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大會兒管家進來躬身行禮:「豐年見過大小姐,小姐可是有事吩咐?」


    棠梨:「並無什麽要緊事,想問問管家,我這屋子是何人置辦收拾的?」


    豐管家:「是夫人說大小姐即將歸家,吩咐小的收拾的,若大小姐覺的哪裏不妥,小的再讓人重新收拾。」


    棠梨目光一閃:「並無不妥,不,應該說太妥帖周到了才奇怪。」


    見豐管家一臉不明,棠梨笑了一聲:「我爹之前隻是個驛丞,家中也的確沒什麽資財,可即便如此,這東西的好壞貴賤還是能瞧出些的,不說旁的,便隻屋裏架子上擺的那對葫蘆瓶,想來便不是百八十兩銀子能買的來的,而我爹便如今升遷也不過七品,一年的俸祿也不過四十五兩銀子,還有那些桌椅,也非尋常木料,以我父親的俸祿,如何置辦的起這樣的家私?不知管家可能為我解惑?」


    豐管家臉色變了又變:「這……」


    棠梨:「管家也不必為難,我隻是想不通其中緣由才有此一問,若管家不想說也無妨。」


    管家忙道:「這,這些家具擺件兒都是常記鋪子裏送過來的。」


    常記?棠梨愣了愣,倒是想起一件事兒來打量管家一遭,開口道:「我記得常府的管家也姓豐,跟你同姓 ,這個性卻不多見,這麽瞧著跟那位常府的豐管家倒是有幾分相似,莫不是沾親?」


    豐管家:「不瞞大小姐,常府的管家豐收是小的兄長。」


    棠梨點點頭:「原來如此,那日後家中之事便偏勞豐管家了。」


    豐管家忙道:「這是小的該做的,大小姐若無旁的吩咐,小的下去了。」


    棠梨:「豐管家,我爹爹初入竹山縣為官,雖不至於草木皆兵卻也應低調謹慎些才好,若因這些落人口實,有礙父親官聲就是大事了,且我葉家本就寒門小戶,並不講究這些,家私陳設隻能使便好。」


    豐管家:「小的這就讓常記鋪子裏的夥計們換過來。」


    棠梨點頭:「如此有勞豐管家了。」


    豐管家躬身退了出去,梅婆婆不禁道:「姑娘既知他是常府的人,怎麽還留著。」


    棠梨:「想是常老爺知道了給他家小公子看病的人是我,這才送了這份人情過來 。」


    梅婆婆:「便是人情,也沒見過送管家的啊。」


    棠梨:「這正是常老爺的用心之處,嬤嬤想想這豐年是常府大管家豐收的親兄弟,憑著常府大管家的麵子,在嶽州城哪個大宅門裏謀個差事不是一句話的事兒嗎,卻把人送到了咱家,這一個是還人情,二一個便是押寶。」


    梅婆婆:「姑娘是說,常老爺想結交咱們老爺。」


    棠梨:「常老爺雖是嶽州首富 ,到底是商人,我是不覺得商人有什麽不好,不偷不搶,靠著自己賺的千萬家財,這是本事,可大多數人卻不是如此想的,士農工商,商在最末,若想平安結交官員便勢在必得,爹爹雖如今隻是個七品縣令,可誰又能知道以後呢,這就好比做買賣,看準了哪個買賣賺錢,便的下本才行,不下本錢哪有的賺。」


    梅婆婆:「當真是奸商,這麽多七拐八繞的心思,姑娘治好了他家小子,還人情本是應該的,他倒還做上買賣了。」


    棠梨笑道:「這才是商人,在商人眼裏,萬事萬物皆是生意,不過,我倒有些好奇,常老爺是如何知道我的底細的。」


    梅婆婆:「可是呢,姑娘給常府小公子瞧病的時候可是扮的男裝,就連那老君觀的勁節老道都沒瞧出姑娘的身份,怎麽那常老爺就摸著底了呢。」


    棠梨百思不得其解,不過第二天便明白了緣由,次日棠梨正在屋裏看書,甘草跑了進來:「小姐,小姐,我聽夫人那邊兒的婆子說,今兒秦縣丞讓人來下了帖子請咱們老爺過府赴宴,還說是請夫人小姐一並過去。」


    棠梨微微一愣,秦縣丞請爹爹倒不稀奇,有夫人作陪,請娘一塊兒去也說得通,可讓自己也去就有些奇怪了,難道這秦縣丞知道了自己便是給他看病的大夫,他是如何知道的,勁節老道可都沒看破其中機關,自己不過去過秦府兩次,如何會被看出破綻,即便看出破綻,又怎會知道自己便是新任知縣的女兒。


    正想著,便宜娘便一陣風的跑了進來:「棠兒,快來把這個換上。」


    棠梨目光掃過便宜娘手裏的衣裳,是一套簇新的衣裙,臨出京的時候,將軍夫人讓人送過來的,是用織錦緞做的,上麵的掐牙滾邊都嵌著銀線,做工精細,極為好看,隻是穿上這樣的衣裙去秦府赴宴實在不合時宜,忙道:「娘,我爹初來乍到,我穿上這樣的衣裳去縣丞府上,人家指不定要笑話您,把壓箱底兒過年的好衣裳都給閨女穿上了。」


    蘇氏:「這可是胡說,便是娘壓箱子底兒也沒這樣的好料子給你做衣裳啊,這是昨兒收拾你那些箱子裏的,我瞧著厚實又好看,便讓甘草拿了出來,外頭剛落了雪,正好穿,姑娘家就該穿的鮮鮮亮亮的,誰能笑話,快著,你爹還在前頭等著呢。」


    棠梨見說不通,隻得道:「娘,您看爹初到竹山縣上任,應該低調些才是,我穿上這身衣裳出去,人家沒準以為爹是個貪官呢。」


    蘇氏:「胡說,你爹的性子你還不知道啊,在安州這麽多年,可曾見他貪過公裏一文銅錢。」


    棠梨:「咱們家裏自是知道爹的,可外人不了解爹,如何能知道,隻是眼瞧著什麽便是什麽了,你說女兒穿了這麽一身衣裳出去,人家必的想爹的俸祿,怎可能供的起女兒穿這樣的衣裳,必是個貪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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