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原明並不會取笑她,反而覺得她很可愛,單純得可愛。他作夢也沒有想到自己會喜歡上一個老古板小姐,而且是怎麽喜歡上的連他自己都弄不明白,隻能說這真是太神奇了。


    「西裏托林朵」旅館離海邊很近,每一個房間都采獨立平房,很像現代度假中心的獨棟別墅,隻是設備沒有那麽齊全,隻有簡單的桌椅、衣櫥和大床,和一些基本的電子設備。


    他們很走運,因為今天不是假日,他們成功要到一個房間,滿足了姬珠沙的追星欲望。


    「是約翰·韋恩睡過的床耶,好棒!」姬珠沙一看見房間裏的大床,也不管有沒有人在場,立刻就撲上床打滾,看得藤原明不禁失笑。


    「你好像很興奮。」他走到床邊,俯看她夢幻的表情,懷疑她把他當成約翰·韋恩。


    「那當然。」她很開心,在她的想法裏,他雖然沒有約翰·韋恩那麽粗獷,卻比他英俊,更能觸動她的心弦。


    「可以想像,這張床上一定發生過許多醜聞。」他坐上床沿,雙手壓住床墊慢慢地朝她逼近,她霎時臉紅心跳,連話都說不出來。


    「醜、醜聞?」她凝視他的眼睛,一向銳利的眼神不知何時被溫柔取代,彷佛連眼角都會笑。


    「這麽多大明星在床上滾來滾去,你說呢?」他低沉的嗓音幾近誘惑,姬珠沙的骨頭都快融化了,連思考都變得遲鈍。


    「我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如何才能不對他動心?提醒自己他是罪犯好像也沒有用,她的心早已視而不見。


    「過去發生的醜聞,老實說我也不清楚,不過我知道現在就有一個。」他伸出右手抬高她的下巴,想吻她的企圖一目了然,她如果還有理智就該甩開他。


    問題她的理智已經跟著她的心一起埋葬,屍骨蕩然無存。


    「你不再告我性騷擾嗎,大律師?」他刻意以非常緩慢的速度,慢慢朝她壓近,她要逃隨時可逃,可她卻動也不動。


    「別叫我大律師。」聽起來很刺耳。


    「那我該怎麽稱呼你?」他微笑。「說起來可笑,直到現在我都還不知道你的名字。」有夠離譜。


    「我叫姬珠沙。」這不能怪她,是他自己不問,不是她刻意隱瞞,別想把責任推到她身上。


    「機……機珠沙?」好特殊的名字。


    「虞姬的姬……就是日語中代表公主的漢字。」


    看來大律師不隻英文了得,對日語也有一定程度的了解,說不定還說得非常流利。


    「然後是珍珠的珠、沙子的沙,就是這三個字。」她進一步解釋,突然覺得她的名字好俗氣,還比不上他的名字好聽。


    「原來是珠沙公主。」珍珠色的沙粒,好美的名字,真佩服為她取名字的人,中文造詣真不錯。


    「你叫我什麽?」她愣住,從來沒有人這麽叫她。


    「我叫你公主。」她的表情呆得真可愛,嗬嗬。「既然你都暗示我要叫你公主了,我怎麽能不遵守命令?」


    「我隻是在解釋我的姓要怎麽寫,沒有別的意思……」


    「但是在我的心裏,你就是我的公主,我有責任保護你。」這不隻是好聽話也是事實,隻是她目前還不知道,如果可以的話,他也不打算讓她知道。


    「我不是什麽公主。」她家的公主隻有一個人,那就是紫沙。


    「你是,你就是。」他堅持要當保護公主的武士,不管她願不願意。


    沒有女人不希望自己成為公主,即使是謊言都中聽。


    他們四目相望,無聲的情意在彼此的心裏流轉,最終化為沉重的呼吸,為兩人的愛情揭開序幕。


    「我可以吻你嗎,公主?」這是他第一次開口征求她的同意,聽起來別具意義。


    「我還以為你永遠都不會問呢!」她小小聲地抱怨,過去幾天她一直納悶他為什麽沒有采取任何行動,甚至懷疑之前的熱吻隻是幻覺。


    絕對不是幻覺。


    藤原明用實際行動證明,他們那天確實接吻了,而且不止一回。過去幾天他是個膽小鬼,怕自己萬一吻她,會永遠離不開她,所以遲遲不敢行動。


    但是他現在看開了,離不開就離不開,總有辦法解決的。


    姬珠沙不需要點頭,藤原明就知道答案是肯定的,他非但可以吻她,甚至可以更進一步。


    既然已經得到許可,藤原明當然就不會客氣,隻見他低頭覆上她的唇,時而輕吮舔齧,時而積極進攻,將她卷進猛烈的情欲風暴之中……


    在此同時,藤原明以為已經發現姬珠沙的吉爾,並沒有追蹤他們到下加利福尼亞,而是找上安娜——


    「小鬼,你有沒有看見ming?」


    他甚至連藤原明離開墨西哥市都不知道。


    「他好像失蹤了,無論我怎麽找都找不到他人。」


    銀色休旅車中的男人並非吉爾,而是另有其人。


    「我怎麽知道他上哪裏去了?」安娜沒好氣的回道。「八成是和那個東方女人玩樂去了,那個討厭的女人,我真恨她!」


    「又一個東方女人?」吉爾一臉不耐煩。「真無聊,ming老是喜歡找東方女人,他還玩不夠啊!」


    「這話你自己跟他說,別來煩我,我也恨不得扒了那個女人的皮!雖然她口口聲聲說隻是ming的客人,但是我一點也不相信。」安娜隻要想起姬珠沙就一肚子火,她看得出來藤原明對待她不一樣,多了一些關愛。


    「隻要是他看上的女人,每一個都是他的客人。」這是他的口頭禪,聽久了都麻痹,她還當真。


    「這個女人不一樣。」安娜恨恨地搖頭。「ming對她特別好,好笑的是她還要我勸他改邪歸正。」


    「這倒新鮮。」所有女人都隻管怎麽將ming占為己有,沒有幾個女人真正關心他的死活,況且還希望他改邪歸正。


    「我可笑不出來。」事實上她恨死她了。「如果她是一般女人我還不會這麽在意,但我總覺得她的感覺不一樣,我也說不上來。」


    「你最好把話說清楚,否則我會強迫你記起來。」安娜的話引起吉爾的警覺,讓他聯想起姬珠沙,她確實和一般女人的氣質不太一樣。


    「我、我的意思是她和ming過去交的女朋友都不同。」安娜害怕地看著吉爾臉上的刀疤,他的冷酷無情在這個圈子極為出名,誰都不敢惹他。


    「她看起來很正經,臉上戴著眼鏡,很愛說教,如果不是ming親自帶她過來,我才不相信ming會與她交往——」


    「你說她戴著一副眼鏡?」吉爾聞言眯眼,幾乎已經可以確定安娜口中的東方女子,就是當晚的目擊證人,他應該親自解決掉她,不該交給ming。


    「沒、沒錯!」安娜怯怯地點頭。「那個女的戴了一副很醜的眼鏡,個子和我差不多,皮膚又黑,看起來也沒什麽胸部,真想不透ming為什麽會看上她?太沒眼光了。」


    安娜極盡醜化之能事,將姬珠沙批評得一文不值,吉爾沒空理會安娜的嫉妒心,他在意的是她的話——那個女人還活著。


    ming並沒有殺了那個東方女人,為什麽?他明明說過要處理,為什麽還留她活口?


    他回想前不久還在酒館前巧遇藤原明,當時他就帶著一個東方女人,難道那個女的就是那個目擊證人?


    可惡!


    吉爾不悅地發現他被耍了,同時對藤原明起疑,懷疑他不是他們的一分子。如果他不是別有企圖,沒有理由留下目擊證人,如此說來,自己不就危險了?下個月中他們要進行交易,萬一ming出賣了他,他可得在苦牢蹲一輩子,吃牢飯吃到死。


    隻是懷疑歸懷疑,並沒有證據顯示ming會背叛他,但他沒有殺了那個女人也是事實。


    「你知道ming什麽時候回來嗎?」沉吟了半晌,吉爾問安娜。


    「不知道,我甚至不知道他還在不在墨西哥市。」安娜的眼中燃起妒火,每個人都知道她喜歡藤原明,但藤原明隻是把她當成小妹妹,對她沒有半點意思。


    「如果你再見到ming,不準跟他提起我來過,否則我要你的命!」不管ming會不會背叛他,他都要及早做準備,首先就不能打草驚蛇。


    「他不會來的!」安娜的語氣滿是怨恨。「他的心中現在隻有那個女人,才沒有時間來看我!」


    吉爾沒有答話,女人之間的競爭他沒興趣,他隻在意生意和他能不能繼續過好日子。


    藤原明,你最好不是想出賣我,否則……


    吉爾的臉上揚起殘忍的笑容,冷酷的藍眼射出精光。而遠在墨西哥另一頭的兩人還在繾綣纏綿,探索新生的愛情。


    清晨六點,天際剛露出曙光,大部分的人還在沉睡,靠近旅館的沙灘卻已經有人開始活動了。


    藤原明和姬珠沙帶著向旅館租借的釣竿,到海邊釣魚。由於沒有人會在一大早幹這種事,所以整片沙灘都是他們的,藤原明也是看準這一點,才會一大早搖醒姬珠沙,堅持帶她來釣魚。


    「我沒釣過魚。」姬珠沙睡眼惺忪地抱怨,她幾乎是被「押」來海灘的,實際上她隻想睡覺,什麽都不想做。


    「你沒做過的事情太多了,如果要一一細數,我怕整片沙灘的沙都不夠用。」他無情地取笑她,姬珠沙不甘心反駁。


    「誰說的?」她才沒有那麽無知。「我做過的事可多著呢!我到過偏遠的山上——」


    「當短期老師,教山區的小朋友讀書。」他打斷她的話,幾乎都會背了。


    「我還帶領過失業勞工——」


    「到勞委會的大門前拉布條抗議,除此之外,你還時常去老人院幫忙照顧老人,並且是育幼院小朋友心中的天使。」他知道,他通通知道。


    「那你還說我什麽都不會!」她憤憤不平地噘起嘴,火大抗議。


    「你是什麽都不會啊!」他可沒有冤枉她。「遠的暫且不說,就說近的好了,你會釣魚嗎?」


    他甩了甩手中的釣竿,挑眉挑戰姬珠沙誠實的程度,發誓她要是敢說謊,一定打她屁股。


    「我——不會,那又怎樣?」她下巴抬得高高的,大有放馬過來之勢,看得他不禁失笑。


    「所以我才要教你。」他笑著走到她身邊,幫她調整長到嚇死人的釣竿,還教她怎麽卷線。


    「……好像挺好玩的。」姬珠沙看他卷線,越看越有趣。她的生命中幾乎隻有學業和工作,再不就是服務人群,極少有休閑娛樂,更不曾無拘無束、痛痛快快玩一場。


    「釣魚本來就是一項有趣的休閑活動,尤其是這裏的海灘,讓人可以完全放鬆。」海天一色,又罕有人潮,所以過去那些大明星才會喜歡來這裏度假,因為可以保有隱私。


    「這倒是。」她環顧海灘一周,真的都沒有人,除了海潮聲之外,可說是非常安靜。


    「該上餌了。」確認她的釣竿沒有問題之後,藤原明拿出一個鐵罐,裏頭似乎裝了什麽東西。


    「這是什麽?」千萬別拿出蚯蚓之類的東西,她最怕會蠕動的生物,超惡心。


    「蛤蜊。」他說。「這是老板娘免費送我的,她說用蛤蜊當餌最有效。」


    姬珠沙很高興不必看見蚯蚓在她麵前扭來扭去,但若提起別的女人她就不高興,難道說,她也和其他女人一樣對他產生了占有欲?這一點都不像她!


    「弄好了。」他對她展露出最迷人的笑容,潔白整齊的牙齒在朝陽的照射下閃閃發光,她猜他就是靠這一招弄到免費釣餌的。


    「謝謝。」她不怎麽高興地搶過釣竿,走到海灘的另一頭,隨手一甩把餌甩進海水之中,動作之幹淨俐落令藤原明大為驚豔,沒想到她是這方麵的高手,失敬失敬。


    其實姬珠沙自己也很莫名其妙,她隻是生氣亂甩,怎麽曉得會一次就入水,而且從他欽佩的眼神來看,她甩竿的弧度應該非常漂亮,不然他不會如此看她。


    「咳咳,釣魚。」她不想讓他看出她在生氣,隻好假裝專心。


    藤原明意味深長地瞟了她一眼,彷佛在說:「你不說出口我也能明白」,害得她怪不好意思的。


    清晨的海風帶有些許寒意,姬珠沙邊等魚上鉤邊打哆嗦,心中開始抱怨起藤原明為什麽不老實待在旅館裏睡覺就好,還要拉她來海邊釣魚……咦?


    說時遲,那時快。


    她才剛覺得不滿,釣竿那頭隨即傳來動靜,應該是有魚上鉤。


    「ming,我的釣竿在動了!」她轉頭看三公尺遠的藤原明,緊張地喊他。


    「我看看。」藤原明聞聲趕到她身邊,查看她的釣竿,確實有魚兒上鉤的反應。


    「馬上收線。」他教姬珠沙慢慢卷線,千萬不可以太快,以免魚跑了。


    姬珠沙慢慢地收線,一開始還沒什麽自信,後麵越收越快。


    「釣到了——」


    在空中搖擺不定的浮標,說明她並沒有釣到魚,而是……


    「你的餌被吃了,魚也跑了。」看見空空如也的釣線,他狂吹口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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