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叔聞言,扯扯嘴角,冷笑說:“修斯還真行呀!” 說完,七叔便拿起手機,撥了個電話,聊了幾句之後,又坐到了劉易斯對麵,淡然笑道:“我已經讓人去做事情了。很快就會有答案。” “什麽?”劉易斯有些驚訝,“你讓誰做什麽事情?” “小孩子別問……”七叔話未說完,就覺得自己失禮了——他知道劉易斯不喜歡別人叫他小孩子。所以,七叔幹咳兩聲,歉然說:“我的意思是,這事兒你不知道比較好。” 劉易斯想到什麽似的,說:“你該不會還和黑社會有勾結吧?” “沒有,當然沒有。”七叔斷然否認,“肯定沒有。” 沒過多久,七叔便收到了電話了。七叔滿意地點點頭,對著電話那邊說:“謝謝啦,下次一起喝酒!” 說完,七叔掛了電話,對劉易斯說:“真相大白了!” “怎麽了?”劉易斯傾身往前,好奇問道。 “事實上,在做dna檢測那天一大早,私人醫生都幫修斯輸了血。” “輸血?”劉易斯驚訝地說,“輸血做什麽?” “當然是汙染自己的血液樣本呀。”七叔敲著桌麵,“你們當時不都是抽血驗的dna嗎?” 劉易斯恍然大悟:“原來如此……所以那天……” 那天修斯知道老劉要攤牌,所以先進行了輸血,然後毫無畏懼地前往各家機構進行了檢驗…… “好了,”七叔摩拳擦掌地說,“那我們現在可以進行‘最後一步’了吧?” 劉易斯麵無表情地點點頭。 劉易斯看著七叔的笑臉,卻擔憂起私人醫生來,借口走開,給克涅發了信息,讓他去看看私人醫生有沒有出事。很快,克涅回複說,私人醫生被綁起來威脅了,但沒有受到身體傷害,已經無事了。 送走了七叔,劉易斯便撥通了克涅的電話,再三確認:“私人醫生沒事吧?” “真的沒事。” 劉易斯倒是感到抱歉:“如果不是我供出了他,他也不會遭此橫禍。” 克涅卻說:“那也不能怪你啊,誰能想到你那個七叔跟黑社會有關係呢?” 劉易斯沉下心來細想,搖頭說:“我早該想到……” “我也沒想到呢!”克涅勸慰說,“我的調查重點都在你父親身上。當然,我也查過你七叔。但他名下沒有公司,在‘傲鷹’裏也不負責核心項目。平日就是吃喝玩樂、風花雪月,看起來不太可疑,所以沒有重點調查,現在看來,可能是看走眼了。” 劉易斯點了點頭,說:“我父親說,他和‘古之’這個黑幫合作過。但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而這個黑幫也一早被端了。” “沒錯。”克涅點頭,“這是真的,我現在調查的是另外一個黑幫,是‘古之’當年的漏網之魚組成的。我懷疑‘傲鷹’仍和他們有關係。現在看來,可能真和你爸無關,是你七叔……” “是他……”劉易斯皺眉。 當年,向黑幫透露了蘭伯特的事情,間接害死了蘭伯特的人,也很可能就是他了吧! 劉易斯又想起了什麽,問道:“我父親說過,當年的事情已經過去很久了,就算是國際刑警來了,基本上沒有辦法找到不利他的證據,是這樣嗎?” 克涅沉默一陣,說:“這可能不是大話。畢竟,事情過去那麽久了,又跨了國,證據確實沒法找。如果他真的是從那之後就沒有沾染過這樣的事情,那就沒的說。但如果仍舊與黑幫勾結,那麽就一定能找到證據的。” 但是,是什麽證據呢? 七叔名下沒有自己的公司,又不參與商業項目,平時也隻會風花雪月,是怎麽和跨國犯罪扯上關係的? 劉易斯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咚咚咚——門外響起急促的敲擊聲。 劉易斯掛斷了和克涅的通話,站了起身。 mary打開了門,幾個穿著製服的男人魚貫而入,目光淩厲。mary無奈地說:“這些是商業罪案調查的警察。” “哦。”劉易斯定了定神,問道,“請問有什麽可以幫忙的嗎?” 警察不客氣地說:“我們收到實名舉報,指你們集團涉嫌洗黑錢,我們是來循例檢查一下的,希望你能配合。” “沒問題。”劉易斯表示出很配合的態度,“對了,既然是‘實名舉報’,那我能知道對方是誰嗎?” “你們的老朋友了,”警察笑笑,“修斯。” 劉易斯愣住了。 警察們前來調查,劉易斯當然是配合的,但他的心裏直犯嘀咕:修斯?他到底想要做什麽? 劉易斯被帶到了警局接受調查,倒是坦蕩蕩的。警察們隨便問了幾句,就讓他回家了。 但是,“傲鷹”涉嫌洗黑錢,總裁被帶去警局問話,這樣的事情還是很容易引發關注的。 這些天,因為之前修斯捅的簍子,“傲鷹”的狀況已經很糟糕了,又加上這次舉報,實在是雪上加霜。股價狂瀉,股民們都罵道:“你們直接倒閉得了!” 劉易斯也顧不上這些了,離開了警局便直接回家。剛踏入家門,他便見老劉急匆匆地迎上來。 老劉隻說:“你可沒事兒吧?” “沒、沒事兒,”劉易斯搖搖頭,“他們說的事情我都不知道。他們也可能看我新上任的,什麽都不清楚,就很快放我回來了。” 老劉點點頭,又歎了口氣,摸著胸口說:“這些天我總覺得不安,可能……” “怎麽了?”劉易斯問。 老劉歎了口氣,拿出了一張紙,塞到了劉易斯的手裏:“這個你拿著。” “這是什麽?”劉易斯疑惑地攤開手掌,隻見手心裏放著一張疊好的紙。他好奇地把紙張打開,發現是一張小紙條,上麵寫著兩串數字。劉易斯心裏一跳,說:“這……這是瑞士銀行的賬戶和密碼嗎?” 一般人,誰會在瑞士銀行裏開賬戶,並這樣顫顫兢兢地保存著呢? 劉易斯咽了咽唾沫:“這裏麵的錢是怎麽來的?” “你別問這麽多!”老劉搖頭,說,“我從老熟人那兒打聽到了,修斯手裏好像真的有點東西。這次舉報……我怕我保不住了,要是‘傲鷹’也撐不住,你趕緊出國,靠著這筆錢,下半輩子也無憂了。” 劉易斯背脊發涼,說:“這是贓款……” “噓!”老劉做了噤聲的手勢,“這件事你沒參與過,和你沒有關係!” 劉易斯的心內五味雜陳,他不知此刻應該憤怒、悲傷還是感動? 身為罪犯的父親在最後關頭將贓款交給了自己? 劉易斯總以為自己已經能迎接所有打擊了,卻不知道生活可以給他一記又一記的重錘!他現在真是眼冒金星、頭暈目眩,連東南西北都不會分了,就攢著那張薄薄的紙條,隻覺是刀子在割自己的皮肉。 劉易斯想起了自己和克涅的對話——克涅基本上找不到針對父親的證據,但如果……如果這個賬戶上交,那很可能就會成為讓父親入獄的關鍵性證據了。 但他要這麽做嗎? 劉易斯簡直似被五馬分屍一樣拉扯撕破。 他根本做不了這樣的決定! 他牙關發抖,看著父親,半晌說:“不,我不能要這個……” 說完,劉易斯像是避難一樣的,丟開紙團就要走。老劉卻撿起紙條,慌忙拉住他:“別,這……這裏麵還有你媽死亡的賠償金呢,你拿著也不過分啊!” 劉易斯怔住了:“什麽?” “咳咳。”老劉清清嗓子,頗不自在地說,“當時,你媽死了之後。他們聯係我,說,不好意思,殺了我老婆,所以賠了我一筆錢。” 劉易斯的血管像是被冰封住了一樣,臉都發青了:“你……所以,你就拿了?” “嗯,有好過沒有啊。”老劉勸慰說。 劉易斯的腦子裏一片轟鳴。 他從未想過,事實可以那麽殘酷。 “行,我明白了。”劉易斯的聲音冷得似冰一樣,“那我拿著吧。” 說完,劉易斯便將紙條接過,珍重地揣進兜裏。 父子對望著,目光都閃爍著難言的感情。 “叮鈴鈴”——劉易斯的手機響了。 “喂,七叔?”劉易斯接過電話,問道,“怎麽了?警察沒有打擾你吧?” 七叔安然說:“沒有,你也知道,我在集團裏沒有職務,一切都和我沒關係的。” 劉易斯想想,便點頭,說:“是的。” 七叔在集團裏隻擔任董事會成員,沒有具體職務,也不負責任何項目,看起來非常清白。 “不過修斯那小子也太不夠意思了,居然玩舉報這一招兒!”七叔陰險一笑,“但我們也不弱。我今天已經讓媒體曝光,讓大家知道他根本不是索德爾的兒子了。” 多家媒體登出了dna鑒定報告,指修斯和劉易斯是親兄弟。修斯因為爭產失敗,才行騙,盯上了沒有繼承人的奧迪斯特家族,假裝繼承人,可謂是“世紀大騙案”。 這些新聞造成了軒然大波,阿伊尼亞那邊都傳遍了。奧迪斯特家族肯定也聽到風聲了。 —— 劉易斯獨自坐在陽台上,看著天邊的浮雲,心裏一片寂然。半晌,他強忍痛心,將瑞士銀行的賬戶密碼發給了克涅。 每輸入一個數字,就仿佛割了他一刀一樣。 真的要這樣? 親手將父親送進監獄? 劉易斯都不明白自己為什麽要麵對這一切。 這也許,就是修斯想規避的局麵吧。 劉易斯無奈地合上了眼睛,準備小憩,卻聽到了電話鈴聲再次響起。 他無力地按了通話鍵:“喂?” “小易?”修斯的聲音響起。 劉易斯睜開了眼睛,說:“找我?” “dna鑒定的事情是你做的嗎?”修斯問,但語氣不是質問,口氣很隨和,像是普通的問詢。 “嗯,”劉易斯答,“是我。” 修斯苦笑,說:“我那麽愛你,你就是這麽對我的?” 劉易斯道:“我那麽愛你,你不也當我笨蛋?” 修斯笑了,道:“你記得嗎?上次你采集我的dna的時候,我對你說什麽?” 劉易斯一怔。 ——修斯當時說:“你要的我的命嗎?——要就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