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心草?”


    藥師府內,薑拂黎擱下手中書卷,抬起杏目,來回審視著還背著魚簍,渾身**的顧茫:“你替誰要的?墨熄還是慕容憐?”


    “是慕容……”楚衣兩個字還沒出口,想到對方失去意識前對自己的要求,顧茫心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既然點頭了,那就要按答應的來做,於是改口道,“就不告訴你。”


    薑拂黎微微眯起眼睛:“你知不知道那是什麽東西?”


    “知道。治病的。”


    “是可以治病,但也可以害人。”薑拂黎說,“鎮心草是半魔半凡的花種,雖有麻痹鎮痛之效,但毒性亦不可小覷。這花在我庫房裏堆積如山,倒也不是什麽值錢物件,給你也無所謂,不過……”


    顧茫舉手道:“我保證不拿它下毒。”


    薑拂黎冷笑一聲:“下毒?如今我就在重華,你要是敢在我眼皮底下整什麽幺蛾子,我敬你是條漢子。”


    顧茫奇道:“那你不過什麽?”


    “不過你問我要鎮心草一事,我會告知你的主上羲和君。”


    顧茫盤算一番,心道慕容楚衣此刻昏著,性命要緊,等他把人救活了,再將這一節與慕容楚衣講清楚就好。


    於是滿口答應了,跟著薑拂黎去庫房取了草藥,待薑拂黎煎好,便立刻揣著藥壺折返回桃花湖深處,找到了還躺在那裏的慕容楚衣。


    慕容楚衣看起來非常虛弱,清俊的臉龐上一點血色也沒有,肌膚摸上去都是冰冰涼的。顧茫把他半抱起來,擰開壺嘴,一點一點地將藥汁灌到慕容楚衣口中。


    這過程可太不容易了,慕容楚衣雖無意識,但卻會時不時地咳嗽,藥汁喝了一半嗆了一半,還蹙著眉頭喃喃著些什麽。


    顧茫聽到他一會兒在喚姐姐,一會兒又在念嶽辰晴的名字,神情一直都很痛苦。


    顧茫雖與他沒有什麽過深的交情,但終究是心軟,於是就順著摸摸他的頭,哄他。


    “姐姐……”


    顧茫就道:“姐姐在,乖啊,乖。”


    慕容楚衣道:“辰晴……”


    顧茫就道:“是是是,我就是那隻小白鳥,四舅乖啊,來,還有一點藥都喝完吧。”


    到了最後慕容楚衣蒼白的嘴唇哆嗦著,像是困在某種夢魘之中,他一把攥住了顧茫的衣袖,眼珠在合攏的眼皮底下不安地轉動著,長睫毛像黑鳳蝶的蝶翼,不住顫抖。


    “不……不要……”


    “什麽?”


    “你……”慕容楚衣的整隻手都在痙攣,修頎秀長的手背筋絡暴起,“你這個畜生……你怎麽可以……你……”


    顧茫怔了怔,有些委屈地摸了摸自己鼻子:“我明明在幫你,你怎麽還這麽凶巴巴地罵人?”


    慕容楚衣卻猶困噩夢中,他緊捏著的骨節越來越蒼白,忽然一聲低啞地悶哼,仿佛在夢裏受了痛楚和屈辱,他闔著的眸梢有些紅了。


    “孽……畜……”


    顧茫看了他一會兒,歎了口氣:“你到底在罵誰?你姐姐還是小白鳥?”


    但慕容楚衣自然是不會回答他的,顧茫又多陪了他一會兒,他的囈語胡言才逐漸低下去,再過了約摸一炷香的辰光,慕容楚衣才不再說話了。鎮心草的藥汁開始起效,他的神情慢慢平靜下來,緊皺的眉頭也終於一點點地鬆開。


    顧茫把他半抱半拽著,擺到石台的幹燥處,將他放平了,讓他躺得舒服點兒,然後百無聊賴地坐在他身邊,托腮道:“唉,草都給你吃完了,你什麽時候才睜眼啊?”


    “……”


    又等了好一會兒,慕容楚衣還是雙目緊闔,不見醒轉。


    顧茫就歎著氣,托著腮,來回地打量著慕容楚衣的容貌。


    這慕容楚衣確實是個難得的美人,修雅清俊,氣華神流,顧茫讀書少,具體也形容不出個所以然來,隻覺得這人雖五官深刻,英氣逼人,但眉宇間俱是仙氣,那氣質當真和畫本裏的龍女似的,廣袖一擺人間落雪,總而言之兩個字,好看。


    再加兩個字,耐看。


    於是顧茫又耐心地托腮看了他半個時辰。


    半個時辰後,真是再耐看也看不住了,顧茫扭頭問飯兜:“咱倆真要一直這樣守著他嗎?我倒是不介意……可公主還在家裏等著我去給他煮魚呢。”


    飯兜:“汪汪汪!”


    顧茫點頭道:“你說得對,龍女是外人,公主是內人,所以我們還是先捉魚吧,反正草也已經喂給他了,他要是醒不過來,也不是我們的錯。”


    “汪汪!”


    於是顧茫就繼續下潭捉魚。


    之前被慕容楚衣一道水練抽得摔倒,撈上來的三隻胖頭草魚都跑沒影了,接下來的運氣也不是特別好,兜兜轉轉尋覓了好半天,隻抓到幾隻刺多柴瘦的小魚。


    眼見著暮色西沉,炊煙四起,顧茫不禁有些鬱悶。


    沒想到他忙活了老半天,竟是無所收獲,他拄著網兜站在湖中,夕陽像是天穹洗罷的胭脂鉛華,浮膩在這波光粼粼的水麵。


    “不應該啊。”顧茫歎氣道,“書上不都說,好心有好報?為什麽我好心救了小龍女,卻沒有肥肥的魚送上門來報恩?”


    正百思不得其解著,忽聽得身後清冷如玉叩的嗓音響起。


    “你胡說些什麽?”


    顧茫驚得跳了一下,一邊回頭一邊又退兩步:“你終於醒啦?怎麽來無影去無蹤的。”


    踏水淩波而來的正是慕容楚衣,他的神色已經恢複如常,竟沒有半點剛剛虛弱昏迷過的樣子。


    顧茫不禁感慨道:“這鎮心草還挺有效,才半天功夫,你就已經大好了。”


    慕容楚衣輕哼一聲,身姿輕盈地掠上了岸,鳳目往顧茫身上一掃,見顧茫還穿著濕噠噠的衣裳,於是指尖微抬,金光浮動。


    等光芒暗下去時,顧茫又驚又喜地摸著自己幹燥的衣裳,而後笑道:“多謝,你真是個善人。”


    慕容楚衣卻不跟他廢話,隻問:“你今天是來這裏捉魚的?”


    “是啊,我家公主病了,他吃不下飯,我就想抓點新鮮的肥魚,給他做個菜。”顧茫揉了揉鼻子,“一家人就要互相幫助嘛。”


    慕容楚衣劍眉微蹙:“公主?……夢澤公主?”


    顧茫連連擺手:“是墨熄公主。”


    “………………”


    看來這個失去心智記憶的神壇猛獸倒也不是故意嘴欠,管自己叫“小龍女”,畢竟連墨熄這種鐵血戰神都被他當頭按了個“公主”的綽號。


    慕容楚衣麵無表情地將視線從顧茫身上移開,站在湖畔邊負手迎風,說道:“你上岸來。”


    顧茫不明所以地拄著網兜上岸了。


    慕容楚衣問:“要什麽魚?”


    顧茫依舊不明所以但十分誠實地回答:“鱖魚。”


    “幾條。”


    “多多益善。”


    “多了浪費。”慕容楚衣道,“五條我看差不多了。”


    “?”顧茫奇道,“你要幹什麽?幫我撈魚嗎?”


    “撈”這個字實在有些折煞重華癡仙慕容楚衣了,要知道這位可是連嶽鈞天都難測道行深淺的煉器大師。


    隻見得慕容楚衣廣袖輕拂,一支銀箭破空而出,那箭遊曳極快,在桃花池中一潛無蹤,而等它複又擊水而出回到岸邊時,銀箭已展至丈長,上頭串著五條鮮活肥腴的桃花鱖。


    顧茫微微睜大了藍琉璃般的眼睛,他看看魚,又轉頭看看慕容楚衣,半晌一個字簡單粗暴地表達了自己內心的崇敬。


    “操……”


    無怪乎把曾經顧帥愛說的髒話都逼出來了,實在是……敢情他辛辛苦苦忙了大半天,還不如慕容楚衣一揮衣袖一彈指?


    慕容楚衣指尖微動,魚盡數進了顧茫身後的竹簍,而銀色靈箭則消失不見了。慕容楚衣道:“還有什麽想要的,一並說了罷。”


    顧茫搖搖頭,瞪著金色餘暉中這個白衣臨風的俊美男子。


    他是個直來直去的人,心裏想什麽,嘴上也就說什麽了,於是道:“難怪小白鳥這麽崇拜你。”


    慕容楚衣微微蹙眉:“白鳥?”


    “就是嶽……嶽……嶽那啥。”顧茫苦惱地一抱頭,“唉,我又想不起他的名字了。”


    “嶽辰晴?”


    “對對對!就是他!”顧茫一拍手,笑道,“難怪他喜歡追著你跑,大哥你真厲害!你這個嗖嗖嗖,捉魚**,能不能也教教我?”


    “……”慕容楚衣輕歎一口氣,說道,“你把手攤開。”


    顧茫照做了,慕容楚衣也不知道是從哪裏變出了一把銀針,放在顧茫掌心裏。顧茫奇道:“這是什麽?”


    “聽音箭。”慕容楚衣道,“給了你五十枚,此箭可以隨意變幻大小,聽令而行。夠你捉魚了麽?”


    顧茫大喜過望,連連道謝:“夠了夠了!你真闊氣!而且還是個好人!”說完忙小心翼翼地把銀針放進乾坤囊裏,再把乾坤囊仔仔細細地收進衣襟裏,簡直像一隻費心藏肉骨頭的小狗兒。


    藏完之後,又再次道:“謝謝好人!”


    “……”慕容楚衣不習慣有人覺得他是好人,一直以來,重華百姓都覺得他不近人情,隻是個近趨狂熱地追求著煉器之道的重華之癡。他因此神情有些僵硬與不自然,沉默片刻,錯開話題道,“今日你見過之事,不可與任何人說起,尤其是嶽辰晴,不要告訴他。”


    顧茫點了點頭,但是又道:“好說好說,但有一個人恐怕瞞不過。”


    “誰?”


    “墨熄。”顧茫道,“薑藥師說鎮心草也能做毒藥使用,所以我問他要這味草藥的事,他一定會告訴墨熄。”


    慕容楚衣思忖片刻道:“沒事。我會自行先與羲和君說明,此事你不必再管。你隻消記住不能再告訴第三人。”


    “那萬一墨熄先問我呢?”


    “你照實回答即可。”


    “好。”顧茫答應了,答應完之後忍不住問了句:“你的身體現在沒事了吧?”


    “無妨,以往桃花湖足夠壓製,今日實是事出偶然。”


    “哦……可你這個毛病……小白鳥他們都不知道?”


    慕容楚衣淡淡地:“知道一些,但不多。其實也無甚大礙,隻是嶽辰晴一直刨根問底,我不想理他,所以請你保密。”


    這話漏洞實在太多,而且保密的理由太過牽強,隻有傻子才會信。


    但顧茫跟傻子也沒有太大的區別,於是顧茫信了,並且很誠懇地和慕容楚衣舉手發誓絕對不把這件事情說出去。


    辭別慕容楚衣回到府上,天色已然大暗。


    李微站在門口抻長了脖子左顧右盼,見他披著一肩暮色歸來,不禁喜怒交加,急著上前道:“你怎麽回事?打魚還是養魚去了?這麽晚才回來!”


    顧茫把背簍脫下來遞給他看,笑道:“抓了五條胖魚,來得及的,廚房借我用用。”


    住到羲和府這麽久,顧茫還從沒有處理過魚,但他記得該怎麽做。在他已經回憶起來的零星片段中,他烹過許多用魚做成的菜肴。於是顧茫琢磨著自己料理食材的記憶,很快地就拾掇出幾道菜來,裝進食盒裏。


    出了廚房大門,瞧見李微正杵在外頭等著,顧茫問:“他還在書房嗎?”


    “是啊,一下朝就進書房了,什麽都沒吃過。”


    顧茫就拎著食盒道:“那你看我的。哄師弟我最拿手了。”


    李微喜道:“哦……”


    哦了一會兒,覺摸著顧茫口中的稱呼不對,又造了反,於是又嚴厲地“嗯?”了一聲。但顧茫已經拎著食盒行去了廊廡盡頭。


    燈花無聲地流淌著,銅台燈油積潭,燭光流照著墨熄線條冷硬、棱角分明的側臉。


    如今北境的戰事雖已平歇,但終究不是長久之事,燎國與重華的這兩年休戰乃是迫不得已,兩強相爭互相削弱,如今各自都看出周圍其他邦國蠢蠢欲動的心思,若是再這麽消耗下去,恐是白白讓漁翁得了利處。


    所以休戰歸休戰,其實兩個國家還在各自較著勁,比的就是誰先恢複,誰恢複的元氣更足。君上這一年時刻都在關注著燎國的舉動,墨熄手上的這份奏報就是重華暗衛搜羅來的,內容涉及了燎國的許多魔物魔種,內容翔實且頗為血腥,看得墨熄眉頭大皺。


    正閱著一種魔種遺花“八苦長恨花”的詳注,忽然燈影搖曳,顧茫推門而入,徑直走到他桌前。


    “墨師弟,吃飯了。”


    “……”墨熄抬眼道,“放下就好。另外不許這麽叫我,訓你幾次了?怎麽還不長記性。”


    顧茫卻不聽他的。


    對付這人不能和他講太多道理,硬碰硬是最好的。顧茫於是裝聾作啞,揭開食盒,把裏頭的菜肴一一拿出。


    墨熄皺眉道:“胡鬧什麽?”


    顧茫道:“我不胡鬧,你看你的書,我吃我的飯,我給你剩一半就是了。”


    “……你要跟我一起用膳?”


    顧茫眨眨眼睛:“難道沒有一起用過嗎?”


    “……”


    之前在大廳,兩人雖也在同一桌上吃過飯,但一桌歸一桌,和吃同一個食盒裏拿出來的菜肴畢竟是不一樣的。


    顧茫學著自己記憶裏的腔調,說道:“唉,我也是沒辦法,夥房裏沒啥好吃的了,隻能蹭你的。羲和君你就行行善,大人有大量,分我一半,好不好?”


    見墨熄頗為無語,他又努力添把火。


    “而且今天的菜都是我做的,你就不怕我在裏麵下毒害你?所以我先吃為敬,給你試個毒,讓你吃的開心,吃的放心。”


    墨熄瞪著他道:“你這都是什麽跟什麽。”


    但還是由著他去了。


    於是顧茫就喜滋滋地把做好的四菜一湯一頓簡食哐當哐當擺在了墨熄一塵不染的紫檀書桌上。


    菜還熱乎著,冒著香氣,雖然隻是些家常小炒,不比廚子做的精致,但聞著味道卻很好,色澤也都清爽誘人。


    一碟水晶肴肉,肉片切得薄透,邊緣的肘皮柔嫩糯軟,配著磨了些薑末的鎮江醋。一盤菱藕炒青萵,嫩菱與碧青的萵筍爽滑可口,蔬汁鮮嫩。再一盤油燜春筍,脆嫩的筍尖油汪汪裹著稠香醬汁。湯倒是簡單,隻煮了一碗竹蓀花菇口蘑湯,綴了幾片青翠欲滴的嫩葉,幾片提鮮的火腿,是養胃的靚湯。


    而從最後一籠食盒裏端出的,是一盤糖醋鱖魚。魚佐以切得細碎的薑絲辟腥,清蒸過後,滾油一澆,爆出濃香,乃至魚皮邊沿脆黃,魚脂豐嫩,這時再以熬製濃稠的糖漿醋汁淋覆在魚身,一筷子下去,瑩白剔透的魚肉與凝脂微微顫動,裹著酸甜可口的糖醋芡汁……


    “好吃。”顧茫筷子甩的不亦樂乎,一點都不給正在垂眸看書的墨熄麵子,“魚肚子的肉都歸我了。”


    如此吧唧吧唧地吃了一會兒,眼見著他真的要起筷把醋魚肚子上刺最少肉最嫩的位置全劃拉幹淨,墨熄終於忍不住把竹簡合上,抬手一把捏住顧茫的手腕。


    顧茫腮幫鼓著:“幹嘛?”


    墨熄盯著他,毫不客氣地把他的筷子從他手裏奪過來,拿了旁邊盛著自己米飯的碗,把這塊魚肉收歸了自己碗裏。


    顧茫雖心頭暗笑,臉上卻擺出一副氣急敗壞的模樣:“你為什麽搶我的?!”


    墨熄沒好氣地把筷子還給他,拿起了自己的那雙:“不然怎樣。難道等著你吃完之後,我啃你的骨頭嗎?”


    他說這話的時候狠狠咬了口魚肉,森森的白齒和齧之狠戾的動作配上“啃你骨頭”這種有著歧義的話,莫名的就讓對桌的顧茫打了個寒顫。


    拆你之骨,咽你之血……


    這樣強占的姿態與眼神,令顧茫的顱內隱隱抽痛,一些肢體交纏的記憶模糊地閃過,緊鑼密鼓地似有弦扣著額側,仿佛在亟欲告訴顧茫——


    是的。曾幾何時,就是這個看似清冷的男人,如野獸般以白齒寒牙,將他一骨一血,占為己有,拆吃入腹……


    他看著墨熄那張清俊的臉,從高挺的鼻梁,到色澤淡薄而線條性感的嘴唇,猝不及防間,心跳便忽地漏了兩下。


    這種感知讓顧茫隱隱覺得心口有哪裏不對勁,燥熱的、不安的、像有一捧火死灰複燃從柴堆裏生了出來,又像有一簇嫩新的芽兒,被四月的春風不疾不徐地緩慢地揭開。


    他忽然又想起那段關於弱冠之夜的回憶,那個時候,墨熄的嘴唇曾經貼住了他的,明明是那麽柔軟的觸感,卻讓記憶裏的自己整個人都顫抖起來……


    可墨熄沒有覺察到顧茫異樣的目光,他專心地吃著魚,那色澤淡薄的下唇沾了些醬汁,他不經意地舔了一下。


    就這一下,顧茫轟地心頭燙熱,生出一種莫名的衝動與原始的**——他竟有些想要湊上去,輕輕碰一碰墨熄的臉頰和嘴唇。


    他甚至都不明白這種欲念意味著什麽,隻是本能地覺得胸口起了這一叢火苗,而隻有這麽做才能平息自己的浮躁。


    他喉結微動,猶如幼獸試探危險,小心翼翼地探尋著,向渾然不知的墨熄悄悄靠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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