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麽?”修斯吸了吸鼻子。 “這是我公司新研製的香水,叫做‘月光遊泳池’。”劉易斯的聲音在修斯背後響起。 修斯擰過身去,便見到劉易斯穿著合身的西服,帶笑看著自己。 “那一定會大賣的。”修斯說。 劉易斯笑著,請修斯在船艙中央的餐桌旁坐下,還為修斯拉開了椅子。修斯身為男士,還是第一次被這樣對待,不覺失笑:“你這也太殷勤了?……無事獻殷勤!” 劉易斯笑道:“難道我非奸即盜?” 修斯淡笑道:“無論是哪個,我都不怕。” 劉易斯竟自己先羞了,答道:“無論是哪個,我都做不來呀。” 修斯嗤的笑了。 燕尾服的服務生來為二人上了酒,退下之後,包廂裏響起了小提琴的優雅奏鳴。 船隻在波浪上漂浮,音樂在空氣中轉動,而燭光,也在二人的眸光裏搖曳著。 劉易斯啜了一杯酒,舌尖剛嚐到了酒氣,還沒吞進喉嚨,臉上就已經帶了酡紅了。 修斯也啜酒,但眼光卻在劉易斯臉上。 劉易斯幹咳兩聲,抬眼看著修斯,心裏明明打好了腹稿,現在竟舌頭打結,一句漂亮話都說不出來,眼巴巴地看著修斯。 修斯放下了酒杯,大約是可憐劉易斯的突然“失語”,溫言問道:“是有什麽話要和哥哥說麽?” 劉易斯清清嗓子,卻道:“之前不是說了,我有喜歡的人了麽?” “嗯。”修斯點頭,竭力讓自己看起來沉靜,但嘴角卻忍不住翹起來,跟狐狸似的。 劉易斯雙手交疊在身前,看起來有些局促,卻在修斯眼裏相當可愛。 “那……”劉易斯看著修斯,說,“你應該知道那個人是誰了吧?” 第80章 對於劉易斯而言,“你應該知道那個人是誰了吧”,就等於說出了自己內心的“小秘密”了。他相信修斯也懂得的。 在成年男人的世界裏是沒有“瘋狂追求”這個說法的。隻有年輕的男生才會不管不顧地直接跑到心儀對象麵前大聲說“我愛你”。狡猾的成年男子總是掌握著分寸,對對方獻殷勤是可以的,勾人心的話也是可以說的,卻不提及一句“我愛你”,觀察著對方的反應再思考下一步的對策。 永遠保持進可攻、退可守的步調,可以失戀,但不能失禮。 更何況劉易斯和修斯關係特殊,要一下子說破了,修斯拒絕了他,以後關係也尷尬。所以,劉易斯先提示了修斯,自己要追求喜歡的人了,再進行下一步的行動。 一開始,修斯聽到劉易斯要追求新對象的時候,修斯還是有些緊張的:什麽新對象?他身邊什麽時候有了新人?是我太大意了嗎? 然而,很快,修斯就搞明白了狀況。 劉易斯這幾天什麽也沒幹,就顧著給修斯獻殷勤了,又是做早餐又是管接送的,還拚盡全力幫修斯爭取股權。修斯要不是瞎子或者傻子,就該明白劉易斯想要追求誰。 明白狀況後,修斯一下子就放心了,舒舒服服地享受著劉易斯的“殷勤”。 劉易斯獻了殷勤,見修斯並沒有退避或者回絕,便有了希望,這天便來把話說了。 船艙裏音樂仍在回響著。 修斯沒有說話,用他特有的那種溫柔卻又內斂的眼神凝睇著劉易斯。 劉易斯難耐這份沉默,不由得再問了一遍:“你知道了吧?我喜歡的人到底是誰……” 劉易斯此刻看起來很緊張,雙手仍交疊在身前,看起來相當不自然。 大概是不想再折磨可憐的劉易斯了,修斯終於開口:“我知道了。” 月色在江上朦朧的。如此刻的氣氛一樣曖昧。 船艙裏的音樂仍在飄蕩,卻突然**入了一段不和諧的旋律——尖銳無比,是劉易斯的手機鈴聲。 劉易斯不得不接起這個不合時宜的電話,問道:“發生什麽事了?” 修斯坐在餐桌對麵,看著劉易斯的臉色變得鐵青。 “好,我馬上過來。”劉易斯回答,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慌張。 待電話掛斷之後,劉易斯呆呆地看著修斯,帶著歉意說:“哥,我……” “發生什麽事了?”修斯看到劉易斯這麽緊張,便也關心地問道。 “是……”劉易斯頓了頓,說,“香水公司的事情。” 修斯隻道,香水公司是個小公司,就算全賠光了,也不夠他一指頭的,能有什麽大事情讓劉易斯的臉都綠了?於是,修斯揣測了一下,便道:“該不是出了違法亂紀的事情了吧?” 劉易斯臉色一僵,顯然是被修斯不幸言中了。 修斯立即想到,這肯定是背後有人搗鬼,眼神一冷,隻道:“我陪你去。 劉易斯卻搖頭,說:“不行啊,你不是才說了,我們現在是‘仇敵’,不能被發現我倆友好嗎?要是你陪我去處理,豈不是穿幫了?” 修斯也無言以對,半晌,說:“那有什麽隨時聯係。” 劉易斯點頭,站起來跑到外頭通知服務員,讓船長把船隻靠岸。待劉易斯通知完了,走了回來,修斯又仔細問:“到底是什麽事?也告訴我一聲,看我能不能幫上忙。” 劉易斯便道:“海關那邊說我們公司走私了。要我去協助調查。” 修斯聽了這狀況,便冷道:“早不調查,晚不調查,偏偏在你要做董事長的前一天調查,莫不是有人在背後做動作吧?” 劉易斯一驚,背脊發涼,道:“難道是七叔?” 修斯臉色更冷:“八成是他。” 說著,修斯又露出一絲懊悔:“其實不該讓你摻和進來的。” 劉易斯聞言一笑,說:“不是你讓我摻和進來,是我自己非要摻一腳罷了!” 修斯隻道現在後悔也沒用了,劉易斯早摻和進來了,隻能想辦法解決。故而,修斯沉吟一陣,又說:“我在海關有熟人……” “別,”劉易斯搖頭,拒絕了修斯的援助,“這個時候你別出手幫我。” 修斯心裏也明白,但總是忍不住擔心劉易斯。 船家靠岸之後,劉易斯便匆忙驅車前往海關。在路上,劉易斯又打電話給老劉,語氣焦急地說:“爸,不好了。我被舉報了,說我的香水公司涉嫌走私……” 老劉一聽,立即和修斯說了一樣的話:“早不舉報,晚不舉報,偏偏在你做董事長的前一天舉報?我看是有人紅了眼了吧!” 劉易斯心裏早已明白,卻用慌張的語氣說:“爸,這可怎麽辦呀?我會不會坐牢啊?” “你別擔心!”老劉安撫道,“我在海關有熟人……還有,你去到那兒什麽都別說,我把我律師叫過去陪你!” “好的。”劉易斯謝過了父親,拿到了律師的聯係方式。 老劉的私人律師已經是很有經驗的了,對劉易斯很照顧。這個律師跟了老劉很多年的,劉易斯也認得他。因此,劉易斯一看律師,就脫口而出:“陸叔叔,麻煩您了。” 陸律師很驚訝:“哎呀,少爺,您認得我呀?” “當然認得。”劉易斯笑著說,“您可是鼎鼎有名的大律師呀。” 陸律師和劉易斯到了海關了解情況,海關那邊也被老劉關照過了,對劉易斯比較客氣,一名辦事員請他坐進辦公室喝茶,順道說明了情況。事情是,劉易斯的香水公司多次進口製作香水用的原料,但原來其中夾雜了未申報的化妝品。 劉易斯大驚失色:“怎麽會夾雜進去的?” “嗯,我相信你是不知情的。”辦事員很客氣地說,“但現在是人證物證俱在啊,對你很不利。” “物證就是化妝品吧?那人證呢?”劉易斯瞪大眼睛問道。 “李岩你認識麽?”辦事員問。 李岩,就是岩茶小妹了,劉易斯當然認識。他點頭,說:“她是我們公司的合夥人。怎麽,這件事和她有關?” 辦事員點點頭,回答:“是的,她除了和你合夥開香水公司之外,還在倒賣走私化妝品,涉案金額過百萬啊!” 劉易斯不敢相信,臉色大變:“這我是不知情的!” 辦事員卻道:“劉公子,我當然相信您了。但就算您不知情,但你是公司的主要負責人,這個連帶的責任可不好說啊……” 陸律師卻清清嗓子,說:“既然是李岩利用職權之便走私貨物,又是她本人進行倒賣,那應該是李岩個人實施了走私普通貨物的行為,這個和‘丹桂’公司無關啊。那麽說,自然也和單位負責人劉先生沒關係了。” 辦事員笑笑,說:“這個要上法庭說了。畢竟,現在證據很充足,檢察院那邊很快就會提起訴訟了。” 二人問清楚了情況,辦了手續,便離開了海關。陸律師隻說:“你放心,這個案件可以打無罪的。這方麵我還是有經驗的。” 劉易斯點點頭,對陸律師帶笑說:“那就拜托陸叔叔了。” “唉,不要客氣!”陸律師笑著說。 劉易斯仔細一想,又問:“要是李岩一口咬定和我有關呢?” 陸律師怔了怔,說:“她為什麽要這樣做?這對她也沒好處呀!” “嗯。”劉易斯不置可否,“希望是沒好處吧……” 劉易斯便和陸律師一起回了家,跟老劉匯報情況。老劉氣怒不已,隻說:“這不是老七,就是修斯!這兩人裏肯定有一個人在搞事!” 劉易斯心想:就是七叔,怎麽可能是哥哥呢?哥哥對我可好了。 老劉罵罵咧咧了半宿,又對陸律師說:“老陸啊,這案子可以打吧?” “放心,這個案子可以打的。我很有把握。”陸律師相當自信,“隻要證明是李岩個人犯罪,與‘丹桂’公司無關則可。” 老劉點頭,說:“那就拜托你了。我可不希望我的寶貝兒子麵臨牢獄之災啊……” 緝私局那邊已經透露了,涉案金額巨大,要是劉易斯被定罪的話,坐牢說不定要坐個十年。這是誰也不願意看到的結果。 劉易斯看了看時鍾,見時間已經很晚了,想著修斯應該還在等自己的音信,便溫言說:“父親,你身體不好,別跟我熬著了。還是早點休息吧。” “我不困!”老劉一擺手,說,“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我怎麽睡得著?” “睡不著也得睡呀,”哥哥還等著我呢,“父親你明天還要早起呢。” 說著,劉易斯又看著陸律師,說:“而且,你要熬著,陸叔叔還得回家休息。” 老劉想了一下,便點頭,說:“也是,大半夜的……老陸,你先回去吧……” 陸律師便勸慰了二人兩句,又保證了一通,才先行離開了。 劉易斯又讓老劉去休息,老劉便先回房間了。 哄完了老劉,劉易斯才回到自己臥室,關上了門,拉上了窗簾,小心地給修斯打了電話。 修斯大概真的是一直等著劉易斯呢,這電話一打過去就接通了:“怎麽樣了?” 劉易斯便用可憐兮兮的語調說:“走私金額特別巨大,說我要坐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