驕陽炙熱,陽光亮得刺眼,丁馴在烈日下,揮汗如雨的在任放憂曾經出現的地方尋找,卻仍是一無所獲。


    她像是在空氣中蒸發了、消失了,再也看不到了。


    丁馴壓住心口隱隱的不安與難受,告訴自己,他一定找得到她。


    於是,在飲水之後,他舉步往已被夷為平地的黑寨奔去,猜想著她會不會又回到熟悉的地方。


    隻是,幾個日夜過去,他守在黑寨,卻仍是沒有守到想念的人兒。


    偶一回眸,他總以為看到她著男裝,一臉英氣的模樣;幾次醒來,他也看見她柔弱纖細的身影。一次又一次,他總是看到她就在身邊……


    一切隻是錯覺。


    隻是他太過想念她,而起的錯覺。


    他仰首飲下一壺酒,久未進食的胃不覺饑餓,隻想用酒液麻痹自己的知覺。


    突地,一個連名字都沒有的墳頭,映入他的眼中,教他猛地回神。


    那些墳!


    那些被程稼丟棄在山穀的黑寨人,他曾好心的命令下屬將他們下葬。那些人可說是她的親人,如果她真的要找個地方落腳,他想她不會拋下那些“親人們”。


    沒想到他竟然會漏了這個重要的地方,他把酒瓶往地上一丟,往那些無主的墓奔去。


    他很快奔到山穀深處,左右縱跳,四處尋找著可能的落腳處,隻是,不知是否上天存心要考驗他,他在山頭尋著她的行蹤,卻怎麽都找不到。


    精疲力竭的他,終於用盡所有的力氣,無助的靠在樹幹邊,感到濃濃的無力。


    他深吸一口氣,黑眸緊緊閉上,握緊拳頭,感覺日曬的熱度燒灼著他的皮膚。


    他不想移動,隻是待著,想著,後悔著,讓自責不停的折磨著他。


    夕陽逐漸西斜,丁馴還是沒有找到她,像是老天真要懲罰他對任放憂的殘忍。


    但他沒有怨言,心中隻是充滿悔恨,以及想要扼死自己的衝動。


    陽光隱沒,他讓自己被黑暗吞噬,不願意喪氣灰心,腦子裏還在思考著,該到哪裏找尋她。


    就在這時候,他在黑暗裏,隱隱能看出不遠處的樹林裏,有個微亮的小光點,如果在白天,隻怕他怎麽都無法發現,一直到現在,四周皆暗之後,他才能看到那像是從窗欞裏透出的微光。


    他的心又燃起希望,急急往那光點處奔去。


    簡單的茅草屋外,丁馴隔著窗欞,瞧著那在燭火前,專注提筆的她。


    一縷青紅火苗搖晃著,微弱的光映著她絕美的臉,似真似幻。


    他一時不敢靠得太近,怕她又會在他的麵前突地消失。


    他仔細地看著她,小心地瞧著她,害怕自己突兀的氣息,會幹擾到她平靜的情緒。


    隻是,任放憂再怎麽說,也是武功修為算高的人物,縱使他刻意隱瞞氣息,滴落了幾滴水墨,毀了她幾乎要畫好的山水畫。


    門外,有人!


    來人的氣息紊亂不堪,似心神不寧,正小心窺探、觀察著她的一舉一動。


    隻是,讓人不解的是,她沒有察覺到任何殺氣。


    習慣在刀口上舔血過日子的她,並不因此而放鬆,她覷了空,把毛筆擲下,握住羅刃劍,飛身竄過窗欞。劍上的銀光襯著月光,直直往門外的偷窺者刺去——


    一把亮晃晃的劍,直直停在丁馴的喉口,隻差一寸,就要沒入他的喉中,索去他的命。


    “丁、丁馴?”任放憂心頭一震,握劍的手不自覺的微顫了下。


    “穩住、千萬穩住!”丁馴雖然心情激動,但天生就多了一分輕鬆的他,還是讓自己露出笑意。“我好不容易找到你,別讓我連一句懺悔都來不及說,就直接見閻王。”


    任放憂在不明的月色裏,仔細地瞧了瞧他,確定真是他之後,她的心跳一頓,又猛地急跳起來。


    她的心緒狂亂,完全無法動彈,杏眼圓瞠的瞪視著他。要不是他臉上的笑容依舊,洶湧地存在感真實的撼動著她,她會以為這是她想念過度而產生的錯覺。


    她開口無言,情緒洶湧翻滾,一時之間,竟也不知從從何開口才好。


    “跟我回家,好嗎?”丁馴緩慢的伸出手,看著她因為激烈而泛紅的頰,黝黑的男性手掌,輕輕覆上她握著劍的手背。


    屬於他的溫度傳過來,像熾熱的烙鐵,烙進她的肌膚。她倒退兩步,拉開彼此的距離,被他說出的話嚇著。


    “丁大人好大的興致,不遠千裏,到這荒郊野外開起玩笑了。”任放憂冷冷說道,壓下胸口激動的情緒,不讓自己輕易被影響。


    “我來尋你。”丁馴一雙眼渴望的盯視著她,像是想滿足這些日子以來,對她的濃濃思念。


    “哼!”他的話,讓任放憂更為生氣,無法置信在他那麽對她,由著她離開不尋她之後,她竟還有撲入他懷中的渴望。


    多不知恥的自己,這教她情何以堪?


    於是,她將所有的情緒轉為憤怒,提起劍,直刺向他。


    “你不是來尋我,你根本就是來尋死的!”她長劍一揮,轉出一個劍花,直接往他四周砍去。


    他俐落抽出身後長劍,舉劍應戰,不是為了傷她,而是不想讓她在一氣之下,做出後悔的事。


    雙劍相擊,迸出點點火光,他輕易將她的攻勢擋了下來。


    明知道傷不了他,任放憂卻不肯收勢,劍鋒再轉,直取他的喉間。丁馴往後一挺腰,劍鋒帶著銀光湛湛,從他的喉間一寸處滑過,要是他的姿勢有半點差池,隻怕已經身首異處。


    她氣憤的左砍右劈,招招出手狠毒,因為知道他的武功不在自己之下,要傷他太難,她大可以對著他狂劈猛砍,但就算如此,也難消她這些天心頭的憤恨。


    丁馴隻守不攻,由著她盡情發泄,知道自己之前做錯不少決定,他活該受此懲罰。


    “憂兒,我錯了,你別生氣。”丁馴一邊防守,一邊對著她壓低身段,趁著隔開她利劍的時候,對著她軟聲開口。


    任放憂一咬牙,不讓自己輕易心軟。


    “有什麽好氣的,當初是我自己要走。”她嘴裏這麽說,卻仍氣憤的朝他又刺去一刀。


    他沒試圖尋她,隻是率兵直接剿了黑寨,她知道那是他職務所在,也知道那時的黑寨,已經都是程稼的手下,剿不剿了它,都已經不是她所需要在意的了。


    隻是,他沒尋她……這一點,教她無法釋懷。


    “憂兒,再給我一次機會吧。”丁馴軟聲軟氣,不曾對誰示弱,但因為對象是她,所以他心甘情願。


    他要求她原諒,她不肯,冷笑布滿她精致的小臉,憤怒的朝他出手。


    “要原諒,不可能,沒砍你三刀,難消我心頭之氣……”她一劍怒衝衝劈來,原本一直出劍橫擋她攻勢的丁馴,一雙亮湛湛的黑眸直視著她。


    他不閃了?真要挨下這一刀?


    任放憂一怔。因為知道他武功修為不在自己之下,定能成功阻擋,原本帶著十成力的攻勢,就這麽劈下。


    但他驟地完全不防守,她的內力一下子收不回,那把劍硬生生在他的肩上劃下一口子,頓時鮮血湧出。


    任放憂愣住,看著鮮血噴出,染紅她的羅刃劍,也染紅她的衣袖,那傷口仿佛瞬間也劃上她的心一般……


    “還有兩刀。”丁馴聲音一如以往的溫和,噙著笑容,對她笑得更加溫柔,對肩上的傷視若無睹。


    他的傷,讓她不知所措,但是他的笑,卻讓她更加憤怒。


    為什麽到這個時候,她還這麽在乎他?


    “你不要以為我不敢!”任放憂死鴨子嘴硬,劍尖指著他,不願意就此心軟。


    “我相信你敢,你是我遇過,最天不怕地不怕的勇敢姑娘。”他的眸不再帶著訕笑,而是完全的專注,像是正在說著此生最重要的誓言,一步一步往前,直到劍尖抵著他的肩頭才停住。“這是我心甘情願的。”


    “丁馴,你不要逼我,我真的會殺了你。”任放憂聲音帶著軟弱,卻仍不肯麵對自己真正的心情。


    銳利的劍尖,正抵著他左肩的肩頭,隻要他再走近一步,他的肩頭就會再多一道傷。


    隻是,丁馴毫不畏懼,絲毫不把肩頭上的劍放在眼裏,他的眼隻直視著她,像是他的心裏隻容得下一個她,再看不進其他的東西。


    “兩刀……”丁馴一咬牙,往前逼近,果然感覺到劍尖刺進左肩,帶來明顯的刺痛。


    劍尖沒入左肩,他不痛反笑,微微的扯唇,他無比堅毅的開口。“隻剩一刀,再一刀,你就得原諒我。”


    “你是真的不怕痛嗎?”看著利劍刺入他的身體裏,淚霧終於湧上眸,任放憂又氣又怒又傷心,想拔劍,卻又心有不甘。


    當初,他做了選擇,離開她的身邊。如今,他一回來,一改變心意,她就得順了他嗎?


    不!絕不!


    她任放憂絕不是這般被他玩弄在手裏的人物。


    “怕,我當然怕。”丁馴直視著她的眸,腳步卻沒有停下,左腳一舉,又要往前邁向一步,再一步,她的劍尖隻怕會穿透他的肩胛……


    “你不要以為我會收手,我不怕你,我不會原諒你的……”任放憂低吼,咬著牙不肯收劍,卻也怕著、擔憂著,他右肩被劃下一口子,左肩如果再被劍貫穿,他就會有一陣子提不了劍,防不了身,如果遇上敵人,他恐怕……


    但丁馴像是豁出去了,完全不把她的話聽進耳中,腳步繼續往前,隱約能感覺劍身就要刺穿他。


    “可惡!”任放憂無法放任他這麽糟蹋自己的身體,雖心有不甘,卻也隻能憤恨的拔劍,在劍尖離開他身體的那一刻,她氣得將有如命一般的羅刃劍,往地上一扔,轉身就要離開。


    她的腳步才邁開,身後就多了一股拉扯的力量,她的手腕被擒住,反彈的勢子讓她直直撞進他的懷裏,腰間隨即多了一股力量,將她囚在他的懷中。


    “再一刀。”丁馴低頭,看向她已滿是水霧的眼裏。


    “你做夢!”任放憂衝著他又是一吼。“就算殺了你千刀萬刀,我還是不會原諒你,你的心是黑的,我不會再給你一次機會!”


    “說到我的心……”丁馴頓了一下,想起人在京城,生不如死,有如行屍走肉般的日子。想來那一刀,是早就劃下了,注定他們將會有的糾纏。“算了算,加上心口上你劃下的那一刀,你的確砍了我三刀,你該原諒我了。”


    “哼!可笑,你丁馴的心牆,有如銅牆鐵壁,我任放憂何德何能,能在那時砍你一刀。”她的心浮上刻骨的疼,埋怨自己對他交了心。


    “如果不是心口血流成河,我今天來自找苦吃的嗎?”丁馴見她棄劍,又重新燃起希望。


    “你本來就是自找苦吃,你走你的陽光道,我過我的獨木橋,你何必又來招惹我?”任放憂瞪視著他,不知該如何是好。


    他的態度與之前不同,但是,已經受過傷的她,又怎麽能再一次將自己交到他的手上。


    他說她勇敢……不,一點兒也不,此時的她,膽怯到無法回應他的任何要求。


    為什麽不讓她就這樣平靜的過日子就好?


    為什麽?


    “我試過了,但是我做不到。”當初撇下她,就是以為他沒有她也無妨,誰知道胸口像是被挖了個大洞,再也找不到能填補的人。


    “你的心是黑的,有什麽做不到的?”


    “是不是黑的,你要不要挖出來試試?”丁馴從腰際,掏出一把防身用的貼身短刀,直接遞到她的麵前。


    “你真要逼我?”她不明白,他為什麽還要來找她,他傷她傷得還不夠嗎?


    丁馴隻是搖頭。


    “就算是有一百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我也絕不再逼你。”


    那時,為了救她的命,希望她服下九轉還魂丹,卻又要逼她答應背叛黑寨,她卻始終不肯。看著她在他的麵前掙紮,那折磨人的畫麵,自分開之後不停的在他腦中重複出現……他絕不會,絕不會再這麽傷她。


    聽他這麽說,強忍的淚終於落下,但是任放憂還是不甘心,她不敢再相信他。


    “加官進爵還滿足不了你嗎?皇帝設宴慶功,文武百官齊宴,無不希望將閨女嫁入你丁家……這一切,你還不滿是嗎?”任放憂怒責著他,眼眶酸澀不已,幾乎又要落淚。


    她雖深居山內,但仍會進城打點一些日常用品,他的豐功偉業,不停在大街小巷傳誦,讓她想要忘記他,都做不到。


    眼前的他,擁有那麽多的選擇,要她相信他會選擇她……不,她不敢奢望,他對自己還能有幾分真心。


    “我的心是空的。”他的聲音低沉沙啞,徐緩的音調,蕩進她的心。


    那一句話,讓任放憂一震。


    隻因為這些日子以來,她的心也洶湧著說不出的空泛,無邊無際,整個人像是靠不了岸的小船,而他……也是如此嗎?


    像是要回答她無言的問題一般,他緩緩說著這些日子以來的心情轉折。


    “沒有你,我的心滿不起來,像是被挖了個無底洞。我終於知道,就算必須付出我的命,我也要你回到我的身邊。”他的雙手握住她的肩,聲音難得哽咽。“你必須回到我的身邊,我不能沒有你。”


    任放憂全身一顫,縱使心裏已經動搖,但她的自尊與倔強,還是沒能讓她軟下姿態。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她隻是搖頭。


    丁馴環顧四周,薄唇笑了笑。既然她不肯原諒,那麽,他來找個替代方案吧。


    “要不,你一刀捅了我,讓我也成為這一杯土,葬在這裏也不錯,有山有水,更重要的是,有你,這樣就夠了。”這不是玩笑話,他再認真不過了。


    “不可能,你是官,我是賊……你不可能忘記這一切的。”她隻是搖頭。


    “我也曾經以為,我不可能會接受你,不可能無視天下人的眼光。隻是,在過了這麽些生不如死的日子之後,我頓時明白,除了你,我什麽都不要。”


    就在任放憂還在遲疑著要不要相信他時,他突地一個踉蹌,整個人往前跌去。


    “小心!”出於自覺,她趕忙伸手扶住了他。


    “原來,你還是擔心我的。”丁馴博城微扯,露出安慰的笑容。


    “你還在戲弄我?”任放憂一怒,以為他是裝出來的,氣得將手一鬆,轉身往前走去。


    別以為我還會在乎你,我不會!我不會!我不會!


    任放憂不停的告訴自己,不準再心軟,不準再被當成笑話看待,卻在邁出腳步之後,聽到身後傳來重物落地的砰然聲響。


    她一驚,猛地回頭,發現丁馴竟然已經倒臥在地——


    她整個人撲了過去。


    “丁馴、丁馴!”她將他整個人翻轉過來,緊張的叫喊著他,澄眸查看著他的身上,想找出他是受了什麽傷,竟然會不支倒地。


    隻是,他身上除了那兩道她親手留下的傷痕之外,並沒有別的傷。


    “你怎麽樣?”她的口氣有些急,以為她中毒了,什麽氣也沒了,隻剩下純然的擔憂。


    “我沒事。”丁馴搖頭。


    “人都站不住了,還沒事?”任放憂可不敢像他那般篤定,一雙亮眸專注的盯著他,擔心寫在臉上。


    “如果說……我隻是餓到手腳發軟,你信是不信?”丁馴像是開玩笑的開口。


    “當然不信。你一個大官,怎麽可能會餓到手腳無力呢?隨便都有得吃、有得喝,你怎麽會……”任放憂直接就要反駁,隻是看著他深邃堅定的眸,頓時語塞。


    “找不到你,我吃不下。”他淡淡的說了一句。


    從她離開之後,他除了喝水,幾乎不曾進食,之所以能撐住的原因,是因為他告訴自己,必須找到她,他一定得找到她。


    一切都是用意誌力在支撐,而現在,他找到了,所以,他的力氣也就用盡了。


    “我就要餓死了,你還不肯原諒我嗎?”他有些孩子氣的問道。


    不敢置信的,任放憂被他逗笑了。


    如果說,他這麽費盡心思、不遠千裏、舟車勞頓,隻是為了騙騙她,那也夠讓她感動了。


    見著她露出笑容,丁馴心想,她終於原諒了他。隻是,他的心還沒放下,就見她竟然轉身要走——


    “憂兒……”丁馴驚慌一呼,隻見任放憂停下腳步。


    “這裏的孤墳已經夠多了,沒必要多餓死你一個。”她回眸嬌瞪一眼,打算替他做些吃食。


    聞言,丁馴露出笑臉,他知道,他終於找回心中的至愛。


    “我愛你——”滿腔情意洶湧,再無法壓抑,丁馴對著她離開的背影大吼,深怕過了這衝動,他就再也說不出口。


    移動的腳步停了,纖細的身子一怔,她怎麽也沒想到,會在這時候聽見他說出這句話,她頓時熱淚盈眶。


    她一直以為自己的心很堅硬,不需要那些虛假的愛語來滋潤,卻在聽到這句話時,激動得無法言語。


    他愛她……他說,他愛她。


    任放憂捂著唇,熱淚一滴滴落下,卻不再是傷心的眼淚,而是感動的淚。


    她整個人回身,直接衝進他的懷裏,將好不容易坐直身的他,又給撞倒在地,兩個人滾成一團。


    不曾見她這麽激動過,丁馴一點兒也不後悔自己剛才的示愛,薄唇上有著寵溺的笑容。


    “你要謀殺親夫嗎?”他伸手理了理她微亂的發,啞聲說道。


    “謀殺是真的,親夫……都還不知道在哪兒呢?”任放憂忍不住嬌瞠,將他抱得好緊好緊。


    “你如果肯嫁,‘親夫’可是隨時等著你了。”丁馴嘴角一勾,露出迷人的笑容,眸中閃爍期待。


    她看著那張近在咫尺的臉,從他的臉上看出決心與懊悔,專注與等待,黑眸中無限深情,惹得她的淚又淌出來。


    丁馴伸手,拭去她落下的淚,接著俯頭,吻去她的淚水,以薄唇封住她的唇,也封住他的承諾與未來。


    他們這一生,除了彼此,再別無所求——


    喔!不不不,他們還得求一個胖小子,一個胖小妞,還有未來無數個幸福快樂的日子。


    而這一切,他們都將攜手,一步一步往前走。縱使還有難關,但他們的心滿溢歡欣與溫柔,隻要齊心,又有什麽是做不到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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