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梨倒是頗有些意外:「小舅,你好像長進多了,莫不是拜了名師?」


    蘇定山:「哪來的什麽名師,隻不過平日裏跟在陳大人身邊,見多了陳大人行事,小舅覺得做人便當如陳大人這般雖居高位卻謙遜有禮。」


    棠梨暗暗點頭,知道小舅說的陳大人便是大名府那位知府大人,餘星闌的姑父,在安州的時候曾有過一麵之緣,雖隻一麵卻也能看出為人,更何況自己也聽葉伯伯讚過這位陳大人,說他為官清正,能力卓絕,是當今官場難得的清流。


    小舅拳腳騎射功夫不差,性子卻有些莽撞,如今能有這般見識,自是因陳大人的緣故,便陳大人並未著意點撥教導,可這耳濡目染潛移默化卻更加有用,老百姓有句俗話說的好跟著木匠會拉鋸跟著瓦匠會活泥,雖有些粗俗,卻是真理。


    棠梨:「那小舅這次也是公務在身了,是路過特地來嶽州看棠梨的嗎?」


    小舅還未說話,卻聽便宜爹的聲音:「你小舅這次來可不是路過,是正經事,往後在嶽州要待長遠了。」


    棠梨愣了愣,繼而高興起來:「長遠?就是說小舅不走了,莫不是爹爹把小舅調到竹山縣來當差了,這可好了,往後天天都能見著。」


    葉全章搖搖頭:「你小舅是大名府的捕快,爹不過一個竹山縣的知縣,哪能調府衙的捕快。」


    棠梨:「莫非是葉伯伯?」


    蘇定山笑道:「你這丫頭果真是個鬼靈精,小舅本來還想賣賣關子呢,誰想你一下子就猜著了。」


    棠梨心道,這還用猜啊,蘇家統共就這麽些人,除了爹當了知縣跟小舅這個府衙的捕快,其餘都在老家種地呢,有能力調動小舅工作的,除了葉伯伯還能是誰?


    棠梨:「那以後小舅便要去布政司衙門當差了嗎?」


    蘇定山搖頭:「不是去布政司,是去兵營。」


    棠梨愕然:「竹山縣外的那個兵營?」


    蘇定山點頭:「這話說的,除了這個嶽州還有第二個兵營不成。」


    棠梨不免有些擔心:「小舅,這當兵跟做捕快可是大不一樣。」


    蘇定山:「小舅如何不知這個,當捕快是清閑可沒什麽作為,加之陳知府治下有方,大名府民風淳樸,一年到頭也沒幾個案子,小舅這個捕快除了巡街也沒別的差事可幹,你小舅是個閑不住的,這差事啊都快把你小舅悶壞了,正好聽說嶽州這邊水寇作亂,朝廷必要清繳,趁這用人之際,小舅若能進兵營,沒準就能立個功勞啥的,便不能立功,能殺幾個作惡的水寇,也不枉你小舅學的這一身功夫了。」


    葉全章拍了拍小舅子的肩膀:「好,有誌氣,棠丫頭讓管家把家裏的好酒搬出來,今兒晚上讓你小舅喝個痛快。」


    說是讓小舅喝個痛快,可小舅還沒醉呢,便宜爹卻先醉了,東倒西歪的險些出溜桌子下麵去,隻能扶去內間,蘇氏擔心丈夫,交代棠梨兩句便去了。


    一時酒桌上就剩下了舅甥二人,棠梨把下麵的炭火撥了旺了些,把上麵暖的酒倒出一杯來遞給蘇定山,見小舅頗有興致便道:「小舅當初怎麽去學功夫了?」


    蘇定山:「小舅為了學功夫可挨了你外祖父一頓狠揍呢,當初小舅說要去學功夫,你外祖父死活不應,拚了老命攔著,說咱們蘇家祖祖輩輩都是地裏頭刨食兒的莊稼人,學功夫有什麽用,若要學,不如學詩文,將來若是中個秀才舉人的,也好光宗耀祖,可我自小便不喜念書,一聽見那些之乎者也就腦袋疼,但我也不想當莊稼漢。」


    棠梨:「那小舅想做什麽?」


    蘇定山:「我呀那時候一得空便去鎮子上的茶館,那裏有個老先生說書,說的那些帝王將相的故事,別提多帶勁兒了,隻要人家茶館的夥計不趕,我能在哪兒站一天,我最愛聽的還是那些打仗的事,那時候我就想將來我也要當個上陣殺敵的大將軍,所以我才想學功夫,可你外祖父不依啊,把我好一頓揍,揍的小舅三天都沒下炕。」


    棠梨:「然後呢?」


    蘇定山搖頭:「你外祖父見我打定了主意八匹馬也拉不回來,要不把我打死,要不讓我去學功夫,還能怎麽著,隻能應了。」


    棠梨失笑:「外祖父還是很疼小舅的。」


    蘇定山:「是,你外祖父外祖母是這世上最好的爹娘,隻可惜……」說著臉色暗了暗。


    棠梨知道小舅難過了,子欲養而親不待,永遠是這世上最令人遺憾之事,遂伸手抄起酒壺給自己倒了一杯,端了起來:「這一杯敬小舅,願小舅此去建功立業,鵬程萬裏。」說著一仰脖幹了。


    蘇定山愣了愣笑了:「好,等將來小舅建功立業,給我家棠丫頭尋一門這世上最好的姻緣,讓我家小丫頭享一輩子福。」


    棠梨沒好氣的道:「小舅還是先操心您自己吧,什麽時候給我找個小舅母是正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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