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和齊父打得難分難舍的練絕聽君傲天這麽說後,心下有了底,掌心推出,擊向齊父心口,再將齊伯浚扔給齊父。他的主要目標是君傲天,一直不願使刀,就是不想傷及不相幹的人。


    人群見君傲天自首座躍下,紛紛讓出條路來,想看是否還會有更出乎意料的事發生。


    君傲天打的主意是先擒拿下若兮,如此練絕便束手無策。


    站在暗處的仇釋劍見狀,躍進場中,準備助練絕一臂之力。


    「師伯,莫非您急著殺人滅口,急到連祖師爺爺傳下來的書都不要了?」練絕快手將若兮護至身後,同時自懷中掏出一本暗色封皮的書來,故意高舉揚聲道。


    君傲天眼尖看見練絕自懷中取出的書,急疾的身形猛地定住,激動地盯著那本教他日思夜想的武功秘笈。


    沒錯!就是這一本!當年就是看到師父親手將這本武功秘笈交給了練揚,他想了又想、盼了又盼,今日終於見著了。


    一個說要大義滅親、一個說是殺人滅口,情況變得愈來愈詭譎了,議論的耳語在眾人間蔓延開來,連原本氣急敗壞的齊家父子也為這突來的變化,暫且壓下滿腔怒焰,站在一旁幸災樂禍靜觀其變。


    「麒麟堡」內暗潮洶湧、風雲詭譎,多的是一邊看熱鬧,一邊暗忖著晚點能不能撈到好處的人。


    眾人聚精會神,緊盯著場中的練絕與君傲天,生怕錯過精彩場麵。


    「什麽殺人滅口!練絕,你少胡說八道。」君傲天聽見眾人的竊竊私語,加上四周狐疑的目光,他麵色黑沈怒喝,不敢再輕易動手,以免落人口實。


    「敢問師伯,我究竟做了什麽傷天害理之事,讓您非要將邪魔歪道這四個字安在我身上不可?」練絕無視君傲天的警告,朗聲問。


    「你一身武藝偏邪,不是邪魔歪道是什麽?」君傲天硬拗。


    練絕的疑問問進了大廳裏所有江湖人士心底,他們心裏皆打了個突,先前的確聽聞練絕練功練到快走火入魔,可是卻不曾聽聞他出手傷害無辜。再者君傲天的回答給人一種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的感覺,使眾人心中持著些許懷疑態度。


    「練絕是否練功練到快走火入魔是他自己的事,隻要不出手傷及無辜,就不是邪魔歪道。」君若兮忍不住開口說道,她絕不容許爹惡意將罪名冠到練絕身上。


    「這裏沒你的事,閉嘴!」君傲天惱怒地瞪了她一眼。


    「既然如此,那麽我也可以說師伯是邪魔歪道了。」練絕牽著君若兮的手,與她十指交扣,笑道。


    「你竟敢說我是邪魔歪道?」練絕無禮的指責,令君傲天雙手握了又放、放了又握,極力壓下想立刻殺掉練絕的衝動。


    「為何不?眾人皆知師伯與我係出同門,練的是相同的武功,既然我練到差點走火入魔,不就表示師伯也極可能會如此?」練絕看出愛麵子、重名聲的君傲天正努力克製不動手,他挑釁地挑挑眉。


    「別把我和你混為一談!」君傲天不屑地冷哼了聲,他可是名滿天下的武林盟主,豈是練絕這個上不了台麵的小輩能相提並論?


    「師伯與我的確不能混為一談,畢竟師伯為了我手中的武功秘笈,不惜在一年多前編派我會危及武林同道的謊言,讓在場許多人士埋伏追殺我,此等卑劣小人行徑,我不屑為之。」練絕銳利的目光掃過在場曾經聽命君傲天,參與埋伏追殺他一事的武林人士。


    即見裴遇森、徐直民等小輩,皆心虛垂首,完全不敢反駁他的指控。


    「誰準你目無尊長,當著眾人之麵在此胡言亂語?」君傲天氣得臉色鐵青,不許練絕再繼續說下去,他身形快速移轉,掌心擊向練絕胸口。


    練絕早就料到君傲天不會再忍氣吞聲,為了掩蓋其惡行,定會痛下殺手。是以君傲天的身形剛移轉,他立即以寧湛爐贈送的寶刀劈向君傲天雙掌。


    君傲天見寶刀光芒閃爍,刀鋒無比銳利,不敢直攖其鋒,雙腿急忙往後退,及時保住雙掌。


    「師伯痛下殺手,是擔心我說出更多有關師伯的惡形惡狀嗎?」寶刀輕旋,如飛似舞,練絕一派輕鬆地問道。


    「我為人正派,眾所皆知,豈是你三言兩語就可扭曲的?」君傲天表麵鎮定,實際上緊張得很,擔心眾人會選擇相信練絕。


    「如此說來,師伯對這本武功秘笈絲毫不感興趣嘍?」練絕揚著手中的書。


    「當然。」君傲天昂高下巴,一派正氣凜然。


    「那好,反正我早就嫌這書帶來太多麻煩,既然師伯表明不感興趣,那麽就一把火燒了幹淨。」練絕說著早與仇釋劍擬好的話,引誘君傲天上鈎。


    仇釋劍在練絕話一說完後,立即點燃火摺子遞給他。


    練絕接過火摺子,當著眾人的麵點燃書。


    所有人都瞪大眼看著這一幕,不知君傲天會有何反應。


    君傲天瞪著書本被火點燃,額際冒出焦急的汗珠,多年來心心念念的武功秘笈難道就要眼睜睜看著它燒成灰燼?那裏頭可是記載著師父的絕學,他焉能放棄一窺全貌的機會?


    火舌張牙舞爪,像是在對君傲天耀武揚威,他若再遲疑下去,武功秘笈就沒了!情急之下,他衝上前,不顧一切搶過武功秘笈,忙著以手掌撲滅張狂的火舌。


    火舌撲滅後,君傲天如獲至寶地捧著書,暗自慶幸自己動作夠快,及時將它搶過來,不然早就被燒成灰了。


    「我以為師伯說不想要武功秘笈是出於真心,現下看來,師伯似乎說了違心之論。」練絕涼涼說道。


    「我是不想你祖師爺爺畢生心血葬送在你這渾小子手裏,才會出手救書。」君傲天心一涼,赫然發現自己當著眾人麵前做了蠢事,連忙正色,不顯露垂涎之意。


    在場閱曆豐富、見多識廣的江湖人士將他的貪婪與狂喜看在眼裏,心下登時有了底。一些作風正派的掌門人已感到遺憾地直搖頭,而早就有意取而代之的掌門人則心下大喜,恨不得練絕能掀出君傲天更多醜事,好讓自己能夠名正言順地將君傲天扯下武林盟主的寶座。


    君若兮感傷地低下頭,向來精明的父親竟然為了一本不存在的武功秘笈變得如此顢頇,完全沒察覺到自己的貪婪全曝露在眾人目光下。


    「既然師伯擔心祖師爺爺畢生心血會毀在我手裏,那麽裏頭記載的是絕世武功或是江湖趣聞,師伯應當是一點都不在意了。」練絕挖了陷阱讓君傲天往下跳。


    「什麽江湖趣聞?」裏頭記載的明明就是武功秘笈,練絕這渾小子在說什麽?


    君傲天心裏直泛嘀咕,急著將書翻開來。豈料翻開後整個人如被雷擊中般愣在原地,裏麵記載的的確不是武功秘笈,而是江湖趣聞,且字跡確確實實出自師父之手,他驚愕地瞠大眼,快速地從頭翻到尾。


    沒有武功秘笈,一招半式都沒有,僅有那些師父一再重述的江湖趣聞。


    「怎麽會這樣?你在耍我是嗎?」濃濃的失望衝擊君傲天的心,他憤怒地將書重重扔到練絕跟前,厲聲質問道。


    「我並沒有耍你,從頭到尾都是你自己一廂情願認定這是本武功秘笈。」練絕彎身拾起書,輕輕拍撫。


    「爹,放下你的執念吧。」君若兮輕聲道。


    「你給我閉嘴!是你們兩個害我變得如此狼狽不堪!」君傲天完全無法接受武功秘笈變成江湖趣聞一事,整個人處於狂怒之中,雙眼布滿血絲,全身顫抖地指著若兮與練絕,痛恨不已。


    「爹,算了,咱們回莊吧。」君若鴻再也看不下去,上前勸說。


    「回莊?好!但在回莊前,我要先殺了他們兩個。」君傲天怒火攻心,完全失去理智,一心一意隻想嚴懲背叛、耍弄他的人,才不管他人見狀後心裏會怎麽想。


    他的麵子、他的裏子全讓若兮和練絕丟在地上踐踏,這兩人今日不死在自己手裏,他一輩子也無法甘心。


    君傲天推開身旁的若鴻,眼神狂亂,帶著殺意取劍刺向兩人。


    練絕拉著若兮閃避,寶刀再次飛揚削砍,兩人身形飛竄,忽高忽低。君傲天以劍刺向練絕,練絕提刀反擊,刀光劍影,火花飛濺,劍鈴刀鳴鏗鏘作響。


    君若鴻想了下,咬牙痛下決心,身形飛竄,決定助父親打退練絕,至於事情最後會變成怎樣,他已經沒心思去想了。


    君若兮見狀,猶豫著是否要出手,她已經和父親反目成仇,可是自小和弟弟感情不錯,若真要對上若鴻,她下不了手。


    「我來。」閑了很久的仇釋劍竄出幫襯。


    君若兮心急如焚,看著練絕與爹交手,他手中無堅不摧的寶刀占優勢,而爹則在武藝修為上占上風,兩人可說勢均力敵,隻要稍有差池,其中一人必定落敗。


    「君若鴻,你明知你爹為了得到那本不存在的武功秘笈,不止一次暗算練絕,差點使練絕命喪黃泉,甚至還不顧父女之情,於兩個月前出手把君若兮打成重傷,若不是想利用君若兮與『麒麟堡』結為秦晉之好,早就把她給殺了。你現下是非不分幫著你爹,果然是他所屬意,未來接承武林盟主之位的最佳人選。」


    仇釋劍因為妻子——寧千羽曾被君傲天看中,想要讓她嫁給君若鴻為妻,所以對君若鴻一直沒有好感。現下君若鴻出了手,他自然也不客氣,順道讓眾人知道君傲天為了武功秘笈做出多少令人不齒的事。


    所有人都清楚聽見仇釋劍說的話,皆吃驚的倒抽了口氣,有誌一同地望向君若兮。果然見她雖然上了胭脂水粉,可氣色仍是不佳,若有病容,想來正如仇釋劍所言,於兩個月前被君傲天打成重傷所致。


    他們怎麽都想不到素來受人敬重的武林盟主竟會是個貪婪、冷血、絕情之人,大夥兒全都被君傲天特意端出的謙謙君子表相給騙了。


    「你給我閉嘴!」君傲天惱羞成怒,轉攻向仇釋劍。


    「你的對手是我!」練絕手中的寶刀橫出攔截,不許君傲天轉移目標。


    「他這樣根本就是欲蓋彌彰,太難看了。」鐵拳派掌門霍克剛搖頭歎氣。


    「難怪練絕先前會說君傲天想殺人滅口,他這樣子哪配再當武林盟主?」想取而代之的禿鷲派掌門說道。


    「連親生女兒都要殺,這種人完全不值得我們尊重,虧他平日大言不慚,總說要主持武林公義,我看最該受到批判的人是他。」弄了半天,他們全被滿口仁義道德、狡猾的君傲天給騙了。


    「爹,我們現下該怎麽辦?」從頭看到尾的齊伯浚側過頭問父親。


    「當然是不要這門親事了。君若兮失貞、君傲天失德,這種人不配和我們『麒麟堡』結為親家。幸好事實真相被他們自個兒揭露出來,不然咱們日後肯定成為笑柄。」齊父暗自慶幸沒上了惡當。


    「那就隨他們去打吧。」齊伯浚也不想蹚這渾水,況且方才練絕擒抓住他的那股狠勁,直到現在仍餘悸猶存,他完全不想再和練絕對上。


    喜堂內眾人皆冷眼旁觀,沒人想要出手幫君傲天,也沒有人再敬重他。


    君若兮發現父親頃刻間盡失人心,也如自己預期的丟盡顏麵,她成功報複了父親,可濃濃的悲哀卻湧上心頭,一點也開心不起來。


    「可惡!」眾人說的話傳進君傲天耳裏,他狂暴怒吼,手中的劍使得更加淩厲狂亂。


    相較之下練絕的一招一式皆嚴密紮實,攻守自如,不似君傲天自亂陣腳,反而失去威力。


    猛地,鏘一聲,君傲天手中的長劍被練絕的寶刀削斷,緊接著練絕手中的刀朝他胸口劃過,他狼狽地往後退躍,刀鋒堪堪劃破衣衫,胸膛因驚怒而劇烈起伏。


    「師父待我不公!師弟瞧不起我!女兒背叛我!連你這個後生小輩也想要拿本假書來欺騙我!所有的人都對不起我!」君傲天恨恨扔下手中斷劍,心思紊亂,整個人陷入瘋狂,大聲吼出所有的不滿。


    「真正對不起你的人是你自己,你很清楚我給你的書是真的。」練絕閃避過君傲天狠撲而來的聲勢,要他麵對現實,別再執迷不悟。


    「爹!」君若鴻聽見父親的怒吼,心驚地停手躍開。


    既然君若鴻不打了,仇釋劍也不打算窮追不舍,於是收手。


    「你這個滿口謊言的臭小子!我的一切全讓你給毀了!」君傲天不滿地仰天長嘯,雙手交叉變化招式襲向練絕。


    「爹,您醒醒吧!」君若兮見父親如此瘋狂,不願麵對現實,難受地出聲。


    「全都是你害的!」若兮的聲音激起了君傲天更多仇恨,若非她的背叛,自己怎會落得今日這番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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