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澤坐在店裏的真皮沙發上,感覺整個人都要陷了進去。整個小別墅的一層都被打通,改成了店麵,木質的裝修格調,到處都是或淺或深的咖啡色,棕色。隨處是各色的花,能認出來的不多,比如,那一大捧浸在水桶裏的,是金色的向日葵。而在他的左側,正吊著一大把不知名的紫色花朵。木色的背景,襯出繁花的色彩更加鮮明。店裏正放著英文慢歌,沙啞的男聲彌漫了整個空間。是滲入骨髓,讓人無法克製的舒適感。那隻叫貝殼的貓卻蹲在他麵前的茶幾上,依舊是冷冷的眼神,背脊上的毛都豎立起來,仿佛隻要紀澤動一下,它就要采取行動。雖然,紀澤一向好脾氣,雖然,跟一隻貓計較是很沒意思的事情……紀澤趁著那兩人不知哪裏去了,衝貝殼很是不服氣地瞪圓了下黑眼睛。陸梟端著奶茶走出來時,看到的就是這幅情景。他發現,今天,臉上的笑意是從來沒有斷過。將奶茶遞給若無其事坐直了的紀澤,看著他又恢複了沉靜的摸樣,於是也裝作沒看見似的開口問道,“你是——”“準備當你的保鏢。”紀澤覺得自己又要開始應付新的一段生活了。“我不需要保鏢。”陸梟說道。“但是,我覺得,你會需要我。”紀澤的黑色眼眸也滿是自信,讓他整個人瞬間靈動起來,一時靈氣逼人。你有沒有試過清晨醒過來,踱步到庭子裏,驚喜地發現,正如日本的作家川端康成所說的——“淩晨四點海棠花未眠。”紀澤,紀澤。陸梟在心裏輕輕地琢磨著這個名字,觀察的眼神放肆地落在眼前人身上。我四點醒來的意外,未眠的海棠花。紀澤盯著灼熱的視線,絲毫沒有退縮的意味。陸梟笑了笑,幹淨爽朗,就像他身上時不時散發出來的煙草味道。“是啊,是啊,也許,我真的會需要你,比如以後的生活。”紀澤臉上不動聲色,心裏卻已經開始盤算起來,看來,以後陸升集團的事業,果然是要他繼承的,即使他現在窩在這裏當個世外桃源的花店老板。紀澤向來是個話不多的人,而陸梟也沒有像他想象的一樣同他問些陸升集團的事情,反而對他的一些生活瑣屑很感興趣,諸如哪裏人啊,現在住在哪裏啊,怎麽會想到加入陸升啊,平時都喜歡吃些什麽啊,麵前的奶茶會不會喜歡啊,要是不喜歡,愛喝什麽啊之類的。紀澤坐了沒多久難得他也算是個很有耐心的人已經頗是不自在了……怎麽,跟自己心裏排練的戲碼——拜見黑幫繼承人的戲完全不同,自己揀的那些個台詞,好像都沒用上。紀澤差一點反應不過來。他與自己見過的任何一個黑幫子弟都不一樣。終於自己有了表達意願的機會,“那陸少,明天我就正式過來吧。”陸梟依舊是溫和地笑笑,“不用,三天後再來吧,不用太早,早上挺冷的,最好是過了十點再來也可以,那個時候沒那麽冷。”體貼而溫柔,紀澤在他的心裏又寫了一筆,現在,他決定不靠別人嘴裏的據說聽說,自己給陸升集團的少爺好好地下個定義。“好的,陸少。”“不用叫我陸少,跟著阿達叫我梟哥吧。”陸梟靠在店門口,就連落地玻璃窗邊也擺滿了各種鮮花,天生高大的身材閑適地一站,一靠,寬鬆的毛衣加在他身上更是慵懶無比,仿佛是個準備拍硬照的平麵模特。一手插在牛仔褲兜裏,貝殼被他緊緊地夾在手臂上。與站在門外的紀澤作著告別。這個,像書生一樣的青年,真的是讓沈叔那個老狐狸刮目相看的新星?紀澤卻怪怪地想,來之前,怎麽沒聽人提起,陸梟居然是個中法混血啊?當然,陸梟沒有忘記,當紀澤從他手裏接過奶茶時那骨節分明勻稱漂亮的手指,在某些特定部位有著厚厚的繭。那是常年握搶才會有的繭。紀澤眼見自己的未來老板還是一副悠悠哉哉地準備目送自己離去的摸樣,輕鬆一笑,黑色的風衣襯得他的眉目愈發明朗清晰。不像他融入了異國情調的英俊,真是個標準的玉一樣的中國美男子。難得是氣質清澈的像一泓泉水。陸梟已經在心裏各種勾勒了。紀澤絲毫未察覺地準備轉身就走,習慣性地將手放在嘴邊嗬了口氣,跺跺腳。“哎,等等。” 陸梟仿佛回過神來似的。不待他反應過來,衝回房子裏又出來的人已經將一副淺灰色的手套塞在他手上,“雖然是南方,也挺冷的,戴著手套好些。”接過手套時,觸到的手指帶著幹燥溫暖,好像有絲絲電流如同這樣天氣裏常有的靜電一般在空氣中“嘶嘶”開來。紀澤不可抑製地感覺自己的臉頰上升了一點點溫度。努力定了下心神,這沒什麽。錯愕了下,但又立馬恢複平時的溫潤清澈的樣子,“謝謝,梟哥。”拽著手裏的溫暖羊毛手套,踩在梧桐葉上,沙沙作響。抬頭是被梧桐樹枝交錯劃開的陰霾天空。他最討厭冬天,手冰腳凍的,也許,讓他討厭的冬天一直就沒有過去。陸梟的回來,真的是一個契機,也許,等任務完成的時候,會是一個春暖花開的季節。第3章 …“喂,爸爸,保鏢我接受了。對,那個紀澤。”陸梟漫不經心地同自己的父親說著電話,眼前滿滿的,都是紀澤方才接過手套時,麵紅耳赤的局促模樣。他還從沒遇到過一個人,耳朵紅的,好似天邊的火燒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