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你還好吧?有沒有怎麽樣?傷著了沒?畜牲果然是畜牲,那畜牲和主人一個樣。」她抓著他的手臂,惺惺作態的說著。


    「謝謝陳掌櫃關心。」俊臉上一如往常的,露出了微笑。


    見他笑了,陳織織不由得也跟著笑。


    「但是,小喜不是畜牲,它和‘我的妻子’情同姊妹。」他臉上依然掛著微笑,語氣依舊和煦。「你汙辱它,就是在汙辱我妻子,也汙辱了我,還有替我們指婚的相爺與皇上。」


    織織聞言,小臉煞白,這才慢半拍地驚覺,自己闖了大禍。「我……我不是那個意思……」「再者,皇上豈是可任人威脅逼迫的?」一雙黑瞳,冷若寒冰的瞧著她。


    「不!當然不會……」她頭皮發麻,不覺鬆開雙手。


    「我想也是,陳掌櫃豈會如此失言,該是我聽錯了吧?」眼前的男人,唇角依然微揚著,但卻用指背撣了一撣,剛剛被她抓住的衣袖,活似沾了什麽髒東西似的。


    「我,呃……」她驚得退了一步,冷汗直冒。


    他抬起了手,朝她一拱,冰冷的眼,直勾勾的瞧著她。「內人得罪冒犯了陳掌櫃,上官在這兒先和您賠罪了,還望您大人有大量,原諒她的失禮。」


    雖然他如此有禮,縱使他嘴上仍帶著笑,陳織織卻嚇得心慌意亂,隻覺得毛骨悚然,一退再退,差點就要跌倒。


    「當、當然,呃,我、我鋪子裏還有些事,不打擾您了,我先走了。」


    「陳掌櫃,一路慢走。」他直起身子,冷冷的瞧著。「需要上官送您嗎?」


    「不、不用了。」她白著臉,不敢再多留片刻,迅速的轉身,匆匆離開這個皮笑肉不笑的男人。始終將微笑掛在臉上的上官清雲,直到那個該死的女人消失在門外,虛假的笑容才消失於無形。


    被這麽一耽擱,小喜和喜兒早就已經遠離,消失在街頭。但是,要找尋她們的蹤跡倒是不難。


    上官清雲邁開腳步,快步走出大風堂,跟著街上慘遭踐踏、破壞的棍亂,急忙追去。他不擔心找不到她。


    他隻擔心,她會哭傷了身子。


    【第八章】


    禾武吾族人好不容易跋山涉水,載著數十車嫁妝、上百名奴仆侍從,以及馱滿禮物的大象隊伍,遠從苗疆走了一個多月,大批人馬才來到京城之外。


    眾人才剛剛開始安營紮寨,都還沒坐下來歇息,就聽見轟然的腳步聲逼近。


    象群感覺到同伴接近,紛紛騷動起來。


    禾武吾族的人們,聞聲抬頭看去,就見痛哭失聲的喜兒,騎著狂奔的小喜,衝撞地跑出宏偉的城門,嘹亮的哭聲傳得老遠,所有禾武吾族人,全都聽得一清二楚,個個目瞪口呆。領隊的玄狼,瞧見妹妹的身影,連忙伸長了手猛搖,大聲叫喚著。「喜兒、喜兒!我們到了!」狂奔到半途的小喜,聽見了熟悉的聲音,頓時轉了方向,以最快的速度,朝著玄狼衝來。巨象奔馳的巨足,在綠意盎然的草地上,留下大大的腳印。


    巨象迎麵而來,玄狼卻是動也不動,站在原地張開雙手,露出黝黑的赤裸胸膛,滿臉都是笑容。


    奔馳到最近處,巨象陡然一停,昂首舉足,象背上的小人兒,直接撲進玄狼的懷裏,哭泣得更傷心。


    「啊,咱們的喜兒,一定是想哥哥想到哭了。」他樂嗬嗬地說著,大手連拍著那因為哭泣而聳動不停的背。「乖,快別哭了,你瞧瞧,哥哥這不就來了嗎?」


    見到親人終於到達,喜兒非但沒有停下哭泣,反倒雙腿跨開與肩同寬,握緊小拳頭,用盡了全力,像是攻擊殺父仇人似的,咚咚咚咚地拚命撲打哥哥的胸膛。


    「嗚嗚哇,你騙我!你騙我!騙我……」她邊哭邊喊,淚水跟拳頭,都如雨滴般落個不停。「喜、喜、喜兒、嗚啊!喜……」無端端挨揍的玄狼,隻覺得莫名其妙,又舍不得傷了妹妹,隻能忍痛挨下連番重擊。


    眼看丈夫都快被毆打到吐血了,燕子隻能上前,從後頭抱住喜兒,退開好幾步,省得她下手過重,真把下一任族長打得重傷而死。


    「喜兒乖,你別哭了。」燕子好聲好氣的,安慰啜泣不已的小姑。


    她跟著丈夫遠道而來,本以為會看見初為人婦、滿臉甜蜜的喜兒,卻隻見她滿臉是淚,哭得傷心不已。


    聽見熟悉的聲音,喜兒抽噎著,轉身撲抱情同姊妹的嫂子。


    「燕子,我……」


    「乖,有什麽委屈,你都跟我說吧!」燕子說道,牽起她的小手,掀簾走進奴仆們才剛搭好的主營。


    厚布製成的帳簾,用板藍根與茜草,染得濃藍不透半點日光。主營內略顯陰暗,但擺設舒適,全是苗家用品。


    聞著熟悉的香料氣息、摸著藍布與黑布上頭大紅大綠、鮮亮奪目的美麗刺繡,好不容易被哄得坐在軟榻上的喜兒,懷念起遠在天邊的家鄉,又是一陣悲從中來。


    為了上官清雲,她舍下熟悉的事物、親愛的族人,遠嫁到京城,卻沒想到這樁婚姻,全都隻是她的一廂情願。


    燕子握住她的手,柔聲問道:「發生了什麽事?」


    悲從中來的喜兒,心裏亂糟糟的,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珍珠,一顆顆往下掉,被貝齒咬得有些紅腫的唇,半晌後才吐出一句話。


    「我想回家。」


    「不用回家,我早就準備好了!」掀簾而入的玄狼,手裏還端著一鍋熱湯,嗆鼻的酸氣,霎時間飄散在帳內。「你不是想哥哥,那就一定是想吃東西了,這是你最愛喝的酸湯魚,剛煮好還熱呼呼的,你快喝幾碗。」他大剌剌的,在榻邊盤腿坐下。


    「不要。」


    喜兒轉開頭,依舊淚如雨下,不看湯也不看哥哥。


    接連猜錯兩次的玄狼,困惑的抓抓頭,一時之間也束手無策。「不是想我,也不是想喝酸湯魚,那怎麽會哭得這麽厲害?」


    「我要回家!」喜兒哭叫著重複。


    「上上個月你才樂得滿地打滾,丟下我們先衝來成親,怎麽我們辛苦地到了這兒,你卻嚷著要回家?」他完全不能理解。


    淚汪汪的大眼,恨恨的瞪了他一眼。


    「都是你害的啦!」喜兒指控。


    「我?我?我害的?」玄狼指著自個兒鼻尖,腦袋更糊塗了。「這又關我什麽事了?」「十年前你明明告訴我,上官哥哥欺負我,把我捆起來,丟進車子趕回家,是因為他喜歡我。」講著講著,她哭得更厲害了。「你騙人,他那麽做根本不是喜歡我,而是討厭我!」玄狼的嘴巴張得大大的,聽得一愣一愣,表情尷尬地問。


    「呃……我說過這句話嗎?」為啥他都不記得了?


    「明明就有!」聽到始作俑者居然連當初的謊言都忘了,喜兒哇的一聲,淚如泉湧,都噴濺到湯鍋裏了。「嗚嗚嗚嗚……你騙人!你騙人啦……嗚嗚嗚嗚……」


    燕子瞪了丈夫一眼,伸手把痛哭的小姑緊緊抱入懷中。


    「是你哥哥不好,嫂嫂替你打他,替你出氣好不好?」她溫柔得像是個母親,撫慰著內心受創的喜兒。


    「要用力一點。」她叮嚀著。


    「好好好,用力一點。」燕子保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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