倆人在一個小坡腳下停下來,夕陽已經降到了半山腰,沒有方才的瑰麗無比,是帶著暖又軟的色調,看地人心都要醉了。爬過山坡,一片一望無盡的草甸子在兩人麵前展現,細長飄搖的蘆葦,瘋長的香蒲以及一些不知名的植物夾雜在一起,組合成一片綠色的海,微風拂過,風吹草動迷草香。融融光,淡淡風,像要融化一般的夕陽光都散在這片草海裏,看得人心都要揉成碎片。紀澤凝望著眼前寧靜到仿佛天地之間隻有這一片草海的景象,由衷地感歎到,真美。陸梟拉著他在坡度很緩的山坡上席地而坐,溫柔又漂亮的綠色眼睛裏漾起一層層淺淺的笑容。舉起掛在胸前的相機,調準焦距和鏡頭,陸梟連著“卡擦”幾聲拍了許多張,在這樣神奇又美妙的景色之前,所謂的照相技巧與技術完全都是浮雲,隻要你有真正欣賞與讚美它的心情,那麽每一張都是神作。陸梟放下相機,低沉的聲音緩緩述說,“小時候,我母親喜歡給我講睡前故事。我們雖然一直住在意大利,但實際上她是一個法國人。法國有個著名的童話,叫《小王子》……”他的聲音,融合著眼前的美景,拂過麵上的清風,有著蠱惑人心的味道。紀澤難得再次聽到陸梟講他小時候的事情,分外認真地睜著他烏黑發亮的大眼睛傾聽著。陸梟一瞬不瞬地盯著他,這樣的故事,真的適合在這個時候講給這麽美好的人聽,“小王子住在自己的星球上,當他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愛看日落。有一天,他心情應該是很不好,就看了一千四百次日落。”“一千四百次日落?”紀澤驚訝地感歎道,“這真的是很奢侈的事情。”“嗯?”陸梟頗有興趣地問道。“這麽美的東西,看一次就驚心動魄,一天一千多次,會讓人幸福得承受不了。”某隻黑眼睛的大白兔感慨道。陸梟扯過紀澤的脖子,抵著他的額頭,深深地凝望著他的眼睛,“這樣噴薄而出的絢爛,的確是一輩子一次就夠了。”紀澤隻是靜靜地回望著陸梟,黑到發亮的眸子裏一絲情緒也無,卻讓人覺得隻消望上一眼,就會跌入深不見底的潭水裏。陸梟的意思,他何嚐不知?“聶魯達曾經說過一句話——愛情如此短暫,而遺忘太長。阿澤,我不想我的下半輩子,隻剩遺忘的過程。紀澤,你信不信,我可以給你幸福?”陸梟慢慢收起笑容,緩慢,他想讓紀澤看清他的眼神,看得清楚,看得明白。紀澤難以名狀地感覺到身體的顫抖,這是他們第一次,如此麵對這個問題——將來,感情,兩個人何去何從?紀澤不怒反笑,“陸梟,你這是在演黑幫片麽,我是警察,你是黑道,然後,你要給我幸福?”“阿澤,給我一個機會,從緬甸回去,我們重新開始。我在慢慢脫離我父親的控製,這次來緬甸是第一步。”陸梟正色道,他的語氣和神情堅定無比。而他扶著紀澤後腦勺的手卻是那樣溫柔,仿佛他是一件易碎的瓷器。紀澤的內心深處掀起澎湃的波濤,陸梟的感情強烈深刻到足以將他拋入波濤洶湧的海裏。他眼裏的深情,他話裏的情誼,清晰清澈到觸手可碰。可是三番兩次想要開口,紀澤卻發現自己失去了言語的能力,他們之間依舊隔著許多難以逾越的東西——對立的身份,陸梟曾經的犯罪,甚至還有陳實的性命……噴薄而出的絢爛,一輩子一次就夠了。自我放逐的機會,一輩子一次已經是奢侈……到底是情深難消,陸梟的感情,一路走來一點一滴,他何曾未有明了,隻是這一波又一波的感情也如同這絢麗的夕陽一般,看一眼,嚐一次,就驚心動魄。他又怎能抵擋一天一千多次的奢侈幸福?不知道是誰的動作,也許隻是紀澤的一個傾身,也許隻是陸梟的一個湊前,兩個人漸漸靠在一起,有難以磨滅和說不出口的情緒蔓延。而有時候,當你無法表達心中的情緒時,也許行動才能做出最好的詮釋。陸梟扶著紀澤的後腦,將他隱隱壓向自己,深深淺淺的吻從額角碎發到微翹的嘴角,這是他念了許久盼了許久的人。這一刻的心情,是異常寧靜和平和,陸梟的眼裏甚至看不到紀澤在自己眼前微微顫動的睫毛和挺翹的鼻梁。思緒在這曠野中向很遠很遠的地方與世間飛去——他想起初見紀澤的那一刻,讓整個蕭索的冬天都生動起來,飄飄搖搖的這三十年人生在那一刻得到圓滿。相比陸梟的寧靜安詳,紀澤維持著麵上的波瀾不動,心裏已經是迷亂如星火。他曾多次設想過同陸梟的結局,好的壞的,皆大歡喜的兩敗俱傷的,可從未預見過此刻——他也曾將這樣的臥底生涯引為生天地獄——每日小心翼翼生活經營,隻不過為了有朝一日完成任務逃出生天。而如今,當陸梟將他慢慢放倒,高大的身形壓上來時,他發現,自己隻不過從一個地獄逃道了另外一個地獄,用一場絕望的愛情去迎接更加絕望的明天。可是,叫他怎能不愛眼前這個表情如斯虔誠的人?陸梟,陸梟。紀澤心下歎謂,你是我逃出不出的地獄。陸梟微微起身,伏在紀澤上方,身下的人,沒有激動和反抗的表情,隻是水潤過般的眼神和他發紅發熱的麵頰耳根出賣了他的真實情緒,“阿澤,你願意?”於是,非要到這種時候了,還要問這種煞風景的問題麽?紀澤憤恨地想,他到底是該答不願意以顯示自己的節操呢還是答願意毫不遮掩自己和陸梟一樣的情,欲,心緒。耳朵紅紅臉紅紅的紀澤在陸梟探究的目光下,實在受不了這個家夥,一把拉下陸梟的頭,傾身相吻。唇齒相交間,是毫無顧忌,毫無遮掩的情緒,紀澤纏著陸梟擁吻,喘息。此刻,他想有生之年,第一忘記,他是個警察。而這個同自己激烈接吻的男人,是個有著劣跡斑斑的黑道首領。現在他們什麽都不是,他是紀澤,他是陸梟,傾心相愛而已。陸梟狡黠一笑,他怎能讓紀澤這個被自己壓在下麵的大白兔主動,於是用更大的力度和更深情的溫柔在他嘴裏的每一個角落掃過,切切情意,深深愛慕。一個是壓抑著的呼吸,一個是沉重大聲的喘息,兩個人如雙生般相繞相纏。沒多一會兒,陸梟已經不再滿足於麵上的唇舌交纏,一邊依舊是壓著人熱吻,一邊已經是靈活地解開某人的襯衫扣子。待紀澤覺得吹在身上的清風微涼的時,才發現自己的衣服已經被陸梟解了開來。而陸梟眸色幽深,內裏已經是濃濃的欲,望湧動。並且迅速地將自己的襯衫也解了開來,鋪在紀澤的身下。火熱的大手遊走於光滑白皙的肌膚,讓紀澤覺得陸梟唇手所過之處,一路火花帶閃電,燒得自己神誌模糊。天上是轉成暗紅色的雲彩,那麽高那麽遠,可紀澤卻覺得自己就飄在那些雲裏,飄飄忽忽,失去依托。陸梟抬眼看到的就是已經暈乎乎的某人,可那雙讓自己百看不厭的眼睛卻是盯著天空……發呆?於是毫不客氣地就著紀澤的耳朵咬了一口,這是他的敏感點,陸梟早已了然於心。待深深淺淺的吻從臉上移至脖頸,在精致的鎖骨上徘徊。一直壓抑著自己的紀澤無可奈何地輕輕悶哼一聲,從緊緊咬著的牙關間溢出呻吟——誰讓這個埋首在自己胸前的家夥跟小狗一樣亂咬。陸梟卻是受了蠱惑般,加深地在紀澤胸前落下一個重重的吻,輾轉吮,吸,恨不得將這個人一口吞入腹中。這個,完全可以把他陸梟折磨得不像他自己的人……左胸前的傷口早已經愈合,隻是新生的皮肉是有別於其他地方的粉紅色,仿佛是一朵桃花開在了紀澤胸前。陸梟微垂著眼睛,靜靜凝望這處傷口。感覺到他停下了動作,紀澤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看著陸梟,而後者的表情仿佛凝固了一個世紀般。陸梟輕輕地將食指按在了傷口處,“這裏……阿澤,這是,我給你的印記,你永遠都屬於我……”紀澤深深吸了口氣,企圖將身體的灼熱驅逐出去,他被陸梟這句話狠狠地燙到了。什麽是永遠,大概隻有天知道。粗重的呼吸,間或間壓抑著的呻吟都隨著風散去。陸梟似乎是真的打算將紀澤連骨頭帶肉都吞下去般,執著地在那人身上印下或深或淺,或紅或紫的痕跡,不消一會兒,紀澤原本光滑白皙的身上已經是遍布吻痕,乍一看觸目驚心。而紀澤能做的,隻是承受陸梟如此強烈的感情。不甚老實的手愈探愈下,陸梟左手撐在紀澤耳邊,右手則一把將他的褲子拉下。年輕的,修長的大腿,因為緊張和情,欲而緊緊繃著,像一把蓄勢待發的弓箭。陸梟輕輕地將掌心溫度高的驚人的大手覆上去,輕輕摩挲。紀澤隻感覺到自己快要被火燃燒殆盡,這種陌生又強烈的感覺——來自欲,望,是他從未有過的體驗。直驚地他隻能閉上眼睛,長長的睫毛簌簌顫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