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他一個人,她沒有生氣,如果他說她有跟來,說不定他下一次突然踩煞車,會是因為嚴九茵突然現身,雙手大張,擋在路中央。


    掛斷電話,收起手機,嚴九歌又再看了她一眼,嘴一癟,彷佛想說什麽,但最後仍是一句話也沒說……


    方才他隻是想幫她係安全帶,但一靠近她,一股莫名的情愫突然湧上,他本能的想吻她,若不是妹妹突然來電,他想,他真的會陷入她溫柔的眼神中。


    心情很矛盾,他尚不能確定她是否是他的女友,可靠近她,他卻想做一些男友才會做的事——


    但這也可能是因為男人本性使然,對吧?


    他不風流更不下流,但他是男人,一個多金未婚的男人,主動投懷送抱的女人不少,其中總會有幾個他覺得特別有感覺的女人,一個親吻不是什麽天大罪過,他很有可能會做的。


    正了正心神,他重新將車子開上路,想開口提醒她係上安全帶,但瞄到她已經係好了,遂不再多言,專心開車,再多的疑問、矛盾先暫時拋諸腦後,他向她保證絕不會再讓她受驚,他會做到的。


    見他不發一語,她偏頭看向窗外,內心頓感悵然。


    明明兩人同在車內,就在伸手可及之處,可她卻覺得他們之間的距離比天空還遙遠,她就在他身邊,他明知她愛他,卻不相信她……


    無奈的輕歎,他失憶,她卻失意。


    來到稻禾村,突然下起大雨,車子從農田小徑駛入,停在一間位於空曠田野間的矮屋前,兩人在車內坐了一會,嚴九歌聽她說屋裏有傘,便跟她拿了鑰匙,冒雨衝出車外,進屋拿傘出來幫她撐著,順利將她送入屋內。


    「謝謝。」照理說應該是她這個主人冒雨進屋取傘,幫他這個客人撐傘才對,沒想到他不在意被雨淋,一鼓作氣衝下車,她想阻止都來不及。「你全身都濕了,我去拿毛巾讓你擦一擦。」


    屋內隻有兩間房,她走向後頭那間,取了一條大毛巾出來走到他麵前,她很自然的想幫他擦,可是他太高,又突然思及他們現在是「陌生人」,她舉在半空中的手便往下降,把手中的大毛巾遞給他。


    「你的衣服都濕了,我找件襯衫給你換。」她再度走回後麵那間房。


    嚴九歌邊擦著濕發,目光邊梭巡四周,他對這間屋子有那麽點印象,先前來稻禾村和村民談合作事宜,位於一大片田野間的矮屋顯得特別突出,他原以為是座土地公廟,但村民告訴他那是阿虎伯的家,圍繞著屋旁的幾塊地原本都是阿虎伯的,可他死後,他弟弟就把土地賣了,現在霍家就隻剩這間矮屋——


    但之後的事他就完全不記得了,不過他感覺自己似乎來過這間屋子,腦裏閃過一個畫麵——前麵這間房裏好像有個虎頭抱枕,他下意識走了過去,推開房門,果不其然,他記憶中的虎頭抱枕就在房內的藤椅上。


    心頭一蹙,眼神變得複雜,難道……


    「你睡過這間房,還記得嗎?」手中拎了一件襯衫,霍天香抱以歉意微笑,「我放在家裏的衣服不多,這件襯衫是最大件的,你將就一下……」


    「那個抱枕……」他居然對一個舊抱枕有印象,真不可思議。


    「那是我到台北工作後,用第一份薪水買來送給我阿爸的禮物,因為我阿爸的名字有個『虎』字,我看到這個虎頭抱枕當下就決定要買給他。」她麵露感傷,「阿爸死後,很多衣物都燒掉了,就剩這個抱枕可以讓我睹物思親。」


    心頭一慟,他從未想過送父親什麽禮物,哪怕隻是個不起眼的小抱枕。


    他的眼神令她心憐,當她第一次告訴他這件事時,他的眼神也是如此愁鬱。「你還是沒辦法原諒你父親?」


    她的話一出,他麵露驚訝,猛地睜大雙眼。


    「不必吃驚,你家的事,該知道的我全知道。」她淡笑,補上一句,「都是你告訴我的。」


    狐疑地望著她,他連「家務事」都和她提過?不太可能,他以前的女朋友沒有人知道他和父親不睦,因為他不曾向她們提過……


    「你跟我說你母親在你六歲時罹癌過世,你父親在你十歲時想續弦,無論你怎麽抗議都沒效,他還是把後母娶進門,你十一歲那年,後母生了個兒子,父親對小兒子疼愛有加,相對的就冷落了你們兄妹倆,於是十二歲那年的暑假,你就帶著妹妹離家出走,不到一個鍾頭就被找回來,但你不死心,隔三天再次離家出走,這次久了點,三個鍾頭才被找到,之後又再接再厲,整個暑假你和妹妹都在上演離家出走戲碼,讓你父親忙翻了,最後他終於妥協,如願的讓你們離家。」她一口氣把他告訴過她的「家務事」原原本本的說給他聽,「他在離家不遠處另外買了一間別墅,讓你和妹妹住在那兒,老管家、老仆人全都搬過去和你們一起住,唯獨父親沒有,國小六年級,你正式和父親分家。」


    嚴九歌表情肅穆,臉部肌肉隱隱抽動,這件事他們兄妹倆從沒向任何人提起,仆人也不會碎嘴,加上住的地方還算隱密,鮮少人知道他們自小就和父親分家。


    所以……他真的和她提過這些事?


    目光緊盯著她,他的內心翻湧,對於小六時固執地和父親對抗,他從不覺得自己有錯,甚至覺得隻要父親不續弦,就不會發生這些事,所以,錯的人是父親……


    可是,得知她用第一份薪水買一個虎頭抱枕給她父親,明明就是這麽微不足道的小事,卻令他心生愧疚,別說買禮物,他連一句話都不想和父親多說。


    「你還好吧?」見他低頭久久不語,像是陷入憂鬱暗潮中,霍天香有點擔心,先前他也是如此,她問他怎麽了,他卻說沒事。


    嚴九歌沒有回答,隻是脫去身上的濕襯衫,套上她拿來的那件,接著悶聲道:「你的襯衫,太小了。」他不習慣在別人麵前表露心事,現在正好趁機把憂鬱起因歸咎於她的衣服。


    霍天香一看,穿在她身上過大的襯衫,卻塞不下他壯碩的體格,他兩手往衣袖裏套,卻卡住動彈不得。


    她歉然一笑,幫他拉著襯衫袖子,讓他的手可以重獲自由,「要不我打電話跟阿慶叔借一件衣服,他的身材也很壯,他的衣服你應該穿得下。」


    「不用了,反正也不冷,等衣服乾了我再穿。」他看她一眼,「你不介意吧?」


    瞥見他似笑非笑的表情,她輕瞪他,「我很介意,萬一你赤裸著上身,害我心跳破百、血壓飆升、不支倒地,我一定會向你求償的。」


    他們之間該做的都已經做過了,還會在乎他裸著身子在她麵前走來走去嗎?話雖這麽說,但盯著他健壯的胸肌,她還是會有點羞怯,但她真的一點都不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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