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三胖、簡潔和木北他們就在旁邊看著, 看著吳非輕輕揚起頭, 吻了沈行下巴、嘴角,再然後……他們就什麽都看不到了。


    簡潔覺得要不是有理智鎖在, 她現在肯定已經開始掉理智了——誰能想象到明明知道兩個大活人就在你麵前站著,說不定還在做著什麽無法描述的事情,你的眼睛往旁邊其他地方看的時候都正常, 但是就是看到這兩個人的時候會自動打上馬賽克?!


    感應式選擇性打碼可還行?


    這是什麽神奇的操作?


    而且他們也聽不見那裏邊的聲音。


    他們唯一能清晰感知到的就是,每隔一段時間, 就會多一個獲得舊日支配者的恩賜,被加上理智保護。


    等到六個人的理智全部獲得理智鎖之後,那個先進的感應式選擇性馬賽克才消失,吳非和沈行兩個人重新回到了眾人的視線之內。


    沈行還是原來的樣子, 強大冷淡,看上去沒有任何的變化。


    但吳非的樣子看上去就讓人有些想入非非了,他眼睛比較圓,此時顯得比往常要潤一點, 眼角處還有一點淚痕, 濕濕的;雙唇比平時紅,看著好像幾乎要腫起來。


    但在人前吳非的表情還是非常鎮定且力持自然的,和他契約者如初一轍的好像什麽都沒發生過的樣子——當然, 可能最主要的還是他自己不知道他現在是什麽模樣, 所以才能這麽有自信地在人前假裝什麽都沒發生。


    簡潔他們回憶了一下無能旁觀的親朋好友在此處的戲份, 覺得他們應該什麽都沒發現, 就算發現了也要假裝沒發現——無能旁觀的親朋好友們一直沒發現, 或者發現了但為了讓小白花女主為庇佑他們取悅大魔王而不說,他們的遲鈍或自私才更能襯托出小白花女主心底善良美好忍辱負重委曲求全的高大之處啊!


    吳非清了清嗓子,開始對幾人講自己接下來的計劃,渾然不知自己在隊友腦補中已經成為了某種奇怪的套路劇的女主。


    “邪神不是我們可以對付的,如果貿然被卷入,稍有不慎就可能有致命危險,那樣就得不償失了。我們在遠處遠遠看著就好了。”吳非道。


    聽到這裏,剩下三人多少也明白過來,吳非的潛艇引擎故障並非故障,而極有可能是由他人為引起的,其最終目的就是為了找理由回到這裏,封印邪神。


    sss級的任務啊,就算不能親手把邪神封印進去拿到最終的sss級獎勵,但跟著蹭口湯喝,混個b級或a級的獎勵,不也很好嘛?


    幾人想到這裏瞬間躍躍欲試起來,袁三胖道:“那你準備怎麽做?真的不用我們幫忙嗎?”


    吳非搖了搖頭:“我什麽都不打算做,我就和你們在一起,找個安全的地方,看著。”


    “那怎麽封印邪神?”袁三胖好奇。


    “有行神在,交給行神就可以了。”吳非非常有信心地道。


    說起來沈行並沒有告訴過他自己能封印邪神,更沒告訴過他封印邪神的具體辦法,但他就是相信沈行一定可以——可能還是源於某種很難解釋的盲目自信,他行神做人的時候是最傑出的人,做惡魔的時候是魔族最大的boss,做血族的時候是最強大的血族,所以即使成為了舊日支配者,恐怕也會是最優秀的舊日支配者。


    就在眾人商議之時,突然天空中籠罩了一層血紅之色,連他們周身都像是被打上了一層暗紅色的濾鏡,充滿了詭異和危險感。


    吳非第一時間仰頭看向天空——他還記得這海底深穀的全部光源都是來自於他們之前所下去的那幢建築上麵的白色發光石頭,通過海水和半球形屏障的反射,在整個深穀中投下蒙蒙的光。


    現在光的顏色變了,隻能說明是那幢建築那裏出了問題。


    事不宜遲,吳非來不及再向其他人解釋沈行如今的身份,不過他們也都從方才兩人的交談和舉動中大致猜到了,應該是在吳非墜下平台的那期間,兩人另有奇遇,說不定觸發了什麽特殊能力或者拿到了什麽特殊道具,所以才有了保護理智的方法和硬剛邪神的底氣。


    幾人辨了辨方向,就又向來時的方向趕去。


    ——————————————


    黑色的金字塔狀的建築安靜地漂浮在深海之中,之前坐落於地上的那個橢圓形地上建築在“金字塔”升起時就已經一分為二,此時靜靜地漂浮在其兩側。


    不過這建築和吳非他們方才離開時所見的樣子已經是大相徑庭:


    堅硬的建築外壁上已經是千瘡百孔,側後麵一整麵牆和建築已經完全坍塌,像被拆遷到一半的危房一樣,可以清楚看見其內裏。


    血液糊滿了整個建築,不少地方還掛著人類的殘肢。


    漂浮在其兩側的橢圓形建築上原本堆滿了發光的白色石頭,可現在那上麵盈滿了鮮血,把整個天都映成了暗紅色——他們感覺到周遭突然暗了下來,恐怕就是因為這個原因。


    這裏的人費盡千辛萬苦召喚出了他們的“神”,然後把這裏變成了一個再沒有任何生命氣息的死地。除了——那倒映在黑色金字塔建築上的,微微晃動著的巨大黑影——如果那也可以被稱為生物的話。


    人類總是在不停地用或科學或玄學的手段去接近他們可能根本無法理解也無法掌握的東西。


    吳非在車禍前就看到過很多相關的報道和分析研究,比如他們那個時候,人工智能的研究如火如荼,有國外的科幻作家預言人類將很快研製出和人類智能相當的人工智能,在實現這一步之後,人工智能的研發速度將呈指數型增長,□□式邁進,很快出現近乎於“神”的,無所不能的,超乎人類理解的超人工智能。


    並且這種超人工智能因為有了高於人的智能,所以會進化得越來越快,越來越無所不能,每一秒都在實現著自我的成長和突破,其會變成什麽樣子,沒有人能想象。


    不過因為超人工智能已經超出了人類的理解範圍,而且和人類是屬於完全不同的兩個“物種”,就像螞蟻不能預測人類想做什麽一樣,屆時人類也不知道超人工智能會想什麽,會給人類帶來怎麽樣的改變。甚至超人工智能和人類的差別比人類和螞蟻的還要大,因為人類和螞蟻還有近似的生命機理,都屬於“生物”,但超人工智能就顯然不是了。


    但在這類對未來的科學暢想中,較為常見的一種觀點是這種超出人類理解、能力近乎於神的超人工智能會把人類帶入某種“永恒”的、突破當前穩態的閾值之中,對於人類,這種閾值不是永生就是死亡。


    所以很多業界或學界的大佬比較反對人工智能,不斷提醒研究者要警惕其風險。但同時也有很多研究者認為這不過是一種很遙遠的幻想,因為超人工智能並不是那麽容易、那麽想當然的通過人工智能自我學習就能被研發出來的。


    現實的結果印證了這些研發者的結論。


    不要說地球這種二級文明星球,即使是現存文明等級最高的四級文明星球,其研製出的人工智能的智能水平都不過和人類相當,最多是比普通人更有能力一些。即使是最終計劃裏的各種npc和契約者,也沒有表現出過超過人類的智能。


    三個四級文明星球都已經在這個問題上困擾了多年,卻沒有任何的進展。理論上講,研製出超過人類的人工智能似乎是可行的,但是他們的研究就像是被某種看不見的東西約束住了一樣,無論如何都很難再向前推進一步。


    開始有越來越多的人支持這樣一種論調——人類無法發明比自己更為高級的存在,就像你無法想象你自己是被螞蟻研發出來的一樣。


    也有一些人猜測現在已經不存在的五級文明是否成功研製出過人工智能,有人覺得有,有人覺得沒有,還有人覺得五級文明可能就是因此而覆滅的——即使不是因為人工智能,他們的覆滅也極有可能是源於某項發展得超過控製的技術,因為很難想象除此之外還有什麽天災**能讓一個留下了“最終計劃”這樣偉大創造的文明徹底消失。


    而那些召喚“神”的信徒就更搞笑了,他們召喚的同樣是自己既無法理解也無法掌控的存在,一不知道自己召喚出來的究竟是什麽,二不知道人家到底願不願意被召喚出來願不願意要信徒,第三也同樣無法預測當被召喚的存在降臨後將帶來怎樣的後果。


    如果說科學家和研發者還可以在研發的各個過程中加以限製來避免技術失控的風險,那麽信徒就完全是在盲賭了。


    這位邪神尤裏顯然就是賭輸了的情況。


    祂殺死了在場的所有的人,可這並不意味著祂邪惡或者仇視人類。你無法了解其想法,所以隻能簡單做一個類比——一個人踩死了一群螞蟻,可能隻是急著趕路,或者是沒當回事就順腳踩了下去,並不意味著他討厭螞蟻,見到螞蟻就要全部弄死。


    而邪神比人類還要更麻煩一點,畢竟人類還有各種情感和善惡價值觀,但祂們卻沒有這種東西,或者說,祂們所擁有的類似或大不相同的東西是人類無法理解的。


    人類也就無法判斷其意圖。


    吳非他們停在了那建築對麵的小山坳上,用一些從係統商店購買的類似望遠鏡的儀器觀察著對麵的情況。


    隻見映在金字塔型建築上的巨大黑影原本隻覆蓋了建築的下層,後來黑影逐漸上移,覆蓋的區域和麵積越來越大,漸漸蓋住了整個建築全部——兩隻深紅色的、有兩米多寬的巨大觸手搭上了建築底座的邊緣,被祂搭住的地方就像是一塊被碰到的酥點一樣,輕輕一碰就碎了,碎掉的石塊和粉末簌簌地墜向了漆黑的海底。


    而那黑影的真身也第一次真正露出了全貌。


    祂看起來有些像一隻長在海裏的犛牛,有著四隻蹄子和長長的毛發,但是他的臉部卻長著近似於人類的五官,在人類成年男子生長胡子的下頜處長滿了那種暗紅色的觸手。祂極為龐大,此時站在那金字塔型建築的下麵,對比之下,那建築看起來就像是一塊積木玩具一樣。


    雖然現在理智已經被理智鎖保護起來,不會再掉了,但是吳非卻覺得在看到這東西的那一瞬間他真實的掉理智了,要是再脆弱一點,恐怕就要真的直接瘋了。


    他回頭看了看,身邊其他幾人都從儀器前移開了眼睛,臉色有些發白,想來感受也和他差不多。


    不知道那個東西發現他們沒有,說沒發現有些不太可能,若說發現了,那麽不過來的原因可能有兩個,第一是對他們的存在不在意;第二是或許有些忌憚這邊的沈行。


    吳非轉頭看向沈行,第一次直接問出來:“行哥,你可以把那個尤裏封印起來嗎?”


    沈行輕輕頷首:“可以,但是我沒有出手的理由。”


    就像你雖然打得過另一個人,但素不相識的,也不會沒事兒上街見到對方就要揍。


    祂們都是旁觀者而已。


    吳非想了想:“那我求你呢?可以嗎?”


    沈行點點頭:“當然可以。”


    “但是你向一個舊日支配者祈求,總要拿出相應的誠意。”舊日的神祗微微垂下頭,目光沉靜地看向自己的契約者,平淡的語氣中似乎不含任何暗示。


    旁邊的簡潔和袁三胖紛紛在心底感慨:這也太套路了……下次能不能換個說法?哪怕至少換個句式呢?行不行?


    不要總搞得像大魔王強取豪奪小白花。現在強取豪奪這個標簽都已經過時了。


    木北在旁邊聽得還很緊張,他總覺得吳非這個契約者從剛才開始整個氣質就都不太對,和吳非相處的感覺也和正常契約者不太一樣了,不知道失蹤那段時間裏到底是觸發了什麽。


    於是他非常義氣地搶先對沈行道:“你要什麽?我們可以代替吳非展示誠意嗎?”


    沈行轉過頭,黑色的眼睛看著他:“……”


    被餘光波及到的袁老師感覺自己已經死了。


    簡潔:看來套路真的不用管是不是舊,因為永遠有不知道套路的新受眾。


    見沈行沒有說話,吳非主動對木北道:“沒關係,很簡單的,行哥不會讓我做什麽危險的事的,你放心。”


    想到沈行畢竟是吳非的契約者,木北覺得有道理,於是拍了拍吳非的肩,感激道:“這次多虧有你了!”


    簡潔安靜旁觀著吳非主動的、毫不反抗的、視若自然地把這個展現誠意的活接下來,體悟又有了新的升華:看來套路真的不用管是不是舊,因為隻要你的目標用戶就吃這一套就可以了。


    別的人,不是目標用戶的,不用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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