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陳阿福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再親她的小臉了。


    在現代,她每次看到同事或同學的小孩子可愛,都會親親,捏捏,逗逗,三十歲以後更甚。孩子的父母知道這是她喜歡自己孩子的一種表達方式,不僅不會怪罪,還非常高興,畢竟現代人對孩子的喜愛都是這樣表達的。


    可這是在「守禮」的古代。


    看到小姑娘的眼神由祈盼到呆滯,陳阿福心裏也不忍,但隻能默默說抱歉。


    楚令宣也看到了閨女的笑,看到閨女由祈盼到呆滯,知道閨女喜歡陳阿福的親近。但他也看到了陳阿福眼裏的那絲惶恐,看到她不敢再那樣親近自己的閨女。


    他心裏還是希望陳阿福親近女兒的。


    隻得低下頭,說了一句,「吃吧。」又讓羅管事也坐下吃。


    陳大寶很懂事地給他斟了一杯酒,又拿了一個大碗裝了些七七和灰灰喜歡吃的飯菜放在地上,讓它們吃,還說,「你們學舌有功,獎勵你們吃好東西。」


    之後,眾人才開始吃飯。


    陳阿福不知道楚含嫣的口味,她抱著楚含嫣,宋媽媽在一旁喂楚含嫣的飯。楚含嫣在車上吃了一些糯米棗,吃了一小碗飯就飽了。晌午,她隻要吃飽就想睡覺,眼睛也惺忪起來。魏氏把那個裝料的大燕子玩偶塞進她懷裏,她抱著燕子玩偶很快進入了夢鄉。


    已經吃過飯的魏氏把楚含嫣接過去抱在懷裏讓她睡,陳阿福才抽出空吃飯。


    陳阿福快速吃了一碗飯,便同吃過飯的羅管事一起去老槐村。因王氏要照顧阿祿,又要抱著已經困倦了的大寶,便沒有去。


    老槐村離廣河鎮很近,陳阿福和羅管事坐馬車走了不到兩刻鍾就到了。那幾家佃戶已經等在村口,幾人去裏正家。陳阿福又給裏正送上兩包點心和在鎮上買的兩條肉,由裏正作見證,簽了租佃合約。


    之後,陳阿福和羅管事回了廣河鎮。楚含嫣和陳大寶還沒醒,由魏氏和陳阿福抱著坐上馬車,一行人馬向棠園方向駛去。


    走了半個時辰,下午申時初,便到了棠園。


    兩個孩子還沒醒,陳阿福抱著大寶下車,和從另一輛車裏下來的王氏一起,去跟楚令宣和羅管事道了謝。


    羅管事讓陳阿福明天休整休整,明天巳時去棠園教嫣姐兒做針線。


    之後,上了王氏和陳阿祿坐的馬車,這輛車裏的東西都是陳家的,車夫要直接把他們送去響鑼村東北邊的陳家。


    馬車跑在小蜿蜒的小路上,比之前顛簸得多。望著窗外熟悉的風景,還有隱隱的那一片村落,陳阿福激動起來。雖然才穿越過來半年多,但那兩棟草房子讓她已經有了家的歸屬感。


    突然,一直在他們馬車頂上盤旋的七七和灰灰「嘎嘎」叫著往前俯衝過去,又隱約能聽到追風的嚎叫聲。


    睡在陳阿福懷裏的大寶一下子睜開眼睛,喊道,「追風,我聽到追風的聲音了。」然後坐起來,腦袋伸出車窗,大叫著,「追風,我們回來了。」


    追風一溜煙地跑過來,來到馬車旁就要往馬車上跳,馬夫趕緊拉著馬僵停了車。追風跳上馬車,鑽進車廂,伸出舌頭舔著大寶、陳阿福、阿祿。它眼裏似有淚光,嘴裏也嗚咽著,似在訴說離別之情。它跟王氏沒那麽親熱,舔那幾人的同時,還是用身子蹭了蹭她的腿。


    七七和灰灰跟著追風也鑽進了車廂,見他(它)們親熱夠了,才伸長脖子學起了狗嚎,表達著它們的歡喜。看到追風又望著它們一臉懵懂的樣子,幾人都笑起來。傻狗子,這麽多次了,還沒搞懂那聲音是怎麽發出來的。


    馬車到了籬笆牆外,陳名已經站在那裏等了。這天,他從晌午時就開始站在院子裏向東邊眺望。當他看見追風突然掙命地衝出院子,往東邊跑去,隱約又看見一輛馬車往村裏駛來,便知道是妻子兒女回來了。


    馬車停下,幾人下車,大寶跑過去把陳名抱住,阿祿笑著叫了「爹」。王氏和陳阿福把馬車上的東西都拿下來,又送了車夫一包點心,把他送走。


    幾人把東西拿進屋收拾好,敘了一陣話,陳名就讓大寶拿了幾包糖果點心送去三爺爺等幾家族親及小石頭家。再去大房請陳老太和陳業、陳阿貴晚上來吃飯,兼拿東西。


    追風屁顛屁顛地跟著大寶跑出去,而七七和灰灰則衝向空中,往西飛去。


    之後,王氏就把那一張一百畝水田的契書交給陳名,又說了陳阿福如何掙的錢。


    陳阿福道,「那些銀子是在府城掙下的,這些田地是女兒孝敬爹娘的,爹放心收下就是。若爹想跟大伯和奶說,就說吧,反正三叔一家也都知道。如今,咱們家也不怕別人惦記了。」


    陳名拿著那張寫了自己名字的契書感慨道,「謝謝阿福了,自從你病好以後,家裏的日子就越過越好,現在爹連地主都當上了。」又沮喪地說道,「哎,百無一用是書生。爹除了讀書,竟然什麽也不會。既不善農事,又不懂生意。身體不好的時候,是你娘供著我。身體好了,也沒本事掙錢,又讓閨女供著我。爹汗顏哪。」


    王氏嗔道,「看當家的說些什麽呀。不管你身子骨好不好,因為有你在,這個家才像個家。」


    陳阿福笑道,「爹不是不會做。隻不過身體好的時候年歲還小,隻顧讀書了。而後來因為身子不好,就沒有精力再學一計之長。現在家裏買了這麽多田,以後還會買更多的田和地,我和娘是女人,弟弟和大寶又小,以後還得靠爹看顧這些家當。爹連童生都考上了,這些東西隻要爹肯放下身段學,肯定學得會。」


    陳名的身體慢慢好了,現在除了不能幹體力活,不能走遠路,其他的基本跟常人無異。必須要給他樹立信心,讓他學會生存之道,扛起一個成年男人該扛的責任。


    陳名以後的路到底該怎麽走,陳阿福想了很久。他十四歲之前一直在讀書,十四歲得了肺病就開始臥床休息,直到現在。可以這麽說,十八歲之前是陳業養著他,十八歲以後是王氏養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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