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他為她把自己形容成一匹馬,溫瑩兒不禁眼鼻微微一酸。打從確定殺害木二叔的凶手另有其人後,對官鳳翔的怨怒,在那一刻便消去許多,可是這些日子卡在心頭的芥蒂,不是一時半刻就能清除的,更何況綾綾此刻還昏迷不醒……


    官鳳翔低頭瞄了她一眼,隻見她垂下長睫,靜默不語,他難掩失望,「就算木總管已經向你證實木啟明不是我派人殺的,你還是不肯原諒我嗎?」


    溫瑩兒幽幽回道:「綾綾還沒有醒來,我怎麽可以……」一個人得到幸福。


    她是想原諒他了,可是這麽做,又該怎麽向沉眠不醒的綾綾交代?綾綾一天不醒來,她便無法原諒自己,是她帶著她逃婚,卻又沒能好好保護她,才會害她受這麽重的傷,她怎麽能在這個時候和他快活的過日子……


    官鳳翔似乎猜到她的心思,黯然問道,「一定要等南宮姑娘醒來,你才肯原諒我嗎?」


    「我……」溫瑩兒抬頭看向他,見他清逸的臉龐消瘦不少,神情略顯憔悴,她下意識的抬起手,想撫平他眉間的皺褶,但就在快要碰觸到他的那一瞬間,及時驚覺,把手縮了回來,連忙別開臉,轉移話題,「你怎麽會來這裏?」會這麽剛好在她摔跤時出現,表示他一直暗中跟著她吧。


    「我想見你,但又擔心你不想看見我,所以……」他啞著嗓音,頓了好一會兒,才又緩緩出聲,「瑩兒,我承認一開始接近你確實別有用心,可當我將我娘給我的護身玉符送給你時,是真心的,我娶你為妻,與你飲下交杯酒的那一刻,也是真心的。」


    聞言,她眼眶泛紅,連忙垂目掩飾即將奪眶而出的淚水。


    他悠悠接著再說:「我發誓我以後不會再瞞騙你任何事,所以……能不能讓我偶爾來看看你?」


    這陣子她不在身邊,每天都變得特別漫長難熬,尤其夜晚躺在與她一塊睡過的床榻上,和她相處時的點點滴滴總是會在他心頭繚繞不去,真真切切的折磨著他,幾乎讓他無法成眠。


    每次抵擋不住思念來找她時,隻能偷偷摸摸的偷看她,就怕一被她發現,她又會態度漠然,對他視而不見,他好怕,好怕這樣的她……


    聽他說得這麽卑微,溫瑩兒覺得好心疼,極力壓抑洶湧而上的激動心緒,低聲說:「你……不需要這樣,腳長在你身上,你想去哪兒,沒人管得了。」


    官鳳翔聞言,目不轉睛的看著她,接著麵露驚喜,停下腳步,「你的意思是……我可以來看你了?」


    他停下來的地方,剛好離小屋不遠,瞥見他臉上此刻那毫不掩飾的欣喜笑顏,她眷戀的多看了一眼,接著飄開眼神,有些羞怯的拉了拉他的衣袖,「到了,放我下來吧。」


    「噫,這麽快就到了嗎?」官鳳翔抬起眼,有些懊惱路為何不長一點,「我抱你進去。」他還舍不得這麽快就放她下來。


    她拒絕,「不用了,木大叔在裏麵等我,你快放我下來,我自個兒走進去。」


    他雖然舍不得,卻還是依言小心的讓她站到地上。


    準備走進小屋時,思及什麽似的,溫瑩兒臉上突然綻開笑靨,開心的說道:「你知道嗎?玉如意答應醫治我爹了。」


    「真的,那太好了!」見她對他展露出許久未曾見到的笑顏,官鳳翔整個人都癡了。


    「所以我才急著趕回來,要讓木大叔盡快將這個消息傳回給我大哥和二哥,讓他們盡速將爹送來無心軒。」她下意識的解釋。


    「若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地方,盡管告訴我,我一定盡力而為,希望嶽父能早日痊癒。」


    最後那句話,讓她怔了怔,接著才轉過身,一跛一跛的緩慢走進小屋。


    綾綾,你快醒來吧,在你昏迷的這段時間裏,我親眼見到了玉如意有多愛你,你怎麽舍得一直折磨他呢?


    等你醒來,我也才有理由原諒官鳳翔……


    一陣秋雨一陣寒,連下了數日的秋雨,空氣裏透著寒涼的冷意。


    然而溫瑩兒的心情卻絲毫不受天氣影響,因為她爹幾日前已安全到達無心軒,不過一路顛簸,幾乎奄奄一息,隻剩下最後一口氣。


    但玉如意的醫術果然出神入化,隻見他拿了幾支金針朝爹的頭和胸口大穴紮下,再喂爹吃下他親手所製的靈丹,不到半天的工夫,爹原本死白的臉色已多了幾分紅潤。


    第二日已能張開眼,第三日,他甚至能發出聲音了,雖然話說得不是很清楚,但起碼已能叫出她的名字,第四日,他的四肢已能稍微活動,第五日,玉如意給了他們一瓶丹藥,還有幾張藥方——


    「我已把他的命救回來了,接下來隻要配合方子上寫的去做,不出幾個月,便能複原。」說完,便將他們趕了出來。


    官鳳翔立刻在附近安排一處清靜的地方,讓溫瑩兒的爹可以好好靜養。


    玉如意開的藥方全都是珍貴的藥材,但飛梭樓花不到一天的時間,便將全部藥材備妥,並依照方子上的方法,每日命人熬煮藥汁讓他喝。


    看著父親的麵色一日比一日紅潤,溫瑩兒的笑容也一日日加深。


    「爹,來,我喂您喝藥。」端著剛熬煮好的湯藥,她走到軟榻邊,一口一口慢慢的吹涼藥汁喂爹喝下。


    喝完後,溫恒業輕輕拍了拍女兒的手,心疼又寵愛的說:「瑩兒,辛苦你了。」


    「隻是喂爹喝藥而已,一點都不辛苦。」她笑道。


    「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木總管都告訴我了。」他癱病在床榻上兩年,尤其近一年來,他泰半的時間都陷入昏迷中,久未出聲,因此他的嗓音有些瘖虛弱。


    聽聞父親的話,溫瑩兒輕咬著唇,歉疚的垂下頭,「爹,是我太任性了,要不是我逃婚,木二叔就不會為了出來尋我而遇害。」


    「不怪你,是你二哥不好,不該勉強你嫁給李侯爺。」他吃力的抬起手摸了摸女兒的頭,神情非常溫和。


    「爹,您真的不怪我嗎?」她抬頭看向父親,能親耳聽見爹這麽說,讓她心頭舒坦不少。


    「你木二叔同爹一樣疼你,他若有知,也不會怪你的,你別再自責了,他一定也希望看你過得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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