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男人說要替她擦澡的時候,許嫣的身體僵住。


    在醫院時,因為行動不便,也是他幫她擦澡的。


    這個男人看起來冰冷,性格卻極為霸道強硬,不許任何人碰她的身體,包括護士。


    可是在醫院裏,人來人往,加上她才剛動完手術,身體狀況實在很糟,所以容臻真的隻是單純的替她擦澡。


    可是現在呢?


    許嫣覺得自己就像一隻待宰的小羔羊,洗幹淨之後,還要對大野狼說:“請慢慢享用。”


    但……當她答應住進容臻的家時,其實就己經有了這樣的覺悟吧?


    原本以為自己能堅持到最後,不過現在她是不是己經受不了誘惑?


    堂堂天王的誘惑,美男子的誘惑,黃金單身漢的誘惑,她怎麽能不動搖?


    容臻好笑的看著她忽青忽白的臉,一語不發的攔腰抱起她。


    “啊!”許嫣驚呼一聲,似乎想要掙紮,隨即放棄似的放鬆了四肢,雙臂也抱住他的頸項。


    “不怕我吃了你?”他貼近她的耳朵,輕聲詢問。


    她的眼睛眨了幾下,“事到如今,害怕也沒有用了。”


    “怎麽突然變得這麽好說話?”


    容臻抱著她走進浴室,輕柔的把她放在沒有水的大浴缸裏,並小心翼翼,盡量不碰觸到她受傷的腿。


    “如果你覺得這是委屈了你,那我把你還到謝懷川的手裏,如何?”


    許嫣臉色一寒,卻咬住下唇不出聲。


    “原來在你的心裏,我和他是一路貨色。”容臻淡淡的說。


    她咬著嘴唇,臉蛋漲得通紅,又羞又窘,知道自己剛剛那樣說是侮辱了他對她的救助恩情,好像她是個不知好歹的壞女人。


    可是……


    可是什麽呢?


    怨隻怨她是個小人物,他卻是高高在上、叱吒風雲的天王嗎?


    兩人之間的極端落差,讓她對他的施恩受之有愧,卻又無以回報,而兩人一旦發展成肉體關係,更讓她覺得自己是賣身償還他的恩情罷了。


    她仰起頭,不讓在眼睛裏打轉的淚水滑落臉頰,吸了吸鼻子,嗓音沙啞的說:“對不起。”


    容臻看著她,輕輕歎了口氣。


    這是她自己看問題的角度不對,他實在幫不了她。


    一個人如果總是把自己看成受害者,那麽永遠也成不了大器。


    像現在這種狀況,容臻相信,換作另外任何一個女星,恐怕都會迫不及恃的撲進他的懷裏,哪會像許嫣這樣別別扭扭的?


    但是,他偏偏就喜歡她這種別扭。


    他也是因為她這麽別扭,才覺得她與眾不同,覺得她可憐又可愛。


    這麽說起來,放著那些手到擒來的溫馴女人不要,卻偏偏要一個別扭的女人,這樣的他其實也很別扭,不是嗎?


    容臻讓許嫣仰躺著,隻有腦袋伸出浴缸邊緣,要幫她洗頭。


    他愛惜的輕揉著她烏黑的發絲,以前上台演出的時候,她的頭發因為做造型而被染燙成各種形狀,變得幹枯、沒光澤,但是被冷凍以後,損壞的頭發剪去,新頭發長了出來,才恢複成原來的黑亮柔滑,不用做任何造型,就可以去拍洗發精廣告,令他愛不釋手。


    他的動作很輕柔,卻仍然故意嚇唬著她。


    “據說謝懷川喜歡sm這套,還喜歡看多人亂交,因為他早年縱欲無度,結果現在要靠重口味的淫靡畫麵才能興奮起來。你知道他為什麽入股你所屬的娛樂經紀公司嗎?”


    許嫣緊抿著嘴唇,她知道有些有錢人過著荒唐無比的生活,但是容臻所說的事實,還是讓她膽戰心驚。


    洗發精泡沫濺到了眼角,她不舒服的伸手揉了揉。


    他立即拿起幹淨的毛巾,幫她擦掉。


    “就像‘花花公子’的老板號稱一生玩弄了數千名女人一樣,謝懷川這種男人進入演藝圈,就是為了藉著工作之便,可以為所欲為,因為眾所周知,演藝圈最盛產的就是俊男美女,而且一批接著一批,永遠都是青春年少。他前些時候力捧了一個小女星,現在目標又放到了你身上,說不定也能砸重金把你捧得大紅大紫,怎樣?你想不想去他那裏?”


    許嫣氣得嘴唇發青,猛地揮開他,仰起頭,任憑洗發精泡沫流進眼睛裏,流過臉頰,渾身顫抖的大喊:“好啊!把我送給他吧!現在就把我送走啊!就算被他折騰死,也好過你的假惺惺!”


    “許嫣!”容臻將毛巾丟在浴缸邊緣,壓抑的怒吼。


    “不要叫我!你還嘲笑別人,你又和謝懷川有什麽區別?”她一直克製的理智終於崩潰,“或許你覺得自己比他高尚,因為謝懷川隻懂得玩弄肉體,你卻想玩神聖的感情遊戲。你說你喜歡我,是不是也要我同樣喜歡你?不必裝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樣,你不知道我雞皮疙瘩掉滿地了嗎?謝懷川喜歡玩sm又怎樣?那隻會讓人肉體疼痛。你呢?你是不是技高一籌,讓每個被你玩弄的女人都愛上你,然後再甩了人家,讓人家體會錐心之痛?混蛋!去死吧!有錢了不起嗎?藝人不是人嗎?憑什麽我要被你們玩弄?”


    也許是被洗發精泡沫刺激到,眼淚決堤一般狂湧出來,她胡亂的擦拭,還是有淚水落進嘴裏,又鹹又澀。


    容臻看她一副狼狽的模樣,歎了口氣,彎腰,略帶強製性的把她的頭壓下來。


    “好了,先把頭發衝洗幹淨。”


    頂著一頭泡沫,許嫣覺得很不舒服,也就沒有再掙紮。


    連衝了兩次清水,把她頭發上的泡沫徹底衝洗幹淨之後,他用幹毛巾擦拭她的頭發。


    “許嫣,你是個不講理的小東西。”


    許嫣瞪了他一眼。


    容臻把毛巾打濕,開始為她清洗身體,同時低聲問道:“接受我的愛,就這麽令你反感嗎?還是,你根本就害怕愛上我?怕愛上我以後,我會像那些有錢風流的公子哥兒一樣甩了你,另覓新歡?還是因為看慣了這個圈子裏的混亂和分分合合,所以對愛情沒有一點信心?”


    容臻的雙手四處遊移,最終落在許嫣的雙腿之間。


    她嚇了一跳,本來想伸手撥開,卻又半途放棄。


    如果他想要的就是這些,早些晚些又有什麽區別?


    自己又何必忸怩作態呢?


    反正這種事情,除了會損失那一張薄薄的、無關痛癢的膜之外,又不會少塊肉。


    她現在無法脫離演藝圈,支付不起天價的違約金,也沒有其他的賺錢本領,而她的家庭也需要她的支撐。


    生活就是如此無奈,小人物不得不妥協。


    ☆☆☆


    許嫣羞恥得想哭,雙眼布滿血絲。


    什麽天王嘛?!


    根本就是披著人皮的色狼!下流的家夥!


    容臻接了水,讓她漱口,又把自己擦拭幹淨後,才抱起她,回到臥室。


    把她放在床上,安置妥當,他俯身,親吻了下她紅腫的嘴唇。


    “我不是輕薄你,是因為對你有欲望才會這麽做,我會為自己的行為負責,所以小東西,你也把我看光光,對我這樣那樣過了,也要對我負責喔!”


    許嫣聽了,簡直氣結。


    天底下有這麽厚顏無恥的人?占了她的便宜,居然還賣乖?!


    她氣呼呼的別開頭,不想理他。


    容臻也不以為意,淡淡一笑,在她的身邊躺下。


    許嫣氣惱的推他,“你回自己的房間睡。”


    “你晚上如果要喝水或是上廁所,總需要有人陪著。”


    “我不需要,我向來都是一覺到天明。走開啦!我不習慣和人一起睡。”


    “習慣是可以慢慢養成的。”


    “啊,討厭!你對你老爸有這麽孝順嗎?”許嫣快抓狂了。


    “他病了,自然有傭人和護士伺候。”容臻輕描淡寫的說。


    她氣得鼓起腮幫子,躺在床上悶了半天,居然也在不知不覺中睡著了。


    夢裏,她依然是氣鼓鼓的,好像在和誰鬧別扭,緊捏著小拳頭,噘起嫣紅的小嘴。


    容臻側身,就著柔和的床頭燈燈光,看著她略帶孩子氣的睡顏,用手指細細描摹著她精致的眉眼,輕輕歎了口氣。


    為了這個別扭的小明星,他堂堂天王不惜放下架子,赤裸上陣,可惜兩人袒程相見的效果似乎不怎麽好,看她之前那氣呼呼的眼神,一定是把他當作強占良家少女的惡霸了。


    不過,世上沒有能難倒他的事。


    夜晚,靜謐而安寧,窗外偶爾傳來夏蟲的鳴叫聲。


    容臻擁著許嫣,慢慢的睡著了。


    兩人依偎的樣子,像一幅籠罩著輕紗的美夢。


    ☆☆☆


    第二天一大早,許嫣的母親王月紋忽然來訪。


    王月紋的身體不好,臉色有些蒼白憔悴,但是依稀可看出她年輕時是個美人胚子。


    許家三代單傳,許嫣出生後,她的父母還想再生個兒子。


    過了數年,王月紋懷第二胎時己經三十五歲,卻仍是生下一女,婆婆心情不佳,擺了好幾天臉色,王月紋因此鬱鬱寡歡,還在坐月子就病了,種下了病根,身子從此變得衰弱。


    那時許嫣己經七歲,看見媽媽時常偷偷落淚,對這種重男輕女的思想深惡痛絕,也因此與爺爺奶奶的關係顯得疏離。反正在他們的眼中,她們姊妹最終也不過是賠錢貨。


    許嫣對母親非常孝順,之所以進入演藝圈,有大部分的原因是因為母親。


    她向來就不是很喜歡複雜的演藝圈,可是十七歲那年,母親病重,父親失業,妹妹幼小,爺爺和奶奶聲稱還要存錢養老,居然不肯援助他們一家,境況最糟糕時,她連賣血、賣身的念頭都動過。


    人如果真的窮到這種地步,連吃穿、生存都沒有保障時,興趣、愛好、尊嚴都會被拋諸腦後,隻會想著不管做什麽都好,隻要能賺到錢就謝天謝地了。


    好在許嫣的運氣還沒有那麽壞,輟學四處打零工的時候,她遇到了娛樂經紀公司招募新人,之後便順利進入”美麗女孩”團體,第一首主打歌出來,就獲得了大眾的注目。


    團體裏的五個少女清新亮麗,各有特色,尤其許嫣美得不可方物,臉蛋精致到無可挑剔,身材又妖燒火辣,舉手投足都引人遐想無限。卓越的外在條件讓她一炮而紅,幾乎是立刻就攻下了那些靠眼睛和下半身思考的雄性生物市場。


    慢慢的,許嫣有了不錯的收入,父親也再次找到了工作,母親的病因為及時治療和照顧,也終於有了起色,家中的境況逐漸好轉。


    這也是她不敢與公司毀約翻臉的最大原因,她付不起龐大的違約金,她的家庭更禁不起再次的巨大震蕩。


    這些年,比起隻能拿固定薪水的父親,她更像這個家庭的支撐,母親也更加依賴她。


    “媽,你怎麽來了?有事嗎?”


    許嫣見到母親,忍不住有些擔心,也不知道她是怎麽找到容臻家的。


    “沒事,我反正在家也沒事,給你煮了點湯,你如果胃口不好,就多喝點營養的湯吧!”


    王月紋拿了個碗,從保溫桶裏盛了湯,遞給女兒。


    雖然老媽身體不好,性格又柔弱,但是心地善良,比起那些把子女當作搖錢樹賣來賣去的無良黑心父母,許嫣認為老媽己經可以媲美活菩薩了。


    王月紋的廚藝不算太好,吃在許嫣的口中,卻是絕頂美味,遠勝容臻家的大廚的手藝。


    她慢慢的喝了一小碗湯後,才發現母親神思恍惚,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不由得心髒狂跳一下。


    難道那些混蛋去騷擾她的家人?


    “媽?”她推了推母親的手,“怎麽了?”


    王月紋猶豫了一下,“昨天晚上,有人來我們家提親,說要娶你。”


    “什麽?”許嫣大吃一驚,又有點哭笑不得。


    “我和你爸爸也很驚訝,因為從沒聽你提過己經有了論及婚嫁的男朋友,而且你之前不是說‘美麗女孩’是偶像團體,連公開談戀愛都不行,又怎麽會突然要結婚呢?”


    王月紋滿腹狐疑,再加上這半年女兒事業不順,不免憂心忡忡。


    許嫣連忙解釋,“我好久沒談戀愛了,怎麽可能有人要娶我?誰這麽沒大腦啊?是不是什麽整人偷拍節目?”


    有人要娶女兒,王月紋倒不擔心,她比較擔心的是提親的人,看來背景不簡單。


    “昨天來家裏的是一對中年夫婦,年齡比我和你爸爸還要大一些,一看就知道是非富即貴的人家,他們說他們是容臻的父母,特地從澳洲趕回來為兒子提親。”


    許嫣倒在床上,徹底被打敗。


    容臻,你底在想什麽啊?


    “小嫣,他們說的容臻,是不是那位大明星?你們是什麽時候認識的?昨天我和你爸爸真的都嚇到了,以為是作夢呢!容臻耶!媽媽隻在電視裏見過的超級大明星耶!”


    雖然自家女兒也是個半紅不紫的小明星,但是王月紋顯然沒有身為星媽的自覺,反而像普通追星族,把容臻視為高高在上、不可觸摸的天王。


    這樣的天王巨星居然向她的女兒提親,還是用那麽隆重的方式,讓王月紋很是受寵若驚。


    她本來想去醫院探望女兒,把事情問個清楚,沒想到才出了家門,就有一輛車子來接她,說女兒己經出院休養,於是她興匆匆的跑來找女兒,雖然還沒問清楚,但是她己經猜測到這棟豪華大宅十之八九是容臻的家。


    如果女兒和容臻結婚,就可以住在這麽華麗的房子裏了。


    眼看女兒快要抓狂,王月紋從包包裏取出一隻盒子,遞給她。


    “他們還帶來了許多禮品,你爸爸說都很昂貴呢!他們卻說這些隻是初次見麵的小禮物,正式的聘禮過幾天再送來,這件是其中一樣禮物。”


    許嫣心慌意亂的接過來,打開盒蓋,裏頭有一對水晶雕琢而成的鳥,不知道是鵝還是鴛鴦,晶瑩剔透,雕工惟妙惟肖,一看就知道價值不菲。


    “這是一對大雁喔!”王月紋興致勃勃的說:“昨天我和你爸爸還專程上網查詢了半天,原來在古代,人們提親下聘禮的時侯,一定要送一對大雁,代表燕好之意。”


    “媽,你好像很高興的樣子?”


    王月紋連忙收斂滿臉笑意,又擺出憂心忡忡的表情,“也不是這麽說,小嫣,我和你爸爸其實也希望你早點有個好歸宿,可是容臻的父母一看就不是尋常人,他又那麽有名氣,俗話說:樹大招風,雖然好多女人都想嫁入豪門,但是豪門子弟未必就是良配,所以昨天我們並沒有答應,隻說這種事要你自己答應才行。”


    雖然早就知道爸媽不會一時昏頭把自己賣了,但是聽見母親這樣說,許嫣還是忍不住抱了抱母親。


    “媽,謝謝你們。”


    “小嫣,你到底是怎麽和容臻認識的?”


    “一言難盡。”許嫣苦惱的說,然後仔細的數著,“其實認真算起來,我和他真正認識才短短幾天。”


    王月紋好不驚訝,“你們才認識幾天,他就要他的父母來我們家提親?女兒,你的魅力真大,不愧是我的好女兒。”


    “媽!”許嫣趕緊打斷老媽的自我陶醉,可是一時之間也不知道應該怎麽跟老媽解釋。


    就她的了解,在這個圈子裏,一見鍾情,幹柴烈火,立刻就上床滾床單的人隨處可見;藉著工作之便,日久生情,大玩暖昧的人更是多到難以計數;但是論及婚嫁就沒那麽容易了,有的苦苦糾纏十幾年也無法修成正果,最後大多以潦草分手或另結新歡而收場。


    容臻的腦袋是不是壞掉了?


    許嫣的前途渺茫,他這個天王還跑來製造一堆混亂,真是夠了!


    她來回翻看那對大雁,感覺到前所未有的仿徨與苦惱。


    昨天晚上,那家夥對她這樣那樣之後,說會對她負責,她還以為他隻是隨口胡說的,沒想到他竟然先斬後奏,己經請他的父母去她家提親了。


    臭家夥!他不知道求婚應該是跪在她的麵前,手捧鮮花和戒指,許下一生一世的諾言嗎?


    居然神秘兮兮的向她父母提親,還送什麽大雁,他當他是古代人啊?


    心裏這樣叨念著,許嫣的臉卻一點一點的紅了,心也一點一點的亂了。


    如果他手捧鮮花和戒指跪在她的麵前,她還可以當場拒絕,可是這狡猾的家夥卻驚動了雙方父母,這樣讓她如何收場?


    就算現在戀愛再自由,婚姻再自主,父母也不是能輕易的被請出來開玩笑的。


    真是的,搞得這麽隆重,要她如何拒絕?


    即使她再不聰明,也知道如果拒絕,他們兩人以後應該就再沒有一點可能了。


    可惡!哪有人這樣的?


    趕鴨子上架,連戀愛都沒談,就直接跨入結婚禮堂,該說他是太過自信和自以為是的自大狂,還是急躁又沒耐性的笨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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