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我暫時不能跟你走。”梅玉良在用過早餐後,終於鼓起勇氣怯怯地開口。


    果不其然,奧格的反應像被激怒的獅子,雖然還不到暴跳如雷,隻是危險地眯起眼,但她若是不小心應付,接下來可就難說了。


    “我不是不跟你走,可是我從昨天出門到現在都沒回家,我的家人一定擔心死了。”這是他第一次體會到有家人會擔心自己的不安,她的血親對她隻想眼不見為淨,她感謝上蒼讓她與幹爹幹娘相遇,讓他們擔心她覺得很難受。


    “我讓帕克去向羅南爵士報個信,他們也該準備到無畏城參加婚禮。”


    婚禮?誰的婚禮?梅玉良顯然不認為身為“雜種”的自己有資格擁有一場婚禮,但眼前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傷神。“不能等一天嗎?讓我回去親自向父母報備,我相信這麽做他們才能夠安心。”


    他想回答“不”,但卻遲遲沒有開口。過去除了女往外,沒人敢違逆他,他說一就是一,可是現在他竟然因為她的懇求動搖了。


    他的心甚至在她楚楚可憐的大眼注視下融成一灘水。


    “半天,今天晚上我會去接你。”他讓步了。


    他肯答應她的請求,梅玉良已經很開心了,這世上除了幹爹幹娘外,她又遇到一個願意聽她說話的好人,真的很高興。


    “謝謝你。”梅玉良主動上前親了親他的臉頰。她記得幹娘總是在幹爹討她歡喜時這麽做,這就是夫妻之間親愛的表現吧?想到這兒,又讓她對幹爹幹娘充滿了感恩,如果沒有他們,她不會知道原來婚姻也可以是美好而甜蜜的,他們讓她明白幸福要靠雙方經營,而不是像母親當年隻知道逃避。


    木已成舟,現在她決定一切往好處看,就像她毫無選擇的被迫代弟出使,也同樣沒讓自己去擔心猶豫,她要學習幹爹和幹娘,用心對待自己的婚姻,不管這樁婚姻的來由有多麽不可思議。


    她的主動示好果然讓獅子臉上的表情軟化了,綠眸深處漾著淺淺笑意,但梅玉良可不知道這隻獅子有多任性妄為,而且無比大膽,一個啄吻對他來說根本不夠。


    奧格拉住已經退開的梅玉良,朝她的唇印上自己的。他的吻永遠都是那麽霸道,卻又熱情。


    “我很高興你已經準備好成為我的女人。”他道。


    不出梅玉良所料,家裏果然已雞飛狗跳,塞巴斯丁甚至決定今天就進宮請女王伸出援手,沒向帕克問清楚她去向的米娜更是自責的哭個不停,幸好她及時在賽巴斯丁出門前趕了回來。


    梅玉良好不容易安撫了家人,卻遇到一個天大的難題——


    “你說那個想娶你的男人叫什麽名字?”朱小玉問道。他們總得先了解對方的家世背景,確定能夠放心,才能把女兒交給對方。


    “呃……奧……雷……不對,是凱……”天啊,他到底叫什麽名字?為什麽這些帝國的人名字一定得取這麽長?


    朱小玉一臉心疼的看著女兒,“親愛的,我明白,幸好你幹爹尚未真的去向女王求援,這件事情還沒有人知道,你的名聲並未受損,我們就把這件事忘了吧。”


    他們以為她說慌嗎?梅玉良有些沮喪,她知道自己的條件確實不可能會讓人無條件大營她的求婚——對了,最糟糕的一點,她還是主動向男人求婚,不知道這在帝國算不算得上醜聞?


    “是真的,他今天晚上回來接我。”


    “恐怕不行。”賽巴斯丁道,“女王邀請我們一家今晚進宮,明天還要陪她遊湖,所以今晚我們得住在宮裏。”


    其實他們夫妻倆並非認為梅玉良條件差而不相信有男人跟她求婚,昨天米娜一個人哭哭啼啼的回來,他們幾乎以為梅玉良被綁架並且遭到羞辱了,一整個晚上拿不定主意該如何是好。如果報官,她名聲不保,但不報官,又怕她有生命危險,所以賽巴斯丁才會想請求女王幫忙。


    他們相信幹女兒受到了驚嚇,又怕他們擔心,所以體貼地撒了謊,況且女孩子家承認自己遭到羞辱也太殘忍。就算真有這麽個男人,沒理由非要今晚來帶走她,隻要那個男人有誠意,過了今晚一定會再來拜訪,這麽一來他們反而可以好好探問對方的來路與底細,於是賽巴斯丁打定主意,今晚他們一家三口非進宮不可。


    然而賽巴斯丁的決定,卻讓梅玉良陷入不安與焦慮之中。她真的不知道那個男人要是發現她沒有遵守承諾,會有怎樣的反應……


    他想把金鷹城夷為平地!


    奧格一直極力避免任何會讓女王質疑他背後動機的行為,包括與其他貴族的密切往來或交惡,所以他挑了深夜造訪羅南爵士府,結果卻讓他震怒。


    “我看你最好別輕舉妄動,女王派給羅南爵士的執事認得你。”羅傑提醒道,“剛剛我去敲門時,她幾乎連我都要認出來了。”


    “我真他媽受夠了凱特那女人的疑心病。”從她登基以後,他們的關係就持續惡化,而那女人據說還是他的青梅竹馬!


    “她再怎麽樣還是女王,爵爺。”羅傑加重了爵爺兩個字,“就像我從不會喊你奧格一樣,早在她登基以後,一切都不再和過去相同,你應該像沃勒伯爵和溫特伯爵一樣喊她女王,就算在私底下也是。”女王與雷昂公爵的心結是由許多原因與誤解造成的,否則凱薩琳女王並不是個多疑的人。


    “哼,你又知道威爾私底下怎麽喊她了。”


    羅傑幹咳兩聲,“那是因為……呃,我想這是他們兩人之間的事,除非你真的想聽從教廷的建議,向女王求婚。”說到最後他幾乎得拚命忍住笑意。


    教廷的建議很實際,隻要女王嫁給雷昂公爵,就能解決雷昂家龐大的實力造成的隱憂,甚至有可能消弭兩家越來越劍拔弩張的氣氛,但這對女王和公爵兩位當事人來說絕對是一大悲劇。有道是一山不容二虎,奧格絕不允許女人騎到他頭上,女王也痛恨大男人,他倆要是真的結婚,玫瑰皇宮會一天到晚上演家庭暴力事件——而且是全武行,女王的劍術相當優秀——-噢,雖然這出戲應該會頗為精彩,不過如果兩人都心有所屬就另當別論了,何況伊革羅斯家與雷昂家雙方都大力反對結成親家這件事。


    如果不是擔心奧格取得東方皇朝的火藥配方會讓雷昂家如虎添翼,女王大概恨不得這次出使東方的是奧格,正好將他踢得遠遠的,來個眼不見為淨。


    羅傑的話果然讓奧格一臉深惡痛絕。他不討厭凱特……更正,是女王,他們就像兄弟姐妹一樣從小一起長大,誰會想娶自己的親手足?更何況凱特的好強不輸男性,對他來說凱特更像兄弟。


    “我盡量,但我不認為這對阻止她的疑心病有任何幫助。”


    “很多事情是潛移默化,眼睛看不到的。”羅傑沒點破,如果奧格連喊聲女王都覺得別扭,又怎麽可能在女王麵前真正表現出恭敬的模樣?當然要化解女王和雷昂公爵的心結還有很多事得做,這隻是其中必要的一項。


    “我現在隻關心我的女人躲到哪去了。”奧格煩躁的來回踱步。


    羅傑頭大的不知如何開口,“那位執事告訴我,羅南爵士一家應女王邀請進宮了,要到明天才會回來。”


    “又是她!”老是壞他好事!


    “大人,女王並不知道你看上了羅南家的小姐。”他得說,他這位老友與主子常常不太講理。


    噢,當然了,奧格斯汀·凱·雷昂為什麽要講理?他是陸上權勢僅次於女王的雄獅公爵,生下來就是王者,任性霸道是天經地義——-上天真是太仁慈了,這任性的男人不是生在帝王家,否則隻會是一名暴君。


    奧格低咒著,為了女王和他之間的僵局,讓他不能立刻衝進宮裏把他的女人帶走而感到煩躁。


    “多等一天吧,對女人還是不要太急躁比較好。”羅傑口中所指的女人,當然包括女王與羅南家的小姐。


    “明天一早,我們立刻進宮!”奧格撂下話後,旋身風一般地離開了。


    羅傑歎氣。好吧,至少雷昂公爵不會夜闖玫瑰皇宮,否則到時全天下沒人相信他不會造反。


    梅玉良整夜沒睡。當然就算她沒有失信於奧格也同樣睡不著,皇宮連客房都大到她不知該怎麽安眠,因為不用擔心遭小偷,所以她的房間有個大露台,就在床前,隻有一片薄紗窗簾阻擋夜風,讓她很沒安全感,連睡個覺,隔壁起居室都有侍女隨時醒著,若是她起身想方便,她們會立刻上前來聽候指示——-梅玉良很怕她們打算幫她捧夜壺,所以寧可假裝睡得很熟。


    於是她整夜躺在床上,瞪著華麗得叫人眼花繚亂的床頂。


    朱小玉安慰她,麥莉會替她傳口訊給那位想娶她的男人,然後盡管隻有短暫的幾次接觸,特卻直覺那個男人的脾氣應該不太好,擔心他現在八成已經暴跳如雷了。


    不過讓她失眠的並不僅僅是擔心他發怒。因為多拖延了一天,她終於有機會靜靜地思考自己要嫁給他這件事——-原本她是沒機會多想的,他也不給她機會,他作風強勢,而她一向逆來順受,隨遇而安,碰上他還真的沒轍。


    她對這樁婚姻看法如何呢?朱小玉今晚睡前這麽問,她支吾著答不出來,想起他時卻臉紅了,於是朱小玉微笑著靜靜離去,留給她空間思考。


    現在她一個人獨處了,想起那個霸道的男人,臉還是紅燙得緊啊!這是怎麽回事?梅玉良捧著臉頰,想到他看著她的眼神,翡翠般的瞳眸深處像有一股跳動的火焰,光是和他四目相對都叫她全身熱辣辣的,老實說她幾乎沒空閑去欣賞與讚歎他的俊美,因為總是不由自主地與他視線膠合著。


    是了,他確實是俊美的,現在她總算能分辨西方人的美醜,剛開始其實連每個人的長相都不太會認,全靠發色作大略判斷。


    那個男子比母親說的魔鬼更吸引人,她猜想是否因為這樣,所以她才不討厭和他肌膚相親?噯,好丟人啊……梅玉良抓起被子蒙頭蓋住。難不成她隻要長得不醜就行了嗎?可是兩個人在無從得知對方性格如何的情況下,本來就隻能憑雙眼看得到的去感覺。幹娘也說當初是認識幹爹很久了,觀察到幹爹內在的好,才漸漸愛上他,否則以東方人的眼光來說,幹爹長得可怪異了,一見鍾情這種事才不可能發生在當年的他們身上。


    可想而知,那個強勢的男人一定會生氣,但他會等她嗎?梅玉良發現答案若是否定的,她竟然有一點失望。可能是因為她真的對他有一絲好感吧?而且難得有男人要她耶,對她來說簡直是千載難逢的機會。本來她是看開了,覺得當一輩子老處女孝順幹爹幹娘也好,但如今幹爹的身份不比以往,要是有個嫁不出去的女兒,會很丟臉吧?


    唉。她忍不住又歎氣。總之一切也隻能等天亮再說了。


    宮裏連吃頓早餐都像辦宴席,想想當女王還挺辛苦的。


    梅玉良之前就和幹爹一起見過女王,不過那時候她太緊張,連頭都不太敢抬起來,偷偷看到默默地找個了幾眼的印象就已經很震撼。現在又一起同桌吃飯,這可是莫大的榮幸,才一個早上,大概全金鷹城的貴族圈子都知道羅南爵士不是“可能”成為女王眼前的紅人,而是已經是女王眼前的大紅人。


    一頓早餐下來,梅玉良對於以前她不會思考的許多事都有了想法。維多利亞城之所以繁榮與秩序並存,不隻是因為維多利亞總督有一套完善的管理製度,更因為這個國家的領導人才去接納異族人的政策。要說真正沒有種族歧視當然不可能,但帝國保障了站在這塊土地上所有人民的基本生存權,不能攤在陽光下的陰暗麵才會減少——-不能完全避免,至少要阻止他生成風氣。社會階級仍是存在的,隻有最低賤,最慘無人道的那一環被金字塔頂端的當權者極力免除了。


    女王接待他們一家,並沒有因為幹娘是東方人,或她是“雜種”態度就有所不同,無怪乎帝國富庶至此。


    早餐結束後,他們一家陪同女王到金鷹城郊遊湖,以湖為中心的方圓十裏自昨夜就由皇家禁衛軍淨空並部署崗哨,陪同遊湖的還有其他皇室成員,因此除了遊湖的船之外,岸上也搭起了帳篷,在岸上的人可以就地野餐。


    遊湖的船座位有限,梅玉良幹脆自動讓位,反正她也想吃點東西,宮裏用餐時的大陣仗讓她感到緊張,一頓飯吃的局促極了,是以這會兒還不到正午,她又覺得有點餓了。


    本來想自己默默地找個安靜的位置吃東西,想不到幾名皇室女眷主動走過來和她說話,沒一會兒那些貴族子弟們也三三兩兩靠了過來,讓梅玉良有些受寵若驚。


    “無道皇朝是什麽樣的地方?”


    “聽說你們什麽都吃,還吃鳥的口水,豬的腦袋,是真的嗎?”


    “無道皇朝的皇宮漂亮,還是玫瑰皇宮漂亮?”


    很快的梅玉良就發現問話的人多,聽她說話的人卻很少,有些人隻是想表示自己懂得關心海外局勢,如此在女王麵前才不至於顯得無知且昏庸,更多人則是想發表自己的高見。


    “你身上擦的是什麽香水?怎麽聞起來像廉價肥皂的味道?”最靠近梅玉良的一名金發女子捏著鼻子道。


    天可憐見,梅玉良才是想捏鼻子的那個人,這些女人聚到她身邊來,各種脂粉香氣混合成一種極可怕的味道,既刺鼻又讓人渾身不對勁,她想大概是她還不太習慣,才沒辦法向其他人一樣神色自若吧。


    “是肥皂的味道沒錯,我沒有擦香水。”也不太習慣,倒是有時身上會帶著香包或香囊。


    女士們的反應似乎是有些不敢置信,甚至訕笑。


    “連平民的女孩也會學我們擦點香水才出門呢。”


    “對了,你平常在家都怎麽打發時間?東方的貴族們會像我們一樣辦茶會或讀書會什麽的吧?”


    “其實我平常都呆在家裏,不太知道這些。”她老實承認。


    “羅南爵士請老師到家裏教你念書嗎?”


    她該怎麽回答?其實她根本不識字,也不是幹爹的親生女兒?梅玉良覺得有些沮喪,隻能應道:“其實在東方,女孩子是不用念書的。”


    她說的是事實,原本想這樣一來,算是對這個問題四兩撥千斤了吧?怎知那些女人又開始大驚小怪了。


    “所以你不識字嗎?”她們好像看到怪物似的,“在帝國,隻有窮人家的女孩兒是文盲呢!”


    “這樣我們每個禮拜辦的讀書會你就不能來了,來了也沒用。”


    其實她很想念書啊,或者她可以在旁邊聽她們念了哪些書?但這些女人又開始嘰嘰喳喳地,沒給她開口的機會,她們開始討論文學或詩集,理所當然地無視從未接觸過這些的文盲,連前一刻假裝出來的熱絡都已不複見。畢竟一個目不識丁的女人能有什麽見識?也許她就和那些從海外歸國的探險家口中說的穿著獸皮的野蠻人一樣粗野,隻是如今幸運的能和她們平起平坐罷了,而這種幸運貶低了她們貴族的身份,於是她們嘴裏再難掩飾心裏的嫌惡與排擠。


    梅玉良開始覺得坐立難安,看來她不和幹爹幹娘一起呆在船上真是錯誤的決定。其實譏笑也好,輕蔑也罷,她應經很習慣了,隻是有點難過,原來不管在東方或西方,不管理由是什麽,人與人之間的歧視都是存在的。


    她默默地低頭吃著盤子裏的食物,沒發現旁人偷偷取笑她鄉巴佬似的竟然把鬆露撥開,而且連鵝肝醬的正確吃法也不會。當然她也沒發現前方漸漸擴大的騷動。


    “大人,女王正在遊湖,而且您沒有受到邀請……”宮裏的女官急得滿頭大汗,小跑步跟在簡直目中無人,昂首闊步徑自前行的雷昂公爵身後。“不如讓我替您傳報,請您稍等……”


    奧格根本沒聽進去,他長腿一跨,那些穿著厚重襯裙,腳踩著高蹺似的鞋子的女官一個個被甩在身後,哪裏追的上人高馬大的他?


    他像隻冷冽的箭矢,如入無人之境般狂妄,亦沒有人膽敢擋在雄獅公爵的路——-那些伊革羅斯家的皇親國戚例外,有人不滿他的囂張跋扈上前阻攔,但他看也不看一眼,更教那些人跳腳。


    他腳步未曾遲疑,即便隔著遙遠的距離與重重阻礙,他都能以雄獅狩獵的直覺立刻找到他的目標。


    猶如浪潮一般,他所經之處無不引起一陣喧嘩,終於驚動了梅玉良。她抬起眼,順著喧鬧聲浪望去,立刻被那雙綠色瞳眸所捕獲。


    “噢……”梅玉良瞪大眼,沒想到他竟然找來了。


    四周有抽氣聲,有竊竊私語,也有壓抑的尖叫。梅玉良不知道這來勢洶洶的男人,可是貴族圈子裏那一票未婚少女眼中最向往的結婚對象之一,也是已婚與守寡的貴婦們最渴望的地下情人人選。帝國的貴族仕女們喜歡私下討論誰最適合當地下情人,誰最適合成為女婿,未婚少女與貴婦都各有她們心目中前幾名的人選,金鷹城的貴族們婚後各自擁有情人是稀鬆平常的事。


    想當然耳,權勢僅次於女王,高大俊美的雷昂公爵在那些女人眼中比肥羊更美味,比金礦更迷人。他的火爆以及對女人沒興趣的傳聞,在她們眼裏不僅不是阻礙,更是一項值得期待的挑戰,畢竟曆任雷昂公爵婚前都是如此,最終還不是被女人收伏了?


    梅玉良希望她有機會開口解釋,但她的直覺是對的——-他氣炸了!


    “我生平第一次做出讓步與妥協,而你回報我的就是讓我像笨蛋一樣撲了個空?”


    “我很抱歉,但我也是回到家才知道女王的邀請。”


    他才不管這個!


    “是嗎?那我敢問我親愛的羅南小姐,你接下來還有天殺的幾百個邀約?而我排在第幾位?”奧格抓住她的手轉身就走,還把她手上礙事的盤子甩到一旁,倒黴被砸到的路人紛紛哀號。


    “等一下,我是應女王的邀請而來,還有我總得和我父母親說一聲……”


    “我相信他們已經看到了。”奧格怒瞪每個膽敢擋路的家夥,說也沒敢出聲見義勇為,至於向來與雷昂家不合的伊革羅斯家眾人都一副看好戲的態度,畢竟他們犯不著為一個平民出頭,倒是期待女王會真的動怒,拿雷昂家開刀!


    “但是,她是女王……”梅玉良看向湖上女王搭乘的船,他們果然也發現了這邊的騷動,正在趕回來的途中。她雖然沒有穿著厚重的襯裙,但也得拎起裙擺吃力地跟上奧格的腳步。


    “女王又如何?女王也有眼睛。”奧格有點不耐煩地一把橫抱起她。


    “爵爺,請你住手,這位小姐是女王的客人。”總算出現個有膽識的,是皇家禁衛統領。


    “那麽請你幫我轉告陛下,下次她想請我老婆吃飯,要先通知我一聲。”奧格粗魯而且極度不爽地吼道,大步走開,留下一臉錯愕的禁衛統領,以及一群尖叫著暈倒的貴族太太小姐們。


    梅玉良覺得背後冒出一堆冷汗,她猜想她這位求婚的對象來頭應該不小,單是膽敢當著女王的麵綁人還丟下這種稱不上客氣的話,不管他權勢是否比天高,這也太大逆不道了!


    而且他的行為跟強盜還真沒什麽兩樣,差別是強盜會把現場能搶的全搶得一幹二淨,而她這位強盜未婚夫的目標隻有她……


    呃,這可以算是浪漫嗎?


    “請女王陛下原諒我的早退,還有請我的父母放心。”梅玉良必須用喊的,因為奧格已經把她丟到馬背上,隨後也跨上馬背。所有皇家禁衛軍拿他一點辦法也沒有,因為這男人手指上還戴著能夠號令百萬雄獅大軍的戒指!


    當他們揚長而去時,羅傑和帕克才急急忙忙地趕到會合,看羅傑麵色如土的樣子,大概猜得到他對攔不住主子有多麽無力。


    “我猜……”羅傑頭疼不已,“你應該是鎮定且平靜地出現在女王麵前,恭敬有禮地請示陛下能否借走她的客人……”他知道他在說夢話,但是拜托,他已經不敢想象真實的情景會是如何,他的頭比宿醉還疼痛百倍。


    他得說,奧格在這之前並不會這麽蠻幹……呃,大多數時候還算理智,當然他也很能體諒男人欲求不滿時理智很可能已經隻剩殘渣。


    奧格的反應是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把懷裏搶回來的女人抱緊,隨即策馬跑開了,而縮在奧格懷裏的梅玉良隻能給他一個同情的表情。


    她很想幫忙,真的。


    “這真是太好了。”是嫌雷昂家跟伊革羅斯家還沒真的對幹起來嗎?羅傑無力地跟在主子後頭。


    “不錯啊,事情解決了耶。”帕克一臉樂觀。


    羅傑翻白眼。


    前方的馬背上,梅玉良仍不放棄解釋,“我必須請你原諒,真的,也請你相信我並不是存心違背我們的約定。”她在奧格懷裏調整了坐姿,不知道這暴躁又沒耐心的男人這會兒可是讓馬兒慢慢地行走,避免她因為顛簸而不適。


    奧格一行人先回金鷹城,他們把行李暫時寄放在一家旅店,等在店裏的還有雷昂家在金鷹城的執事,所有伯爵以上的貴族在金鷹城都有一座別館,方便他們接受女王召見時可以住下,有些封地較為偏遠的貴族甚至就離開自己的領地住在金鷹城裏了。


    “你有告訴令尊和令堂我要帶你走嗎?”旅店前車來人往,奧格率先下馬,然後再抱她離開馬背。


    他會讓她在這兒先梳洗整理一番,因為接下來得到傍晚才會有另一家客棧可以落腳。


    “我有說,可是……”梅玉良一臉尷尬,“你的名字太長了,我記不起來,我的父母以為我說謊……他們絕不是有意的,事實上他們到現在還不知道你是誰。”老實說,她也不知道。


    這太荒唐了不是嗎?她就這麽跟一個連名字也記不起來的陌生人求婚了,還任他像強盜一樣把自己從女王麵前擄走。梅玉良隻能安慰自己,至少這男人應該不會傷害她,這是幾次短暫相處中她觀察到的心得。


    奧格瞪著她,梅玉良本以為他要發脾氣了,緊張地等著挨罵,他卻拔下右手小指上的戒指。“戴上。”


    梅玉良接過那枚稱不上秀氣,卻氣派十足的金戒指,上麵以極精細的雕工刻著一頭獅子,而本來戴在他小指上的戒指,剛好讓她戴在無名指上。


    “謝謝,不過我沒有準備禮物給你。”她一臉愧疚。這應該是有婚約的男女雙方所交換的定情物吧?


    帕克在一旁瞪大眼,那可是雷昂家代表著家主伴侶身份的金戒指,是雷昂家的家主給妻子的定情物,前任公爵夫人很早就去世了,戒指便照家族慣例由身為繼承人的奧格保管。


    奧格傾身向前輕輕咬了一口她的耳朵,“你就是我的禮物,下次早一聲不吭的跑走,我就把你鏈起來!”


    梅玉良臉蛋燒紅了,緊張的看著人來人往的旅店大廳,一旁拿完行李的帕克連忙假裝他什麽也沒看到。


    羅傑走過來道:“女士還有什麽要準備的嗎?我們該上路了。”


    “呃,我都準備好了。”奧格又不準她回去整理行李,梅玉良也看得開,反正她從東方漂洋過海來到這兒,本來就一無所有,他的一切都是幹爹幹娘給的,想到這兒,她又道:“不能親自跟我父母道別的話,至少也讓我留個口訊吧?他們真的很擔心我。”她一臉乞求地仰頭看著奧格,小手可憐兮兮地抓著他披風的邊緣。


    羅傑和帕克難掩驚奇卻又忍俊不住地,看著他們一向唯我獨尊到令人頭痛的爵爺,神情軟化了。


    “幫我準備紙和筆。”


    他們向旅店借了房間,奧格親自給未來的嶽父嶽母提筆寫信。他寫些什麽梅玉良自然看不懂,不過他發現信箋與信封都印有跟她手上的戒指相似的獅子圖騰,最後封蠟時奧格拔下他無名指上的戒指印在蠟上,那隻戒指就和她手上的一模一樣,隻是大一些,獅子的模樣也威武一些。


    “這是雷昂家的雄獅家徽,隻要是屬於雷昂家的一切都會有這個徽記,至於你手上的特別了點,因為它上麵是母獅子,它是獨一無二的,由每一代家主交給他選擇的女人。”為她解釋這些關於家族的典故顯然讓他心情很好。


    奧格將封緘的信交給執事,要求他帶著禮物上羅南家,並且說明過陣子無畏城會正式派人來接他們前往參加婚禮。


    一切自然都是宣告,而非征求同意。


    他們當天就離開了金鷹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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