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要不要這麽做呢?”


    張東雲靜觀那仙跡碎片,卻沒有第一時間動手。


    他心中隱約有個預感。


    這麽做,未必盡如人意。


    到了張東雲如今的境界與實力,冥冥之中,心血來潮下,感應非常敏銳。


    不一定精準。


    但一般也不會無的放矢。


    既然有類似感應,往往便代表背後可能藏有更深層次的原因。


    ……那感覺,就仿佛自己在下棋,而別人希望他走這一步棋。


    從至尊封印之地回來後,這感覺變得更加清晰。


    叫張東雲甚至懷疑,自己喚醒這仙跡碎片,正是主宰或至尊所希望見到的一幕。


    按理說,對手希望達成的目標,那就不能如其所願。


    換了其他時候,張東雲肯定暫時壓下此事,不順了別人心意。


    但今天,他卻有強烈的衝動。


    喚醒這仙跡碎片。


    他此刻心中感應模糊而又複雜。


    有不妙的預感不假。


    但更多感應是不可錯過,利大於弊。


    弊端固然有,益處更大。


    這感應叫張東雲生出幾分好奇。


    他心中忽然升起一重明悟。


    棋盤上,自己確實慢了對手一步,至少是半步。


    喚醒仙跡碎片這一步,他不得不走。


    雖然會因此順了對手的心意,是無可奈何之舉。


    但應了這一步棋,方才有可能在後麵追回那半步。


    不說棄子爭先,但想要扳回局麵,就不得退縮。


    “我突然間有些期待了。”張東雲笑起來。


    他揮揮手,大明宮內風起雲湧。


    往日難得一見的道道流光,在宮中匯合,一起匯聚在那仙跡碎片之上。


    仙跡碎片受此激發,頓時流傳出道道古怪的氣流。


    荒莽而又原始,深邃而又邪異。


    古怪的三首人影,在其中若隱若現。


    但隨之被無敵城的光輝籠罩,氣流開始漸漸消散。


    這畢竟隻是主宰留存的一道氣息,而非祂本尊親臨。


    隨著氣流消散,那老中青並存的三張麵孔上,同時流露出幾分慨然之色。


    似是感慨,似是歎息,似是愉悅,似是遺憾。


    張東雲平靜與之對視,靜靜看著主宰的麵龐在自己視野內消失。


    仙跡碎片,隨之震動一下。


    接著,張東雲耳邊響起係統提示音:


    【發現新的仙跡碎片,請問是否融合?】


    張東雲徐徐點頭。


    是。


    【融合碎片,可開啟新功能,請問城主是否立即開啟?】


    張東雲的回答,仍然是肯定的。


    於是……


    【新功能開啟,城主可消耗大量曆練點數,複活尚未心神俱滅之亡者。】


    “呼……”


    張東雲長長吐出一口氣濁氣,身體向後,靠坐在椅背上。


    這一刻,他當真心情複雜。


    這個新功能好不好?


    當然好。


    自己先前的預感是正確的。


    這一步,自己走對了,也應該走。


    不為自身,也為長安城裏其他許多人。


    隻是,好的預感應驗,如此關鍵的一步邁出,不祥的預感,恐怕也不會落空。


    張東雲忽然一笑,心情很快釋然。


    接下來,大家就各憑本事了,一步慢固然可能步步慢,但未到終局,勝負言之尚早。


    他念頭動處,呼喚一眾結義兄弟。


    除了秦凰、雷瀚尚在外,其他人眼下皆在長安。


    李書樓、蘇破、宗天璿、敖空、沈和容,陸續前來大明宮。


    “大哥,什麽事?”沈和容問道。


    像現在這樣叫人叫得如此齊整,並不多見。


    張東雲徐徐說道:“葉青鵬伏誅後,我心有所感,日夜修行,有了更多收獲……我想,我們能彌補一些遺憾。”


    李書樓等人麵麵相覷。


    大家公共的遺憾,談不上有多少,如果一定要說的話……


    “我們,或許可以試著接八妹回來了。”張東雲言道。


    他視線看向宗天璿,微笑道:“另一位八妹。”


    宗天璿怔在當場。


    她好半天回不過神來。


    “小師妹……”宗天璿呆愣愣說道。


    對一位已經修成武神境界的武道強者來說,這一幕實在不多見。


    但無人笑話她。


    身旁一位道家大羅,一位儒家文聖,一位魔道天魔,一個同為武神的武道強者。


    全都是和她差不多的反應。


    便是高居座上的張東雲,何嚐不是唏噓不已?


    他徐徐揮手,動作前所未有緩慢。


    於是,大明宮頂,仿佛有門戶洞開。


    門戶中,光輝傾瀉而下,落在地麵上。


    光輝中,一個高挑身影若隱若現,逐漸清晰。


    宗天璿癡癡望著那個身影,已然淚流滿麵。


    昔年炎黃大世界,海底一場惡戰,本該是她隕落於俞天權槍下。


    結果卻是小師妹楚搖光,犧牲了自身,換取她存活至今。


    而楚搖光身隕,成為宗天璿畢生難以彌補的遺憾。


    同門決裂成仇後,那唯一誌同道合的小師妹……


    此刻再見那熟悉的麵容,宗天璿一時間不禁癡了。


    一旁沈和容與敖空,同樣激動。


    於他們而言,當年仙跡之後,不論是敵是友,其他人大都再重逢。


    唯有一人例外,便是真正的八姐楚搖光。


    仙跡一別,便是永遠。


    從此之後,陰陽阻隔,再不複見。


    雖然同宗天璿相處融洽,但楚搖光的遺憾永遠存在。


    現在,竟然能彌補這遺憾了麽?


    蘇破情緒不似他們那般外放,但也心情澎湃。


    他和楚搖光之間,更久沒見,多年來除了悲傷,還更多一份悵然。


    身旁的李書樓,仍是淡然模樣。


    但那潔白的衣袖,卻在輕輕波動。


    光輝中的高挑女子,睜開眼,神情先是茫然。


    接著是緊張戒備,迅速進入戰鬥狀態!


    她的記憶,還停留在自己身隕的那片深海海底……


    直到宗天璿、沈和容上前擁住她,她才放鬆下來,滿臉迷茫,交雜驚喜。


    張東雲感受那強烈的悲歡離合,亦是心旌動蕩。


    他本以為,自己不會像宗天璿等人那般激動。


    但此刻卻有難以自持之感。


    是自己太入戲了?


    還是他原本就在戲中?


    張東雲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因為他發現個問題。


    有問題的不是楚搖光,而是他。


    或者說,是明同輝。


    張東雲發現,他雖然能複活楚搖光,但他無法複活明同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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