連綿的青山,鬆柏參天,花紅柳綠,鳥鳴悅耳,夏蟬長鳴。


    座座青磚紅瓦的仿古樓閣亭台閃現其間,潺潺的小溪從山間順流而下,平如水鏡的池塘中植遍荷花,肥大的錦鯉從油綠的大荷葉下穿插遊走——


    隻是邊走邊看,自然與人工完美結合而成的景致依然讓人再也收不回視線,住多了鋼筋水泥的城市高樓,猛地進入到如此詩情畫意的天上人間來,任是誰,也會情不自禁地被深深吸引了吧!


    雲青度假村地處城郊,距離市中心不過五十分鍾的車程,來往極是方便,其依山而建,將山中風景與休閑式的建築結合得完美至極,是集休閑、娛樂、住宿、餐飲乃至旅遊於一體的大型綜合體的度假場所,對於整日裏處於工作狀態的人來說,無疑是一處短暫休息的絕佳場所。怪不得雲青度假村開發至今也不過三兩個年頭,每年的營業額以及利潤卻已經闖進京城賓館業的三甲,闖下了響當當的名號。


    望著度假村內三三兩兩細語喧嘩的旅人,無聲地吹個口哨,樊素敏跟在雲青度假村工作人員的身後,順著山間的石徑漫步而行,忍不住地對自家老板數年前的高瞻遠矚敬佩之至。


    “樊小姐,樊小姐?”


    “好漂亮!”她不吝讚歎地點點頭,手中的數碼相機一刻不閑地連按快門,“如果不是還要工作,真想一輩子住這裏!”


    “樊小姐喜歡,盡管常來。”


    “以後一定會常來的!”她微笑著拍拍工作人員的肩,“劉姐,這些天多謝你照顧了!”


    “樊小姐客氣了,這本是我們的職責。”劉姐笑著引她往停車場走,“這些天招待不周的地方,還請樊小姐海涵。”


    “劉姐,你才真的是客氣啊。”她笑著舉起數碼相機,對著劉姐喀嚓幾聲,“我們說穿了,其實是同一戰壕的戰友啊,以後我還要請劉姐你多多照顧呢,萬一哪一天我來投靠你,你可千萬要記得幫我一把啊!”


    “樊小姐就會逗人開心。”劉姐被她哄得笑眯了眼,搶先一步親自為她拉開小qq的車門,“崔總會舍得放您?就算是偶爾放你來我們這裏,我們可就算是燒了高香啦!”


    她笑著扮個鬼臉,收起數碼相機,坐進車子,對著劉姐和其他工作人員揮揮手,利索地踩下油門,順著林蔭小道慢悠悠地離開。


    保淶建築在雲青山莊所占的股份是百分之三十,是第二大股東,若照以往,隻要安心地等待年底分紅就好,如今第一大股東卻因為移民問題,想出讓手中百分之四十五的股份,第一個想到的對象,自然是他們保淶這個第二大股。


    是接下股份,成為絕對霸主的第一大股,還是繼續輕鬆地隻收年底分紅就好?


    她揉揉額頭,有些頭疼。


    保淶主業是房地產,雖然在保城也涉獵餐飲及賓館業,但均是參股,並不涉及經營管理這麵,如今如果要接下雲青山莊,必然要分出不少精力來專注此地,這倒不難辦,雲青現有的經營班子能力很好,放權下去,繼續經營也就是了,但若想接下那百分之四十五的股份,卻有些頭疼啊。


    保淶今年一定是要在京城站住腳跟的,雖然長井13號地最終流拍,誰也沒到手,但接下來,屬於三環內今年要競拍的地塊隻餘兩處,保淶不論花費多大代價,定然要拿下至少其中的一處,因此所需資金必須盡早到賬不能有任何挪用,這樣的話,雲青的股份想拿到手,就有些頭疼了啊。


    一手是熊掌,一手是肥魚,哪個都是香饃饃,哪個都不想丟開,哪個都……要花數不清的白花花的銀子啊……


    分析報告該怎麽寫?


    雲青山莊未來贏利的空間十分巨大,前景看好,白白放棄自然是不智之舉,但,一舉將其百分之四十五的股份吃下,所需資金可也不是少數,當前,進軍京城房地產的當前,還真有點困難。如果向銀行融資的話,倒是可行,但雲青山莊畢竟收益緩慢,想短期內收回成本,更是不用想的。


    該怎麽辦呢?


    抓抓短頭發,她歎口氣,微加油門,在轉出雲青林蔭小路時左轉,放棄回城要走的高速,反而向著山路行進去。


    剛下過雨,許多年前修過的柏油路早已殘破不堪,行在上麵,顛簸自然是無法避免的,但轉了三個山頭後,當她心愛的小qq陷在泥濘中熄火之後,她有些惱怒了。


    不順,不順,自從長井13號地流拍的那天起,她似乎從來沒有順利過!


    上星期才去保養過的小qq,怎麽就這麽容易地拋錨了?!


    想當初,她可是駕著它曾經跑過川藏線的!


    圍著車子轉了兩圈,她有些氣悶地扒扒頭發,拎出手機,準備打電話給修車行。


    可是,可是,可是……


    手機沒……有……電……了!


    天要亡她不成?!


    有些氣急敗壞地從包裏扯出備用電池,她板著臉兒扯開手機後蓋。


    嘀,嘀——


    抬眼,後照鏡裏,一輛車靠近。


    小舊的柏油路很窄,隻容兩輛車子錯車,她的qq如今卻是深陷路中央的泥濘坑子中,而兩側的路基早已坍塌,不容車子擠壓橫跨。


    她哼一聲,先裝好手機電池,才下車來,努力擠出一個笑臉,朝著後頭的車子無奈地指指自己的車子,無言地告之現在的情況。


    耶,越野車哦,很有勁頭的吧,似乎可以幫她拖出車子來?


    她盯著這輛很是高頭大馬的車子,眼睛微微眯了眯。


    “車子陷住啦?”越野車的司機走過來,蹲下去仔細打量了下她被泥水藏住了多半個輪胎的qq現狀,有些受不了地翻個白眼,“小姐,這裏的山路,實在不適合您這車子。”


    “我這不是不熟悉嘛。”她朝著可能的救星很熱切地笑,“這位先生,能不能幫忙拖下車子?”


    “這個……”司機先生有些為難地轉頭瞥了自己鋥新瓦亮的車子一眼,似乎很是不情願。


    “我知道這很讓您為難,可路見不平,就應該拔刀相助嘛!”她從包包裏拿出一盒未開封的小熊貓,很殷勤地遞過去,“先生,伸一下援助之手吧!”


    “嗬嗬,您可真逗!”司機先生搖搖手,謝絕了她的小熊貓,可看著自己的車子,還是很為難。


    她心裏翻個白眼,剛想再接再厲扮扮柔弱,那輛越野車的後門打開,一條腿伸出來。


    哦,原來越野車還有主子啊。


    她很熱切地笑,盯著那條長腿,熱切地盼望車主子的現身。


    然後,笑容像是泥巴雕塑不成功一樣地,劈裏啪啦地紛紛炸裂開,掉落在坑坑窪窪的小柏油路上。


    果真是……不是冤家不聚頭啊……


    “女孩子吸煙總是不好。”


    男人很嫻熟地轉動方向盤,車子在坑坑窪窪的小柏油路上繼續往山裏開去。


    她勉強地笑笑,將手中那包快被捏扁的小熊貓塞回包包,不想說話。


    “這裏很偏僻,一個女孩子,怎麽獨自一個人跑這裏來?”男人笑著望她一眼,再瞥一眼她手腕上掛著的數碼相機,笑問。


    自然是為了掙口飯吃啊。


    她心裏翻個白眼,笑容卻漸漸明朗。


    “耿先生怎麽也到這裏來?”


    “和朋友約了去蹦極,出來時晚了,想抄近路,便過來這裏了。”


    “耿先生喜歡蹦極啊?”她很感興趣地問。


    “談不上喜歡。”男人微微一笑,打轉方向盤,繞過一塊石頭,熟練地將車子轉到一條破舊的小石子路上,“不過閑著也是閑著。你呢,喜歡蹦極麽?”


    “談不上討厭。”她聳聳肩,舉起數碼相機,對著窗子外劈裏啪啦一陣按,“這裏的景色很好啊,耿先生一定是玩家,對這裏的路況很熟悉嘛!”


    “這裏山路很好玩的,有時候會跑來練車。”男人很體貼地放慢車速,放她輕鬆地取景拍照。


    “耿先生也喜歡跑車?”她瞅他一眼,有些興趣。


    “也?這麽說,你也很喜歡咯?”他不回答她,卻很感興趣地再看她一眼。


    “一般般吧。”她嗬嗬笑一聲,收起數碼相機,眼珠子開始亂轉,打量起這車子的內部。


    “喜歡車?”


    她愣了下,才緩緩搖了搖頭,將視線固定在前方的山路上,不再打量車裏。


    “女孩子不都是喜歡小動物之類的麽?”他微微笑著,示意她看車子擋風玻璃上掛著的小卡通老虎,“這車子是我一位朋友的,他家小孩子很喜歡老虎,所以不管哪裏,隻要他瞧得到的地方都會掛上老虎。”


    “因為喜歡啊。”她探身伸手指摸摸那隻帶著小軍帽穿著迷彩服的小老虎,忍不住拿起數碼相機按下去。


    “你呢,平時喜歡什麽?”


    她抓抓頭發,嗬嗬笑一聲,不想回答。


    總不能說她平生無大誌,隻喜歡睡覺吧?


    太沒女孩子樣,也太不淑女了。


    可是,平日裏,忙啊忙,忙啊忙,真的是幾乎連睡覺的時間都快擠不出來了,倘若哪一天可以讓她躺在軟軟的床上一覺賴到中午十二點,那絕對是奢侈到極點的揮霍了。


    “我看你在雲青山莊一住一星期,每日裏看似悠閑地四處遊玩,其實,心下一刻不得閑,是不是?”


    她吃驚地轉頭看他。


    男人卻還是微笑的模樣,甚至從置物箱裏拿了瓶水給她。


    她有些愣愣地接過,心裏慢慢翻起波浪,她卻選擇什麽也沒問。


    “雲青要易主的消息,本不是什麽秘密。”男人微微笑著,將車子輕鬆地轉進修葺平整的柏油路,離那條殘破的小石子路越來越遠,越來越遠,直到再不見那小路,才笑著繼續說下去:“我在雲青住了三天,這三天我遇到你的次數不下十次,隻是你隻忙著評估雲青,所以次次對我視而不見。”


    話語裏,隻是平平的陳述,不帶任何的……歧義。


    她卻心裏猛地咯噔了下,頭皮,漸漸有些麻起來。


    “怎麽,崔保淶有意要接手雲青嗎?”男人還是微笑著,對她長時間的沉默沒有任何的不耐。


    “耿先生。”她眼睛一直注視著手中的礦泉水瓶子,看著那瓶中的水隨著車子的前行而一旋一旋的水紋,沉思了好一會兒,才試探地開口:“難道……貴公司也對雲青有興趣?”


    如果中新建設也加入到雲青股份的爭奪中來,她不知道自己這邊能順利取得雲青的幾率還有多少。


    “不是我的公司,是我。”男人淡淡地笑,並不望她,隻注視著前方輾轉山間的柏油路,神情平靜,“我住了三天,覺得雲青環境很不錯,拿來養老該是不錯。”


    “耿先生才多大年紀,口氣怎這般老氣橫秋?”她心裏駭然,麵上卻也是平靜得很,隻詫異地望著這男人,笑也似的問,“難道耿先生已經想退休了?”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男人掀掀右眉眉梢,微微笑的神情一絲不變。


    “嗬嗬,耿先生,真是性情中人。”她幹笑。


    心裏,有莫名惱怒悄悄卷起。


    這個男人,到底是為了什麽?!


    今天,他絕對不是偶然地出現在她的麵前!


    下意識地摸摸一直懸在手腕間的數碼相機,她微微皺了眉頭。


    “要不要和我合作?”


    “……什麽?!”她猛轉頭,瞪他。


    他卻還是雲淡風清一般地微笑,並不看她,隻繼續聲音溫和地往下說:“崔保淶想參股雲青,我也想,但隻一個雲青山莊,不值得我動用太大的幹戈,我想,這些天,你在雲青四下探訪,也早已尋出雲青的弱處了吧?”


    “我不明白耿先生的意思。”她深吸口氣,轉回視線,望著窗外那飛馳而過的青山,想笑著往下說,卻是,唇角彎彎,竟一點笑意也顯現不出來。


    “崔保淶四年前便已參股雲青,占百分之三十,對不對?”他輕描淡寫地說出本是秘密的秘密,“如今老馬想退休了,他手中百分之四十五的股份,你們想拿下,卻苦於資金,是不是?”


    “耿先生真是……”她勉強笑笑。


    “其實,崔保淶離京十年,如今羽翼豐滿重新殺回京來,想在這裏站穩腳跟不是難事,難的卻是如何鼎立於中新旁側,與之兩分天下。”男人還是微微笑著,說出口的話卻讓樊素敏驚駭到不能再驚駭,“與其在已經飽和的五環之內分上一杯殘羹,倒不如另辟蹊徑,自己爭出一片豔陽天來,是不是?”


    她已經完全說不出話來了。


    這個男人,到底是什麽人?!


    “啊,到了。”男人卻不再繼續往下說了,隻將車子往旁一拐,山坳處,一個小小的停車場,靜靜出現。


    她有些恍惚,一時不知身處何地。


    遠處,雄偉的古老城牆凝重靜佇群山之巔,蜿蜒如龍,盤旋曲折,漸漸消失視線之內;近處,流水潺潺,怪石聳立,黃沙蔓延,朝陽懸於其間。


    青天,白雲,蒼山,古關,渾厚古老的氣息,撲麵而來。


    青海長雲暗雪山,孤城遙望玉門關。


    黃沙百戰穿金甲,不破樓蘭誓不還。


    她深深呼出一口氣,轉首,卻嫣然一笑,聲音細細地吟道:“西塞山前白鷺飛,桃花流水鱖魚肥。青箬笠,綠蓑衣,斜風細雨不須歸。”


    他笑微微地望著她,靜靜聽她吟完,點點頭,什麽也沒說,隻推開車門,下車去了。


    她手有些抖抖地解開安全帶,頓了頓,將一直懸掛在手腕間的數碼相機摘下來,小心地放在前方的置物架上,拎起小包包,也開車門下了車。


    既然走到了這一步,既然跟著這男人來了,便走一步,看一步,且看這男人到底在與她打些什麽啞謎吧!


    結果,根本不是什麽啞謎,明明白白的謎麵,就大大咧咧地擺在她麵前,張著血盆大口,嘲笑她是否有膽量來闖上一闖。


    蹦極,起源於何處,由何人無聊地發揚光大,參與其中有什麽好處,又是何時傳入了中國,又是如何在中國受到了怎樣的吹捧,甚至是一頭栽下深淵這一舉動背後的所謂深刻含義……她是不想知道任何細節的。


    如果不是為了瞅瞅這個笑容微微、卻讓她越來越覺得神秘莫測的男人到底是何心思,如果不是為了她的麵子裏子,如果不是為了不丟他們保淶的臉麵,如果……反正,當樊素敏樊大姑娘故作輕鬆地坐在高高的塔橋上,麵含微笑側耳聆聽工作人員仔細講解蹦極的注意事項時,她很滿意地給自己如今臨危不亂的大將做派打了高高的滿分——十分。


    打高分的原因,很簡單,她懼高。


    不是恐高,而是懼高。


    懼高,明白了否?


    什麽也不要同她講,什麽也不要同她說,她,就是懼高。


    右手不引人注意地探進她的小包,她摸到手機很利索地按下快捷鍵,而後耐心等候兩秒鍾,立刻掛斷。


    “樊小姐,您還有什麽問題沒有?”工作人員笑容可掬地問她。


    “沒有,你講解得很清楚。”她點頭道謝,很輕鬆地轉向一旁已經綁好安全帶的男人,挑眉一笑,“耿先生,麻煩你打頭陣咯!”


    男人微笑著搖頭,示意一旁的工作人員為她整理裝備。


    她忍住臉皮的抽筋,很配合地站起來,爽快地將手上的小包丟到椅子上,準備披上戰袍殺上她必輸的戰場。


    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複還。


    老板,親愛的老板,你如果再不來電,我回去後立刻請我積攢了三年的年假!


    “你先來,還是我先來?”


    站在風蕭蕭的塔橋崖上,男人依然一副令她恨死的微笑模樣,朝著她做出請的手勢。


    她輕鬆地聳聳肩,也做個請的手勢。


    男人笑笑,凝重一下神色,便要跳崖。


    舒緩的笛子獨奏緩緩地飄過來。


    她心中驀地一鬆,眼框刹時就紅了!


    “樊小姐,似乎是您的電話。”


    工作人員有些遲疑地將她的小包包捧過來。


    她很矜持地道聲謝,勉強自己用已經僵硬的手指接過小包,用力有些微過猛地扯開包包,掏出一閃一閃的可愛手機。


    得救了,得救了,得救了啊!


    她內心狂呼勝利,麵上卻是不動聲色,看也不看手機屏幕地按下接聽湊近耳朵。


    “崔總……媽?!”她猛喊一聲,眼珠子幾乎跳出眼眶來,回身走上兩步,她放低音量:“媽,您怎麽這時候打電話來?有事嗎?”


    心裏,比起剛剛差點被迫跳崖的心驚膽戰,又上升了三分。


    “小七結婚?我知道啊。”幾乎是屏住呼吸聽媽媽講了幾句,她放鬆地呼出一口氣,放下心來。


    “不是下個月農曆初八麽?我回去啦,當然回去……這個星期六?!有沒有搞錯?小七他們……好啦好啦,我現在還有事呢,媽,您放心,我絕對會準時趕回去,您放心……好啦好啦,媽,我知道,我知道,你女兒我辦事您還不放心麽……放心,放心,絕對讓您和爸滿意……好,我會注意啦,我多大的人了,您放心,我一天三頓飯沒少吃一碗米飯的……真的,不騙您,絕對沒應付您……好了,好了,我一向拿您話當聖旨執行著呢。媽媽,我不是小孩子了,我的身體我哪裏會不注意……好,回去後讓您檢閱……好,好,就這樣啊,媽媽,拜——啊,媽媽,您說什麽……剛才您說了半天怎麽一句不提這個!媽媽,我現在有事……好啦,好啦,我立刻去,我馬上過去!你和爸爸等著啊,哪裏也不要去,我馬上去接你們!”


    啪地將手機丟回小包,她神色很緊張地招來一旁的工作人員,請他們撤掉自己身上的蹦極裝備。


    “怎麽了?”一直站在塔橋崖邊的男人微笑著望她手忙腳亂的樣子。


    “我爸爸媽媽來了,就在西站呢。”她很抱歉地歎口氣。


    “這裏到西站可是有一段路的,我的司機如今就在市區,我打個電話請他幫忙去接二老吧,可好?”男人走過來。


    “啊,不用,不用!”她忙用力搖手,麵帶歉意地朝著他笑,“很抱歉啊,耿先生,本來想今天陪您好好盡興一下的!您繼續,我先走了!”


    胡亂地揮揮手,她轉身就走。


    “你怎麽回去?我送你。”男人拉住她的胳膊。


    “不用不用!”她努力揚著笑臉,伸手指指高高在下的實地,順便不經意地抽出了自己被抓的胳膊,“下麵有出租車,我來時瞧到了的,我自己走就行了!本來今天就耽誤了您許多工夫了,再這樣下去,我可就真不好意思了!好了,耿先生,我不耽擱您了,先走了!以後有機會,我請您吃飯啊!”


    揮揮手,她再不回頭,急走幾步,奔出讓她幾乎丟了三魂六魄的高地,兩腿戰戰,幾乎軟到地上。


    不知道怎麽奔到了平地,懸空的心在坐進出租車三分鍾,轉出一座石山,已經再望不見那高高的塔橋後,終於緩緩地放回了胸腔。


    天啊,地啊,老天爺啊,她可是再世為人了啊!


    以後,打死她,她也不為什麽裏子麵子來丟自己的命了!


    拍拍胸脯,她緊緊閉上雙眼,極緩極緩地吐出一口氣。


    “小姐,您手機在響。”司機師傅提醒她。


    她忙道聲謝,手忙腳亂地再度掏出一閃一閃的手機。


    “喂……老板……”眼淚嘩啦啦噴出來,她咬牙,惡狠狠地吼,“我差點死啦你知不知道?!”


    嗚,她要休假,她要休假,她一定要休她積攢了三年的年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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