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在廳屋裏叫著要看重孫子,乳娘江媽媽和林媽媽便抱著羽哥兒和明哥兒去了廳屋。老侯爺和陳世英又爭了起來,老侯爺說孩子長得像他,陳世英則說孩子長得像他。


    那兩個小孩子終於把另幾個大孩子吸引去了廳屋,臥房裏又靜了下來。


    楚令宣伸手摸著他的臉頰輕聲說道,「阿福,過去的那一天兩夜太漫長,太可怕了……我從來沒有那麽害怕過,我怕,怕若你像……」他想說像馬氏一樣,又覺得不好,頓了頓,又說「若你不在了,我該怎麽活下去。」


    說到後麵,他的聲音都有些哽咽。他真的怕,從陳阿福開始慘叫的時候,他的眼前就不時出現馬氏的模樣,他怕陳阿福跟馬氏一樣死去。甚至覺得,記憶裏已經淡漠的馬氏能如此清晰地出現在自己眼前,是不是馬氏」過來「要」帶「走阿福。這個念頭一出現,他就更害怕。等陳阿福平安生下兒子後,狂喜之餘,他就想著,等空了一定要帶著嫣兒去廟裏給馬氏燒香,再超度一番。


    聽了楚令宣的話,陳阿福的眼淚流了出來,摸著他放在自己臉上的那隻大手說道,「每次覺得我快死了的時候,都能聽到你的叫聲,還有你的哽咽聲。我在想,若我死了,你該怎麽辦,孩子們該怎麽辦……我還聽到我娘和我爹的哭聲了,我舍不下你們……這輩子,我有這麽多舍不下的親人,真好……」


    「娘親,你為什麽又哭了?你的肚子還疼嗎?」大寶站在門口高聲問道。


    已經退到側屋裏的王氏趕緊過來把大寶牽走了。


    陳阿福和楚令宣相視一笑,那個小東西,一定是故意的。


    陳阿福覺得又困了,躺下歇息。楚令宣把被子給她蓋好,輕聲說道,「累了那麽久,再好好睡一會兒。」


    陳阿福的腦海裏又閃出已經炸了毛的金燕子,它急壞了,聒噪聲不時響起,「媽咪,快把弟弟抱進空間,人家想玩玩……媽咪,快點,人家急死了,急得想撞牆,急得想罵人……哎喲,好想玩弟弟……」


    陳阿福困狠了,又沉入夢中。


    她是被孩子哭醒的。天已經黑了,房裏燃著燈,兩個哭聲震天的孩子被乳娘抱著,楚令宣焦急地看著他們。


    李嬤嬤見陳阿福醒了,笑道,「哥兒不知是怎麽了,上午還吃了乳娘的奶,可自從吃過大奶奶的奶後,就不再吃她們的奶了。」


    陳阿福起身,笑著把哭得最凶的羽哥兒抱過來。真怪,羽哥兒一進了陳阿福的懷裏就停止了哭泣,猴急地張著小嘴找奶瓶,等把奶瓶含在嘴裏了,就急切地吃起來。


    孩子還小,陳阿福一邊的奶就把他喂飽了。又把明哥兒抱過來,喂飽了,兩個小哥倆就十分愜意地躺在小床上望天。


    兩個丫頭把小幾抬到床上,幾上擺著雞湯、豬蹄湯、鯽魚湯、溜豬肝、三鮮豆腐。陳阿福餓了,雖然這些湯菜沒有多少鹽味,她還是吃了不少。再說,那兩個小子要等著她喂飽,必須要多多地吃。


    她吃完了飯,看到楚令宣還沒走,問道,「你不去外院歇息嗎?」


    楚令宣不高興地說道,「媳婦兒子都在這裏,我去外院作甚?」


    陳阿福說道,「孩子吵,我怕你晚上睡不好。」


    「無妨。」楚令宣說道。


    李嬤嬤本來想著這幾天都自己值夜,好照顧大奶奶。一看小兩口這樣恩愛,笑得一臉菊花。


    心道,原來一直以為原主家的老爺和夫人舉案齊眉,相敬如賓,是最恩愛的夫妻。卻原來是自己看錯了,最恩愛的夫妻是自家的大爺和大奶奶。


    十月三日,楚家給孩子辦了熱鬧的洗三宴,定州府凡是有臉麵的人家都來了。


    其實,洗三不需要請這麽多人的,請幾家親戚朋友就行了。可老侯爺覺得自己一下子就得了兩個胖重孫子,高興,必須要熱鬧。他京城還是有一個大重孫子,但那個孩子是二房庶子生的。他本就不重視二房,再加上是庶孫子的兒子,怎麽能跟這個長房長孫的雙生嫡子相提並論。


    因為陳名和王氏都不太喜歡跟陳世英同時出現在客人麵前,再加上他們跟官宦之家也相處不來,所以陳名的家人今天不來,說明天再來看孩子。


    陳名一直不太舒坦陳世英和王氏一起站在窗下哭。那個情景,人家不知道的人,還會以為他們才是兩口子。雖然知道他們是關心阿福,他自己當時也紅了眼圈。可看到他們那樣,他心裏就是止不住地泛酸。婦人那麽哭有情可願,那陳世英也太娘們了,哪能一個男人哭成那樣……


    楚家除了陳阿福,沒有成年女主人,江氏便早早來了,今天會由她負責招待女客。陳家除了老太太,所有的人都來了,包括陳雨暉。


    讓陳雨暉來,不僅因為陳雨暉變正常了,還因為今天何家人也要來。親姐姐的兒子洗三,若親妹妹不來,會被人詬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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