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還有王法嗎?


    “你們憑什麽如此胡作非為?”這根本是公然強搶民女!


    最令人發指的是,賊人竟還如此明目張膽,目無法紀,哪兒不好搶,直接搶到鎮國將軍府邸來了!


    “我憑什麽聽你的?”柳眉微揚,柳緞兒板著臉問。


    “因為我有權利帶走你。”


    “這倒有趣極了!”她抬起下顎,挑釁地看著他,問:“什麽權力?”


    “你看過太後懿旨了?”


    鐵麵男子不答反問,打量著她的一對黑眸中更是寫滿了興味,目光時冷時熱,熱的時候教她羞窘得幾乎燃燒起來,冷的時候又似乎想將她再度凍成冰柱。


    “看、看過了,那又如何?”柳緞兒盡量忍著不發抖,穩穩回視著他,回答時口吻裏明顯帶著敵意,“這與你們今晚登門踏戶的搶奪良家婦女又何相幹?”


    他沉沉的一笑,不答反問,“你隻需告訴我,你接受賜婚了嗎?”


    聞言,她微微蹙眉,回道:“接受了。”


    “易家的聘禮都收了?”他依舊問著,眸中蘊含著鎮靜與漠然。


    柳緞兒的嘴角因他這一連串審問犯人似的問話而不住微微抽動。


    “收了。”


    “上花轎的是你?”


    “是我。”


    “拜堂的是你?”


    “是我。”


    “知道嫁的是易家長公子?”


    “知道。”


    聽到這裏,他牽動了一下唇角,露出一抹得逞的笑容。


    “等等……等一下!”她為什麽要被他這樣牽著鼻子走啊!“就算當初上花轎的人是我,拜堂的人也是我,但我還不至於蠢得沒發現,迎娶我的人不是你,為我掀蓋頭的人不是你,與我洞房花燭的更不是你!”


    當聽完她最後一句,鐵麵男子神情倏然大變,揚眉覷向易皓騫,慍怒的質問道:“你碰過她了?“


    “冤枉啊!我才剛滿十一歲耶!”拜托喔!


    “但你的言行舉止從來不像個孩子。”他臉上有著懷疑。


    “喂、喂,別把話題岔遠了!”柳緞兒雙頰泛紅,難言窘態的怒道:“不管如何,我哪兒也不去!”


    “很遺憾,”他完全不給她抗拒的機會。“盡管我們的婚事出了點小紕漏,但這一點都不影響我們的夫妻關係。”他眸中銀光閃動,冷冷的微笑又在他嘴邊揚起:“小娘子,還不趕緊收拾行囊?”


    “你……”好個野蠻人,簡直是無法無天!“皓騫,你就任由他們這樣為所欲為?”


    “柳姐姐,我知道這樣讓你感到十分為難,可是懿旨就是懿旨,無法抗拒啊!”


    “話雖如此,但……”事實上,她也不是該嫁過來的那個新娘呀!


    “你就別擔憂了。”不知此刻柳緞兒心亂如麻的皓騫連忙安慰道:“好歹我大哥也是個鐵錚錚的漢子,你跟著他是不會吃苦的。”


    “皓騫啊,你怎麽還聽不明白,我不是怕吃苦,而是……”原本她還想爭辯,可是猶豫了半響,最後還是將到了嘴邊的話統統咽回肚子裏去。


    反覆思量,易南天死而複生,已經夠不可思議了,倘若這會兒她再把自己真實的身份說出來……這、這不豈不是罪加一等,天下大亂了嗎?


    此刻她真是無語問蒼天啦!


    “不,我不能跟你們走!”無論如何,死咬住真相很重要,死賴在鎮國將軍府更重要!“我、我更不能就這麽離開,這太荒謬了!”我這就去找婆婆討個說法,我就不相信她會允許你們這麽做!“


    結果,柳緞兒才踏出一步,忽覺頸間一陣刺痛,旋即眼前一暗,當場厥了過去。


    “大哥!”易皓騫錯愕地喊道。


    “沒有人可以威脅我。”將昏厥的柳緞兒扛上肩頭,易南天極其冷酷的眼眸一瞬也不瞬的看著易皓騫,冷聲道:“包括你。”


    就在這當兒,屋外傳來了敲門聲。


    “小姐,姑爺,你們還沒睡下吧?這幾天天冷,我給你們抱來一床被子,是我剛用炭爐烘過的……”


    才剛將房門推開,為主子們貼心帶來一床暖被的小翠隨即撞見這令人驚愕的一幕。


    “呃,你、你們……你們是什麽人?”


    驚愕的目光逡巡著,她發現其中一名陌生男子的肩頭上還扛了個人,那是……


    “小、小姐?”這下可把小翠嚇壞了。「群聊社區」qunliao


    她拋下雙臂中的被子,立刻就要衝上前能救人。


    “你們究竟是什麽人?想把我家小姐帶到哪兒去?還不趕緊把她放下來!我可要喊人了啊!”小翠既驚恐又氣急敗壞地叫道。


    “小姑娘,如果我是你,我會裝作什麽都沒看見。”這時,另一名男子微傾身子笑看著她,目光卻是森寒的,仿佛她隻要膽敢喊一聲,他立刻就會出手擰斷她的頸子。


    “小翠,你別嚷嚷,先聽我解釋……”為了不傷及無辜,易皓騫打算為這混亂的情況好好解釋一番。


    但小翠仍心急的直嚷道:“眼下都火燒眉毛了,姑爺還考慮個啥呀!等姑爺解釋完,小姐就要讓賊人擄走啦!”


    說完,她嗓子一扯,旋即朝屋外大聲喊了起來。


    “來人啊!不得了啦!府裏鬧賊啦!快來人呀——”


    但不知為何,她喊了老半天,整座府邸的人卻像是睡死了一般,絲毫無動靜。


    正覺詭奇的當兒,又見兩道黑影倏地騰空而至,恰恰與她打了個照麵。


    “好哇!又來兩個幫凶的?”這還了得!


    不過,她還來不及發出半點聲響就叫人點住了啞穴,然而這還不是令她感到最心懼的,因為下一瞬間,她看見姑爺竟向扛著小姐的男子說了一句相當令人匪夷所思的話。


    “大哥,你們趕快離開吧!府內一切我會善後。”


    就這樣,數名男子帶著柳緞兒,一陣風似的便躍上屋頂,轉眼間消失在黑夜中。


    寂靜的夜裏,除了幾聲被驚醒的野鳥振翅飛去以外,隻有達達的馬蹄聲不斷撼動著柳緞兒一刻劇烈跳動的心。


    約一個時辰之前,她在迷迷糊糊中醒來,讓她發現自己正置身在一輛疾駛的馬車裏,並已被帶往一處人跡罕至的林野中。


    幽靜的林中詭秘難測,遠處各種野獸的叫聲此起彼落,車窗外的樹枝像是滿天亂舞,在月色的映照下,猶如一個個大張著十指不斷向她飛撲而來的妖魔鬼怪。


    陡然,一陣由遠而近的恐怖狼嗥,就在車窗外不遠處揚起,那叫人寒到骨子裏的聲音,令她也跟著在心底害怕的尖叫著。


    就這樣獨自被困在馬車內,柳緞兒不用確認也能夠明白,那繁華的長安城已經離她好遠、好遠。


    正當她神色慘然的心忖,不知自己未來的命運將如何,充滿恐懼與不安時,車窗外傳來幾道交談聲。


    “頭兒,前麵就是狼嗥穀了,咱們還繼續往前嗎?”


    不待易南天回應,一名壯漢搶著說:“還是改道吧!那姓嵇的小子與咱們八字不合,平常時候也就罷了,要是讓他發現了咱們這會兒人單勢孤,弄不好又是一場腥風血雨。”


    聽到這兒,柳緞兒心中頓時燃起一絲希望。


    前方有村落就表示有人,既然有人,一定就有正義之士願意對她伸出援手,想到這兒,柳緞兒再也按捺不住,趁馬車漸漸緩下的瞬間鑽出車窗,不顧危險地跳下馬車,就這麽頭也不回,拔腿就向前跑。


    她就像受了驚嚇的小鹿般,隻管沒命的往前奔逃,不小心跌倒了,她努力地爬起來,再跌倒、再爬起,如此反反複複奔逃了十來步,卻意外發現身後完全毫無動靜,甚至沒有人出聲嗬斥。


    這讓她心中惴惴不安,不由得停下腳步,愣愣的回頭看去。


    幾名男子依舊駐足原地,臉上都帶著一抹從容的笑,除了戴著麵具的易南天,其餘的人皆像等著看好戲似的盯著她,紛紛猜測她會在第幾步時跌破額頭、摔斷脖子或扭傷了腳。


    “再跑啊,怎麽不跑了?”其中一名身高超過六尺的大漢獰笑著問,長相之凶惡,是她前所未見。


    “柳姑娘,前麵是個山賊窩,那兒的凶神惡煞平日搶男霸女,無惡不作,是不懂得憐香惜玉的。”先前與易南天一同闖入府邸的男子語氣溫和地向她示警,但說出的話卻跟恫喝差不多。


    “易當家,你跟她廢話這麽多做什麽?就憑她那一點兒腳力,還不到狼嗥穀就讓林中的狼群給撕了!”而且血肉模糊。


    “狼?”


    “前方便是狼嗥穀。”易南天冷酷的看著她,朝她伸出一隻手,沉聲命令道:“過來。”


    “我不要!”


    “這裏漫山遍野都是狼。”他沒有發怒,但眸光已轉為冰冷。


    “那又如何?”柳緞兒故意向他挑戰,一步一步往林子裏走去,邊說邊嘲諷道:“我眼前就是一群惡……”


    怎知“狼”字還沒來得及說出口,一群野狼即在遠處嘶鳴,嗚嗚的長嘯聽來令人毛骨悚然,膽戰心驚。


    就在她窩囊地心忖,要不要就這麽拋開麵子乖乖認輸回去算了,一道黑影忽地從她眼前竄過,嚇得她當場尖叫,一轉身便直撲易南天懷中。


    猛然被撞了一下,易南天痛楚地悶哼了聲,望了望懷中渾身哆嗦的她,發現她一張小臉被嚇得慘白,小嘴更抖呀抖的直打顫,一雙眼睛又大又圓,驚恐地瞪著他。


    “這,這片荒山野嶺真……真的到處都是狼?”


    “你不是不怕嗎?”唇角輕揚,易南天似笑非笑的揶揄眼神道。


    “我又沒說我怕,我隻是……”


    她正否認著,他已經橫抱起她,將她穩穩安放在他的坐騎上,接著身手俐落的翻身上馬,緊貼在她身後坐下。


    一股莫名的恐懼感使她略微瑟縮了一下,而她這細微的動作讓他倏然揚起濃眉,輕聲笑了起來。


    “可是你怕我。”而且還不止一丁點。“打從在鎮國將軍府邸起,你就沒敢瞧過我一眼,是不是怕我把你給生吞活剝?”他點出一個事實。


    忽然被他道出“心聲”,柳緞兒不禁羞得臉上發熱,口齒不清地反駁,“誰、誰說的?我才不怕你咧!我隻怕有一天,你會後悔今日所作的一切決定。”姐夫綁架小姨子,怎麽想都很荒謬!


    “是嗎?”一抹慵懶且富魅力的微笑在他迷人的嘴角漾開,他語氣相當和緩,卻略顯諷刺的又道:“不妨告訴你吧,我從不做後悔的事,將你從鎮國將軍府中帶走,更是我這一生中所作最正確的抉擇。”


    說到最後,易南天的語意已頗為冷峻,接下來甚至對她丟下一句極具威脅力的恐嚇。


    “記住,下次若再膽敢企圖逃跑,我不會就這麽算了,聽明白了嗎?”


    聞言,柳緞兒僅感覺身上流動的血液似乎凝固了。


    血色自她臉上褪去,她的神情多了恐懼,原本獲得的安全感頓時像輕煙般消逝,纖細的雙肩也乏力地一垂,看來就像是被敵軍俘虜的戰俘一般,滿是沮喪與絕望。


    經過晝夜兼程趕路,一行人翻過一座又一座的山頭,穿過一片又一片的野林,終於在一處重巒疊嶂的清幽之地停下。


    這裏山嶺高峻秀拔,湖水澄澈廣闊,林木豐蔚茂盛,各種飛禽走獸生長其中,到處是鮮嫩的芳草,不遠處流水潺潺,耳邊可以聽到流水聲和鬆濤聲,顯得十分幽靜。


    在這人跡罕至之處,有座相當古樸的村寨,一間間的石屋鱗次櫛比,周遭是蒼翠挺立的古柏,遠處有座湍飛的瀑布,眼中所及之處,是潑墨山水畫般的美景。


    而這仙境般的地方,卻有一個相當陽剛的名字——雷風寨。


    經過一座僅容兩人錯身而過的吊橋,進入村寨,柳緞兒發現這裏儼然是個迷人的世外桃源,寨中除了一個個孔武有力的漢子們外,也有像她一樣的女眷們,在這裏,人人各司其職,無論是劈材挑水、紡織耕種、修橋築堤,每個人臉上都是這麽的平靜和樂,好似幾百年前他們就已在這兒安逸而平穩地生活著。


    突地,一陣野獸般的咆哮聲揚起,駭得柳緞兒差一點就從馬背上摔下來。


    待定睛一瞧,她赫然發現那聲驚天動地的咆哮是從一頭龐然大物的嘴裏發出的。


    而那頭龐然大物,竟是……


    “太嚇人了,那是一頭熊嗎?”柳緞兒目瞪口呆的盯著那大張著一口白森森的利牙,不斷朝他們一行人吠叫的野獸,驚心膽戰的道:“我從來沒有看過活生生的大黑熊!”


    “你確實是沒看過。”易南天沙啞的低笑。“那是一頭獒犬。”


    “犬?”光那個塊頭,少說也有百來斤,誰家的狗長那麽大的個兒!“它看起來一點也不像是家犬。”


    “它的確還不算是家犬。”他同意她說的,接著警告道:“格達還沒有完全馴服那個醜陋的大家夥,你最好先別接近它,它還有著野性。”


    “老實說,我不喜歡狗,而且我認為那條圈著它的鐵鏈看起來相當不牢靠。”它幾乎和她小指一般細,隻怕用力一扯就會斷了。


    “我會向格達轉達你的建議。”「群聊小宛校對」


    雖然有他護著,但當他們經過那頭龐然大物時,她仍幾乎將整個身子貼上他的,兩隻手臂緊緊攀著他的肩膀,唯恐獒犬見了生人,野性一發,惡狠狠的撲過來,一口將她給撕了。


    果不其然,狗兒見了生人,馬上奔了過來,若不是身上係著鐵鏈,可能已經熱情地撲擁上去了。


    “啊!別過來、別過來呀——”


    這突如其來的狀況嚇壞了一向膽小的柳緞兒,她想也不想,雙腿一蹬,轉眼間便跳進易南天的懷中。


    “千、千萬別讓我給咬了!”她將小臉埋進他的頸窩,害怕地緊摟著他,邊說邊顫抖,雙眸更是恐懼的緊閉。


    除此之外,她生怕自己的雙腿讓大狗叼去,誇張地夾緊易南天的身軀,但因體力不支逐漸往下滑,使得他不得不伸手托住她。


    “別怕。”這既誇張又滑稽的可愛模樣,令易南天暗暗覺得好笑,不禁想起當年第一次遇到她時,她對他就是這麽毫無防備,一點也不知道該注意自己的安危。


    相較於那頭張牙舞爪的獒犬。她真正該擔心的是眼前的他吧?


    驚魂剛定之後,柳緞兒愣愣看向被她緊抱在懷的易南天,發現他此刻凝視她的目光如此奇怪,仿佛腦海中正盤算著什麽似的。


    她感到很不自在,然而一顆心卻又跳得飛快,迎視他的目光越久,就越無法呼吸。


    她的雙頰驀地微微發熱,也為自己誇張的舉動感到羞窘,這時,易南天忽然給了她一句充滿暗示的承諾。


    “我會保護你。”他悄悄地在她耳畔低語,聲音低得隻有他倆才能聽見,“今夜以後,我永遠都不會讓你再受到任何傷害……”


    在聽出他曖昧的語意之後,柳緞兒呆了一下,霎時粉麵漲紅,仿佛抹上千層胭脂般,心中又羞又窘,神情頓時變得甚為扭捏,隻覺一顆心都快要從胸口跳出來。


    她幾乎忘了,自己是個被搶來的新娘,而他更是個心智正常,又相當強壯的男子,最重要的是,他不是易皓騫。


    所以,他絕不會在今晚的新婚之夜跟她談條件,也不會安安分分躺在床的另一側睡覺,更不會規矩得連她一根指頭都不碰。


    她有預感,隻要跟這個男人待在同一間屋子裏一晚,她絕對會被他一口吃掉。


    易南天並不知此時柳緞兒滿懷忐忑不安的心情,將她交給一群仆婦之後,便與其他同伴一起轉往一間大石屋,直到接近傍晚時分才又現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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