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韓宇傑也大受震撼,聽著她的哭聲,他的心整個揪緊,卻又覺得一股溫暖的感覺包住了全身,好像她摟住的不是那個少年,而是他。


    突然一下子,他憶起了很遙遠的往事,一段他幾乎要遺忘的回憶……


    開車把方可威送回他空無一人的家後,車廂內再度隻剩下尹多恩和韓宇傑兩個人,尹多恩簌簌的擤著鼻頭,剛才的淚水雖然好不容易停了,但鼻水還沒止住。


    「你知道嗎?我小時候也偷過東西。」瞥了一眼身旁眼眶紅紅的她,韓宇傑靜靜的開口了。


    「真的嗎?」她訝異道。


    「我都快忘記了,大概是十歲的時候吧!」韓宇傑苦笑道,「那時我母親改嫁,我們一起搬到英國,她的生活重心全放在演奏會,還有我繼父的孩子們身上,我想引起她的注意,就故意偷了玩具店的玩具。」


    「她去向店家道歉了嗎?」尹多恩心疼的問。


    「沒有,因為她和我繼父都很忙,所以是管家過來處理的。回去後,繼父就交給我一張卡,叫我有什麽需要就刷卡,不準再做這麽丟人現眼的事!」韓宇傑淡笑道。


    尹多恩聽完完全沒辦法說話,眼眶裏的熱淚又湧了上來,她難過的凝視他開車的側臉。


    「你真傻,怎麽又哭了?」韓宇傑轉頭瞥了她一眼,聲音柔和得像絲絨般,「後來我就發現,好好練琴是更有效喚起我父母注意的好方法,而且,除了不能當榮聲集團的接班人外,我要什麽有什麽,繼父從不虧待我。」


    「難怪把你寵成這種任性又霸道的性格。」她抽了抽鼻子笑道,想掩飾自己對他的心疼,卻不甚成功,因為那溫柔的語氣已將她的心思全都泄漏了。


    「有沒有人說過你是個爛好人啊?」韓宇傑也笑問,為什麽她能對劇團那麽好、對朋友那麽好、對他那麽好?她的淚水像浸潤他心房暖暖的溫泉。


    「呃……沒有。」她心虛的回道。


    「一定有,你剛剛猶豫了一下。」韓宇傑戳破她的漏洞。


    「才沒有呢!」她一口咬定。


    「沒有嗎?」他不信的揚起單眉,繼續追問:「剛剛那叫方可威的少年,是那個狗仔方可蘇的弟弟吧!」


    「咦?你還記得她?」她很訝異,都已是好久的事了。


    「今晚的事,你不打算告訴方可蘇對吧?」他忽視她的提問。


    「嗯……」她點頭承認,很驚訝他怎會猜到。


    「爛好人!」他涼涼的下了評語。


    「為什麽這樣就是爛好人?」她不甘心的皺眉質問:「為什麽?」


    但是韓宇傑連睬都不睬她的問題,他愉快的哼起音樂,繼續開車前行。


    為了朋友,跑去當狗仔;為了朋友,差點丟了工作;為了朋友,半夜也會飛奔出去救援;為了朋友,背下五萬元的負債……吃虧吃到本都沒了,這世上怎會有像她這麽傻的女孩?


    以後他就好心一點,把她看緊一點,幫她過濾一下人事物,不然在這個險惡的世間,她要怎麽存活下去?像這種爛好人的身邊,最需要的就是他這種正義的使者了。


    涼風習習的秋日午後,當尹多恩正埋首辦公桌前的資料堆中,忽然韓宇傑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你整理到哪裏了?」


    不知為何,他聽起來好像很愉悅。


    「快一半了……」尹多恩的聲音則略顯哀怨,本來想上午一口氣把這些瑣碎的資料整理出來的,沒想到比預期的費時。


    她側過頭看向走到身邊的韓宇傑,他平素石雕般冷淡俊美的臉龐竟噙著一抹不容易察覺的淺笑,當視線對上他深邃的眸子時,她竟忍不住心頭一陣猛跳,驚慌的調開視線。


    最近不知為何,常抓到他在望著她,接下來兩人就落入彼此對閃彼此視線的循環;他們之間的關係好像也建立了某種默契,相處起來就像是靜謐的冬夜圍著爐火喝熱可可般,總有一種暖暖的感覺洋溢在胸臆間。


    然而愈是如此,有時她就愈是不安——她好怕,伯她會太習慣這份舒服的親密,即使明知他這份溫柔沒有代表任何意義,卻忍不住貪求起來……


    「今天就別整理了,反正不急,你都已經一個星期沒休假了。」韓宇傑堅定的打斷她。


    「真的可以休假嗎?」她喜出望外,雙眼都亮了起來。


    「當然!反正隻剩下兩首男、女對唱的曲子,就能全部完成。」韓宇傑點點頭。


    「耶!太好了!」尹多恩像個孩子般從椅子上跳起來,雙手高舉,做出萬歲的歡呼。


    「咳……」韓宇傑突然用手握拳,遮在唇前幹咳一聲,掩飾看見她開心,自己忍不住想傻笑的心情,「那你今晚跟我去看這出舞台劇,聽一下這出劇的配樂。」伸長手遞出兩張門票在她眼前。


    「啊!真抱歉,我已經答應詹先生今晚要跟他到劇團去試裝了。」尹多恩萬分惋惜的看著那兩張門票。


    「怎麽又是立人?」韓宇傑陡地揚高聲凋,眉心頓時糾結,「從紀念酒會之後,你天天跟他去吃午飯,現在連晚上都要跟他出去了嗎?」


    「沒有天天啦!而且,我們每次出去都是談公事,今天也是因為他好不容易才抽出比較長的空檔可以親自到劇團看演員試裝,所以才排定的。」尹多恩軟語辯解,她也說不上來為什麽那麽擔心被他誤會她和詹立人的關係。


    「你到底是他的助理,還是我的助理?既然這麽在意他設計的服裝,那你就去他那裏幫忙好了,反正不需要你,我也可以把剩下的曲子作完。」韓宇傑憤怒道,一把揉掉手中的門票,轉身離開書房。


    他也知道自己這樣的行為很幼稚,可是他一想到,在她心中,或許詹立人的事比他宋得重要,他就覺得胸悶,心裏騷動難平。


    「韓宇傑!」尹多恩起身要叫住他,他卻頭也不回,而她一時也跟著膽怯了,呆站在原位。


    要叫住他的話,她該說什麽、她能說什麽?如果隻談公事的話,那她做的並沒有錯;若論私情的話,他對她怎麽可能會有任何私情?她更不可以對他有私情……看來還是隻能等他這陣莫名其妙的別扭鬧過去了。


    尹多恩歎了一口氣,看到被揉掉扔在地上的門票,心整個揪了起來,她仔細把門票弄平,放回他的辦公桌上。


    傍晚,尹多恩去便利商店買東西,韓宇傑聽見熟悉的車聲又緩緩駛近工作室門前,他繃著一張臉,走到百葉窗前,一拉開,就見到門外停著詹立人寶藍色的bmw,頓時一股無以名之的焦躁感驅使他砰地打開門,衝到詹立人的車前。


    敲敲窗戶,他對搖下車窗的詹立人劈頭就說:「你夠了沒?不要一天到晚要這些花樣,你有那麽閑嗎?」


    詹立人蹙了一下眉,心情複雜的望著他,接著便熄火下車,站到韓宇傑的麵前,身高雖然不到韓宇傑的一八三,但魁梧僨張的肌肉令他看起來與韓宇傑旗鼓相當;韓宇傑是蒼白俊美,詹立人卻是黝黑帥氣,兩人外貌與個性恰巧都是一白、一黑,南轅北轍。


    「你說,我在要什麽花樣?」詹立人嚴肅的注視著他。


    「你心知肚明。」韓宇傑也寒著臉道。


    「我的確是不明白才問的。」詹立人的眼神沒有絲毫的讓步。


    「你藉口要聽尹多恩對舞台服裝的意見,一天到晚約她吃午餐,今天還拉她晚上去看演員試裝,這不是要花樣嗎?」韓宇傑不屑道。


    「這不是要花樣,我是在追求她,請你讓開,不要過問我跟她的事。」詹立人直截了當道。


    追求她引韓宇傑胸口一震,一股冰冷的恐懼攫住他,他咬牙道:「我為什麽要讓開?在她還是我助理的一天,完成我交付的工作就是她最重要的事,你這樣來來去去,已經嚴重幹擾我們的工作。」


    「我們為什麽不把話攤開來說,宇傑,你也喜歡她,不是嗎?」詹立人像是洞悉了他的心思,無畏的注視著他的眼。


    「怎麽可能!」韓宇傑突然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獅子,狼狽的大聲否認,「我隻是受不了你一再攪亂我的工作,你們要談戀愛,幹嘛不把工作結束了再談!你對你負責的服裝設計,就這麽沒有責任感嗎?」他怎麽可能會喜歡上一個沒學曆、沒地位、沒家世的平凡小劇團工作人員?


    「韓宇傑,你的憤怒最好是像你嘴裏所說的那樣。」詹立人警告道:「我工作的事,不用你操心;而且你身旁已經有羽妃了,你沒資格碰尹多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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