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風平浪靜。


    在初冬的晴空萬裏下,昨天的暴風雨好像是假的……倘若不去看遍地狼藉的港口。


    “找到了!這裏有人。”


    “快來,快來幫忙。”


    這一天,幾乎動員了沛顛所有的人,尋找可能被衝回岸邊的生還者。


    經過官府的人口調查,才知道在昨天的風雨中有不少人失蹤,許多是和東方騰無關的人,像是來看瘋浪的,住在前島來不及撤退的,以及逃錯地方的。


    因為一夜無眠,頂著黑眼圈的奧莉薇亞相信其中有很多是帝國的人,但是她擔心的隻有一個。


    繞著港口尋找了幾個時辰,一無所獲,她決定搭乘小船,前往鄰近的無人小島尋找。


    “時節都入冬了,竟然還會有暴風雨,今年肯定是個壞年冬!”負責劃船的瘸腿老人嘀咕。


    “幹叔,別說了,好嗎?”敖慶偷偷覷了奧莉薇亞鐵青的臉色,低聲製止。


    因為自覺有必要照顧奧莉薇亞,所以敖慶始終跟著她。


    他想,主子應該會希望他這麽做。


    奧莉薇亞一臉酷寒的瞪著海麵,好像什麽都沒聽到。


    他們在近中午的時候到達最近的小島,聽敖慶說,這座島是除了前島和主島以外,沛顛最大的小島,島上還有漁民暫住的木屋,也許被衝上岸的生還者會到裏頭躲避風雨。


    然而他們得到的結果唯有失望,木屋裏的確有其它幸運活著的人,但是沒有東方騰。


    “玉爺該不會真的……”瘸腳老人的話才說了一半,即被敖慶狠狠的瞪一眼。


    “我到林子裏去找找。”奧莉薇亞從頭到尾都表現出不把他們當一回事的模樣。


    她現下無心去管任何人,隻想找到那個懸掛在心頭的男人。


    看出她的緊繃和焦慮,敖慶沒有阻止,隻說:“半個時辰後回到這裏。”隨後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在枝葉茂盛的林子裏,她顧不得臉頰和雙手被尖枝利葉劃傷,一個勁的往前,仿佛隻要這麽做,一定會見到他,而且完全不在乎自己會迷路。


    他一定會沒事的……從昨天起,她就一再的這麽告訴自己,但是沒親眼見到他,便無法說服自己的心。


    小島呈現不規則的圓形,她像隻無頭蒼蠅在林子裏亂轉,不時的呼喚在他麵前從沒叫過的名字,並仔細聆聽有無回應。


    可是,什麽也沒有……


    她開始生氣、咒罵、亂竄,直到陽光重新照射在身上,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間走出了林子。


    視線覆上一層氤氳的水氣,陽光被暈染,變得模糊不清,她這才察覺早已淚流滿麵。


    “為什麽我要說那些話……”奧莉薇亞痛苦的低語,雙腿驟失力氣,軟倒在地。


    倘若東方騰真的死了,就像是她詛咒他一樣。


    她哭了好一陣子,哭過之後思緒更能集中,撐起還有些虛軟的雙腿,緩緩的站起身,即使被掏空的感覺依舊存在,不過她已經完全壓下一直以來蠶食心頭的恐懼。


    “不管怎樣,你一定得活著。”她對著不知身在何處的東方騰命令,抹掉眼淚,調頭回去。


    沿著海岸轉了一圈的敖慶同樣沒有找到人,也沒有其它幸存者。


    早一步回到約定碰頭的地方,他做主讓小船把需要幫助的人先送回去,然後等待一上岸就拖著厚重的裙擺到處尋找人的奧莉薇亞。


    不用問,他們從彼此垂頭喪氣的表情便看出了結果。


    “我讓幹叔用船將傷者先運送回去,等會兒會有其它的船來接我們。”敖慶解釋。


    奧莉薇亞微微頷首,壓根兒不在乎,接著追問,“這附近還有其它島上有漁民暫住的木屋嗎?”


    “還有一處,但是其它島一早已經有人先去探過了。”那些小小的島找起人來並不花時間,也不可能有遺漏的情況發生。


    “我要親自走一趟。”她的語氣十足權威,不容置喙。


    敖慶也不願相信主子有個萬一,於是同意她的話,等接他們的船再度靠岸後,兩人一起跳上船,往其它島出發。


    奧莉薇亞雙手緊握,顫抖的唇瓣兀自呢喃,“拜托,呼喚我吧!如果你還活著的話……”


    ***


    東方騰以為自己死了。


    緩緩移動身軀,他瞬間明了自己福大命大,活了下來,隻是全身的骨頭仿佛都移位重組,想移動手,大腿卻不聽使喚的抽動。


    連咳了幾下,他好不容易轉動身軀,麵朝上方,漂亮的眼睛眨了眨。


    好冷……


    他感覺到全身沉重且冰冷,但至少還活著。


    腦袋一片空白,他不知道自己昏迷多久,也不確定過了幾天。


    “莉薇……”他不自覺的吐出她的名字。


    連身在何方都不確定的時候,東方騰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她。


    他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的手上還握著破碎的材料……轉動腦袋,海上或多或少還漂流著木板,以及許多報廢的材料。


    呆愣了半晌,沉甸甸的腦袋搖了搖,他突然輕笑出聲。


    “就這樣?原來也不會特別心痛嘛……”


    還以為費心搶救的貨物在自己的眼前化成廢物,他會心痛難當,結果也不然,他很坦然的接受了一切。


    或許是因為活著的慶幸大過其它吧!


    解決心理層麵,生理需求隨之而來,口幹舌燥的感覺讓他想要喝水,眼前的海水絕對不是一個好選擇。


    他左右轉頭,看清楚周遭的景致,發現這裏是個什麽都沒有的小沙洲,想喝水的欲望得不到舒解,隻好繼續躺著。


    現在每動一下都是浪費體力,於是他閉上眼睛,小睡片刻,待他搞清楚回家的方向後,用遊的也要遊回去。


    如果知道自己在哪裏的話……他半嘲弄的想。


    更可能到死前都困在這裏也說不定。


    思及此,即使被稱為無道皇朝地下帝王的東方騰也不禁恐懼。


    “不行……”現在不是歇息的時候。


    他努力從仿佛會吸走人力氣的沙灘上半坐起身,單單這麽簡單的動作就耗費了好大的工夫,但是他不打算停下來。


    他的夢想還未完成,雖然失去的材料不少,搶救上岸的也不少,還是有機會。


    再者,還有一個令他牽腸掛肚的女人,他怎麽可以死在這裏?


    於是東方騰使出吃奶的力氣,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


    ***


    “總覺得這個天象……”


    順著船員的話,同樣劃動船槳的敖慶望向飄了幾朵烏雲的天空。


    沛顛多雨,加上昨天的暴風雨讓人印象深刻,一見到這樣的天色,隨即升起一股不安。


    “快回港吧!”敖慶說。


    奧莉薇亞默不作聲。


    附近其它的小島,該找的他們都找過了,什麽也沒有這點令他們各個顯得垂頭喪氣。


    “你確定所有可能的地方都找過了?”她猶不死心的問。


    敖慶點點頭。


    “不知道貝拉能不能找到……”她咬著指甲,低聲呢喃。


    突然,船身一震,三個人同時往前傾。


    “怎麽了?”她往下看。究竟是撞到什麽東西?


    敖慶看了一眼,跳下船,“擱淺了,想不到這裏有白沙洲。”


    “白沙洲?”


    “我們剛才到過的那些小島,退潮後其實都是連在一起的,在這之間連接的是白沙岸,有時候較高的地方會露出來,我們現在正是擱淺在白沙洲。”敖慶指著海水下方閃閃發亮的白沙。


    奧莉薇亞看著離水麵大約半截手臂高的淺沙洲,倏地驚呼出聲,“這附近還有其它的白沙洲嗎?”


    敖慶一頓,了解她的意思。


    “有,但是距離太遠,也需要仔細的找找,我們得回港邊換大一點的船才行。”


    “那還不快走!”


    ***


    “騰……”


    東方騰從昏迷中清醒,猛嗆了口水。


    他記得自己在沙洲上漫無目的的走著,卻不記得何時倒下來。此刻身處的沙洲幾乎被海水覆滅,看來要漲潮了。


    好險他醒過來,否則說不定會沉到海底。


    他甩甩頭,濕答答的頭發糾結成條狀,抬頭一瞧,太陽高掛天空,大得刺眼,讓他頭昏。


    糟糕,他消耗太多體力又太久沒喝水,身體開始出現不堪負荷的情況。


    “玉爺……”


    海潮聲之外,隱約的呼喊聲引起他的注意力,他拚命想聽清楚,確定不是錯覺。


    “東方騰!”


    這次他聽得很清楚,連聲音的主人都能看見。


    不懂死心的奧莉薇亞一夥人在遠遠的地方朝他揮手,用著不同的方式呼喚他,像是要他安心,一直不肯停下來。


    東方騰先是一愣,在腦子還來不及反應前,拔足奔跑。


    事實上,他根本算不上是快跑,但是有個更心急的人,不顧蓬裙有多重,兩手緊抓著裙擺,不讓它妨礙自己,大步衝向他。


    沒事,沒事,他沒事!


    奧莉薇亞撞進他的懷中,冷酷的臉龐被憂心和狂喜取代,雙手不斷的碰觸他,久久不肯離開。


    被撞得骨頭都軟了,東方騰卻不阻止她確認自己的擁抱。


    她在發抖,仿佛比他這個曆劫歸來的人承受更重的傷害,害他即使想昏倒,都得先抱緊她。


    不過……真的不行了。


    他疲憊的跌坐地上,雙手卻沒有放開她,渴望的盯著她背著的水袋。


    “水,給我一口水。”


    “這就是你現在最想說的話?”聽見他還算有精神的話語,奧莉薇亞先是鬆了一口氣,然後不免抱怨。


    “不,”他搖了搖頭,“我最想說的其實是另一句。”


    “什麽?”她期待會聽到感謝生命、感謝他們不放棄尋找他的話。


    東方騰沉吟一會兒,用僅剩的力氣捧起她的臉,深情的說:“我愛你。”


    ***


    東方騰在大難不死後,對建港的事更加投入。


    他積極安排再次從伊革羅斯運送建材來到沛顛,同時消除廢城區的反對聲浪,更進一步扭轉成讚成,也對官方威脅利誘,讓他們不準插手他運送建材的事,並重新開通無道皇朝和伊革羅斯往來的船隻,尤其又擁有在伊革羅斯非常吃得開的奧莉薇亞,簡直如虎添翼。


    不過,“必有後福”這句話之於他似乎並不成立。


    “莉薇!”東方騰在製鐵廠內狹窄的通道中疾步而行。


    “我說過,你不準這麽叫我!”她大聲製止。


    是命令。東方騰心想。


    “忠犬伯爵。”不能那麽叫,他隻好改口。


    “沃勒伯爵!”她的嗓音拔尖,快要氣炸了,“離我遠一點!”


    四周的技師們注視著他們,而他們繼續前進。


    東方騰突然想起她命令貝拉的口令,有點想試試看,那麽叫的話,她會不會因為氣瘋而回頭?


    問題是,逼她生氣到理智盡失不是他的用意,於是他閉緊躍躍欲試的嘴巴,盡快追上她。


    走在前頭的奧莉薇亞每一步都踏得很大力,一開始還不到怒不可遏的地步,偏偏意識到他追上來,她忍不住就想發脾氣……仿佛是想試探他究竟有多在意自己。


    好蠢!


    她討厭這樣奸詐狡猾的自己,卻又無法控製自己不這麽做。


    “如果是我做錯了,對不起,但會不會是我根本沒錯,隻是你認為我有錯?”從製鐵廠追到龍泉,東方騰已經懶得去管被往來的客人和手下當成一場好戲看,隻想了解怎麽讓心愛的女人消氣。


    都把她捧在手心裏疼,護在身邊寵了,到底還有哪些事是她看不順眼的?


    踩著高跟鞋的雙腳猛地停頓,奧莉薇亞轉身,眯起眼,傲慢的注視他。


    “好、好,是我的錯。”他舉起手投降。


    奧莉薇亞的眼角餘光一瞄,發現跟出來的不隻有他,還有沈令月,臉色更加下沉。


    東方騰終於注意到了,“跟令月有關?”


    她雙手交抱胸前,沒有回答,卻用“你敢不知道”的眼神瞪著他。


    “咦?跟我有關嗎?”沈令月上前一步,右手很自然的搭在他的肩上。


    噢,她的眼眸簡直要噴出火了。


    東方騰立刻了解她在氣哪一樁。


    “你很在意令月這麽做?”他指著沈令月的手,接著在她殺人的目光下拍掉那隻不安分的手,“那不過是她的習慣,她對任何人都一樣。”


    “但是她一直在看我,仿佛在向我示威。”


    想不到伯爵還挺坦率的……沈令月笑著暗忖。


    “有嗎?”東方騰轉頭,詢問手下,流露出更嚇人的眼神。


    “看你?”沈令月想了一下,豁然開朗,“因為伯爵看到我就會露出忌諱的眼神,我很在意,忍不住便一直看你。”


    謎底解開,沈令月並非向奧莉薇亞示威,而是每當她習慣性的碰東方騰時,奧莉薇亞就會用可怕的眼神瞪著她,而她始終搞不懂是怎麽回事。


    “嗯,事情就是這樣,解決了嗎?”忙著建港的事,他顯然想快點大事化小,小事化無。


    奧莉薇亞蹙起眉頭,若無其事的說:“我要回去了。”


    “啊,是嗎?”東方騰一改稀鬆平常的態度,抓住她的手,拉著她走向最近的房間,“我怎麽可能會這樣說?”


    回去?她要回去哪裏?玉屋?少陰?還是伊革羅斯?


    這三個選項中,隻有第一個能讓他安心,偏偏依此刻的情況來看,他壓根兒不敢奢望是第一個,隻能祈禱不是第三個。


    奧莉薇亞完全沒有反抗,順從的跟著他走。


    那句話也是用來嚇唬他的,近來她常常喜歡用任性的話語測試他的容忍度,好像他能包容的越多,就代表越在乎自己。


    他對她越好,她越是感覺不確定。


    愛是什麽?他不隻掛在嘴上,也用行動表示,但是她不懂,他怎麽能無條件的愛她?她到底哪裏值得他愛?


    在這種自卑心態的作祟下,她變得越來越不像自己,屢屢做出一些本來不會做的事,又想不起該如何回到什麽都沒發生前的那樣。


    她以前究竟是哪裏來的自信?


    “你剛剛說要回去,是打算回哪裏?”東方騰甩上門,陰晴不定的問:“不會是玉屋或少陰,對吧?”


    “這兩個都不是我的家。”明知他往哪個方向猜,她仍管不住自己的嘴巴。


    “所以是伊革羅斯?你真的想回去?”他抬起她的下顎,逼她直視自己。


    她偏偏沉默不語。


    東方騰改成用雙手抓住她的肩膀,語氣急切又懊惱,“你到底想要我怎樣?令月已經解釋過緣由了,這樣你還有不安的話,我大可以把她調去其它地方工作,但是你最近的種種表現讓我覺得還有其它事情困擾著你,是不是有我沒發現的錯事?如果有,你直接告訴我,因為我厭倦時時刻刻猜測你的心思,討厭你隨時可能離開的不安定感。”


    奧莉薇亞一愣,曲解了他的話意,怒火旋即被挑起,“所以是我的錯?我從沒說過要留下來,也和女王陛下約定兩年後回伊革羅斯,你大可以不用管我!”


    東方騰的表情狠戾,又夾帶一絲絲的挫敗和無助。


    “難道你真的不懂我對你好的原因?是不是要我像帝國的男人一樣,每次見麵都給你一個吻、叫你一聲親愛的,這樣你才能了解?”


    他已經累了,每次主動表明心意的都是他,她從沒表示過什麽,隻能從她會吃醋這點來證明她並非對他沒感覺。


    但是這樣的證明,久了也會變得薄弱,仿佛她隻是不甘心自己的東西被人搶走,並非對他有意。


    她的被動令他越來越不安,越來越想確認她的感情,可是又怕逼急了她,會產生反效果。


    他都已經這麽體貼,她卻維持一貫的自我步調!


    眼看她什麽都不說,一個勁的沉默,他更生氣。


    “是不是要我繼續配合你玩這種隻有你是贏家的躲貓貓遊戲?還是你有希望我做的事,而我沒做到?如果是,就告訴我,如果你認為我不是你的那個人,也快點說,因為每天入睡以前,抱在懷裏的你,就是我所確定的唯一!”他氣急敗壞的大喊。


    奧莉薇亞還是一語不發,淚水卻滑落臉頰。


    怎麽會是她哭?他才想哭吧!東方騰不解,又無法置之不理。


    “別哭……”他輕輕拭去她的淚水,表情生硬,好不心疼。


    “為什麽你還在?”她完全沒有鼻音,似乎不知道自己正在哭泣。


    她希望他走嗎?


    “隻要你不哭,我立刻離開。”


    有這麽困擾嗎?他的感情對她而言有那麽沉重?


    東方騰好失望,喉頭緊縮,心口多了個大洞,卻還是留下來安撫她。


    下一瞬間,奧莉薇亞撲進他的懷中,堅定不移的抱住他。


    “我不知道……你為什麽確定是我?即使你對我好,說你愛我……但是你明明可以選擇更聽話、更溫柔的女人,我和你認識的時間也不夠長到你對我付出的程度……一想到這點,我就好害怕、好不確定,才會變得那麽討人厭。”她才是隨時擔心他會離開的人啊!


    原本還小心翼翼,不敢緊緊抱住她的東方騰終於放下心裏的大石頭,稍微拉開彼此之間的距離,拍拍她的頭,笑說:“莉薇,你真的是很喜歡本大爺呢!”


    奧莉薇亞怔住,隨即臉龐通紅。


    “什……什麽意思?”她不懂,他怎麽會導出這個結論?


    “我一直以為你對我隻有獨占欲強了些,好在你說出口,我才知道除了吃醋之外,你還想過其它的事。”聽到她也會不安,讓他的心情好多了,也更踏實。


    “我不懂……”她喃喃。


    “這麽說好了,你所不安的和我其實是相同的問題,我們都因為不確定彼此的心意才會鬧出這些誤會。”


    早知道他的所作所為反而會造成她的不安,他應該仔細斟酌用何種方法比較妥當。


    奧莉薇亞看著他,似懂非懂。


    “我會成天把你帶在身邊,都是因為我擔心你會在我看不到的時候離開,如果你覺得用說的太虛無縹緲,而我對待你的方式又令你不安,我們可以慢一點,你希望怎麽做,我就怎麽做。”他撫摸她綁成一束馬尾巴的深棕色直發,語氣無限愛憐。


    她一臉迷惘,心頭卻暖烘烘的,“我似乎從沒說過……我愛你。”


    東方騰露出開心的笑容,抱起她,讓她雙腳離地。


    “留下來!否則即使必須和你的女王搶人,我也在所不惜。”


    奧莉薇亞難得的笑了,非常清淺,他可沒錯過。


    “我留下來。”


    ***


    東方騰從來不是個怕閑言閑語的人,不過太多人當街模仿那天在龍泉的情況,不隻奧莉薇亞受不了,連他都有些煩了,加上要談建港的事,以及她要求非見到應天帝不可,於是他們起程返回帝京少陰。


    東方騰是個標準的商人,向來講求效率,一回到東方家,便把他和奧莉薇亞的事告訴兄長,並請兄長出麵做主,不給她拒絕的機會,有如惡官強搶民女,迅速決定了婚事。


    至於安排她見應天帝這件事,他一直往後拖延,因為擔心她完成使命後,會頭也不回的離開無道皇朝。


    奧莉薇亞不是傻子,早就發現丈夫心裏糾結的不安,她非但不澄清,還在新婚之夜把他趕出新房,不準他進來。


    這隻是她小小的報複,報複他未經她同意,獨自決定婚事。


    當晚,東方騰被迫和東方鳴同房。


    “雖然我挺欣賞二嫂的個性,不過娶來當妻子,實在有點嗆。”會在新婚之夜將丈夫趕出新房的女人,東方鳴想到就覺得頭皮發麻。


    他並不是害怕強勢的女人,而是討厭那種聽命於別人的感覺。


    “會這麽說,代表你還不懂女人真正的魅力在哪兒。”把弟弟趕去睡椅子的東方騰,蹺著二郎腿,身上還穿著新郎官的衣裳,看起來還不打算睡。


    “騰哥,我都不知道你何時成了女權鞏固者。”


    “從那個女人變成你二嫂後。”


    “雖然才沒多久,我真替騰哥感到悲哀,喔……”東方鳴抱住被某個堅硬的東西砸到的頭。


    “替你自己悲哀就好了。”東方騰邊說邊走向房門。


    “騰哥,你要回去了?”太好了!床是他的了。


    東方騰在門口站定,好笑的說:“你以為她是一隻凶悍的老虎,其實她是沒有我會不行的小兔子。”


    “是喔!”東方鳴抱起棉被,回到床上,“如果騰哥太不小心,也是可能被兔子吃掉的。”


    “我會記住的。”記著哪天親眼見證老三被兔子吃掉的奇妙景觀。東方騰暗忖,踩著優閑的腳步,回到新房。


    那個心口不一的女人正坐在床邊等他,他走過去,牽起那雙軟綿綿的小手。


    “我想見你,無論如何。”


    看吧!她笑了。


    ***


    無道皇朝因為曾經久戰未歇的緣故,軍火技術十分強盛,在天下未統一之前,擁兵自重的諸侯們鼓勵兵器的製造,促進火藥的發明,以及應運而生的鐵製武器和防禦兵器,蓬勃發展,成了軍事強國。


    除此之外,皇朝還是個在政治、文化和社會三方麵擁有高度進步的國家,唯一可惜的是女性地位低下。


    在皇朝內還有個不算好的傳言,那就是沛顛的地下帝王。


    從奴隸販賣、軍火私造,貨幣私兌,藐視律科,目無王法……一言以蔽之,是個無惡不作的家夥。


    不過,卻也是促進帝國和皇朝交流的重要推手。


    直到應天帝下令關閉沛顛港之前,所有從無道皇朝輸向伊革羅斯帝國的武器、技術和文化全是由他掌權護航。


    “向伊革羅斯揭開無道皇朝神秘麵紗的是來自東方的東方家”,這是從皇朝回帝國的伊革羅斯人帶回去的最高讚譽。


    ——沃勒伯爵撰“皇朝見聞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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