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四嫂卻笑了道:「阿梅,怎麽不急。你十六歲生日也快到了吧?要急的!阿梅別害羞。」她歎了口氣道:「也是,這些事兒,原不該你來管。興許等你們婚事成的時候,水大哥和阿南也會有消息呢?」


    水梅疏被觸動心緒,心中一酸,她垂首道:「謝四嫂吉言。我阿爹和阿兄,一定會回來的。」


    張四嫂摟了摟她的肩膀:「對!」她這才看到了站在另一邊的那陌生女子:「這位姑娘是?」這女子打扮得肖似水梅疏。


    那女子被晾了半響,總算有人看到她了,她柔柔一笑,一雙眼睛流轉嫵媚,風情十足:「見過嫂子,我是……」


    水梅疏立刻截住了話頭:「四嫂子,她是來找我買口脂胭脂的。」


    張四嫂眼前一亮:「阿梅,你又做了新的麽?給嫂子也勻一些吧!一會兒我讓狗蛋給你送一籃子雞蛋。你做的口脂,比百花鎮香鋪子裏的都好!怎麽地裏種的都是一樣的玫瑰鳳仙,你家的就比別人香呢?」


    水梅疏笑著應了:「嫂子最會誇我了,不值什麽錢的小東西。等做好了新的,就送給嫂子。」


    張四嫂又打量了打量那陌生女子。她為人精明,立刻看出點兒端倪來。她問:「姑娘你是哪個村的?」此女雖然打扮得很像水梅疏,可是舉止之間媚態橫生,來路恐怕有點蹊蹺。


    那女子冒認親戚的路,已經被水梅疏掐斷了。如今再聽人探問,她就有點慌了。


    水梅疏不動聲色地道:「四嫂,今日官兵又來搜了一遭,打爛我許多家什,家裏椅子都沒一把能用的了。能不能先借您家的板凳用用。」


    張四嫂進來就看到她院中的這亂勁兒了。這次搜村,官兵隻搜了水家一家。她也怕其中有什麽忌諱,沒有出言詢問。


    如今水梅疏自己大方說了出來,張四嫂立刻道:「好,你且等著。我回去就讓狗蛋給送過來。」


    水梅疏送她出大門,走了兩步,張四嫂拉著她在她耳邊道:「我看那女的路子不正。你小心些,早點打發了她吧。」


    水梅疏也輕聲道:「謝嫂子提醒,我明白。」


    等水梅疏回轉,那女子終於忍不住了,她迫不及待地道:「水姑娘,我來是想求你……」


    水梅疏冷淡地打斷:「姑娘,既知說出來的話,會讓大家都尷尬,你就不要再說了。」她一雙美目望著那女子。


    那女子心中十分不服氣,這樣冰冷無情的一個人,怎麽景郎就把她當成寶貝?自己除了運道差一些,又哪裏不如她了?


    楚茗將她眼裏瞬間閃過的嫉恨看得分明。他走下台階,伸手將水梅疏擁入了懷中,冷冷地看著那女子:「出去!景某人再來糾纏我娘子,下次我就上門割了他的腦袋,吊在文廟外頭。」


    那女子被楚茗話中的寒氣嚇得一哆嗦。她自認為十分大膽,國公世子也被她玩弄手掌之中,可是水梅疏這未婚夫,卻讓她涼意從骨頭縫裏滲出來。


    她瞬間熄了所有玩花招的心思。她撲通一聲跪在了水梅疏二人麵前,「水姑娘,救我一命!」


    水梅疏一驚,卻聽空中一陣鷹唳,黑蛋盤旋著,從空中直落了下來。


    水霜月忙伸出胳膊,黑蛋落了下來。楚茗眼神一冷,黑蛋翅膀上又添了新傷痕,在陽光下閃著微光。


    水梅疏忙給黑蛋治傷,看了一眼那跪著的女子,道:「可是被景家趕出來了?你找我,我也救不了你。」


    那女子沒想到水梅疏什麽都猜到了。隻是她千辛萬苦才走到這一步。實在不願意就此功虧一簣。


    她哭了起來,伸手除下麵幕,露出一張怯生生的小臉。她生得頗為美貌,露出全臉之後,反而不像水梅疏了。


    水梅疏給黑蛋包紮,心想,若不是在七夕碰到了楚茗,自己也許也會像她一般淒惶。


    水霜月摸著黑蛋腦袋怒道:「黑蛋,是那些壞人又射你了嗎?」


    黑蛋卻一聲長唳,鷹眼銳利地盯著跪在地上的女人。


    楚茗眼神一沉,望著那女子:「是你傷了這鷹?」


    那女子嚇得一抖,忙道:「不不不,不是我!是鷹大爺救了我!」水霜月噗嗤一笑,怎麽黑蛋成了大爺。


    那女子小聲哭泣道,十分柔弱可憐:「我名叫何小愛。今日從景家出來,搭了個馬車,不料那人路上起了歹意。我騙他讓我下車,趁亂就跑。沒想到他會追上來。多謝鷹大爺,它忽然從天上撲下來,趕跑了那歹人,救了我一命。」


    她看了黑蛋一眼,忐忑道:「它的傷,也是那個時候被壞人打的。」


    黑蛋叫了一聲,表示認同。水梅疏包紮的手卻微微一頓,輕聲道:「黑蛋謝謝你。」多半是因為此女打扮得跟她相似,黑蛋才會帶傷奮勇救她。


    水梅疏看何小愛此刻哭得雙眼紅腫,再無絲毫儀態。


    她輕歎道:「你起來。一會兒我做起飯來,你吃一些。再與你些幹糧盤纏,你走吧。」


    何小愛不由哭得更厲害了,她一臉嬌柔苦苦哀求道:「求求姑娘救我呀。我好難才從嬌杏樓裏逃出來。姑娘,求你收留我幾日。我願意服侍姑娘,我什麽都願意做。」


    水梅疏看著她:「還有什麽隱情,一並說出來吧。」


    楚茗微微皺起眉頭。何小愛舉止媚意十足,他早知道她來路不正,原來是青樓女子:「你是被逼良為娼?那你去官府提告,拐賣良家是重罪,要流放三千裏。叫景某給你寫狀子。他這點兒擔當都沒有,不算個男人。」雖然在他心裏,水梅疏的這個前未婚夫,還真不是個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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