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聲,程七彥抵在了門上,已經無可避讓,譚涼景邪邪一笑壓住了他。  程七彥看了一眼旁邊,除了古逸之外,所以人都手忙腳亂,就是沒人敢接近,他閉上眼睛,似乎已經在劫難逃了——  譚涼景舉起燭台,全力刺下去,程七彥隻感覺鎖骨上一陣劇痛開始蔓延。  雖然痛,但程七彥的腦子卻十分清醒,譚涼景壓下來時,他牢牢地記住了耳邊的悄聲密語。  “譚家別墅裏……”  雖然隻有五個字,可程七彥卻覺得這一下挨得值,譚涼景似乎眼底都燃燒著怒火,手上的力道不減,狠狠的把燭台刺入了程七彥的肩窩。  “啊……”程七彥悶哼一聲,臉色煞白。  不知道這樣的程度在古逸眼睛裏算不算逼真……  突然,譚涼景的手被鉗製住,他抬頭去看,是古逸抓住了他的手腕,譚涼景恨恨的看著他,不顧他的阻攔,怒火未息,還想去殺程七彥。  “你放開我,讓我殺了他!!”譚涼景揮舞著手中那個帶血的燭台。  古逸圈住他的腰,把他摁在懷中,“好了聽話,不要去理他,不乖是要受懲罰的喲!”古逸用哄小孩的方式威脅著他,可那話卻絕對不會是戲言,他的懲罰總是比孩子們玩的遊戲還要有創意。  窗幔上的火已經熄滅,侍者們看著程七彥,可是古逸沒有發話,無人敢上前去攙扶他。  程七彥撐著門一點點站立起來,身形搖搖欲墜,他捂著鎖骨上不斷冒血的傷,在原地緩了口氣,遠遠看著被古逸禁錮的譚涼景,冷冷一哂,目光裏盡是諷刺。  程七彥轉身離去,單手扶著牆,不然就真的快倒下了,他咬了咬牙,其實已經堅持不住了,可一想到今天的收獲,就有一股子勁支撐著他走出這裏。  古逸笑著目送程七彥狼狽不堪的背影,等他消失在通道時,古逸板過譚涼景的臉,看著他的眼睛……直想從這雙美麗的眸子裏挖掘出他內心深處的某些東西。  古逸心中千絲萬縷生長的執念突然被扯動,那在他體內生根發芽的毒素正噬咬著他的神經。難道,他就真那麽想毀掉自己麽!?  第45章:毀滅之戰  程七彥趔趄著腳步踏出身後的建築,一路行來,鮮血把足跡染的緋紅。  “啊!您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正在外麵焦急等待的易森遠遠的就看見程七彥踉蹌而行的身影,上前一看,不由一驚,他胸前的衣襟早已被血浸透。  程七彥真的已經快支撐不住了,見到易森頓時鬆了一口氣,也頓時腿一軟,若不是扶住了鐵門的圍欄,也許就撲倒在地了。  “沒……沒事……”呼吸都有些困難的程七彥擠出一個勉強可以稱之為笑容的表情,易森接住他往下倒的身體,他順勢靠過去,在易森耳邊問道:“你弟弟呢?”  “易凡出去處理一些事情,我們可能被懷疑了。”易森小聲的回答,不時往後看一眼。  程七彥一邊在易森的攙扶下走出這花園,一邊交代道:“叫易凡不要回來了,讓他去找譚玉染,告訴他……”程七彥把譚涼景冒險傳給他的信息告訴了易森,譚家別墅裏一定隱藏著什麽秘密,也許找出“它”就能置古逸於死地,果然他沒猜錯,譚涼景一定有最後的殺手鐧。  “那我們呢?”易森點頭,默記下了程七彥交代的事項,而他們……現在也是該走的時候了,爍夜那裏,不宜久留。  “回去!”程七彥重重的靠在車子的後排座上,閉著眼睛回答道,似乎主意已定。  易森雖然不解,但還是調轉車頭,沿著來時的路返回。  程七彥從西裝口袋裏抽出一張素白的手絹,貼在了流血處,鎖骨上的傷已經深及皮肉內了,但還沒傷到骨頭,雖然說做戲講究逼真,但譚涼景還是顧及了一點分寸的,應該沒有刺破大血管,傷口周圍的血在漸漸凝固,就這樣了吧。  他是不該回去的,可他不得不回去……即使自私,可他做不到無情無義。  沒過多久,車輛駛回了中堂社,中式的建築在夜晚透出一股幽靜來,在暗色中看出房屋巍峨的輪廓,平添一種肅穆感,程七彥下車,立即有人圍了上來,將易森從程七彥身邊帶離,顯然他的身份已經暴~露,這是程七彥之前在車上就想到的,現在又恢複了孤立無援的狀態,但不一樣的是,此刻已經有所收獲,他盡量壓抑住正在叫囂疼痛的傷口,保持周正的形象,邁著穩健的步伐走進去。  後院是個賞月的好地方,可那裏卻經常發生一些血腥的事情,煞掉了一輪彎月和一個清朗的夜晚。  程七彥走進後院,第一眼就看見爍夜頎長的身影,還有那被晚風拂動的長發,程七彥走近,卻沒想到地上正躺著一個奄奄一息的人,借著月光,程七彥辨別出了這個人。  “季遲!”程七彥大聲呼喚,摟住季遲赤~裸的身軀。  季遲睜著僅剩下的那隻完好的眼睛看著程七彥,張了張嘴,試圖說話,可他似乎已經全無力氣了,突然,程七彥視線向下,看見季遲身下的血跡,心好像被荊棘包裹一樣,無處不刺痛。  “混蛋,你把他怎麽了??”  “是他自願代你受過的!”在半明半暗的夜色裏,爍夜揚起臉邪魅一笑,就像一個嗜血的夜叉一樣,“你該提前體會一下背叛我的下場!”  “什麽……”程七彥心中一哽,還沒反應過來時,身後就過來幾個人把他與季遲分離。“放開他,你們放開他,你們這群畜生!!”  程七彥的掙紮撕裂了剛才的傷口,感覺有溫熱的液體緩緩流過胸膛,可他已經顧不得這些,隻想把季遲從那群人渣身下救出來,可是身體卻被幾個人同時鉗製住,程七彥的臉被狠狠的摁在冰冷堅硬的地麵上,擦得生疼。  那本該是他接受的懲罰,本以為回來了季遲就不會有事,可現實總是那麽殘酷,殘酷到突破你所有的心理準備。  那一刻他突然意識到自己的無力,在這塵世中,渺小到即使奮力的嘶吼震碎了胸膛,卻也無濟於事,他隻能眼睜睜看著那些人在季遲殘破的身軀上馳騁獸行,那個愛笑的青年,用畢生所有來回報他曾經短暫的溫柔。  “七彥……別看,求你!”季遲用盡所有的力氣,道出自己微弱的懇求。  程七彥想要靠近他,想要給予自己唯一的溫暖,深深的罪惡把他籠罩,扼住他的脖子,使其不能呼吸,是他害了季遲……他明知季遲在爍夜手上,可還是要去冒險,卻不願意去設想最後會降罪在季遲身上,可是……他的代為受過,卻會讓程七彥一生都背負罪惡感的枷鎖。  爍夜抬起程七彥的下巴,強迫他看著前方那場野獸的聚餐,如同對眼睛的淩遲,可是他卻不敢閉上眼睛,那畫麵像一個烙鐵,打在程七彥的心髒上。  夜晚沁涼的空氣裏彌漫著一股具有侵略感的腥臭味,屬於一群失控的雄性動物,讓人想忽略都難,那味道讓人作嘔,可程七彥卻要去接近。  他們把季遲扔在了地上,像扔一個破敗的玩偶一樣,程七彥掙脫他們的束縛,慌忙爬到季遲身邊,不顧他身上的汙濁與血腥,顫抖著雙手抱起他,就像抱自己的孩子一般溫柔,而他唯一能提供的僅有自己的懷抱。  “季遲,季遲,你醒醒……”程七彥輕輕拍打季遲的臉龐,可是懷中的年輕人已經沒有了反應,他脫下自己的衣物,裹在季遲身上,無助的環視了一下四周,他竟一點也幫不到季遲,抬頭看天,這月朗星稀的夜空籠罩在這院落之上,就像一個墳墓一般。  偌大的院落內,隻有程七彥孤獨的身影,懷中是一具高熱的軀體,季遲正在發燒。  突然懷疑……這樣做真的對嗎,他為譚玉染拖延了時間,卻陷季遲於不義。  即便有錯,可他不後悔,如果欠了季遲的,程七彥願意用此生來償還,如果季遲肯給他機會的話……  霧氣籠罩在程七彥的上方,凝結在他的黑發上,就像他的哀傷聚成了露珠,一滴一滴落在季遲幹裂的嘴唇上,他張嘴品嚐,那是與他的付出對等的哀傷,瞬間覺得,一切都……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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