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裏還惱著,就算聽見他說的話,卻仍嘟著紅唇,背脊僵得直挺挺的,坐在象背上一動也不動。


    低沉的聲音,冷過寒冬的風,隱含著難敵的強大威嚇感。


    「下來。」


    簡單兩個字的力量,竟讓即使麵對猛獸,也能麵不改色的喜兒,覺得心兒一顫,感受到難言的壓迫感。就連威風凜凜的小喜,也微微後退了一步。


    通常,喜兒就算是麵對比自個兒強大的猛獸,也不會輕言退縮。但是如今在眼前的,可是她的夫婿,就算她再不甘願,也隻能嘟著小嘴,爬到巨象頭上,順著象鼻子往下溜。「哼,下來就下來嘛!」直到雙腳落地,她嘴裏都還在嘟嚷著。


    上官清雲瞪著眼前,高仰著小臉,眼神裏滿是倔強的小女人,嚴厲的喝叱著。「還不快點向陳掌櫃道歉?」


    「我為什麽要道歉?」小臉仰得更高。


    「你的胡鬧,嚇著陳掌櫃了。」


    「我才沒有胡鬧。」


    「你連陳掌櫃的軟轎都掃了,還說沒胡鬧?」上官濃眉緊擰,先前的溫柔語氣、滿麵笑容,全都消失得一幹二淨。


    倚偎在他懷中的陳織織,瞄看了喜兒一眼,用充滿同情的語調說道:「大鏢師,奴家真替你不值,皇上指婚給你的,竟是這樣的女人。」


    「這樣的女人?」喜兒火大的上前,伸手就想要揪起那個不知是卿卿還是喳喳的女人,好好問個清楚。「什麽這樣那樣的,你給我說情楚。」


    灌注嫉妒與氣憤的指尖,還沒碰著陳織織一根寒毛,她就發出痛楚的尖叫,拚命的往上官懷裏鑽。


    「好痛,你竟然打我?」她身子一軟,眼角還落下兩滴淚。「噢,大鏢師,我……我……」話還沒說完,隻見她雙眼一閉。


    「她是裝的!」沒能發泄怒氣,卻慘遭誣陷的喜兒,恨得牙癢癢的指控。「你、你根本沒有昏倒!」


    「喜兒,不得無禮。」上官喝叱。


    「無禮的是她,我們都成親了,她還想勾引你。」她氣得直跺腳。


    他卻毫不理睬氣呼呼的她,反倒輕柔地將陳織織交給躲在大樹後方,直到這時才敢上前的兩個丫鬟。


    「請送陳掌櫃回去。」溫柔與笑容再度出現了,輕易迷倒丫鬟。「等她醒來後,請轉告一聲,在下改日再登門致歉。」


    「是。」


    兩個小丫鬟,被迷得昏頭轉向,乖乖的扛起主子回家了。


    「滾遠一點,下次不要讓我遇到!」站在原地的喜兒,邊跳邊叫囂著,不忘揮舞拳頭。「每遇到一次,我就打你一次!」


    「都走遠了,再喊她也聽不到。」上官清雲冷淡的說道。


    喜兒匆匆回頭,小手一探,揪住他的蒼衣,急著要說明真相。「我真的沒有打她,就連碰也沒碰著她,是她誣賴我。」


    他神色凝重,濃眉微擰,倒也沒有責怪,故意略過陳織織之事不談,隻是無奈的問道:「你一路跟來做什麽?」


    「被你發現了啊?」喜兒嬌呼一聲,轉怒為羞,紅著臉抱怨。「討厭啦,發現了也不跟人家說。」她還以為自個兒的跟蹤技術很完美呢!


    上官清雲環顧淩亂的四周,除了破了個大洞的高牆、搖搖欲墜的大門,以及被踏碎的石階,沿著玄武大道看去,那些慘遭無妄之災的攤商與店家,全都敢怒不敢言,隔著遠遠的,一副等著要衝上來,找他算帳的架勢。


    「從明天開始,你待在家裏就好,下次別跟來了。」他心裏清楚得很,一等到巨象離開後,商家的抱怨、如雪片飛來的帳單,就會把他淹沒。她所闖下的禍,都會被推到他頭上。單純的喜兒,哪裏懂得上官急於降低損失的用心良苦,她把手裏的蒼衣揪得更緊,小腦袋像波浪鼓般搖個不停。


    「不行,身為妻子,當然要陪伴丈夫,還要替丈夫分憂解勞。」她臉兒嫣紅,注視著他的雙眸,腳尖在地上猛畫圈圈,嬌滴滴的說道:「再說,我會想你啊。」


    「回家就見得著了。」他會用盡辦法,盡量延遲回去的時間。


    「那不一樣嘛!」喜兒哪裏肯依從。


    不顧眾目睽睽,她就鑽進他懷裏,把陳織織窩過、摸過的地方,全都仔細挪擦一遍,這才心滿意足的朝大象招招手。


    「小喜,過來。」


    巨象在她的呼喚下,溫馴的走過來,從背後卷起一大束的花,伸長了象鼻交給喜兒。「喏,送你。」她甜笑著,把一大束深紫色的牡丹,送到他的麵前,讓那張俊臉被花瓣圍繞。那束牡丹花,朵朵嬌豔,每枝都連花帶葉、連根帶土。泥土還有些濕潤,帶著些許水氣。上官清雲搖搖欲墜,俊臉煞白。


    「這些花是哪裏來的?」他連雙手都在發抖。


    「我在院子裏拔的,這些花開得好漂亮,我猜你一定會喜歡。」喜兒一臉無辜,雙眼眨啊眨,期待著被摸摸頭,好好的誇讚一番。


    別說是誇讚了,上官清雲簡直想掐死她。


    完了!


    時序入夏,京城裏的牡丹早已調謝,直到這會兒唯一還能盛開的,是大風堂的堂主羅江花費巨資,從錢家買來的紫牡丹。


    曾經叱籲風雲的羅江,在幾年之前,早把鏢局事務,都交給沈飛鷹,不但樂得無事一身輕,還四處宣揚:愛女羅夢與滿園親自栽種的紫牡丹,都是他的摯愛。


    「回去。」臉色慘白的上官,好不容易擠出兩個字。


    喜兒滿臉困惑。


    「為什麽要回去?」


    上官深抽一口氣,神情猙獰似鬼,焦急的吼道:「要快點把這些牡丹種回去!」能救一株是一株啊!


    握著滿束紫牡丹,他轉身就要奔回羅府,耳畔卻驀地聽見一聲巨木進裂的刺耳脆響,他警覺的火速回頭。


    慘遭衝撞的大門,終於再也支撐不住。原本堅硬如石的厚木,迸出無數深淺不一的傷痕,猶如厚冰開裂。


    厚重的大門,轟然朝前倒下。


    「小心!」眼看心愛的丈夫即將被壓成肉餅,喜兒大驚失色,奮不顧身的往前一跳,用盡全力撲倒他的身子。


    嗚嗚,就算是會被壓扁,她也不會拋下他,絕對要保護他!


    轟!


    眨眼之間,大門就重重倒下,將門下的一切,全數壓碎。


    幸福,原來就是這種感覺。


    喜兒坐在床鋪上,看著眼前的男人,隻覺得心頭暖甜,忍不住笑得紅唇潤潤,兩眼如新月般眯著。


    她的裙擺被撩高,露出白嫩的腿兒,腿上滿是擦傷。她卻絲毫不覺得痛,像小貓般溫馴,任由上官清雲處置。


    在大門壓下的前一瞬,他抱住她,長腿一蹬大門,巧妙的借力使力,輕易的就滑出危險範圍。他安然無恙,連一根頭發絲兒都沒傷著,反倒是舍身救人的她,不及他的靈敏,被木屑刮得滿腳都是傷。


    不過,就因為受了傷,上官才會抱著她,到店鋪後方的休憩小間裏,替她拔刺搽藥。隻要回想起他堅實的手臂、寬闊的胸膛,還有被他緊抱在懷中的安全感,喜兒就幸福得好想跳舞。


    正低著頭,為傷口抹上金創藥的上官,惱怒地瞪了她一眼。


    「你撲過來做什麽?想找死嗎?」


    「人家怕你受傷嘛。」她眨著烏溜溜的大眼認真說。


    「我的武功還算不差。」他諷刺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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