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見聞人折傲怎麽用力,阜懷堯就覺得臉上一痛。。


    聞人折傲雖然沒有劃破他的臉皮,卻留下了一道指痕,足以昭顯他的力道如何,微笑著說:“陛下,你還記不記得,有些事情知道得越多就死得越快?”


    阜懷堯的表情石雕一樣動也不動,並不介意他的喜怒無常,一直保持著若有所思的眼神,“遠舟能幫上閣下的忙?”


    聞人折傲的目光閃爍了一下,“阜教主自然能幫上本座良多。”


    抱著阜遠舟的手下意識地緊了緊,阜懷堯低頭看著懷中人不安地皺著眉抵抗銀戒上的迷藥的模樣,“的確能幫上你諸多……對於閣下而言,遠舟恐怕是一個神丹妙藥吧……”


    聞人折傲淺笑,“的確……剛才的試探,本座很滿意。”


    阜懷堯開口,不知道是不是算得上反問,“因為他信朕?”


    “本座確實真的很好奇,”聞人折傲屈膝蹲了下來,擺弄了一下琅琊,將它的劍刃對準了阜遠舟的手,“如果他的手真的沒了,他還會不會信你?”


    阜懷堯不動聲色地將自己的手覆蓋在阜遠舟上麵,眼神隱隱的凜冽肅殺,“朕以為閣下無聊的試探已經結束了。”


    聞人折傲將他的動作盡收眼底,“本座要收回剛才對你的評價。”


    他剛才對阜遠舟說這個人不重兒女私情,唯有大愛無疆,如今看來,他不但並非無情,甚至有著比常人更加深刻的感情。


    “不,”阜懷堯淡然地道:“朕本就負他良多。”


    聞人折傲看著身無武功的他用不可進犯的氣勢將已在江湖上有宗師之名的神才護在懷裏,饒有興致地道:“可是在本座看來,你的情義並不比他少,”微頓,低笑,“隻可惜,他隻相信隻有他自己才能夠救贖自己……就像當年的桀兒,唯有死亡才能讓他解脫。。”


    “朕不會讓他走到這一步的,”阜懷堯用一種篤定好似不可改變的語氣輕聲道,“他既然選擇相信朕,就不該質疑朕有什麽是做不到的。”


    情義這種東西,有的時候真的可以帶來某種可以被稱之為奇跡的改變,一如阜遠舟之於蘇日暮,一如蘇日暮之於甄偵,一如……他之於阜遠舟,其他書友正在看:。


    “陛下賭得起,可是阜教主賭不起,”聞人折傲卻是了然於胸般道,“外麵的情況……刹魂魔教比本座想象之中做的要好太多,不過如意算盤打得再好,輸了你,他就是滿盤皆輸。”


    “那又怎麽樣呢?”阜懷堯收回了注視著阜遠舟的目光,冷漠從那雙琥珀色的狹長眸子裏如同流水一樣顛轉,“他總要適應的,生在阜家,本就有太多情非得已的事情。”


    如果阜遠舟死了,無論是什麽時候,無論他多麽的悲傷多麽的痛苦,他也能堅持自己所堅持的,帶著對這個人噬心吞骨的思念,孤獨地看著盛世繁華無他一筆,老死在堅守一輩子的龍椅上。


    他不求如果有一天他死了,阜遠舟能夠繼承他的意誌繼續站在高處享受這個世界上最高處的冰冷寂寞,他隻求這個人能夠不將他看做所有,背負他所擁有的責任和一切,堅強地往下走,永不回頭。


    阜遠舟可以愛他,但是他不能愛得太深太飛蛾撲火,用性命來證明他的愛情高於一切。


    他們的身份注定了他們的一生波折,阜遠舟既然選擇留在他身邊,就要學會保護自己……他們隻有保重自己,才不會將對方折磨得體無完膚。


    在一起一天,就要擔心一天對方會不會因自己而受傷害,在一起一天,就要擔心一天對方會不會以愛之名慷慨赴死——如果是這樣,他們的愛情究竟還有什麽意義?


    聞人折傲近乎欣賞地注視著玉衡天子霜白麵孔上的狠絕,“很好,很好……現在,我們可以完成我們的交易了。。”


    ……


    魔教大院。


    負責接應的瞋濟公胡老兒走進書房裏,兜頭灌了一茶壺水,才喘平了氣,對秦儀道:“李老弟三分之二的人都撤了出來了,他和蜚語還沒出來,不過資料已經到手了。”


    跟著他後麵的佛手僧和田倒是一派施施然之意,“銘蘿莊裏三分之二的宿天門門人被滅了,問出了不少東西,整理好了之後給你。”


    最後一個是黑麵饕餮隨見忡,他的表情和平時並沒有什麽不同,隻有眼底微微泛著血光,昭顯著他之前心緒的起伏,“銘蘿莊的動靜傳出去不過一個時辰,就已經驚動了池尤、沙番、突厥四個國家,其他的暫時還沒露出馬腳,最遲今晚,我的手下就能斬斷這四個國家對宿天門的暗裏支持。”


    說到底宿天門吐露野心不就,能夠結盟的也隻是某個國家中的一些掌管實權的人,還遠遠不到掌控一個國家的地步。


    “你們都做得很好,”素來陰沉的秦大左使也沒有吝嗇自己的讚賞,隻是仍然有些不安,“也不知道尊主那邊怎麽樣了……”


    事情涉及到天儀帝的解藥,秦儀總覺得以阜遠舟那種偏執的情緒,總可能出現什麽意外。


    忽然之間——


    “秦左使!”


    人未至而聲先到,有人忽然風風火火地闖進了書房裏來。


    正在說話的刹魂魔教眾人先是警惕,然後反應過來來人是誰的時候都露出了一絲疑惑之意。


    那說話之人已經在這一眨眼間踏進了書房大門,一身邊塞風沙之氣,,正是當朝忠信元帥連晉!


    他素來吊兒郎當,現在這會兒卻是難得一臉肅然,而在他身後,宮清也是一派難看臉色。


    秦儀立刻覺察出不對勁來,從書桌背後站了起來,“連元帥,出什麽事了?”


    連晉也顧不得此刻是不是失了朝廷風度還是別的什麽了,看了宮清一眼之後道:“貴教長老孫陌言——聞人折蓀的曾孫,在下的義子孫真被人劫走了,其他書友正在看:。”


    秦儀也是剛知道孫真是魔教長老的後裔不久,此時聽來,一時有些吃驚之意,“什麽時候被劫走的?”


    魔教其餘眾人也是驚訝。


    連晉眉頭打了個死結,“三天前……孫真住在家父的將軍府中,不是什麽雞鳴狗盜之輩都能輕易進去的。”


    他說的話透露出來的意思很明確——沒有什麽人販子會跑到將軍府去偷孩子,更不會有他的什麽政敵仇人去報仇,畢竟他剛出生的一對雙胞胎弟弟總比一個認了不久的義子親近吧!於是乎,既然孫真的身份和刹魂魔教扯上了關係,這件事就得和刹魂魔教商計商計。


    秦儀反應不慢,立刻理解了他的言下之意:“連元帥覺得是宿天門的人下的手?”


    宮清的臉色更加可怕了。


    連晉也歎了一口氣,“這是最壞的結果。”


    一個五歲的小孩子落到了窮凶極惡的宿天門門人手裏,不管他們是有什麽目的,又豈能占得了便宜?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孫真是在和寧兒一起的時候被劫走的,寧兒聰慧,認得出他們有著武林人的身手和打扮,第一時間將事情告訴連晉的爹娘,意識到了其嚴重性之後,連父連母一刻不耽誤地通知了他和宮清——從京城到鼎州,若不是連父動用士兵八百裏快騎加急傳遞消息,他們現在還渾然不知呢。


    秦儀卻是有些想不明白,“《三仙向南圖》已經在尊主手裏了,他們還要劫走西長老的曾孫做什麽?”


    《三仙向南圖》被蘇日暮破譯了,地圖畫出來了,“別有洞天”的位置大致確定了,宿天門還要一個牙都沒長齊的孩子做什麽?要問什麽的話,找上宮清都比較合理吧!


    連晉和宮清對視一眼,他們的表情很是凝重。


    關於孫真的驚人記憶力他們現在也沒輕易說出來,看來隻有等阜遠舟回來才能詳細商量了,現在過來就是希望刹魂魔教這邊先幫他們打探一下消息。


    秦儀也不含糊,叫了人就讓魔教弟子去找人,不過在與此同時,一個魔教弟子從辰州風塵仆仆趕來,拿著令牌求見本教尊主。


    辰州那邊的話就是扮演成永寧王模樣的聽舟的消息,秦儀立刻把人叫了進來。


    那弟子一口水都忘記喝了,一身塵土地進門,立刻道:“左使,有人刺殺寧王座駕,聽舟大人負傷,隨行中的木石聖人閉門弟子歐陽佑以及當朝文舉探花齊然之姊齊晏紫被劫走!”


    在座的所有人臉色都瞬間變幻。


    木石聖人的身份已經明了——南長老聞人折忽的徒弟,他最小也是唯一僅剩的徒弟就是盲眼的歐陽佑。


    歐陽佑供職在朝堂,最近跟著“永寧王”的車架去了宿州治理當地農業糧產問題,他的身份本就是隱藏至深,這下子卻突然被劫走……那麽孫真的事情就不僅僅是一個巧合而已了。


    從孫真和歐陽佑他們兩個人之間的交集看來,這件事的罪魁禍首無一不指向了共同的敵人——宿天門頭上。


    可是,這兩個人一者年幼,一者盲眼,均沒有背負“血承”之毒,更沒有參與魔教事務,就連威脅也威脅不到阜遠舟頭上,宿天門抓走他們,究竟有什麽含義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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