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帳內炭火燒的正旺,外麵雖是寒冬,帳內卻溫暖如春,榻上棠梨還昏睡著,身上蓋著一件狐狸毛的大氅,那狐狸毛雪白雪白的,無一絲雜色,映的那張小臉上越發眉眼如畫。


    榻對麵齊王手裏拿著一卷兵書,書是翻開了,可目光卻並未在書上停留,而是越過手中的兵書,落在對麵榻上的棠梨身上。


    不用郎中,自己一探她的脈便知是中了迷藥,除此並無絲毫損傷,也是到了此時,自己的心才算安穩下來,細想起來也不禁暗暗苦笑,自己以前何曾想過有一天會為了個小丫頭,如此不計後果,若非她平安歸來,此時這片水域已是驚濤駭浪。


    他心知如今還不是剿寇的時機,亦明白葉全豐跟宋良成的苦心布局,但即便知道這些,若這丫頭有個閃失,自己一怒之下,也什麽都顧不得了。


    原來不知何時,這丫頭已經如此要緊,要緊到自己可以不顧一切,她能影響自己至此,剛還躁動狂暴的心,隻把她抱進懷裏,便安穩了。


    這丫頭究竟哪兒好,惹的自己如此喜歡,齊王認真看了一會兒,眼,鼻子,唇,頭發,手,腳,就算那隱在雪白狐狸毛裏耳朵都異常秀氣,總之哪兒哪兒自己瞧著都好。


    這會兒外頭集結的水軍已各自歸營,因這丫頭,水邊隻剩下自己這一頂大帳,他想讓她好好的睡一覺,即便她並無損傷,卻也能想到她這次的經曆必然十分凶險,便她再聰明也終歸是個小姑娘,而那些都是殺人不眨眼的水寇。


    忽見她眼睫動了動,像是要醒了,齊王放下手裏的兵書走了過去,在榻邊兒上坐了下來,棠梨皺了皺眉,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齊王的臉。


    棠梨心道,自己做夢了嗎,即便做夢怎會夢見齊王,自己跟他又沒什麽太深的交情,沒道理做夢還能夢到啊。


    下意識閉上眼,過了會兒才又睜開,眼前依然是齊王那張臉,要說區別也是有的,記憶中這張臉雖生的俊卻是冷冰冰的,總是一副萬年寒冰生人勿進的樣子,今兒這冰仿佛融了一些,尤其眼睛,仿佛江南二月裏的春風一般,和煦溫柔。


    被這樣溫煦的目光望著,真是通體舒泰,不對,這目光的主人可是齊王,他這麽看著自己做什麽,棠梨陡然清醒過來,蹭的坐了起來,起的太急,加之他離的又近,一頭撞在他懷裏。


    棠梨急忙要推開,卻被他的胳膊攬住箍在懷裏動彈不得,棠梨不免有些急:「你,你放開我。」


    齊王卻道:「可是你自己主動撲到我懷裏的,怎麽又讓我放開。」語氣頗有些戲謔逗弄的味道。


    棠梨:「誰主動了,我是起猛了。」


    齊王輕笑了一聲:「便起猛了,也是你撲到我懷裏的,由不得你不認賬。」


    饒是棠梨一張臉都紅了:「你,你先放開我。」說著掙了一下,哪裏掙的動,齊王是習武之人,且精於內家功法,以前身染頑疾之時也非尋常高手能比,更何況如今,頑疾已愈,隻他不放人,棠梨便使盡了吃奶的力氣也是掙不開的。


    齊王低頭,目光落在她一截紅透的脖頸上,不覺心中一蕩:「那你可認賬嗎?」他說話的時候,略低了些,氣息拂在棠梨的脖子上癢癢的。


    棠梨忽覺有些危險,這齊王殿下不是又被人下藥了吧,不然怎麽跟變了個人似的,隻是棠梨可不敢挑戰雄性動物的本能,忙道:「認,我認了。」不管認什麽,先撇開他是正經。


    齊王大約滿意了,點點頭:「我可記下了。」說著鬆了手。


    棠梨立馬往後退了退,拉開了兩人的距離,隻不過這榻並不寬大,即便棠梨退的再遠也有限。


    不過有限也好過抱在一塊兒,棠梨穩了穩心神才道:「這是哪兒,我怎麽在這兒?」


    齊王:「這裏是嶽州城外的大營,本是準備出兵清剿水寇的。」


    棠梨一驚:「清繳水寇?這個時候?」


    齊王:「我明白你的意思,此時的確不是最佳時機,但他們既敢動本王的人,也顧不得許多了。」


    棠梨愣了愣:「你的人?誰?」


    齊王挑了挑眉:「剛你可都說了,怎麽這才一轉眼就不認了,本王的人自然是你。」


    棠梨指了指自己:「我何時成了殿下的人,我自己怎麽不知。」


    齊王:「你不知無妨,我知便好,不過,他們倒還算識趣,把你送了回來,既如此,且容他們多活些時日吧。」


    棠梨不禁道:「其實這些水寇也並非都是十惡不赦之人。」


    齊王挑了挑眉等著她的下文。


    棠梨:「這次便是那位大當家放我回來的,他兄弟被豬婆龍咬傷不治,才出此下策,我看他性子磊落,頗有血性,像個行伍出身的。」


    行伍出身?齊王:「可知名姓?」


    棠梨點頭:「他自稱唐荊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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