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前晃晃蕩蕩有個圓環,竇爭覺得這感覺真不錯。 二月底,顧慨棠學校研究生正式開學,他開始了很長一段暗無天日的研究生活。 他沒有時間回明珠小區。以往顧慨棠還能陪楚薇去食堂吃飯,現在大多數就是跟劉浩然一起點外賣。 因為顧慨棠很忙,竇爭就忍耐著不來打擾他。但又忍不住,就總是偷偷來顧慨棠學校,給他送點水果什麽的,還說:“我馬上就走……不會打擾你吧?” 顧慨棠覺得很不好意思。戀人是需要陪伴的。以前顧慨棠不願意和人交往,也有這方麵的考慮。可現在,明明是他答應了要和竇爭談戀愛,但卻沒時間陪他,這很不好。 他看著竇爭的眼睛,輕輕歎了口氣,說: “對不起,沒有時間陪你。” 竇爭沒吭聲,伸手拽住了顧慨棠的衣角。 顧慨棠說:“這周末我會回家,帶你和小野出去玩。” “……你不是很忙嘛。” “我會騰出時間。” 竇爭抓住顧慨棠衣角的手一點一點向上挪,慢慢的,往顧慨棠手腕上靠近。 顧慨棠看出他的意圖,主動伸手握住竇爭。 竇爭說:“那說好了。哎,我……我好想你。” 顧慨棠‘嗯’了一聲,輕聲道:“……我知道。” 這周末的空閑完全是擠出來的,因為劉浩然要去參加學術交流會,周三已經通知了顧慨棠,算作一次集體活動。顧慨棠要想不去,要親自到劉浩然辦公室請假。 劉浩然問:“為什麽?” 顧慨棠覺得如果說‘跟別人約會’,劉浩然說不定會生氣。但又不想騙人,隻好硬著頭皮說:“我最近,交了朋友。” 劉浩然放下手中的筆,說:“最近院裏工作很忙,我知道你比較累。如果你說你要回去休息,那麽我會同意。可這個理由就有點說不過去了,小顧。” “我……” “家裏人催著結婚?” 顧慨棠點點頭。 劉浩然拿出一包煙,點燃後,他深深吸了一口。 顧慨棠忙,劉浩然比他更忙。顧慨棠看著劉浩然布滿血絲的眼睛,就知道他到底有多麽疲勞,熬了多少天的夜。 劉浩然看了一眼顧慨棠,他的嘴唇因為吸煙而變得幹燥。 當劉浩然掐滅手中的煙時,他朝顧慨棠揮揮手,道:“去吧。” 顧慨棠請了假,心裏卻有些不安。 他工作細致,極少出錯,老師都願意把活安排給顧慨棠。似乎就連幫嘉賓擺水,也是顧慨棠做得比較出色。 可轉念一想,周末的學術交流會由劉浩然負責,研究生做的不過是打打雜的小事,盡管劉浩然喜歡讓顧慨棠親自動手,可擺個名牌這種事其他研究生也能做好吧。 顧慨棠這樣想著,微微鬆了口氣。 小野去了一次遊樂園後,一直念念不忘,想再去坐旋轉木馬。所以周末顧慨棠提前從家裏把車開過來,打算帶他去遊樂園。然而那天突然下了一場雪,雪下得很大,看起來遊樂園是不可能開門了。 顧慨棠正在穿套頭毛衣,看著外麵紛紛揚揚的雪花,他道:“不去遊樂園了。小野,去植物園怎麽樣,那裏麵有很多植物標本。” 小野當然說好,在竇爭懷裏掙紮著要下地。但他的襪子還沒穿好,竇爭輕輕敲小野的腦門,說:“喂,穿好襪子再下去好不好?” 小野急躁的哇哇喊了一聲,見竇爭眉毛豎起來,這才委委屈屈的同意了。 見狀,顧慨棠主動坐在小野麵前,省的小野著急。 比起遊樂園,未知的植物園更讓小野興奮。 顧慨棠一邊回答,一邊看著竇爭給小野穿襪子。 小野的腳還沒長開,小小胖胖的,每個腳趾都像是一粒白生生的花生米。竇爭給他套上襪子,又穿上厚厚的棉鞋,才放下小野,說:“行了。” 臨出門前,顧慨棠往水杯裏倒滿熱水,免得到了地方可能沒水喝。 保溫蓋一打開,一股淡淡的咖啡味飄了出來。站在旁邊的竇爭一愣,看看顧慨棠刷得幹幹淨淨的保溫杯,問:“你這是喝了多少咖啡,到現在還有味道?” 顧慨棠沒說話,迅速灌滿水後,他拿著車鑰匙出了門。 小野這個年齡對大自然非常感興趣,看見各種動植物標本後,不停問顧慨棠問題,要求顧慨棠念旁邊的注解給他聽。 顧慨棠一一照做。 大概是因為外麵下了雪,所以遊客稀少。顧慨棠四處看了看,一扭頭,就發現竇爭沒有看周圍的植物標本,而是盯著自己的後腦看。 顧慨棠一怔,問:“你覺得這裏沒意思嗎?” “嗯?”竇爭向前幾步,走到顧慨棠身邊,道,“沒有啊,很有意思。” 顧慨棠頓了頓,道:“馬上就逛完了,一會兒我們再去別的地方。” “啊?為啥,小野喜歡就多待會。”竇爭搓搓手,道,“外麵多冷啊。” 顧慨棠拉住竇爭的手。 竇爭手一抖,指尖蜷在顧慨棠手掌中,低聲問:“……沒關係嗎?被人看見怎麽辦。” “沒關係。”顧慨棠微微用力握住竇爭的手,道,“這裏沒人看。” 第51章 竇爭是那種很少克製自己情感的人。他坦率,奔放,如果想見顧慨棠會第一時間表達出來,告訴他。 在外麵吃了晚飯,回到家裏已經是七點多了。竇爭幫小野洗了澡,待了一會兒,便讓他睡覺。 現在時間太早,竇爭打開電視,顧慨棠拿了本書過來,坐在竇爭的旁邊,竇爭就把電視調的很小聲。 顧慨棠最近一直很忙,曾經有三天隻睡了兩個小時的悲慘記錄。積累下來的疲憊使得他很難集中精神,坐在竇爭身邊,他眼皮一直打架,最後終於撐不住,睡了過去。 顧慨棠做了一個夢。 夢中一個人光著腳不停向前走,周圍白茫茫一片,什麽都沒有。 但他感受到了‘眼神’。 有什麽東西一直盯著他看。顧慨棠努力向前走,想擺脫這種一成不變的白色風景,但腳上的溫度逐漸下降,他忍不住要彎下腰,用手去溫暖下肢。 彎腰的瞬間,顧慨棠醒了過來,他睜開眼睛,眼前昏昏沉沉,頭痛欲裂。 顧慨棠吸了口氣,看見竇爭靠在自己身邊,他的眼睛一動不動盯著顧慨棠,顧慨棠突然醒來,讓竇爭有些慌亂,他連忙挪開眼神,用手摸了摸鼻子。 顧慨棠‘嗯?’了一聲,問:“幾點了?” “十一點了。”竇爭說,“去房間睡吧。” 顧慨棠坐起身,有一件衣服從身上滑下。 怪不得夢裏覺得腳冷。竇爭這件衣服隻能蓋住顧慨棠的上身。 顧慨棠把衣服還給竇爭,活動一下僵直疼痛的脖子,他輕聲說:“你怎麽不叫醒我……” 竇爭沒說話,等顧慨棠靜下來,他伸手摸了摸顧慨棠的臉,有些擔憂地問:“海棠……你是不是特別累?” 因為竇爭的語氣特別難過,弄得顧慨棠一怔,他還沒說話,竇爭就繼續道:“趕緊刷牙吧,快點睡覺。啊,今天我要和你睡一起。” 他的聲音又恢複了歡快,踩著拖鞋往顧慨棠房間走。 顧慨棠坐在沙發上,看著竇爭的背影,突然想到,剛剛夢中的視線,是不是竇爭? 竇爭一直在看著自己,為什麽? 顧慨棠眉間微微皺著。 不用問為什麽,竇爭告訴過顧慨棠答案,他說他想顧慨棠。 那麽究竟思念到什麽地步,才會讓一個人看另一個人入睡看將近四個小時? 顧慨棠漱口時,想到這個問題。 竇爭是那種很少克製自己情感的人。他坦率,奔放,如果想見顧慨棠會第一時間表達出來,告訴他。 可顧慨棠開學的這些天,似乎並沒有聽到類似的渴望,也沒聽過抱怨。 就連竇爭跑到學校來找他,也是很快就回去,不會拖很久。 顧慨棠站在鏡子前,看著鏡中滿臉疲憊的男人。 既然答應了要和他交往,那麽,能不能抽出些時間,陪陪竇爭? 因為給了竇爭承諾,所以,顧慨棠,這是你的義務。 顧慨棠仔細回想醒來時竇爭看著自己的那個眼神,他輕輕歎了聲氣。 ……原來,竇爭對顧慨棠的思念,跟顧慨棠麵對學業的壓力,一樣沉重。 開學後,顧慨棠也想回明珠小區,可不知道為什麽最近突然給了很多課題,讓他連睡覺的時間都被壓榨出來,自然沒有辦法離開宿舍去外麵住。 但忙起來的似乎隻有劉浩然的徒弟。像是楊秉治,讀研一時他每天早起跑步,然後回來睡回籠覺,一直睡到上午十點鍾,這樣的生活持續了一年,而且似乎還在繼續向後延續。 自從那次顧慨棠見到竇爭寂寞的在旁邊看自己睡覺的事情後,他就有些後悔沒辦法經常抽出時間來陪竇爭,之後他咬牙提高工作效率,爭取每天去見竇爭。 那天是中午騰出的時間。顧慨棠去超市買了一大袋的零食,然後提著走到竇爭工作的車行。 那車行離他們學校非常之近,竇爭曾經說抽根煙的功夫就能溜達著去顧慨棠學校見他一眼,顧慨棠當時沒信,現在想想竟然覺得很有道理。 顧慨棠走進車行的門,就聽到一陣扳手碰擊鐵物的聲音,有個麵容幹淨的男子看見顧慨棠,從地上站起身,略微跛行的走過來,他麵無表情地問:“修車嗎?” 顧慨棠擺擺手,說:“我來找竇爭,他是這裏的工作人員。” 聞言,那位有點跛行的男子伸手指了指一個房間,對他說:“往裏走,竇哥在休息。” 顧慨棠順勢向裏麵走去。他有點驚訝那位跛行的男子竟然喊竇爭為‘哥’,跛行男子看起來可能比竇爭歲數還要大。 為什麽這樣說呢?因為男子臉上沒有表情,眼神裏卻藏著愁苦,比竇爭那副模樣可要成熟多了。 顧慨棠走進一間小隔間,看見竇爭一人坐在那裏,雙腿搭在桌子上,橫躺著,他右手拿著手機,舉在麵前看,一副懶散的休憩模樣。 顧慨棠推開門,竇爭也沒反應,直到顧慨棠走到他身邊,竇爭才抬起眼皮。見到來人後,竇爭的腿向後一縮,猛地跳起來,問:“海棠?你怎麽來了?” 顧慨棠說:“我來看看你。” 說著,顧慨棠把手上的袋子放到桌子上。他問:“你不用工作嗎?” 竇爭非常尷尬,他說:“現在是午休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