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b市夜晚很冷,說話都泛白汽,有種吞雲吐霧的特效感。


    葉閃閃正坐在加長轎車裏候場,一邊認真地和宮越發信息,因為他話太多,分成了三大段才發完。


    剛點了發送,就聽見張導在和他說話,


    “閃閃,這是第一次走紅毯吧,緊張嗎?”


    葉閃閃搖搖頭,“不緊張,鄭冬說隻需要順順利利地從頭走到尾就行。”


    在送葉閃閃到會場來之前,鄭冬嘴皮子都要說破了,


    “閃閃,走紅毯的時候,看到新奇的東西不要停下來,看見好玩兒的東西不要停下來,看見沒見過的東西也不要停下!你就好好的從頭走到尾,走幾步停一下,讓媒體給你拍拍照,笑不笑擺不擺造型都已經不重要了,懂了嗎?”


    要求低的發指。


    葉閃閃覺得很委屈,他是那種看見了新奇沒見過的東西,就會走不動路的人嗎?


    結果林夏天還在邊上補刀,“我第一次陪葉少去電視台錄節目的時候,他一路上都在脫離大部隊,拉都拉不住。”


    “……”感覺自己遭到了圍擊。


    張導摸摸自己變得整齊了不少的眉毛,語氣沉重,“閃閃,回去了,請我吃燒烤吧。”


    “為什麽?”


    “我是心懷著多大的犧牲精神,才願意和你一起走紅毯!”


    和葉閃閃收拾妥當站一起照鏡子的時候,張導瞬間就理解了,為什麽徐洛陽和葉閃閃一起上綜藝的時候,完全不想同框。


    因為有一種醜,真的就叫對比起來很醜。張導以前一直都還很自信地認為,雖然自己長相並不算英俊,但還能說是一個看得過去的成熟大叔。


    然而和葉閃閃一起,不是看不看得過去的問題,而是根本就看不見——有葉閃閃這個紅毯高光在,周圍的人都會自動被背景虛化。


    “……”葉閃閃皺了皺鼻子,覺得感受到了成噸的傷害!


    加長轎車停下的時候,隔著車門都聽見了外麵粉絲瘋狂的尖叫聲,以及主持人語氣激動的介紹詞。


    張導最後理了理自己的衣領,“我們走吧,閃閃。”


    ***


    而此時,網絡平台上正在進行慈善晚會的獨家現場直播,隨著受邀人員陸陸續續入場,直播的觀看人數也是節節攀升。


    主辦方為了擴開自身的影響力,宣傳投入很大,完全就超過了“保護瀕危動物”這個主題。透過屏幕也可以發現,現場的聲勢十分浩大,紅毯兩側也已經擠滿了國內外媒體,長**短炮的。


    因為限製了彈幕數量,所以評論區內容刷新得特別快,各家粉絲都在為自己的愛豆刷屏,時不時還會出現受邀人員的科普資料。


    就在這時,隨著鏡頭直接移向了紅毯的入口處,主持人情緒飽滿地介紹了即將入場的嘉賓,


    “現在,讓我們歡迎國際著名導演張伯成,著名演員葉閃閃入場!”


    一輛加長轎車慢慢地停了下來。車門從外麵被打開,首先下車的是張導,緊接著,葉閃閃也踏上了紅毯。


    不管是現場等候已久的粉絲和紅毯兩旁的媒體,還是直播下的評論區,像是同時被按下了暫停鍵一樣,都近乎怔愣地看著那個突然出現在絢爛燈光下的人。


    隔了好幾秒,現場的尖叫聲和按下快門的聲音連成一片,快要刺破人的耳膜,而網站的評論區也快成了虛影。


    “——啊啊啊啊啊啊臥槽啊啊啊啊啊閃閃閃閃閃閃!!!”


    “——啊啊啊閃閃!!我樓主我閃美哭我了我要瘋了讓我看完了再去跑個一百圈!!要死要死一個人在家尖叫出聲!!停不住!”


    “——那是誰!老娘沉迷男色二十年竟然沒有發現此等絕色!人生都沒有意義了我要粉他啊啊啊啊!”


    “——什麽都不說!我閃在發光!雙眼閃瞎了也要把這個紅毯看完!打call打call!!怎麽辦,激動的都哭出來了!”


    屏幕上的葉閃閃,已經和張導一起踏上了紅毯,強烈的燈光下,他就是一個聚光體。


    葉閃閃身上穿著剪裁得宜的英式西服,顯得內斂雅致。頭發整齊地往後梳,一張臉讓人看一眼就根本移不開忘不掉。一米八幾的身高與絕佳的身材比例,讓他與身上矜貴典雅的西服相得益彰。


    而他此時,嘴角帶著明顯的笑意,梨渦像是造物主精心的點綴,雙眼微微彎起,弧度優美,正朝著紅毯兩邊尖叫的粉絲微笑,還抬手打了打招呼。


    雖然是第一次走紅毯,但一點也不怯場,甚至氣場還奇異地十分強大。


    真的就像是一顆星星,一旦出現,就會迅速奪走眾人的目光。


    “——我快要溺死在這笑容裏了,還有眼神,還有身材,還有腰,還有大長腿,還有手指,你說臉?一天看三百遍的好嗎?那句話怎麽說來著,君如庭前玉樹?我閃是鑽石樹!閃眼睛那種!”


    “——啊啊啊啊雖然是看鏡頭但他看向我了我的心髒要炸了!”


    “——我打字的手都在抖,為什麽每一個側麵都這麽完美,連頭發絲都好好看!而且真的好白皮膚好好!哪裏都好好看!”


    而現場,媒體記者都不斷地按動快門,麵前這個叫葉閃閃的人,真的得到了上天的偏愛,奪走了全部的注意力。粉絲也一聲聲地喊著葉閃閃的名字,有一部分明明是別家的,也不知不覺加入了尖叫的行列。


    葉閃閃把嘴角的笑意保持住,心裏感歎,果然自己聽宮越的話,把微型隔音器戴在耳朵裏是正確的選擇。


    不然以現在這麽高的分貝,他耳膜肯定都要負傷下線了。


    “拍完了,繼續往前走吧。”張導朝著熟悉的媒體致意,估算著時間差不多了,低聲提醒葉閃閃。順便看了眼激動地快要暈了的粉絲,有些心塞,“唉,這個看臉的世界!”


    伴隨著連片的尖叫和閃光燈,兩人一路走走停停,到了紅毯的盡頭,男女主持往兩邊讓開了一點,將張導和葉閃閃請了過去。


    “兩位晚上好!我們都看到了這一次,張導為我們呈現出了非常好的廣告作品,五支廣告都很有特點,特別是‘鹿’,讓許多觀眾都感動流淚了。這一個係列在國內也是引起了巨大的反響,請問張導有什麽想說的嗎?”


    張導接過話筒,“要說什麽的話,很感謝協會給了我合作的機會,五支廣告都是我非常滿意的作品,能夠打動觀眾,說明這確實是成功的,我達到了最初的目的。”


    “謝謝張導!”男主持接過話,看向葉閃閃,“我們也知道,閃閃你和張導已經是第二次合作了,還未定檔的《審視者》也已經在緊鑼密鼓地進行後期製作。那麽這次,你們是怎麽達成第二次合作的呢?”


    葉閃閃聽到這個問題,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刹那間笑容粲然,女主持近距離看到,都忍不住明顯地吸了一口氣。


    這時候,大屏幕上切了一個葉閃閃的特寫,在場的粉絲們又沸騰起來了。


    葉閃閃接過話筒,聲音都帶著笑,“張導來找我說,廣告的角色很適合我,並且午飯會提供豪華雞腿套餐,所以我就去了。”


    男主持十分驚訝,“這就達成了?”


    “是的,”葉閃閃點點頭,表情又變得有幾分沉重,“然而最重要的是,我都已經站在這裏了,都還沒有和豪華雞腿套餐見過一麵!”


    又回答了兩個問題,張導和葉閃閃才終於到了簽名板前麵。


    葉閃閃學著張導拿了筆,認真簽下了自己的名字,又轉身麵向媒體的鏡頭。


    “閃閃看這裏!”“閃閃笑一下對!”“張導可以搭一下肩膀!”“閃閃單獨拍幾張!”


    葉閃閃全程配合,覺得兩秒換個造型特別有意思,就是笑的好累。


    好不容易折騰完,葉閃閃跟著張導到了放著他名牌的坐位上,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臉,


    “啊嗚,真的臉都要笑僵硬了!不過還是很好玩兒,我一路上都好擔心粉絲和記者,會把紅毯兩邊的防護欄給擠垮了。”


    這是什麽奇異的關注點?張導看著葉閃閃,發現他又不知道一個人在想些什麽,完全沒有了之前在紅毯上,氣場和顏值一樣驚人的模樣。


    想起鄭冬的囑托,張導遞了一盤水果給他,


    “閃閃啊,保持住形象,還有就是,等晚會開始了,被允許入場的記者還會拍照,所以你偶像包袱不能丟知道嗎?”


    葉閃閃嘴裏含了一塊兒橘子,點頭,還含含糊糊地表示,“我偶像包袱二十四小時都在線的!”


    ***


    晚會流程沒有多大的新意,主辦方向眾人致謝,發言,播放紀錄片,中間還將張導拍攝的廣告片進行剪輯,然後穿插播放。


    而葉閃閃一臉認真表情地盯著大屏幕,實際上悄悄在打瞌睡,因為睜眼打瞌睡的技能滿點,就算被鏡頭掃到了幾次,也沒人發現。


    就在這時,迷迷糊糊的葉閃閃聽見有人在叫他,茫然地循著聲音看過去,才發現是坐在他對麵的項俊陽,這一係列廣告片首支廣告的主角。


    “接下來拍賣的東西,有你感興趣的嗎?”語氣像是前輩對晚輩一樣,張導在旁邊聽了一耳朵,抬眼看了項俊陽一眼。


    雖然對方笑得一臉友好,可葉閃閃對這個人下意識的沒什麽好感,但還是禮貌地回答,“接下來的拍品我還沒看。”


    順手拿了一顆番茄放到嘴裏,嚼了兩下感覺味道不錯,一臉滿足。


    張導看不下去,把桌子上擺著的拍品圖錄遞給葉閃閃,“這裏。”


    接過來翻了翻,發現拍賣的東西還很多,葉閃閃覺得好幾樣東西都還挺不錯的,多看了幾眼。


    “因為是做慈善,所以起拍價都有些高。”項俊陽說話帶著笑。


    但同桌的幾個人誰不是人精,都聽出來項俊陽是在告訴葉閃閃,這次拍賣的東西都很貴,看了你也買不起。


    張導微微皺眉,之前項俊陽的經紀人就來找過他,說明明項俊陽才是這個係列廣告的第一主角,為什麽葉閃閃的風頭會蓋過自家藝人。


    並表示,如果早知道會是這樣,最開始就不會讓自家藝人過來接拍這個廣告。


    張導心裏覺得好笑,人氣這種東西最說不準,自己比不上葉閃閃,找他有什麽用?當時就冷淡地回了幾句。


    原本以為這事情過去了,沒想到這個項俊陽還在這裏等著葉閃閃。


    然而,葉閃閃就是這一桌唯一一個沒有聽出來對方言外之意的人,還認真回答,


    “嗯,我也覺得定價有些貴,不過東西確實是好東西,就是貴一點也可以買回去。”


    項俊陽一笑,沒再說什麽。


    流程走完之後,就到了拍賣環節。現場除了有收藏愛好的,剩下的大多數藝人都對這沒什麽興趣。畢竟他們過來,很大程度上隻是為了凸顯自己的咖位,以及賺足新聞博版麵。


    發現葉閃閃還在認真看圖錄,項俊陽端起紅酒品了品,“葉閃閃,你是準備出手?”


    點了點頭,葉閃閃沒有多說什麽,“嗯,準備試試。”


    他看上了一對袖扣,想買下來送給宮越。葉閃閃前段時間發現,他以前買給宮越的那對祖母綠的袖扣,佩戴率太高了,得再買一對來替換著戴才行。


    “那拭目以待。”項俊陽現在是一線,這次準備拍樣東西下來,回去團隊好發通稿。畢竟沾上做慈善,對樹立形象很有好處。


    不過他看著葉閃閃打腫臉充胖子,覺得很好笑。


    注意到項俊陽的表情,張導覺得心裏膈應,瞄了眼葉閃閃正翻的頁麵,低聲問他,“準備買?”


    “嗯,想買來送人。”


    “送給宮先生?”


    見葉閃閃笑眯眯地點頭,張導覺得自己這樣獻身藝術的人,是不能懂這種讓人牙酸的感情的。


    總覺得一說起宮先生,葉閃閃的笑就摻進去了一百斤蜜,膩得慌。


    ***


    葉閃閃看中的那對袖扣是第五個上拍,因為還沒到,他就一邊看熱鬧一邊吃吃水果,要不就發呆。


    說好二十四小時不下線的偶像包袱,基本是從來就沒有背起來過。


    張導正琢磨著《山河依舊》的選角,沒準備競拍,連號牌都沒要。項俊陽倒是舉了幾次牌,但後來競價太高,最後都棄了。


    原本他還覺得落麵子,但看了眼說了大話,卻一直都沒什麽動靜的葉閃閃,笑意又深了些。


    這時,主持人的聲音傳來,“現在,第五次上拍的拍品,是文藝複興時期的一對袖扣,人工打磨的藍寶石和天然弧麵的瑪瑙,鑲嵌於鉑金之中,血統高貴,曆史悠久。這對袖扣由佛羅倫薩名匠打造,後一直收藏於皇室,百年前才流出……起拍價為十二萬鎊。”


    聽完,葉閃閃和張導小聲說話,“差不多的另一對,在蘇富比之前春拍的場上,起拍價要高很多,”說著小表情還有點激動,“感覺可以省好多錢!”


    像這類收藏價值高的珠寶飾品,有興趣的向來不少。就說個話的時間,價格就已經喊上了十四萬鎊。


    葉閃閃一邊聊天一邊舉了號牌,就聽拍賣師的聲音傳來,“十四萬兩千鎊!”緊接著,又有人舉牌,“十四萬四千鎊!”


    同一桌的人見葉閃閃舉牌,心裏都有些驚訝,畢竟這是英鎊,並不是華幣。項俊陽看了眼葉閃閃,笑容一滯,隨後端著表情跟著舉了牌。


    葉閃閃發現對麵的項俊陽也舉了牌,心道有眼光的人還是多,但他確實喜歡這對袖扣,覺得和陛下的氣質很搭,於是再次舉牌,勢必要拿下來。


    價格一路往上飆,已經到了十七萬鎊,項俊陽咬牙,糾結到底要不要繼續跟拍下去——畢竟一百五十萬買一對指甲蓋大的袖扣,他真是瘋了。


    想了想,項俊陽還是沒有再舉牌,臉都漲紅了。


    葉閃閃沒注意到旁邊人的情況,他心裏這對袖扣的額度是二十五萬鎊,也就是差不多兩百二十萬華幣,現在還差的遠。於是就淡淡定定地一路舉牌上去了。


    到二十二萬鎊的時候,一直和葉閃閃競拍的人先放棄,拍賣師下錘,“……二十二萬鎊第二次,二十二萬鎊第三次!成交!恭喜這位先生。”


    之後,葉閃閃又買了一塊收藏級的腕表,這才放下了號牌,心滿意足地又吃了串葡萄,心情瞬間晴空萬裏。


    想象著宮越戴上袖扣和手表的樣子——必須好看!葉閃閃還想著,他可以拿著禮物,問宮越,


    “宮先生,你是想要袖扣呢,腕表呢,還是我贏來的扇子呢?”


    想想就超開心!


    張導看著葉閃閃隻是出門打了瓶醬油一樣的表情,突然就明白,‘地主家的傻兒子’這個稱呼是怎麽來的了。


    所以,“閃閃,回去了多請我幾頓燒烤吧。”此時不宰更待何時!


    咽下嘴裏的蘋果,葉閃閃眼睛瞬間睜大,一臉心疼,


    “不行不行,兩頓就是極限!不能再多了!燒烤最近越來越貴了。”


    “……”


    張導被他肉痛的表情逗笑了,問他,“那你花兩百萬買一對袖扣,九百多萬買塊手表,怎麽不見你心疼?”


    “當然不心疼!”葉閃閃理直氣壯,完了又壓低聲音,給張導描述自己的心情,表情又甜又憂慮,


    “我發現我特別想寵他,什麽都想買給他,你知道這在古代的話,是叫什麽嗎?”


    張導搖頭,表示跟不上思路。


    “叫‘烽火戲諸侯’,”說著,葉戲精還長歎了口氣,聲情並茂,台詞功力十分深厚,


    “唉,為了朕的寵後,揮金如土又算得了什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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