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淺淡,但仍能透過窗欞,映照出陸青衣的輪廓,尤其是他的眸子,在昏暗中透著一股清冷的光。


    程澄城哪裏敢開口,隻是胡亂地應了一聲。


    陸青衣沒作聲,但是聽他的呼吸,應該還未睡著。


    程澄城不敢再胡思亂想,隻好拚命記青城那些門規教條。想了差不多一炷香,果然有成效,腹中的**慢慢退了下去,他悄悄地鬆了口氣。


    第二天,程澄城將近中午才起身,陸青衣已經從外麵逛了一圈回來,還準備了一桌子酒菜等他吃。


    程澄城想起昨夜的事,不免心虛,說話口氣比之前婉轉客氣百倍。


    陸青衣若無所覺。好像無論別人對他是冷是熱,是好是壞,他都是一個態度。


    程澄城在放心之餘,又生出一絲失落。


    用完午飯,兩人便繼續趕路。


    哪知走出客棧沒多久,就看到有人擺擂台比武招親。


    程澄城隨意看了兩眼,便停住了腳步。


    陸青衣見他停下也跟著止步,“怎麽了?”


    “這武功……”


    陸青衣瞄了一眼,“huáng河幫。”


    由於宮肅是藍焰盟的右護法,huáng河幫連帶成了藍焰盟的分舵,被附近的白道門派鏟除。huáng河幫死的死,散的散。那些逃出來的幫眾日子也不好過。很多沒有參與圍剿藍焰盟的白道門派為了亡羊補牢,鍥而不舍地追擊著他們,使得他們東躲西藏,隱姓埋名,不敢再在江湖上走動。


    程澄城沒想到居然會在這裏碰到huáng河幫的人。


    陸青衣道:“你喜歡那個小姑娘?”


    程澄城一愣,連忙搖手道:“自然不是。我早已與師妹訂下婚盟,怎能得隴望蜀?”他說這話,其實意有所指。托紀無敵和袁傲策的福,他對男男之防的覺悟不比男女之防低。對於陸青衣突如其來的親熱,頗感不安,尤其想到自己昨晚突來的性致……他搖了搖頭,不敢再想。


    陸青衣似乎並沒有注意到他的心思,心不在焉地漫應一聲道:“既然如此,走吧。”


    “我來!”人群中突然有人大吼一聲,衝上擂台。


    程澄城瞥了眼那人的身影,再次頓住腳步。


    “又怎麽了?”陸青衣跟著停住,無奈道。


    “剝皮凶邪。”程澄城那個身影,慢慢地握緊了手中的劍。


    青城傾城(六)


    陸青衣抬頭去看那人的背影。


    身上穿著的是灰色的粗麻布,兩隻腳踩著草鞋,一頭比ji窩更亂的褐發,手裏的木棍也不知道是從何處得來,兩頭都有缺口。如果不是程澄城說,他絕對不會把這個邋遢得猶如乞丐的人和傳說中的殺人狂魔聯係到一塊。


    “你認識他?”陸青衣道。剝皮凶邪隱匿江湖多年,程澄城如果以前見過他,也絕對不會超過十歲。


    程澄城一字一頓道:“化成灰也認識。”


    陸青衣歎了口氣,“他殺了你的什麽人?”


    “父母。”程澄城說話的時候,手指在顫抖。剝皮凶邪衝入他家,將他父母殺死,並慢慢地將他們的皮像紙一樣撕扯下來的一幕仿佛還在眼前。


    血灑在地上,染紅了一整片。


    他從來不知道那個手無縛ji之力的父親和那個柔弱如纖柳的母親居然有怎麽多血可以流。


    程澄城雙眼發紅,一瞬不瞬地盯著擂台上那抹粗獷的背影,直到他輕而易舉地將那個少女打敗,向少女父親提親時,他一躍而起,踏空落在擂台上。


    少女和她父親眼前都是一亮。


    他們原本就不大滿意這個邋遢大漢,隻是礙於比武招親的規矩勉為其難,如今跑出來這麽一個英俊年輕的青年,自然是歡喜不已。


    剝皮凶邪皺眉道:“年輕人,你知不知道什麽叫先來後到?”


    “你還記得,十二年前彭山鎮上的程家嗎?”


    剝皮凶邪先是疑惑,然後換做一臉戒備,“你是誰?”


    “我就是程家後人,程澄城。”他慢慢拔出劍。


    剝皮凶邪恍然道:“你就是青城派的後起之秀?”


    “不,我今天隻是向剝皮凶邪報殺父殺母之仇的程澄城!”程澄城大喝一聲,舉劍朝著他衝了過去。


    剝皮凶邪成名數十載,盡管如今不似當年這般張揚,但是武功從不曾丟下。程澄城雖然是後起之秀,但是比起他來,還是相差甚遠。


    隻見十幾招下來,程澄城就已經漸落下風,很多招式剛使出一半就被他截斷。


    少女和少女父親匆匆收拾東西,準備走人。看他們這陣勢,傻瓜都知道比武招親huáng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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