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實是竇爭無論怎麽樣都不放棄。  顧慨棠垂下眼,道:“我腿有傷。”  “嗯?”  “你不是睡相不好嗎。”顧慨棠淡淡道,“還是算了。”  竇爭一聽,頓時來了精神,說:“沒關係,那什麽,我不會壓到你的。我其實吧,還是挺……”  顧慨棠說:“不用。我自己可以去廁所。”  竇爭‘啊……’了一聲,垂下頭。  曾經有一名女生給顧慨棠寫小紙條,上麵如是寫道:【喜歡一個人智商都會降低,你讓我心神不寧,好像變成了小學生。】怎麽說呢,竇爭是個過於坦率的人,不會掩藏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這樣會給其他人竇爭智商不算太高的印象。  但是仔細觀察一下,顧慨棠發現並不是這樣的。竇爭似乎是隻對顧慨棠一個人這樣。  於是顧慨棠在不經意間想起那個麵容早已模糊的女生說的那句話,當時不太明白,現在有些了解了。  大概是因為發現了新的事情。顧慨棠覺得有趣極了。  隔了沒幾天,顧慨棠去醫院拆線。因為他是趴在床上,露出腳後跟讓醫生拆線,所以沒看到自己傷口到底恢複到什麽地步。  但隻要想想就能知道,從快要愈合的傷口處把縫合線剪掉拿出,運作過程中可能會引來新的傷口。顧慨棠覺得有些痛,不過還在能夠忍受的範圍內。拆完線後,醫生大概是去拿什麽東西,讓顧慨棠在這邊先躺著。顧慨棠鬆了口氣,一偏頭,才發現傷口剛剛是流了血的。現在北京已經很冷了,沒有暖氣,顯得更加寒冷,可他疼得出很多汗。顧慨棠頓了頓,摸出手機,想要轉移注意力,便看起郵箱。  早上來醫院前,顧慨棠把之前做的ppt發到劉浩然郵箱,不過現在還沒有回應。  顧慨棠便把手機放回去,剛放好,醫生就回來了。大概是條件反射,一看見自己的主治醫師,顧慨棠就開始後腳跟痛。  醫生說:“我看你恢複的不錯,小心不要再摔倒,這幾天盡量少下床,但恢複運動還是要做。我叫你家屬進來。”  顧慨棠這才徹底放鬆,‘嗯’了一聲。  顧慨棠的親屬都在外麵等候,當醫生說可以回家時,竇爭就迅速衝進來扶住顧慨棠。  顧媽媽陪著兒子回到明珠小區,戲謔道:  “慨棠終於可以休息了,這叫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她這個兒子,非常能吃苦。小時候還沒看出來,長大後發現,顧慨棠耐性驚人,自製力極強,讓她這個當媽媽的既心疼又驕傲。  對於顧媽媽的這個結論,顧慨棠隻能用苦笑來應對。  可以休息了嗎?並不是這樣的,他有申請去德國交流的意向,有幾項考試已經臨近,顧慨棠打算用這段時間學習,考證。  顧媽媽和顧慨梅準備留在明珠小區吃飯,但顧慨棠腿腳不便,沒辦法去餐廳。幾人商量一下,決定在家裏用餐,一切從簡。  顧媽媽一開始對竇爭願意做飯這件事表示驚訝,時間長了,也就不大驚小怪。在她看來,男人很少有願意在廚房裏呆著的,像是顧爸爸,在國內一直由顧媽媽照顧,衣來張手、飯來張口,直到四十多歲,他出國工作,無奈之下才學會煮飯。而且非常不情願,每次跟顧媽媽聊天,顧爸爸都會哭訴一番。  所以顧媽媽在的時候,是不會讓竇爭下廚房的,她把竇爭趕出去,說:“你陪慨棠待著吧,歇會兒,等會兒就吃飯了。”  竇爭摸摸鼻子,坐在沙發上,心不在焉地剝桔子。他聽到顧慨棠在房間裏打電話,耳朵不由自主的豎了起來。  顧慨棠接到了來自師妹楚薇的電話。這段時間,楚薇總是向他說學校的事情,沒什麽用,顧慨棠隻是聽聽罷了。  隻有今天,楚薇說了件比較重要的事情,讓顧慨棠睜大眼睛,不敢置信地反問:“什麽?”  因為他的聲音突然提高,竇爭一愣,放下手裏的桔子,疑惑地往臥室走。  可能是信號不太好,楚薇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模糊,她道:“是真的,劉浩然沒被評上。我看了好幾遍,還問了其他同學。師兄,不是說這是板上釘釘的事情嗎?”  顧慨棠也有些茫然,說:“我不知道。”  楚薇道:“好吧。我現在在地鐵上,快到您家了。信號不好,一會兒見到您,再和您說吧。”  顧慨棠說:“好。”  掛斷電話後,還在想。  楚薇說的是學校給老師頒發的獎項,學校每學年選出五十位優秀學者,名額不多,但對劉浩然來說並不困難。  因為他是個非常努力的學者,取得了多少矚目的成就,一時間風頭無兩。如果他都不能被評選,那麽誰還能有資格被選上呢?  顧慨棠不知道到底出了什麽狀況,然後這時,發給劉浩然的郵箱收到了回複。  顧慨棠點開一看。  往常發給劉浩然郵件,無論是什麽,他都不會立刻回複,因為他會仔細看顧慨棠郵件裏的每一句話,並且做出評價。有時候一篇論文,修改的字數可能比顧慨棠原本寫的字數還要多。  這次的ppt容量很大,顧慨棠還以為他會看很長時間,沒想到這麽快就有回複,他還挺驚訝的。  但看到了回複的內容,顧慨棠就明白了。  上麵寫著:  劉浩然:【專心養病,以後這些東西,不要發了。】短短一行字,說的顧慨棠忍不住皺眉。  隻要是顧慨棠的,發了也不會用——是這個意思嗎?  顧慨棠關上手機,內心深處湧出來一種深深的無力感,不是平時熬夜寫東西的疲憊,而是心沒有可以擱置落腳地方的無助與迷茫。  竇爭看到顧慨棠的眼睛,問:  “海棠,怎麽了?”  顧慨棠揉揉眉間,道:“……沒怎麽。”  “……”竇爭端了一杯水坐在顧慨棠身邊,糾結地問,“你那個死老師,又找你茬?”  顧慨棠一哽,被竇爭輕而易舉說出來的‘死……’字驚到,問:“你在說什麽?”  “……哼。”竇爭離顧慨棠近了點,道,“也就是你脾氣好,給人欺負。高中那會兒,那幫老師叫你去他們辦公室刻字、改卷,明顯就是要偷懶、占你便宜,你還去。”  “……”顧慨棠道,“不是你想的那樣。”  “那是怎麽樣?”  顧慨棠聽竇爭的聲音,發現他竟然還有些委屈,仿佛顧慨棠吃虧就是他吃虧一般。竇爭看顧慨棠的眼神,都有些濕潤,仰頭看著顧慨棠,想聽他的解釋。  兩人離得太近,超過顧慨棠覺得安全的範圍。顧慨棠別過頭,猶豫了一下,說:“我……明天要去恢複機構,所以有點緊張。並不是被人欺負。”  竇爭沒啃聲,不言不語的又往顧慨棠那邊湊。  兩人的大腿都挨在一起了。明明是冬天,顧慨棠卻覺得碰到的地方熱得不能忍受。  顧慨棠想,他總算明白,小野的黏人源自於哪裏了……     第35章 顧慨棠發覺到自己這一下有些不像話,很快便鬆開手,竇爭被他摸了一下,臉不知怎麽的有些紅。     顧慨棠對竇爭的感情比較複雜。他知道竇爭喜歡自己,因為他光明正大、毫不掩飾的說過許多次,但顧慨棠又不明白為什麽會這樣。  就算是高中時,兩人之間的交集也不多。顧慨棠記性不差,十八歲和竇爭交流的一些片段,現在還能回憶起來。  正是由於想的起來,顧慨棠才更疑惑。因為他們真的沒有什麽,三年來交談的次數兩隻手就能數的清楚。  要說哪裏能看出端倪——顧慨棠隻能想起,高三那年,由於睡眠不足,他經常頭痛,下課時喜歡趴在桌上閉目養神。有一次醒來後看見竇爭拿著自己的水杯,到水房給他打了杯熱水。顧慨棠還在想,竇爭是有那麽點當舅舅的自覺的。  除此之外,別無他事,顧慨棠看看竇爭不動聲色的往自己這邊湊,心裏說不出是什麽感覺。  第二天中午,顧媽媽來到明珠小區,做好了午飯。但一家人沒人動筷子。顧慨梅餓得眼冒金星,問:“為什麽不開飯?我們在等誰?”  顧媽媽敲了敲顧慨梅的頭,說:“薇薇說要過來,大老遠的,你不等人家嘛?”  顧慨梅就不說話了,可憐巴巴地看了哥哥一眼。  顧慨棠隻好說:“先吃吧,楚薇不會說什麽的。”  竇爭應和道:“誰讓她遲——”  話還沒說完,門鈴就響了。  全體靜默了一會兒,顧慨梅道:“是楚薇吧?——我去開門。”  說完放下筷子,開門一看,果然是楚薇。天氣這麽冷,她的鼻子紅彤彤的,帶著一身的寒氣。  顧慨梅問:“你怎麽這麽晚?”  楚薇喘著氣說:“哎呀,不知怎麽的走錯樓了。”  聽得顧慨梅一愣。明珠小區層樓聳立,然而楚薇來顧家的次數可不算少,這樣還能走錯,是怎麽樣的方向感?  楚薇一邊脫鞋子,一邊急吼吼地問:  “師兄,您的腳怎麽樣?”  顧慨棠回頭看她,道:“我沒事。你慢點,不要摔倒。”  楚薇臉有點紅,聽聞連忙放慢速度,矜持地脫有些難脫的靴子。  顧媽媽笑了起來,說:“薇薇,餓了吧?洗洗手就能吃飯了。”  說完還故意讓了個位置,示意楚薇可以坐在顧慨棠身邊。  竇爭有點不高興的瞪了楚薇一眼,楚薇摸摸自己的臉,還以為自己臉上有東西。  顧慨棠垂下眼,說:“吃飯吧。”  楚薇在吃飯時還在問顧慨棠腳傷的事情,顧慨棠似乎不願多提,很快,楚薇就轉移話題,說起關於顧慨棠導師劉浩然的近況。  顧慨棠聽得認真,但聽完也不知道到底為什麽劉浩然沒被評選上。  作為劉浩然的學生,顧慨棠當然知道他各個階段的目標是什麽。劉浩然為人勤勉,目標也高。校評選的‘五十名優秀學者’看起來不是什麽重要的獎項,但如果這次不能評上,就會影響下一階段‘傑出學者’的評選。  楚薇啃著一塊排骨,含糊著說:  “我聽說,劉浩然得罪了領導。他這樣脾氣的人,不得罪才怪。師兄您也別搭理他,這段時間休學也好,省得劉浩然那廝公報私仇……”  顧慨梅瞪大眼睛,心說怪不得顧慨棠會拒絕楚薇。在喜歡的人麵前,這樣——,這樣肆無忌憚,真的好嗎?  看起來,顧慨棠的吃飯動作好像更像是個在暗戀對象麵前保持斯文的女孩子吧!  顧慨梅在心中大喊,我哥有潔癖啊,楚薇你小心點……  這話當然無法傳到楚薇心裏,而且顧慨棠似乎也習慣了,視若無睹的樣子。  顧媽媽心裏也捏著把汗,飯桌上隻聽顧慨棠和楚薇交談。  兩人言語中時不時夾雜著一些簡單的英語詞匯。竇爭英語特破,一個都聽不懂,越聽越焦躁。  每次都是這樣,隻要楚薇跟顧慨棠說話,就會扯到竇爭聽不懂的領域,明明在一張飯桌,竇爭卻插不上話。  這個該死的女人。  吃過飯後,楚薇自告奮勇去刷碗,竇爭坐在顧慨棠身邊,低頭剝桔子,小他聲說:“……明天我陪你去恢複中心?”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親愛的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鬼醜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鬼醜並收藏親愛的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