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棺木驟然迸開,有道黑影從中一躍而起,籠罩整個太儀。


    一切快得突如其來,巨變讓仲骸愣了一下,隨即抽出佩劍,想也不想的衝過去。


    「上。」看起來翻飛的黑影發出一道沉穩的命令。


    鏘、鏘!


    兩名身著仲家軍戎裝的士卒跳出來,擋住仲骸的劍。


    「伏兵?」仲骸的疑惑隻是短暫的,在刀劍相交的場景,麵對自己的就是敵人。


    僅僅兩名伏兵,他遊刃有餘的排除。


    「全上。」黑影又發出新的命令。


    瞬間,寢殿內所有的仲家軍全都麵向仲骸。


    中計了!他恍然大悟。


    「你是誰?」冷酷的眼眸凝聚在漸漸停止動靜的黑影身上。


    那人背對著月光,看不清麵容。


    「主上的忠臣。」黑如子夜的披風下露出一雙暗金色的眼。


    「天下哪有忠臣?」仲骸冷哼。


    「厲氏有。」燕斂從排列成一排的伏兵中走了出來。


    「聽你的聲音不是孔韓,難道是袁匡?」仲骸猜測著黑影是厲家軍內哪個出名的部將。


    「難道我厲氏就隻有孔韓和袁匡是可用之材?軍師,咱們被人從門縫裏看著呢!」黑影嗤笑。


    「看不清楚才好,勝算大。」燕斂輕笑。


    「孤從不輕敵。」仲骸略微收回身勢,站直身,狀似漫不經心,卻始終戒備著。


    「那麽此時此刻是你預料中的事?」黑影這麽問。


    仲骸一語不發,鷹隼似的雙眸緊鎖著被披風掩蓋、若隱若現的白影。


    「放開她。」他的話是命令,沒有駁回的餘地。


    「你對主上稱她?」黑影難以苟同的訕諷,隨後搖頭,「我真不該懷疑,畢竟你都以孤自稱了。」


    被俘的太儀臉色一白,緊咬著唇,悶不吭聲。


    燕斂牽來一匹馬,黑影把太儀抱上馬背。


    「孤說,放開她!」沉聲喝道,仲骸用力一蹬,利落的竄進伏兵之中,目標隻有一個。


    伏兵慢了一步,隨即反應,戈、戟、矛、殳等各式各樣的兵器朝仲骸追了過去,招招往致命要害下手。


    但見仲骸一人邊闖邊奪下朝自己殺來的武器,猶如進入無人之地,身輕如燕,又凶猛有力,沉著的臉龐流露出誌在必得的野望。


    陷陣營仲骸。


    當年敖氏一族是占據東北方的強侯,當家敖戎手下除了幾個赫赫有名的大將外,最風光的非仲骸所率領的陷陣營了。


    年僅十五歲的仲骸,善騎術也善武,敖戎給他一支兩千精兵的小隊,開玩笑的說要他滅掉一個大寨,結果,他真的辦到了。


    兩千去,兩千回。


    仲骸帶兵深陷敵陣,不費一兵一卒,殲滅了當時令敖戎頭疼許久的東北大寨,此後,敖戎更常派他當先鋒,而他入敵營就像遊走自家後院,從未失手過,於是有了陷陣營的稱呼。


    當年敖氏一族被滅的佾江之戰,由於兵力相差懸殊,佾江連日天雨潰堤,使得戰場從陸戰變成水戰,再加上守城月餘和缺糧,一切的一切都對敖氏不利,結果也在預料中。


    在那場戰役結束後,仲骸是敖氏一族唯一活下來的幸存者。


    據說在佾江一戰中,他以一擋幾十萬厲氏和長孫氏的聯軍,一度抵達門樓之下,解救敖戎,雖然敖戎最後自刎而亡,仲骸卻一戰成名。


    一個能以一擋幾十萬的男人,即使是訛傳,也不容小覷。


    「這些人不足以對付他。」看著一個又一個的伏兵倒地,燕斂低語。


    「那麽就請主上自行定奪吧!」黑影半跪在馬邊,低垂的頭正好抵在太儀的腳邊,完全表現出臣服的姿態,揚聲問道:「主上要留下,還是離開?我厲坎陽是主上的忠臣,主上一句話,臣別無怨言。」


    仲骸聽見了厲坎陽高調的詢問,刀光劍影中,分神瞥了太儀一眼。


    馬背上的太儀臉色極其慘白,雙眼空洞得可怕。


    「你今天在小閣也問了朕同樣的問題,那麽朕反問,你會誓死保護朕,不離朕身側嗎?」她非常緩慢的轉動目光。


    「臣發誓。」厲坎陽沒有第二句話。


    太儀緩緩的轉頭,看向明月,眨眼間,仿佛有什麽從她的顎緣閃逝。


    小閣內發生了什麽事,在風曦死後,她全都不記得了,依稀記得爭亂中有人在她耳邊說了些話。


    「主上要留,還是要走?」


    當時,整個人陷入迷惘混亂的她沒有回答。


    「主上可以不用現在回答,等時候到了再作決定。」那個人又說。


    她想,現在是定奪的時候了。


    「那麽朕跟你走。」


    「不行!」仲骸爆出怒吼。


    她不能走!


    沒有他的允許,她哪裏也不能去!


    但是,沒有人理會仲骸。


    厲坎陽跨上馬背,再次用深黑的披風包裹住純白的太儀。


    仲骸下手更猛、更急,如炬的雙眼緊鎖著他不放。


    太儀在匆促間迎上了他的視線,瞬間,她的眼底仿佛閃過了責難。


    你辦不到……責怪他保護不了她。


    「回來。」他咬牙切齒的命令。


    她一臉迷蒙,似乎聽不懂他的話。


    在厲坎陽的黑色披風中,她看起來更嬌小。


    仲骸暴怒,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前進。


    「回來!」


    馬頭疾速掉轉,純黑遮住了她的眼前,抹不去仲骸震怒的麵容。


    於是,她閉上了眼。


    「我叫你回來!」


    耳邊不斷的傳來咆哮聲,太儀恍若未聞,「走吧……」


    【第八章】


    今日,又濕又冷。


    比雨粗上一些的雪,連綿不絕的下,灰蒙蒙的雲層壓低了天空的高度,給人一種瀕死的暗影。


    是的,他們正接近死亡。


    極陽宮內殿,孫醜雙手交抱胸前,倚著門,從裏朝外看,能看見逐漸撤退的山家旌旗。


    「山家也退了。」


    他轉回鬥笠,對上研究極陽宮地圖的房術,自嘲的揚起嘴角。


    「從厲坎陽帶走主上,長孫護最先撤退,到今天山登嶽也退了,情況不錯,至少咱們不會死得太難看。」


    「山家退,戰慈也會退。」房術翻動暖爐裏的炭火,氣定神閑的說。


    「是這樣嗎?」孫醜的語氣盡是不以為然。


    「宰父治應該接到我軍在扶風周圍駐紮的消息,再加上山登嶽此時撤兵會經過扶風境外不遠處,他們不會希望根據地被我軍與山家瓜分殆盡的。」


    「我不認為宰父治會沒算到這一點,否則現在他應該跟著山家一起退,而不是繼續觀望。」


    寒風冽冽,孫醜抖了抖,走回地圖前,和房術一起烤火,「他一定有其它計策,或許已跟山登嶽暫時協議停戰,畢竟厲坎陽迎得主上,對他們都不算好事。可如果此時留下,表麵上助厲氏擊敗我軍,事後能立刻和厲坎陽撕破臉,爭奪主上,如此一來,贏麵較大,幸運的話,更能直接入主極陽宮,豈不是一舉兩得?」


    「總之,你不認為宰父治會撤兵就是了。」房術倒了杯熱茶給他。


    孫醜接過杯子,一口灌下,「他們在扶風的兵力,探子還未回報,但我想必要的時候,宰父治會放棄扶風,直接拿下少陰。」


    房術思索了一會兒,「主公認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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