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你要不要一起進來?」絞盡腦汁,太儀隻想得到這個法子。


    「可以嗎?」風曦的眼眸亮晶晶,完全忘了剛才的話。


    太儀這才想到她可能已經洗過了,「如果你洗過了,朕不勉強。」


    風曦從屏風後跳出來,一直搖頭,「還沒!風曦還沒洗過!」


    太儀沒料到妹妹會如此激動,微微頷首,「那……就進來吧!」


    隻要風曦不吵不鬧,多一個人,應該無所謂。


    其實太儀很擔心,她怕自己一個不注意做錯了什麽,傷了風曦的心,又不知道該怎麽做才能討一個九歲孩子的歡心,是以她十分不肯定自己有沒有作錯決定。


    風曦三兩下便脫下衣裳,跳進浴池。


    太儀略微皺眉,卻沒阻止。


    原來妹妹有這麽活潑……她到今天才知道。


    「主上今天開心嗎?」風曦一邊在浴池裏玩了起來,一邊問。


    太儀坐在一旁,不知道該怎麽回答,於是反問:「你呢?」


    「很開心。」她的回答簡潔有力。


    太儀微微一愣,隨後跟著笑了。


    見到她笑,風曦於是更喜形於色,話匣子一開,嘰哩呱啦說著一整天的開心事,幾乎每一件都和太儀有關。


    少話的太儀聽著,幾次想著自己明明很累了,為何沒有阻止風曦,還越聽越著迷?


    原來風曦的聲音這麽好聽。


    原來風曦一直在等她開口,要她一起洗。


    原來和家人相處,並沒有多難。


    閉上眼,太儀第一次誠實的感謝仲骸把風曦送回自己身邊。


    接風宴完後,仲骸和孫醜在極陽宮的一隅商討接下來幾天的事。


    「長孫不愧以水軍起家,同時發出的聖旨,他地處最遠,竟最早到。」孫醜雙手抱胸,倚著庭柱。


    「以長孫護的情況來看,他也隻能最早到。」仲骸笑說。


    五大諸侯家,位居南方的長孫護領地最小,兵也最少,倘若不及早出發,避開那些在他之前的強大諸侯,搞不好半路就神不知、鬼不覺的被做掉了。


    「明天大概是山登嶽會到。」


    「原東方家的養子嗎?能爬到現在這個地位,此人不好對付。」


    鴉峰原是東方家的領地,山登嶽為前東方衡的養子,在東方衡戰死後,繼承他的位置。


    表麵上是這樣,事實上,東方衡的死有另一種版本。


    有人說是山登嶽用計殺了東方衡,奪其之位,但原屬東方家的軍隊對此嗤之以鼻,反駁這件事,並對山登嶽忠心不移。


    同樣踩著別人登高位的仲骸則認為,山登嶽必有其手段,因為東方衡除了養子,可還有親生子啊!


    「英雄知英雄,山登嶽和主公非常類似。」孫醜吃吃笑著,如銅鑼的餘音,嘈雜刺耳。


    「所以難對付。」對付山登嶽就像和自己下棋,每一步都在預料之中,隻能看誰算得遠了。


    「不過此番目標不在山家,如果主公擔心,也可以先防範。」


    「山登嶽確實麻煩了些,讓房術去辦吧!」


    孫醜了解仲骸的意思了。


    如果是交由房術去辦,代表意在安撫,還沒有短兵相接的意思。


    「我會轉告房術。」孫醜頓了頓,「我猜距離最近的戰慈會是最晚到的。」


    「如今的五大諸侯裏,戰慈是最有年紀和資曆的,他算是父執輩,走得慢些,是自然的。」


    揚起挖苦的笑容,仲骸想也知道,好麵子的戰慈會拖到最後一刻才到。


    戰氏戰慈,當年也曾經叱吒戰場。


    如今在五大諸侯裏領地第二大的戰慈,較年輕時沉穩許多,前幾年和厲家軍一戰後,已經很久沒有動靜。


    「聽說戰慈的軍師宰父治也會來。」


    智冠天下,宰父治。


    由世人給他的稱號,不難知曉他是當今世上最聰明的人。當他成為戰慈的軍師,替他打贏第一場戰爭時才十八歲,那是戰慈出兵攻打東方衡的一戰。在軍隊、糧草皆備的情況下,相隔數月仍久攻不下東方衡所在的鴉峰,糧草的後應又被對方截斷,原本就對山野之戰不在行的戰慈眼看陷入了難解的困境。


    就在那時,宰父治以初生之犢之姿,告訴戰慈攻陷鴉峰僅需半個月。對久攻不克的窘境已感疲憊,加上沒有糧草、水土不服和兵卒思鄉等等因素,戰慈抱著姑且一試的心態,告訴宰父治首先要糧,不出三日,宰父治衝破敵軍,替他弄來了糧草。


    戰慈大悅,認為宰父治是可用之材,於是開始信任他的話。沒多久,宰父治運用奇謀攻陷鴉峰,掌管鴉峰的東方衡也在那場戰役中死亡。


    當時東方衡的軍師擁有「天下第一」的稱號,宰父治猶勝他許多,於是被冠上「智冠天下」的美譽。


    「你擔心嗎?」仲骸笑問。


    「有什麽好擔心的?」孫醜的鬥笠挑了一下。


    時勢造英雄,這是一個英才輩出的時代。


    宰父治,終有被擊垮的一天。


    「很好。」仲骸不怕猛敵,隻怕懦弱的部將。


    「主公若隻擔心宰父治,那可不夠,別忘了,戰慈的慈,不是慈悲的慈啊!」孫醜哼了一聲。


    「那麽就先殺戰慈,再殺宰父治。」仲骸說得雲淡風清,仿佛踩死兩隻螻蟻般簡單。


    「除此之外,主公還有最重要的事情要做吧!」孫醜的鬥笠朝向太儀的寢殿。


    提起最麻煩也是最要緊的一件事,仲骸抹了下臉。


    「的確是要事。」


    這次的禦茗宴,為的也就是那件事。


    如果不解決的話,才真是他的心頭大患。


    「我想主上很快會有動作。」孫醜的鬥笠轉回來。


    「照孤之前說的,監視,但不要阻止。」


    「我不愛監視這種工作,還是交給房術去做吧!」


    仲骸白了他一眼,隨後搖搖頭。


    「這也是孤派房術擔任左史的原因。」


    「知我者主公,那麽我要去為明天迎接山家做準備了。」孫醜斂身告退,似乎也不怎麽真心。


    仲骸不在意。


    自己的部將是什麽性子,他大抵都了解。


    孫醜是任性了些,卻是帶兵用計的奇才。


    孫醜離開後,仲骸也沒有多做停留,起身朝寢殿走去。


    無聲無息的走進寢殿,未上樓前,仲骸先遇上了房術和溫羅,從他們手中接過太儀一日的言行紀錄,他先遣退了溫羅,在同房術簡單說過稍早和孫醜的討論後,才準備上樓。


    「主公,今夜你可能不太適合去找主上。」房術喚住了他,暗示的說。


    「難不成你以為孤每晚都過得風流快活?」仲骸挖苦自己。


    「總之,今晚特別不適合就是了。」或許接下來的一陣子都不適合。房術暗忖,然後搖頭離去。


    仲骸照舊先走向太儀的大床。


    他當然記得風曦在,但他和太儀最親密的關係也隻到吻而已,這還得在她心情好,有機可乘的時候。


    從今天早上她看自己的眼神,仲骸知道,他的決定讓她恨死他了。


    思及此,他一陣鬱悶。


    故意挑極陽宮修好前舉行禦茗宴,就是為了把諸侯們集中在一起,方便監視。


    他向來隻想著對自己有利也有用的方法,卻沒想過他的做法可能會使某人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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