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嶽見狀,腳步輕慢的走了出來。對芙蓉兩手一拱。「王妃有何指意?」


    「你家王爺怎麽了?該不會是病了吧?」她問。


    曾嶽一臉困惑的回頭看王爺一眼。


    「啟稟王妃,依下官看,王爺似乎沒病。」


    「沒病怎會一言不發呢?」芙蓉不解。


    「看王爺那神情,應該是在想事情。」


    「想事情?想事情時他都這樣一動也不動?」


    「是的。」


    「喔,那就好,我還以為他來到這蠻荒地帶,不知是水土不服還是中了邪呢。」


    「呃,應該不是那回事。」曾臣有點意外,不知他家王爺為何在王妃眼裏會這般孱弱?


    「還有,曾嶽啊,有件事我始終弄不明白。據我所知,你家王爺擅長的是在宮裏做些風花雪月的事,皇上下令讓既不會武功又不曾帶過兵的六王爺來查馬賊的事,要是搞砸了可怎麽辦才好?不都說皇上很疼愛六王爺,可卻又下這旨意,你不覺得很奇怪嗎?」


    「皇兄英明睿智,豈是你、我這般凡夫俗子所能臆測於萬一的。」公孫然不知何時已露出招牌笑容、搖著絹扇,翩然站在她身後說。


    曾嶽對他頷首,欠身離去。


    芙蓉見他已恢複正常神色,很是開心,卻又不想讓他知道,遂刻意板著臉。


    他氣定神閑的站在她身旁。


    她等了半天,他依然沒開口。


    他,真要站在這兒看著那灰撲撲的天空嗎?


    好吧,那她也不要開口,看誰耗得久。


    她抬眼,見幾隻雁飛往西邊去,中間幾朵白雲集結成花兒模樣,忽而變成樹,一會兒變成狗再變成熊、變成煙霧緩緩散去,她站得兩腳酸極了。


    終究還是沉不住氣。


    「你究竟這麽站著是幹嘛來著?」她終於轉身問。


    「你不是有滿腹的疑問想問?本王候著呢。」他微笑輕搖絹扇,絲毫不見疲態。


    「我想知道的,曾嶽都告訴我了。原來你那古怪的模樣叫沉思,不是中邪呀。」


    「怕我真要中了邪,你心裏會不好受吧?」他細長的眼睛斜睞著她,瞧得她心慌。


    他竟完全明白她的心思!這教她很不自在,也不知該如何因應。


    遂一掌用力往他劈去,就在快劈到他臉上時,他竟閃也不閃!怕傷了他,她遂緊急收住原要使出的力道,那一掌就險險停在他額前不到一寸的地方。


    她驚呼:「你為什麽不閃開?你曉不曉得我這一掌有可能劈死你!」


    她這時才想到,他沒閃開可能是因為他不會武功。


    看著她又氣又又惱的模樣,他縱聲大笑。


    「本王絕不閃你,不管是刀、劍還是拳頭。」


    「為什麽?」難不成他不怕死嗎?


    他用扇子輕輕點著她的頭。「因為本王知道,你絕對舍不得對本王下毒手。」


    聞言,她愣了一會兒。


    「舍不得?」她會嗎?


    「不用懷疑,你會,你一定會!」說完,笑著瀟灑地把扇子一收,走回屋裏。


    她迷惑地望著他的背影。


    他是怎麽知道她不會對他痛下毒手們?她在出手時可一點也不猶豫,可為什麽會在千鈞一發之際止住那淩厲一掌,她自己也不明白;難道真如他所說,是因為舍不得嗎?


    她對他下不了手是真,他畢竟救過她,是她的救命恩人;可,舍不得?那到底是什麽樣的情感?


    他們這般莫名其妙地結成了夫妻,雖說不能怪他,可這件事在京裏時仍教她想來就為之氣結;可這會兒想來,便又似乎不那麽討厭。


    不過幾日而己,她為什麽會變得有些不同?這不是很詭異嗎?


    可是,更詭異的是這鬆子嶺的氣候。白天裏明明很熱,可入了夜,竟奇異地下起雪來。


    馮玉豹命人在王爺行館裏的每個房間都放上火盆。


    可前廳裏冷風呼呼地吹,芙蓉將門窗全閂上,還是覺得有冷風不知從哪兒吹進來。


    就她一個人在廳裏實在又冷又無聊。


    她遂走進房裏。公孫然躺在床上就著一盞燈看著書,曾嶽依然似雕像般的杵在一旁。


    她忽而對著手掌哈氣,忽而蹲下來烤火,一會兒練練拳,一會兒看看窗外的風雪。


    公孫然抬眼看她一眼,嘴角一勾。「既然冷,何不上床一起裹著棉被暖和些?」


    聞言,芙蓉瞪大眼睛,心裏一番天人交戰。


    她何嚐不想躲在厚厚的棉被裏,可她早先既然抱定了要和他作一對有名無實的夫妻,又怎能和他一起躺在床上?


    可她實在很冷。


    不行!她還是得想想法子。


    「王爺,這屋裏有兩間房,咱何不一人一間房,住起來也寬敞舒適些不是?」她笑容諂媚,和顏悅色說道。


    公孫然笑著說,「好是好,可那間房是馮玉豹備給本王的貼身侍衛住的,王妃既然喜歡,那本王這就叫曾侍衛長去清理他的東西,讓給王妃便是。」


    啊,那怎麽行!


    這麽冷的天氣,她怎麽忍心叫忠心耿耿的曾嶽無處可睡。


    「曾嶽。」公孫然喚。


    「哎,王爺!」芙蓉搶在曾嶽回應前先喚住公孫然。


    公孫然眼裏帶笑,看著她。


    「我跟你開玩笑的,你別當真!」芙蓉急說。


    「曾嶽啊,還不快謝過王妃,她體恤你工作辛勞,不敢搶了你那間小房間。」公孫然低頭看著書,邊說。


    「謝王妃。」曾嶽正經八百的向芙蓉道謝。


    「免了,都這麽晚了,你回房去睡吧。」芙蓉交代。


    曾嶽遲疑的看著王爺。


    公孫然笑著把手一揮,讓他退下。


    芙蓉繼續在房裏走來走去,接著又蹲下來烤手。


    「我說愛妃啊,你打算這麽走來走去要走到什麽時候?」公孫然將書擱在一旁,閑適地斜躺著,睨著她笑問。


    「不要這樣叫我。」她聽得很不習慣。


    「那本王該怎麽叫你?」他原本的淺笑開始在臉上擴散。


    「在大家麵前叫我王妃,可沒人的時候你叫我芙蓉就好了。」


    「喔,原來你一直都知道你是本王的王妃呀。」他裝出一臉恍然的表情。


    她卻是怎麽聽怎麽覺得那口氣不對勁。


    「那好吧,王妃,時間不早了,咱們就寢吧。」他忍住笑說。


    「咱們?」她驚疑的念著這兩字。


    「既然你是本王的王妃,和本王同床共枕乃是天經地義的事,你為何露出那般驚訝的眼神?」


    「我、我從小到大都是一個人睡,不習慣和別人睡,而且、而且我的睡相很差……」她越急越想不出好理由。


    誰知他隻是雲淡風輕的說了一句:「本王可以不計較。」


    他偏偏挑在這個時候表現他的寬宏大量,她該怎麽辦?


    「呃,我不困,你先睡吧。」這樣總可以了吧。


    公孫然走下榻來,牽起她的手仔細端詳。「你這又是何苦呢?瞧瞧,手都凍僵了。就算不困,兩個人靠在一起也暖和些,我保證不會對你怎麽樣,就像過去一樣,我們就聊聊天。」說完,不由分說的拉她上床。


    她深信是因為他的手溫暖到讓她不願將手抽離,要不就是因為他說話時那太過溫柔的語氣,讓她不知怎地便任他擺布。


    她隨他上了底下埋了火盆的床,任著他將棉被披蓋在兩人身上,不久,一股熱氣頓時由身旁的他傳到她身上來,她漸漸暖和了起來。


    他靠她靠得如此近,近到她聞得到他身上淡淡的檀香味,她無法控製的臉紅起來,不知不覺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


    「暖和些了嗎?」他依然握著她的手。


    「嗯。」這時她才想起該將手伸出來。


    他不依,逕自將她的手放平,把起脈來;她的脈象卻教他心頭一驚,怎她小小年紀,體內竟會聚積一股這般濃重的寒氣?


    他陷入深思。


    她卻恰然的聞著他身上的味道,聞著聞著,忽然覺得這味道有些熟悉,她偏著頭想著,嗬,對了,是小翠姐姐,她身上也有這種味道。


    「你身上搽了什麽粉嗎?怎麽這麽好聞啊?」她仰頭,一臉天真的問。


    「沒搽什麽啊。」他一個大男人搽什麽粉!


    「你身上有種類似檀香的味道,讓我想起了一個人。」她說。


    「想起誰?」他深感有趣的低頭問道。


    「我在杭州時認識的一位姐姐,她叫小翠,身上的味道跟你好像。」


    「喔。」


    「你知道我們怎麽認識的嗎?」


    「不知道。你跟本王說說。」


    「那就得從杭州那個負心漢丘明堂說起……」她娓娓道來自己在杭州和小翠認識的經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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