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凱瑟琳的家裏離開後,葉閃閃沒有去辦公室,而是吩咐司機直接開回醫院,準備陪宮越吃了午飯再去工作。


    關上病房的門,葉閃閃右手鬆了鬆自己深色的領帶,這才感覺呼吸順暢了很多。他坐到床邊,先湊過去親了親宮越有些幹燥的嘴唇,直到濕潤了,才心滿意足地退開。


    又把耳朵貼在宮越的胸膛上,聽了聽沉緩而有節律的心跳聲,把心裏的不安全都壓了下去,葉閃閃才開始念叨叨地說話,


    “哥,我之前去找六叔母了,還見了宮跡。”


    他把自己的手指和宮越的扣在一起,語氣有些苦惱,


    “感覺我們一定是在hard模式,還是破案解密類關卡,我們前段時間不是懷疑過他們嗎,懷疑六叔母和‘造神計劃’有關係,宮跡也是。但這次我去了之後,就覺得這個可能性不大,當然,也有可能是六叔母的演技太好了,不過我還是更加相信,她和造神計劃沒有什麽關係。至於宮跡,”


    葉閃閃攤開自己的手心,皺了眉,


    “他在他的媽媽背過身擦眼淚的時候,握住了我的手,很快又很清楚地在我的手心裏麵,寫了四個字母——leto。他的眼神,”


    葉閃閃也有些不能確定,“像是在求助?他應該是想告訴我什麽信息,但這個單詞或許是一個人名,也可能是地名,甚至是一個品牌、一座海島,我回來的一路上,就一直在篩查和這個單詞有關的信息,但都沒能找到合乎邏輯的線索,你說他到底是想告訴我什麽?”


    蹭了蹭宮越的手心,換位思考,如果他是宮跡,在抓住難得的機會可以傳遞求助信息時,一定會選擇簡單、但又能夠概括情況的詞,並且一定會有線索,但為了避免暴露的可能性,線索又不會特別明顯。


    而從這樣的舉動來看,宮跡明顯是在顧忌什麽,才會采用這麽隱秘的方式。


    “交響樂,leto,手,”把可能有用的信息羅列出來,葉閃閃想了想,拿了手機出來,點出赫斯老師的對話框,發了信息過去,


    “老師,您知道‘leto’嗎?”


    他不敢限定很多,擔心縮小範圍之後,會造成信息的遺漏。但赫斯老師回複過來的有關聯的信息,之前就已經被他排除過了。


    揉了揉太陽穴,葉閃閃伸手抱著宮越,“我陪你一起睡十分鍾吧,下午還要去麵對那群糟心的人……”


    ***


    宮越辦公室的那台黑色電腦是最頂級的配置,一般被用來處理龐大的數據和運算。葉閃閃又開了兩台筆記本,把三台電腦都放到自己麵前,活動了一下自己的手指。


    時針指向兩點的時候,他看了眼手機裏顯示的宮越睡著的模樣,用手指的指腹輕輕碰了碰,“哥,我幫你欺負回去。”


    說完,葉閃閃把視線轉向了電腦屏幕。


    上午將卡特控製住之後,並沒有對外漏出消息,而是由“卡特”繼續和布萊恩家族的人交易,出賣真假參雜的信息。最後兩方商議的結果是,下午兩點的時候開始動手。


    果然,從兩點開始,就有一股勢力開始大力收購宮氏的股票,很快,宮氏的股價飆升,溢價十分驚人。明眼人都知道這是一場針對宮氏的有預謀的行動,紛紛觀望起來。


    就像是一群禿鷲,隻等兩敗俱傷後再介入,或者在一方慘敗後,撿拾一點零頭。


    葉閃閃盯著屏幕看了一個多小時,大腦裏麵不斷演算著各項數據,一邊手指如飛地敲擊著鍵盤。無數的數據在他這裏匯集,經過分析之後,變作各項指令發了出去。


    看了眼時間,葉閃閃揉了揉眼睛,“秦助理,把消息發給他們。”


    果然,在將自己持有宮氏百分之五十以上的股權的消息發給布萊恩家族後,對方很快就明白過來,在葉閃閃手握這麽龐大的數值時,他的絕對權力沒有人能夠撼動。


    二十分鍾後,收購的勢頭開始回落,而宮氏的股價狂跌不止。


    葉閃閃喝了一口水,耐心地又等了半個小時,看著屏幕上不斷刷新的數值,喃喃自語,“差不多跌到底了。”


    之後,葉閃閃把自己手裏握著的股票開始拚命往下壓價,大幅度拋空股票,造成了無限下跌的假象。而麵對這樣狂跌不止的情況,持有宮氏股票的散戶也開始將自己手裏攥著的股票大麵積賣出,競相割肉逃命,而割肉的,也包括之前氣勢高昂的布萊恩家族。


    眼見著對方中了自己的招,葉閃閃在砸盤的同時,也開始吸納,將價格逐漸回落的股票買回到了自己的手裏,並且,在這一場賣出買進之間,葉閃閃手上握著的股權,暴漲了兩個百分點。


    十分可怕的漲幅。


    無形的戰爭一樣致命,在這一次金融風暴的對抗裏,以布萊恩家族為首的勢力損失極為慘重,以失敗告終。而無數在這場對抗裏下錯了注的人,必然會承擔相應的後果,很可能會一無所有。


    一直在關注這場“戰爭”的董事局成員,都不得不認同,宮越將宮氏交到了葉閃閃的手裏,確實是一個極為明智的選擇,他的表現完全就超過了所有人的預估。


    並不在意旁人的評價,葉閃閃看著外麵暗下來的天色,收了收桌麵的東西,心情難得的好了不少


    ——把漲的百分之二的股權,等宮越醒了之後當做禮物送給他,肯定可以獲得長吻獎勵。


    “明天的時候,應該就會傳出誰誰誰因為這件事破產了的事情,還有布萊恩家族,”


    葉閃閃笑了笑,


    “以後應該就沒有這個家族了。讓公關部再帶帶節奏,不要讓那些螞蟻覺得,自己隨便都可以過來踩兩腳。”


    見秦軒懂了自己的意思,葉閃閃拿了外套,“這一個下午大家都辛苦了,獎勵金額可以適當高一些。”


    應下之後,秦軒低下頭表示恭謹——直到這一刻,他才真正明白,為什麽宮越會把自己手裏的東西全數交給了葉閃閃處理,並且絲毫不擔心對方是否支撐得起。


    他甚至覺得,在某些方麵,葉閃閃比宮越更加遠見卓識,並且完全精確地預估到了布萊恩那一方將會采取的措施,迅速應對,沒有半步踏錯。


    ——這是一場酣暢淋漓的戰鬥,勝負已分。


    坐上了攬勝,葉閃閃覺得有些累,但為了維護自己霸道總裁的形象,他糾結了一下,最後默默地升起了隔板,這才從置物箱裏麵,拿出了自己金黃色的皮卡丘小毯子,嚴嚴實實地把自己裹起來之後,歪著靠在後座上。


    正當他因為下午大腦運轉過度,眼睛一閉一閉地在打瞌睡時,赫斯老師打了電話過來。


    “老師?”


    “葉,這真是一件神奇的事情,我知道你說的leto是誰了!”赫斯的語氣很興奮。


    聽了這句話,葉閃閃心裏的弦一緊。


    拉了拉身上裹著的毯子,“是什麽?”


    “我退休之後,維也納有一個老牌的出版社,想幫我出本書,所以最近我都在整理這幾十年來的資料。就在剛剛,我的助手從一個盒子裏翻出了一套陳舊的譜子,我看了,是我在十幾年前的寫的,但當時因為各種原因,並沒有公布出來,我也隻在一個小型音樂廳裏嚐試著公演過一次,觀眾也少,所以到現在我都忘了有這件事。


    而這套樂譜的背景故事裏,男主人公的名字就叫leto。這名字完全是我虛構的,沒有七七八八的故事原型,我記得當時我在喝一種飲料,於是就將發音類似的leto作為了男主人的名字。我一會兒把手寫稿的內容發過來給你看看,是個十分精彩的故事!”


    解釋清楚之後,赫斯有些奇怪,“所以你怎麽會知道leto的存在的?”


    葉閃閃手指抓著毯子,語氣沒什麽變化,“是一個朋友提起的,他應該是你忠實的樂迷吧。”


    赫斯明明很得意,但還是要在自己的學生麵前保持風度,笑嗬嗬的,“你可以告訴你朋友,這是我的榮幸。”


    掛斷了電話,葉閃閃看著車窗外飛逝的景色,心裏確定宮跡是想要告訴自己一些信息,但是應該是他的周圍有人在監視,所以才會選擇這麽隱蔽的方式。並且為了盡量少的節外生枝,或者走漏信息,他使用了“leto”這個線索


    ——是葉閃閃的老師赫斯的作品,年代已久,少有人知,保證了信息的安全。


    到葉閃閃下車的時候,赫斯老師的信息發了過來,是連續的二十幾張圖片,圖片中都是印著花紋的紙,上麵是手寫的文字,紙張泛黃。


    握緊了手機,葉閃閃直到坐在了病房裏,才沉下心點開。


    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地挨著看完,故事的情節並沒有什麽奇特的地方,很有歐洲民間故事的特點。


    講的是一個小國家的王子leto,出去騎馬的時候在山野裏睡著了,又在夢中與山野的仙女相愛,因此,他拒絕了國王為他安排的聯姻。


    國王在知道原因之後,將他關進了一座高塔裏,並喂他吃下了一種藥物,想要將他變為傀儡,吸引仙女的到來,並抓住那個仙女,獲得巨大的力量。


    後來王子逃離了王宮,找到了夢中的仙女,故事到這裏也就結束了。而與故事相對應的,曲譜也分為了幾個部分。


    葉閃閃來回看了兩遍,如果說將宮跡帶入這個故事裏,他應該就是王子leto,那麽,國王就是指的他的父親,宮澤。


    所以,宮跡是想表達,他現在的病情,是他父親動的手?


    就在葉閃閃揣摩著宮跡引他去看這個故事的用意時,擺在床尾的體溫監控裝置突然亮起了紅燈,發出了刺耳的“嘀——”聲。


    葉閃閃心頭一跳,伸手碰了碰宮越的皮膚,就發現宮越的體溫再次下降了。


    顫著手,葉閃閃試了試宮越的呼吸,又靠過去聽宮越的心跳聲,發現都沒有消失,他才大鬆了一口氣。甚至因為太過緊張,全身的肌肉在放鬆下來的一瞬間,都有些酸痛。


    看著麵色蒼白的宮越,葉閃閃腦子裏劃過了無數的場景,最後,他突然找到了一段記憶,是以前在米修斯島上的時候,宮幼梨在給他念故事,說起過動物的冬眠。


    “小一,特殊的人在某種極端的情況下,也是會出現冬眠的,但這種時候,進程不可打斷,因為這意味著,這個‘冬眠’的人,是在將身體內環境的溫度降到最低,從而達到修複的目的,這是一種身體的調控。”


    作為實驗體,葉閃閃在島上的時候,就被做了限製,是不能學習基因方麵的內容的。因為造神計劃的研究員擔心,如果葉閃閃能夠自主進行研究,必然會極快地脫離他們的控製。


    所以葉閃閃所知道的相關知識,都是宮幼梨以口述的形式,教給他的最為基礎的部分。


    葉閃閃這一刻能夠確定,宮幼梨說的,應該就是宮越這幾天的情況。


    將一直閃爍著紅燈的機器關掉,葉閃閃脫了自己的衣服,掀開被子躺進了被子裏,肌膚相觸的瞬間就被冷得打了個哆嗦。他緩了緩,側過身抱著宮越,輕輕地拍著,“哥你這樣就不冷了,我抱著你。”


    不知道過了多久,葉閃閃突然聽見宮越發出了微弱的氣音,他猛地睜開眼,就看見宮越的雙唇囁喏著。


    側著身,葉閃閃小心翼翼地開口,“哥?”


    喉嚨幹澀,他放輕了呼吸,又喊了一聲,“哥,你醒了嗎?”


    沒有動靜。


    沒關係


    ——就在葉閃閃再次失望了的時候,突然發現宮越的睫毛微微顫動,他忍不住屏住了呼吸,過了大約十秒,才看見宮越緊閉了好久的眼睛,慢慢睜開了。


    “哥?”葉閃閃隻覺得自己的心跳很快,思維都快要卡住了,他甚至懷疑這是不是因為自己太過渴盼而產生的幻覺。


    有些緊張地抬手摸了摸宮越的臉,還沒來得及說話,就感覺宮越的手放到了他的脊背上,像以前一樣,一點一點地輕撫著。


    葉閃閃這才發現,從剛剛開始,他就因為情緒過於緊張,全身的肌肉都繃著。


    之後,他聽見宮越艱澀的聲音,因為很久沒說話,語速有些慢,但很溫柔,“閃閃,別怕,別怕。”


    這一瞬間,心裏修築起來的所有高牆禦防,全都坍塌成齏粉,葉閃閃緊抓著宮越的衣服,把臉埋進了他的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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