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椰抱著他的衣服,轉而看向明讓和邱弋兩人,“你們呢?” 兩人輕輕鬆鬆拎起手中的購物袋,對他搖頭。明讓甚至還調侃道:“江斂,你再拿點什麽東西給他好了。” 江斂聞言停步,打開手中的購物袋垂眸看一眼,如同長輩哄幾歲小孩那般,從裏麵翻出一包薯片遞給他,“你自己拿著吃。”末了,甚至還揚起眉尖,輕描淡寫地補充,“不要把油蹭到我衣服上了。” 林椰無言以對。 八人浩浩蕩蕩地走過超市外的坡道,轉入另一條稍窄的小道,從離側門不遠的地方經過。 練習生們雖然靠得很近,身上衣服褲子也都相差無幾,鐵門外的粉絲們還是很努力地依靠發色和側臉辨認出自家的哥哥弟弟,一邊穩如狗地舉著長槍大炮對準自家哥哥或是弟弟的臉,一邊很努力地喊哥哥弟弟們的名字。 江斂站姐嗓門一騎絕塵:“江斂——你回個頭吧——回個頭啊——” 明讓站姐後來居上,毫不遜色,“明讓——你走慢一點啊——我真的好卑微一女的啊——你能不能走慢一點啊——” 邱弋站姐亦不遑多讓,“邱弋——我的寶貝兒子——媽媽已經兩天沒有拍到你的正臉了——你看看媽媽吧——” 高低相疊的喊聲中,林椰仿佛也聽到了自己的名字。 他以為那是錯覺。 邱弋卻用空餘的那隻手勾住他肩頭,“回個頭嘛。節目組隻說不讓我們跟她們說話,沒說不讓回頭啊。” 林椰愣愣地抬頭,看見邱弋那張嘴巴在視線中一張一合,仍是沒有反應過來。直到兩秒之後,對方的聲音才如同緩緩回潮般,衝破桎梏齊齊湧入他的耳中。 原來那不是錯覺。 他忍不住回頭,遠遠地朝鐵門外的粉絲看了一眼。即便看不清對方的臉,甚至分不清人群中到底是哪一個在叫自己的名字,他仍是不由自主地笑了起來,在原地停下,朝著擁聚在鐵門外的年輕女孩擺手道別。 叫他名字的粉絲心滿意足地伸手回應,手臂擺到一半時又猛地頓住,猶如發現什麽新大陸般喊道:“林椰——雖然哥哥們寵你——不讓你提東西——但是你也不要恃寵而驕——要多幫哥哥們做事啊——” 林椰唇角微抽,倒是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起就成了所謂“受寵的弟弟”。已經逐漸走遠,卻依稀還能聽清隻言片語的練習生們更是笑得東倒西歪。 那邊側門外,朝林椰喊話的年輕女孩放下手中的相機,挑眉看向身側的追星姐妹,“怎麽樣?我弟弟本人比節目組放的照片還要好看吧?相信我,入股不虧。” “是長得好看,還好順位發布被我哥救下來,否則又有一個漂亮弟弟隻能零鏡頭一輪遊。”江斂站姐點頭,繼而話題一轉,“但是你們看看我哥,那麽重一袋東西他竟然能單手拎這麽久,還不需要換手。”站姐握著相機,嗓音隱隱激動,“我哥是男的,還有誰不知道的嗎!” 明讓站姐道:“我哥也是男的!” 邱弋站姐道:“我兒子也是男的!” 剩下來拍林椰的站姐,低下頭打開相機,看看鏡頭裏林椰抱在手裏的衣服和薯片,又看看其他人手裏明顯沉甸甸的購物袋,立即決定閉嘴。 下一秒,邊上又有屬性不明的追星姐妹探身湊近來,飛快瞥一眼林椰站姐相機裏的照片,欲言又止地開口:“……難道沒人想來濤一濤,林椰跟抱寶貝似的,一直抱在懷裏的那件羽絨服是誰的嗎?” 作者有話說:林椰:我是男的。第四十二章 借浴室 采購結束後回到寢室沒多久,又到了晚飯時間。林椰叫上宿舍室友去食堂吃飯,幾人坐上餐桌時還在討論,晚上的練習時間是不是也要取消,畢竟還要花時間來整理背包。 話還未落音,就聽節目組的老師在公共廣播發布通知,晚上訓練大樓會臨時關閉,全體練習生取消晚上的練習計劃,回宿舍整理明天出行需要帶的東西,攝像老師也會突擊宿舍樓進行拍攝。 練習生們埋頭加快吃飯的速度,想趕在攝像老師過來以前搶先衝回宿舍洗個澡,再敷個麵膜化個裸妝,至少上鏡時不會還是練完舞後那副滿頭大汗的邋遢模樣。 林椰宿舍六人還是劃拳定洗澡順序,大概是在上次的石頭剪刀布中提前花光了運氣,林椰很不走運地排在了第六位。 最先劃拳勝出的夏冬蟬晚飯都沒吃完,就提前獨自回了宿舍。剩下五人盤算著夏冬蟬洗澡時間長度,不慌不忙地吃完餐盤裏的飯菜,掐著時間點在半小時後回到宿舍。 五人開門進入時,恰巧夏冬蟬已經洗完澡,頭頂覆毛巾蹲在櫃子前找吹風機。排在他之後的程遲片刻也不敢耽誤,在祁緩的催促聲中,翻出換洗衣服進浴室衝澡。 林椰和祁緩在沙發上玩撲克牌,另兩個室友坐在床邊閑談,他和祁緩偶爾也插上一兩句。 程遲從浴室出來,祁緩放下撲克牌起身去洗澡。林椰一個人在沙發上轉魔方玩,片刻之後想起來垃圾還沒有倒,拎著垃圾袋開門出去倒垃圾。 倒完垃圾回來的路上,他在走廊上遇見了正要出門的明讓。 林椰神色詫異,“節目組不是說晚上要過來拍我們的宿舍活動,不讓我們出門嗎?” 明讓答得直白,“去超市裏買包煙。”末了,借著走廊裏昏黃的燈光上下打量他,“晚上要拍攝,你還不回去洗澡?” 林椰道:“室友在洗。” 明讓點頭,語氣理所當然:“那你去我們宿舍洗好了,我和江斂都已經洗完了。” 林椰一愣,倒是沒有提前想到這茬。 明讓催促他道:“去吧,又不是以前沒去洗過。” 林椰笑著應了一聲好。 去江斂宿舍洗澡的確是個好辦法,既能節省時間,他也不用再幹巴巴地等到宿舍其他五個人都洗完。先不說之前不是沒有去過,若說他第一次去洗澡的時候,和江斂還不算太熟悉,眼下他和對方的關係早已今非昔比。 林椰沒有猶豫地去敲了對麵那扇門。 江斂握著手機過來開門,亮起的手機屏幕上,斷斷續續地傳出外放的遊戲音樂與技能音效傳,對方垂眸專注地盯著手機,口吻隨意:“又沒帶鑰匙?” 林椰半是玩笑半是認真地開口:“我沒你們宿舍的鑰匙。” 江斂聞聲抬頭,看清他的臉時輕揚唇角,“怎麽了?” 林椰道:“我們宿舍人太多,借你們寢室的浴室洗個澡。” 江斂鬆開門把手,踩著拖鞋轉身朝後走,“進來關門。” 林椰抱著毛巾和衣服進門,先去浴室的置物架上放東西,而後返回脫下身上的羽絨服。 明讓床前的椅子上堆滿了東西,兩件又坐在沙發上,本是下意識地要將羽絨服掛在江斂床邊空蕩蕩的椅子上。林椰人已經走到椅子前,卻又及時回想起來,上次來這裏洗澡的時候,江斂拎著他掛在對方椅背上的羽絨服滿臉不悅的模樣。 腳下步子一轉,他提著羽絨服走向對麵那把堆滿衣服的椅子。 江斂目光掃向他,眉尖輕揚,“好好一把空椅子給你放衣服不要,非要去和明讓的椅子擠。” 林椰聞言轉身,意有所指道:“還不是有人不讓放。” “不就說過你一次,怎麽這麽記仇?”江斂麵上掛起幾分似笑非笑,“你放吧,我不說你。” 林椰放下衣服,進浴室前又被江斂從身後叫住,“沐浴露和洗發水知道是哪兩瓶嗎?” 時隔數日,始終對江斂沐浴露的味道難以忘懷,林椰當然不會不知道。他心中這樣想,卻沒有說出口,“裏麵沐浴露和洗發水那麽多,隨便用哪瓶都行吧。” 仿佛對他的答案不太滿意,江斂眯眼打量他片刻,抬手朝他示意:“你過來。” 林椰頓了一秒,仍是站在原地問:“過來幹嘛?” 江斂哂笑,目光落在他腳上,“你是打算穿著腳上這雙拖鞋進去洗澡?” 林椰低頭看去,這才發現自己出來前忘了換鞋,腳上還穿著室內的家居拖鞋。他朝江斂腳上瞥了一眼,室內溫度很高,對方沒有穿加絨拖鞋,穿的是洗澡的防滑拖鞋。 江斂問:“過不過來?” 林椰走到對方跟前停下,“你腳上的拖鞋先借給我穿。” 江斂挪開雙腿,“自己過來拿。” 林椰彎下腰,伸手去拿地上那雙拖鞋。 腰間卻驟然一緊,被坐在沙發上的江斂伸臂一箍,林椰跟著腰上的力道猛地下沉,不偏不倚地坐在了江斂腿上。 江斂抬起雙臂將他環住,清透好聞的沐浴露香味從四麵八方包圍而來,將他整個人裹得密不透風。 林椰愣了愣,低頭的同時恰好對上江斂那雙看過來的深邃眼眸。 對方道:“聞到了嗎?” 林椰思緒略有遲緩,“什麽?” 江斂緩緩開口:“沐浴露的香味,聞到了嗎?” 林椰堪堪回神,不明所以地反問:“所以?” “所以,”江斂鬆開手,將他從自己腿上推起來,“不要拿錯沐浴露和洗發水。”他嗓音低沉地補充,“等你出來,我再檢查你身上的味道。” 林椰並沒有料到,自己壓根就沒有再走出浴室的機會。 他速度很快地洗完澡和頭發,關掉熱水轉身去架子上找擦頭發的毛巾時,才發現毛巾並沒有帶過來。他走到門後,打開門鎖,將麵前那扇門緩緩拉出一條細縫,聲音不高不低地喊江斂的名字。 沙發上的江斂淡淡應一聲。 林椰道:“我擦頭發的毛巾忘記帶過來了,你的毛巾借我用一用。” 江斂起身去陽台上取毛巾。 隔著那扇門,他清晰地聽見對方從門外經過的腳步聲。片刻之後,那聲音又由遠而近逐漸返回,最後停頓在門外。 江斂的聲音響起:“你伸手出來拿。” 林椰聞言,又將門縫拉大一點,從縫隙中探出一條光滑的手臂,掌心朝上頓在空中。 江斂視線漫不經心地從他攤開的掌心中略過,最後定在他那條顯而易見因為沒穿衣服,所以沒有任何布料遮擋的手臂上。 大概是整個冬天都沒有曬過太陽的原因,林椰的手腕白皙漂亮,隱約可見埋在皮膚下的青色血管。卻並不像年輕姑娘的手腕那樣又細又瘦,而是同樣擁有介於少年與男人之間的修長骨架。 他應該有時會去健身房,但去得不多。胳膊上有流暢起伏的肌肉線條,雖然隻是薄薄一層,卻也無時無刻不在散發出從少年階段過渡到男人時期的誘人氣息。 江斂的目光止於他的手臂與肩膀連接的地方,林椰隻伸出一隻手,剩下大半邊身體連帶著肩膀,都隱在了門後。 他無聲無息地往後退了一步,眼中有別樣的情緒逐漸上湧濃鬱,口吻卻輕描淡寫:“手再伸出來一點。” 對方略顯冷淡的嗓音落入耳中,林椰不疑有他,又將手臂往外伸了伸。隨著他的動作出現在江斂視線內的還有林椰一小節光衤果的肩頭。 江斂盯著他的肩頭看了數秒,主動將毛巾送到林椰手中。 入手一片柔軟觸感,林椰停下在空中亂晃那隻手,反手抓住毛巾,隔門朝江斂道了一聲謝,就要將手從門外縮回。 然而毛巾的另一端卻像是被江斂抓在了手中,林椰輕輕一拽,竟沒有將毛巾拽動。 他在門後出聲提醒:“你鬆一下手。” 江斂抓住毛巾的那隻手微微一動,卻不是鬆手,而是順著那塊毛巾一路往上而來,握住了他的手腕。 應該是擦過沐浴露的原因,林椰手腕上的皮膚比平日還要順滑幾分,江斂曲起食指,溫熱的指腹從他的手腕上不輕不重地揉捏而過。 一陣輕微的癢意和酥麻由對方揉過的地方為中心擴散開來,沿著他手臂內側的皮膚和毛孔朝上擁聚而來。 林椰一動不動地頓在原地,像是思考,又像是陷入完全而徹底的走神中。 空氣沉寂無聲,時間仿佛靜止。 唯有水珠悄無聲息地從他的發頂滾到滾到發尖,幾經搖搖欲墜後,順著他的額頭淌落而來,輕輕砸在他英挺的鼻梁上,綻起一朵小小的碎開的水花,直直濺向他的眼睛和睫毛。 林椰輕眨一下眼睛,隔著門上厚厚的玻璃望向門外的江斂。 透過那片磨砂玻璃隻能看到對方模糊的臉部輪廓,但沒有任何由來地,林椰覺得江斂也在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