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二十八日,天晴。


    陽光溫和,照得人周身暖洋洋的。


    馮古道與薛靈璧在花園裏下棋。


    黑白各據一方,成對峙之勢,搏殺異常激烈。


    有腳步聲響起,魔教教眾悄悄走到馮古道身後。


    馮古道望著棋盤,邊從棋碗裏抓子邊心不在焉道:“有消息?”


    教眾連忙道:“莫長老帶著五百教眾攔截輝煌門。”


    馮古道握著棋子的手微微一頓,“結果?”


    “暗尊讓莫長老讓開。”


    “於是……”


    “莫長老讓開了。”


    馮古道緩緩落子,道:“再探。”


    “是。”


    九月三十日,細雨纏綿,天地被銀灰色籠罩。


    薛靈璧作畫,馮古道吹簫,屋內一片和諧。


    教眾到時,一曲方畢,薛靈璧的筆卻未停。


    教眾道:“稟報明尊,有賈長老的消息。”


    馮古道放下玉簫道:“說。”


    “賈長老從各地青樓找來一百二十名姑娘。”


    馮古道大搖其頭。


    用青樓對付紀無敵,無異於用□□對付神醫穀,簡直投其所好。


    教眾繼續道:“紀門主原要衝上去,不過被暗尊抱著,與輝煌門其他人一道用輕功離開了。”


    “……再探。”


    “是。”


    十月一日,陰。


    老元帥抵達睥睨山。


    馮古道率教眾,與薛靈璧一道在山腳相迎。


    其樂融融。


    十月二日,陰轉多雲。


    薛靈璧與馮古道在練功房切磋。馮古道用的正是袁傲策最拿手的劍法。


    教眾匆匆而來。


    薛靈璧主動收劍。


    馮古道轉身道:“花長老的消息?”


    “是。輝煌門眾人已近嘉峪關。”


    馮古道眉頭一皺。嘉峪關之後,便是睥睨山了。


    教眾道:“花長老請了許多文人及鏢師。”


    “結果?”


    “不少文人當場暈厥,鏢師……俱被暗尊和輝煌門眾人打敗了。”


    “……”馮古道嘴角一揚道,“無妨,還有端木回春。”


    教眾道:“端木長老一直與紀門主一道,不過……”


    馮古道道:“不過?”


    “端木長老在三天前曾經鬧過肚子。”


    “然後?”


    “後來,紀門主說他有一種家傳針灸法,療效顯著,治療腹痛腹瀉最是有效。”


    盡管馮古道已經猜到了結果,卻依然忍不住問道:“結果?”


    “端木長老兩個小時後表示痊愈。”


    “……”


    至此,再無人可阻擋紀無敵進發睥睨山的步伐。


    “若是需要……”一直保持沉默的薛靈璧終於開口了,“我可以親自出馬。”


    馮古道抱胸道:“你出馬了,誰與我成親?”


    原本冷冰冰的薛靈璧聞言,臉上的寒霜頓時融化成一灘秋水,眼角嘴角俱是彎彎的。


    馮古道道:“傳我令諭,封山。”


    “是。”教眾領命而去。


    “有用?”薛靈璧問。


    “無用。”馮古道答。


    薛靈璧道:“那你的後招是……”與馮古道認識這麽久,他太了解他肚子裏的壞水絕對是源源不斷。


    馮古道含笑道:“無回宮中密道曲折,找人難如登天。”


    薛靈璧皺眉道:“你要躲?”


    “隻是暫避。”馮古道聳肩道,“其實,紀無敵和輝煌門來賀喜本不是什麽大事,隻是我怕他們鬧洞房而已。”有左斯文和右孔武的先例在前,他不得不防。


    聽到洞房兩個字,薛靈璧的眉頭舒展,頷首道:“嗯。不可不防。”


    馮古道斜眼看他。


    兩人同時一笑,各種意味自知。


    十月六日,風和日麗。


    馮古道和薛靈璧穿著同款式的喜服,緩緩走到那兩隻又高又粗又打的紅蠟燭前。


    老元帥高坐堂上,縱然是不輕易表露情緒的人,此刻也情不自禁地喜上眉梢。


    “一拜天地。”被魔教強行征用的喜娘深吸一口氣,高聲道。


    馮古道和薛靈璧一同轉身,朝著老元帥正對著的牆鞠躬。


    無法。密道四處都是不見天日的。


    “二拜高堂。”


    馮古道和薛靈璧再轉身,朝老元帥下拜。


    老元帥含笑頷首。


    老明尊老暗尊始終沒有再出現。好似真如傳言那般,消失在天涯海角,從此不見。


    “三,夫……夫對拜。”喜娘到底身經百戰,關鍵時刻臨危不亂。


    馮古道與薛靈璧望著彼此的瞳孔。從此以後,自己將要與麵前這個人共同經曆風雨,無論富貴榮華,無論災劫苦難,都攜手度過,直到百年。


    他們忽然笑了。


    因為瞳孔中那抹相同的堅定。


    毫不遲疑地下拜。為彼,為此,為將來。


    “送入洞房。”喜娘聲如破竹。


    教眾忽然闖進來,“稟告明尊,暗尊與輝煌門開始闖山。”由於明尊主內,暗尊主外,所以在明尊和暗尊命令相衝突的時候,留守睥睨山的教眾會選擇聽從前者。


    馮古道微微一笑道:“正好。我也很想知道,睥睨山的防衛究竟有多牢固。”


    老元帥皺眉道:“還是做兩手準備為上。”


    馮古道道:“無回宮密道錯綜複雜,等他們到了門口我們再離開也綽綽有餘。”


    老元帥見他成竹在胸,便也不再強求。


    馮古道道:“我們不如先用膳吧。”


    這樣的情況下,就算洞房也會分心。更何況洞房之前,還有一個很重大的問題沒有解決。到時候,隻怕紀無敵還沒有到門口,他們就已經先內訌了。


    薛靈璧顯然也想到了這點,毫無疑義地跟在身後。


    喜娘原本想說什麽,但轉念一想,他們兩個都是新郎,那自然也沒什麽拋頭露麵不拋頭露麵之說。


    一頓飯吃得盡興。


    紀無敵等人竟然還沒有到門口。


    馮古道若有所思。以袁傲策和輝煌門的實力,應當不至於徘徊這麽久。


    他忽而笑道:“既然紀門主有意成全,我們也不好辜負。”


    薛靈璧意會道:“即刻啟程?”


    “不。我要先收拾東西。”


    等馮古道把東西收拾出來,薛靈璧才知道他說的東西竟然是數十件名貴古董。


    薛靈璧驚訝道:“你要帶著它們一起上路?”


    馮古道道:“我怕此刻不帶它們走,以後就看不到它們了。”


    薛靈璧道:“需要大馬車。”


    馮古道微笑,“我準備了十輛。”


    “……”


    袁傲策、紀無敵等人終於悠悠然地攻上睥睨山腰。


    花匠、莫琚與賈祥在無回宮門口相迎。


    端木回春在山腳就以頭痛為由,拒不上山。


    紀無敵一見他們就歎氣道:“我頭一次知道,喝喜酒這麽難。”


    花匠跟著歎氣道:“我也頭一次知道,請人喝喜酒這麽難。”


    紀無敵的腦袋在袁傲策的胸前蹭來蹭去,“阿策,我從來不知道你活得這麽艱難!”


    花匠、莫琚、賈祥:“……”


    “回趟娘家還要過五關斬六將。”


    袁傲策拍拍他的腦袋,“娘家?”


    紀無敵抬起頭道:“婆家是輝煌門,娘家當然是魔教。”


    袁傲策嘿嘿冷笑道:“很好。”


    “阿策,你笑得太邪惡了。”紀無敵理解地點點頭道,“果然娘家是魔教的啊。”


    賈祥側身讓出條路道:“紀門主不是說喝喜酒麽?請進。”


    紀無敵道:“喜服還在麽?”


    賈祥愣了愣道:“啊?”


    “他們走的時候不會連喜服一起穿走了吧?”紀無敵搖頭道,“這樣目標很大,很招搖,很危險。”


    “沒有。”賈祥回神。


    紀無敵眼睛一亮,抓著袁傲策的胳膊道:“阿策,我們成親吧。”


    “不好。”袁傲策回答得毫不猶豫。


    “阿策,你這樣是不對的。”紀無敵一臉控訴,“你不能吃幹抹盡,翻臉不認人。”


    “我不穿別人穿過的衣服。”


    紀無敵咕噥道:“這有什麽關係,反正最後都是要脫掉的。”


    袁傲策假裝沒聽到,轉頭看賈祥道:“他走的時候有沒有說什麽?”


    “有。”賈祥道,“明尊說,好好看家。”


    袁傲策冷然道,“他還真是不客氣。”


    花匠眨眨眼睛道:“反正暗尊也沒有客氣過嘛。”


    袁傲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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