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底在哪裏?難道打算就此消失不見嗎?


    當初,他接近她、跟她結婚的目的就是為了奪取他們童家的家產嗎?


    她已經無法自欺欺人說他是有什麽不得已的苦衷了,他做得太明顯了,她也認清了事實,不再抱持著任何希望。


    她知道現在找到他也無事於補,隻是他要走、要離婚,也要跟她說清楚、講明白,把手續辦好才走吧?這樣消失算什麽?


    更何況,她的肚子裏還有他們的孩子呢!


    她曾說過想要生個跟他同月同日同星座的孩子,現在想來,她說的話多麽癡傻啊,他根本就不要他們的孩子啊……


    她的手機發出一串鈴響,打斷了她的失神。


    是備忘錄的提醒聲。


    她拿起手機查看,上麵顯示了四個字——公婆忌日。


    她在心裏深深地歎了口氣。


    今天是崇熙父母的忌日……


    她設定手機提醒,因為阿力哥說過,每年崇熙父母的忌日,他都會特別難過,會一個人去他那裏,把自己灌醉……


    想到這裏,她驀然驚跳了起來。


    每年他都會來這裏,把自己灌醉……


    腦海裏鬼打牆似的重複著這句話。


    她知道要去哪裏找他了!


    晚上九點,海灘的衝浪店營業中。


    今天風平浪靜,所以衝浪客們都沒了興致,早早休息了,小店前隻有一張桌子,隻有一個人在獨飲。


    車崇熙懶洋洋地仰靠在椅中,長腿擱在另一張椅子上,手上拎著罐啤酒,有一口沒一口地喝著,桌上有些空酒罐。


    好像很久沒刮胡子似的,他的模樣很落魄。


    月色下,童以芯一步一步緩緩地走向他。


    「你真的在這裏……」


    她心跳得好快,呼吸也好快,雖然對她的行為無法原諒,但她卻無法恨他,甚至,她好想他……


    或許她心中還存在著一絲絲能夠挽回他們婚姻的希望,還存在著他可能是有苦衷才會做那些事,不是出於他意願的幻想吧!


    「瞧瞧是誰來了,童大小姐來了。」車崇熙嘲弄地抬高了下巴,沒錯過她臉上任何細微的表情。


    她站在那兒,衣裙飄飄,臉漲得紅撲撲的,鼻尖上冒著汗珠,她迫切地盯著他,好像他沒有做過對不起她的事。


    笨女人,事到如今,她還不恨他嗎?


    眼裏為何還有對他的留戀?態度不像來找他算賬,而像是來聽他的合理解釋似的。


    她以為他會給她什麽見鬼的合理解釋?


    這個笨蛋!真的笨極了,被賣了,還要來幫他數鈔票嗎?


    「不要這樣說話!」她的呼吸急促了起來。「你告訴我,你究竟為什麽要這麽做,為什麽要搞垮我爸的公司?是不是有人逼你這麽做的?」


    「有人逼我?」他放肆地笑,起身,吊兒郎當地走到她麵前,眼睛對眼睛地看著她,邪邪地笑了起來,「對啊,是有人逼我沒錯,仇恨逼我的、童鼎鈞逼我的,逼得我非那麽做不可!」


    近看,他驀然發現半個月不見的她瘦了一大圈。


    她怎麽瘦成這樣?不是懷孕了嗎?她到底有沒有在吃飯?這樣身體受得了嗎?


    他又不由自主地關心她了。


    關心她的情緒像電光般一閃而逝,他的眼神變了,變得冷漠、變得尖銳,背脊也不知不覺挺了起來。


    「你說什麽?我聽不懂。」童以芯的臉色微微發白,看著陌生的他,她的肚子隱隱作痛著。


    「現在還不懂嗎?」他咬緊嘴唇,唇邊的肌肉全痙攣了起來,他猙獰地看著她,好像一隻噴火龍在對著她噴火。「我是衝著童鼎鈞來的,他就是害死我父母妹妹的凶手,我爸就是替他作保,無力償還才會帶著我媽燒炭自殺,就是因為他,我才會被送到孤兒院,也是因為他,我不得不跟弟弟分開,你說我怎麽能不恨他?你說我能原諒他嗎?」


    她的身體顫了下,額上冒汗,手心也在冒汗,被汗水濕透的衣服貼在她的背上。


    不,不會的……


    「你說的是真的嗎?」她眼裏的淚霧在擴大,難過地問:「所以你是刻意接近我的?」


    她看到他點了頭,她的心又是緊緊一抽。


    「當然是刻意的,非常刻意。」他忽然笑了,嘲弄而冷酷地笑了。「你那個叫徐敏菁的朋友常到地窖玩,我叫團裏最會哄女孩子的阿翔找機會跟她攀談,在她生日那天給她免費招待券,慫恿她找朋友一起來玩,而你果然來了。」


    說完,他停頓了一下,揚起唇,又露出那種邪氣的笑容來。「當然,如果那天你沒去,我還會找別的方法接近你,如果你的車子沒那麽剛好拋錨了,我也會有別的方法讓你上我的車。」


    她感到全身的血液像一下子被抽光了。


    她的心髒倏然往下墜,墜到了一個無底深淵去了。


    她以為的浪漫邂逅……她以為的美麗愛情……


    原來,原來是這樣……


    「現在知道所有的真相了,你還要留住我,還要生下我的孩子,還要我當你的老公嗎?」他邊笑邊問,那笑容可惡極了。


    「不要再說了……」她深吸了口氣,眼珠像浸在水霧裏。「我同意無條件離婚,也會把孩子拿掉,我們明天下午兩點在吳律師那裏見。」


    她的淚珠在睫毛上顫動,說完,她立即掉頭走開,走得決絕、走得堅定。


    他以為她會昏倒,但她沒有。


    她是個外柔內剛的女人,如同爭取與他結婚一樣,有她執拗的一麵。


    她沒有在他麵前可憐兮兮地乞求他回頭,也沒有伸手給他一巴掌,但他就是知道,她的心在滴血。


    因為,他也是。


    沒錯,他是複仇了,可是他一點都不快樂。


    第二天,兩人準時出現在吳律師事務所。


    他訝異地看著一夜不見的她,竟然變得十分憔悴,她像朵枯葉,好像隨時會被風吹掉,又像片雲,正輕飄飄地飄到雲端裏去。


    她昨晚一定沒睡,她眼下的陰影寫著失眠的痕跡。


    他同樣一夜未合眼,即便早就知道她將會是他複仇計劃裏唯一的失誤,他還是久久不能自已。


    她是無辜的,他知道, 的是童鼎鈞不是她,他也知道。


    但他們是親父女,血濃於水,他能把他們分開,看成兩個人嗎?


    他可以一邊恨著童鼎鈞,一邊與她幸福地生活嗎?


    不,他不能,他像她也不能,她是那麽的愛她的父母,她又怎麽能夠拋棄他們走向他?


    安靜的事務所,律師和助理見證了他們的離婚意願,在協議書上簽名蓋了章。


    「兩位還有什麽問題嗎?」吳律師問。


    他淡淡地搖了搖頭。「沒有。」


    對於贍養費的問題,兩個人的認知都是不向對方要半毛錢。


    他不擔心她的經濟問題,就算公司的經營又易主了,有錢人不可能沒有海外資產,他相信童家還有能力過得很好。


    「童小姐呢?」


    她抬起睫毛來。「我也沒有。」


    「那麽,依照協議內容,我明天會陪童以芯小姐到醫院做人工流產手術,證明書會寄給車崇熙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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