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水聲潺潺,竹車吱悠。


    “劉興田最近太安靜了,東信被查封後,他好像一直沒什麽大的動作。”


    陸商看了眼窗外的水車,放下竹簾:“李岩呢?”


    “還沒有消息,我們在他可能出沒的地方安排了人手,隻要他現身,一定第一時間把人抓到。”


    “要抓緊。”


    “明白。”


    散會後,陸商和孟心悠單獨留了下來。


    “你這次動靜不小啊,直接把飛機開回市區,害我被爺爺罵,”孟心悠道,“我都不敢告訴他說是你幹的,隻好擔了這個罪名。”


    陸商給她倒了杯茶,笑道:“我的鍋。”


    孟心悠接過茶,麵露遺憾之色:“這也是我最後一次幫你了,陸商,我要訂婚了。”


    “是嗎,恭喜你。”


    孟心悠也笑:“你就不能給點兒反應?好歹難過那麽一下下?”


    “妹妹出嫁,是喜事。”陸商說完,手機響了,接了個電話。


    屋子裏很安靜,很容易就聽出電話那頭的內容。


    孟心悠聽他事無巨細地交待完,麵露不解:“黑箱操作你不是一個電話就能搞定嗎,還這麽費勁,專門給他報班考證?”


    “我不想讓他覺得一切都很容易。”陸商輕笑。


    身為領導者,看著東彥發展至今,無數人來來走走,他太清楚一個有用的人才是怎麽被培養的,同樣的,他也知道一個人怎麽做會被毀掉。


    “也不光是一個證的問題,我希望他學到點真本事。”


    孟心悠盯著他,不由有點羨慕:“你要是對我有對黎邃一半上心,我就不嫁人了。”


    陸商抿了抿嘴,隻道:“你既然要訂婚,以後就好好過,露姨就讓她安心待在陸家吧,我不會虧待她的。”


    孟心悠臉色一緊,又很快恢複如常:“你什麽時候知道的?”


    “她進陸家的第一年。”


    孟心悠惆悵道:“這麽久,你也不戳穿,就這麽任我監視你?”


    陸商沒答話,雖然當初對外聲稱是包養,但若不是因為家裏多了雙眼睛,他和黎邃肯定就分房睡了,隻是沒想到後來成了習慣,也就再沒改過。


    “不過,她還真不是我安排的,”孟心悠道,“是我爸爸的意思。”


    “他天生多疑,又習慣掌控一切,孟家到我這一代,很多事也是身不由已。我隻能保證以後不會站在你的對立麵,但其他的事情,我也無能為力。”


    陸商沉聲道:“我理解。”商場尚且無情義可講,何況是官場,再者,為自己的子女掃清障礙,排憂除患,也是情有可原。


    重病在身,陸商同樣不是沒有考慮過,萬一將來哪天他撐不住,東彥必然首當其衝,袁叔或許可以幫他守住一部分不動產,但失去了陸家這層保護傘,再多的錢也意義不大,甚至可能招來禍端。


    說來說去,還是自己有一身本事最靠譜,走到哪裏都不怕,哪怕淨身出戶也不至於受苦。人一旦有了社會地位,就有了製衡,別人想要動你,必然先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所以他才會趁現在給黎邃安排好一切,將他培養成一個能真正夠獨立於他、獨立於東彥的人。


    孟心悠總覺得陸商不太對勁,如今發生的種種,愈發不符合事情的發展,仿佛他心中已經做出了某種決斷,但具體是什麽,她也說不上來。


    “你現在做的事情,我是越來越看不懂了,”孟心悠麵帶憂色,猜測道,“你該不會是……想放棄換心髒了吧?”


    屋外傳來幾聲“喔喔”的淒厲喊叫,不甚悅耳,談話被打斷,陸商掀起竹簾,見屋外黎邃正和左超圍著一隻孔雀爭執什麽,朗聲問:“怎麽了?”


    “陸商,”黎邃轉頭急道,“左大哥要殺孔雀下火鍋。”


    陸商看了眼那羽毛掉了一地的藍孔雀,道:“殺了可惜,放了吧。”


    “聽見沒,讓你放了。”黎邃反手去奪他的刀,兩人過了一招,姿勢還頗為好看。


    “我先回去了。”孟心悠掀簾出來,意味深長地看了陸商一眼,轉身離開。


    中午那藍孔雀算是撿回一命,改燉了山筍雞,吃完飯,下午左右無事,陸商帶黎邃去定了兩套職業裝。


    其實新員工入職大可不必穿得這麽正式,但看見正裝上身的那一刻,陸商就不打算讓他換回來了,他的直覺沒錯,這個人是屬於職場的。


    穿慣了休閑裝,穿正裝難免受束縛,黎邃不住地扯領帶,問:“別扭嗎?”


    出了趟門回來,黎邃皮膚曬黑了,身體紮實了,從前臉上那股稚氣脫去,輪廓凸顯了出來,顯得愈發冷峻剛毅。


    “好看。”他笑了笑,用簡短的二字做了評價。


    雖在同一家公司,但為了避嫌,早上陸商沒有和他一起來,而是讓袁叔送他到路口,讓他自己去打卡上班。


    領工作證的時候,黎邃才發現他並不是唯一的新人,一同進來的還有七八個畢業生,由一位姓周的女經理統一管理。


    “你們今天的任務是熟悉公司,了解公司的各項規章製度,記住各部門領導的臉,我不希望明天讓你們誰去送文件找領導簽字,你們連人都不認識,明白嗎?”


    幾個人紛紛點頭,周經理又道:“另外,發給你們的資料看完後,一人交一份報告給我,下周就是企業文化周,你們一起做一個視頻出來,到時候要在展會上放映的。”


    一聽說要做視頻,幾個人都愣了一下,隻有一個人出聲應了下來,黎邃瞟了眼他的工作牌,看見他叫李白。


    黎邃雖來東彥的次數不少,但大多都隻去頂樓的總經辦,樓下的人並不認識他,這倒無形中免去了不少麻煩,上上下下跑了一天,終於把公司各部門接觸了一遍。五點剛過,辦公室已經沒了人,黎邃把工位上的資料收整齊,原本想等等陸商,後又覺得這種行為有抱大腿之嫌,自己收了東西從後門走了。


    從東彥大樓走出去五分鍾就有地鐵站,他剛走到路口,就發現一輛黑色私家車停在路邊,車窗下來,露出半張熟悉的臉。


    黎邃一時沒想到陸商會在這裏等他,心跳都快了兩分,忙快步上車。


    “你今天下班這麽早?”


    陸商輕笑:“我不來也沒人能把我怎麽樣,感覺如何?”


    “還不錯,”黎邃道,“比想象得有意思。”


    想了想,又問:“那位周經理,你認識嗎?”


    陸商知道他想問什麽,道:“她不認識你,放心。”


    黎邃的確放心了,他倒不擔心周經理知道了會怎麽樣,隻是作為新人,他渴望得到公平的競爭,而不是靠誰的關係,這種亟待試試斤兩的想法,陸商心中早已通透。


    黎邃開始變忙了,甚至比陸商還忙,白天上班,下班後趁天沒黑要去練車,晚上睡前還要看書補課,準備考試。通常一天團團轉下來,累得連話都說不出來,每到這時,他就忍不住想,不知道陸商這麽多年是怎麽熬過來的。


    晚上睡前,黎邃還在電腦前掙紮,陸商看不下去,敲了敲書房的門:“還不睡嗎?”


    黎邃轉頭,露出為難的表情:“我在做一個視頻,但是這個軟件不太會操作,試了兩次都沒成功。”


    陸商走過去,看了兩眼,是企業文化周的宣傳視頻,以往都是請專人做的,看來這是公司給他們這批新人出的第一道難題。


    他想了想,不動聲色地打了個哈欠,道:“那我先睡了。”


    黎邃直愣愣地看著陸商就這麽轉身走了,一點兒沒有要幫忙的意思。他學東西雖快,電腦操卻作始終是個大難題,同齡人接觸電腦的時候,他還在街上流浪,雖然後來學得努力,但到底缺了十多年經驗,光打字速度就落後別人一大截。


    外麵已是深夜,入秋了,天氣一天比一天涼,偶爾還刮過幾縷秋風,吹得樹葉四處打卷。黎邃倒了杯熱水,打開論壇,對著大神們的經驗貼一點點琢磨。


    陸商在床上看完半本書,隔壁依然一點動靜都沒有,他披了衣服走下床,開門一看,黎邃仰在椅子上睡覺,電腦上的視頻已經預處理好,顯示正在渲染中。


    陸商點開看了一眼,畫麵算不上精致,但誠意十足,足夠拿出去撐場子了。一個新人能做成這樣,其用心程度可見一斑。


    連著半個月高強度腦力活動,一天都沒休息,黎邃也是累極了,黑眼圈非常明顯,陸商雖心有不忍,卻也沒打擾他,給他蓋了件衣服,輕手輕腳地出去了。


    很快到了企業文化周的展覽會,這種活動陸商原本是不參加的,一大早,他破天荒地去會場圍觀了一下,引得主持人都緊張了幾分,生怕念錯了稿。


    視頻放完,底下響起了熱烈的掌聲,陸商盯著謝幕時那個署名,皺起了眉。


    晚上回去,黎邃吃飯時一直沒說話,陸商見他有心事,有意多問了兩句。


    “沒什麽。”黎邃答。


    “在想視頻的事情嗎?”


    黎邃:“你知道?”


    陸商點頭:“聽人說的。”


    黎邃不由正色,道:“李白是組長,我做好的東西都交給了他,由他整理後交給周經理,但是我沒想到他會直接署上自己的名字……”


    “他也不算做錯,你不必放在心上,”陸商淡淡道,“這也是你要學的,這世上很多事情,光努力不行,該來事兒就要來事兒,該吆喝自己就要吆喝自己,該賣情懷就要順著風向賣個情懷。”


    黎邃輕輕點了點頭。


    這番話後來被前來送藥的梁子瑞給聽到了,趁黎邃去洗澡,他不禁問:“有你這麽教孩子的?你也不怕把他教成混世魔王。”


    陸商把藥一一歸進藥箱裏:“我更怕把他教成小白花,看見有人對他使壞的時候隻能幹跺腳。”


    “這犢子護得,陸老板你的原則呢?”梁醫生痛心疾首。


    陸商隻是笑。


    這件事倘若換個人,陸商當然不會這麽說,但黎邃不同,他之所以敢拿出厚黑學的理論去教育人,是因為這孩子的是非觀早已成熟,對與錯根本不需要他教,黎邃也不會去做。


    轉眼到了發工資的日子,黎邃從財務那兒領了錢出來,激動得手心直冒汗,這還是他頭一次自己賺到錢。


    正好是周五,下了班,他慣例到街口等袁叔的車,等了沒一會兒就接到了陸商的電話。


    “下班了?”


    “嗯!”


    “聽起來,今天好像挺高興的。”


    “我們去外麵吃晚飯吧,我請客。”


    陸商正在翻看會議要用的發言稿,聽見這話,伸手看了眼手表上的日期,笑了:“發工資了?”


    “對,你想吃什麽?”


    “嗯……”陸商故意逗他,“大廈頂樓那家西餐不錯。”


    黎邃那頭噎了一下,以打商量的語氣問:“……能換家便宜點兒的嗎?”


    陸商沒忍住笑了,這時袁叔敲門進來催他去開會,陸商低頭道:“我這邊還要開個會,讓袁叔先送你回家,晚上我們再看。”


    “好,不用送,我順道去練會兒車。”


    掛了電話,黎邃覺得心裏和抹了蜜似的,心想不趕緊努力掙錢的話,以後可要連喜歡的人都養不起了,陸老板可是很貴的。


    黎邃練完車,陸商的會還沒開完,他想了想,一個人去進口超市買了一堆西餐原材料提回了家。大廈頂樓那家餐廳他和陸商去過,貴得沒天理,不過味道確實不錯,吃過幾次,他隱約還有些印象。


    晚上十點多,陸商才匆匆忙忙趕回來:“餓壞了吧?”


    黎邃搖頭:“我做了晚餐。”


    陸商脫了外套,見桌上擺了幾個盤子,那牛排看上去還真像那麽回事。


    “這是……”


    黎邃撓撓頭:“現學的,我嚐過,味道還行,你試試?”


    陸商微微一笑,洗了手坐下來,切了一小塊牛排,他立刻吃出了這是哪家的做法,肉質比餐廳的差了一點,但味道非常像。


    “很好吃。”


    “你喜歡嗎?”黎邃立刻笑出來,“嚐嚐這個蝦。”


    “嗯。”陸商看著他,心中控製不住地感到愉悅,他忽然想,如果將來有一天他破產了,身無分文流落街頭,隻要帶著黎邃,總是不會餓肚子的。


    “奶油蘑菇湯。”黎邃盛了一碗遞給陸商。


    陸商嘴角沾了一點黑胡椒醬,黎邃盯著他,不由自主地伸手想幫他抹掉,好在及時遏製住了,改抽了張紙巾給他。


    兩個人都餓了,陸商頭一次吃完了一整份牛排,黎邃把剩下的全掃進了肚子裏。收拾盤子的時候陸商想幫忙,讓黎邃趕出了廚房,天知道要是讓陸商看見垃圾桶裏那些失敗品,心裏該作何感想。


    晚上睡前,黎邃把錢包給了陸商。


    “這是?”陸商疑惑。


    “給你,以後我掙的錢都給你。”


    向來隻養孩子的陸老板愣了愣,沒想到自己也有被人養的一天,露出淡淡的笑容,也不推拒:“好,我幫你做投資。”


    實習第一階段為期三個月,黎邃到底不是科班出身,一開始跟不上,幹什麽都是吊車尾,後來漸漸適應,才開始發揮出他的優勢,到實習期結束時,已經名列前茅。後來的評定環節,有三個項目組對他發出了加入邀請,反而成為了這批實習生中最搶手的一個。


    這批學生按理都達不到公司的入職水準,是東彥為了響應政府提高畢業生就業率的號召,特意擴招進來,作為企業儲備人才培養的。


    黎邃雖然專業上差了些,但說起社會經驗,可遠遠甩這些大學生一大截。職場不比學校,考驗的是綜合素質,情商和智商缺一不可,黎邃光就察言觀色這一條,就比這群初出茅廬的學生好太多了。加上他長得好,態度謙和,做事也認真,很得幾個老前輩的喜歡。


    袁叔拿評分表給他的時候,陸商還感到稍許意外,他從不擔心黎邃會在工作中拖人後腿,但也沒想到他真這麽長臉,果然這孩子像叢林中拿槍的獵人,隻需時間,就能找到自己的主戰場。


    沒有誰天生就學富五車八麵玲瓏,不用心的人,一件機械化的事情一輩子也做不好,而吸收能力強的,一件小事就可以領悟出十幾種應變方法,這樣的人成長起來,速度是非常快的。


    “他成績不錯,要給他留個職位正式入職嗎?”袁叔問。


    “不。”陸商搖頭。


    袁叔有一絲意外,陸商隻說了四個字:“揠苗助長。”


    意思是現在還不是時候,陸商一拒絕,袁叔就明白了,陸商根本沒打算讓黎邃真的從底層做起。


    “讓他給你打打下手吧,過完年再給他在國外申請一個學校,是時候出去見見世麵了。”陸商對著評分表笑了笑。


    實習期即將結束,駕照也隻剩了個路考,黎邃每天兩頭跑,忙得無暇顧及其他人,等他回過神來,才恍然他似乎很久沒見過李白了,偶然在茶水間和同事提起,對方一臉諱莫如深。


    “他被開除啦。”


    “開除?什麽時候的事?”


    “有半個月了吧,好像說是品行不端。”


    黎邃若有所思,陷入沉默。


    秋天結束的時候,黎邃成功把駕照給考到了手,那輛紅色土豪標配實在太紮眼,黎邃拿去和陸商換了輛普通代步車。


    “200萬換20萬,你這不是虧了?”


    黎邃看了眼坐在副駕駛的陸商,不知為何想到了人們常說的香車美人,心道一點兒也不虧。


    入了冬,陸商的身體明顯虛弱了下來,幾乎藥不離手。家裏的壁爐早早地燃了起來,烘得整個屋子都暖呼呼的,這溫度對黎邃來說有點熱了,通常在家裏隻穿件短袖。


    晚上事情不多的時候,兩個人偶爾會討論一些工作上的事情,陸商不便勞累,在一旁口述,黎邃在電腦上替他轉成文字版,順便練習打字。打完重要的一行,黎邃等了半晌沒了下文,轉頭一看,陸商竟說著說著靠在輪椅上睡著了。


    心髒供血不足,導致身體易疲勞,陸商臉色蒼白,就這麽毫無戒備地靠著,胸口隨著呼吸輕微起伏,睡袍散亂地斜在身上,腰間的帶子也鬆了。


    這景象實在太誘人,黎邃呼吸一滯,不由自主地靠了過去,俯身在他頸間輕嗅起來。禁忌般的記憶衝破牢籠,黎邃忍了又忍,那點理智終究不堪一擊,臣服於內心的指引,他低頭吻了吻他的耳垂。


    那一絲清冷的氣息好似穿腸毒`藥,瞬間在腦中蔓延開,明知是飲鴆止渴,卻依然讓人欲罷不能,黎邃輕輕吸吮那片軟肉,恨不得一口吞下。讓他魂牽夢縈的人就在眼前,黎邃腦中生出一種異樣的亢奮,放開耳垂順著往下,灼熱的呼吸掃過他的脖子,在裸`露的鎖骨上落下一吻。


    雙手不受控製地伸向陸商腰間的衣帶,黎邃原本想幫他係好,手指纏繞上去,係著係著卻越係越鬆,順著衣服的縫隙探進去,在陸商細瘦的腰上輕柔地撫摸了一下。


    心跳快得都能聽見耳道裏的血管鼓動,黎邃覺得自己腦子在發昏,可精神深處傳來的極大滿足感卻又讓他瘋狂。他幾乎用上了這輩子所有的理智,才控製住那隻手不往更過分的地方爬去。


    身下的人似乎感覺到一點不適,睫毛微顫,黎邃抽出手重新放回帶子上,並未退開,俯身觀察著陸商,看著他一點點睜開眼睛。


    離得太近,能感覺到陸商聲帶的震動。


    “怎麽了……”


    黎邃盯著他,麵不改色道:“帶子鬆了。”說完,單手幫他係好,打了個結。


    陸商似乎很累了,並沒有在意,又歪頭閉上了眼。


    黎邃長久地看著他,半晌,緊握的拳頭鬆了下來,彎腰將他從輪椅上抱起來,放到床上,細致地掖好被子。


    做完這些,他體內叫囂的東西終於被強行壓了下去,黎邃站在床邊輕歎了一口氣,痛苦地捏住了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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