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點半,是該收拾收拾準備睡覺的時候了,白阮關掉電視,把依偎在自己懷裏的小奶狼放下地,起身往浴室去,邊走邊道:“我給你放水洗個澡。”


    洗澡!?郎靖風眼中迸出兩簇幽綠的火苗,撒開短腿吧嗒吧嗒全速狂奔緊接一個縱身起跳,牛皮糖似的整隻糊在白阮小腿上,四隻胖腿兒爆發出與外形不相稱的大力死死箍住白阮,引頸長嗥:“嗷嗚嗚嗚嗚——!”


    “怎麽了?”白阮戴著奶狼腿部掛件走進浴室,擰開熱水,把蓮蓬頭丟進寵物浴盆放水。


    “嗷嗚!嗷嗚嗷嗚!”郎靖風見白阮領會不到意思,急了,從小腿上剝離下來,跑到浴盆前人立而起,用前爪搭住浴盆邊沿一使勁,那小號寵物浴盆便翻了車,熱水淌了一地。


    “你幹什麽?”白阮急忙關水,郎靖風則跳上浴凳,又用浴凳當踏板躍進浴缸,在浴缸裏跑了兩圈,興致勃勃地嗷嗚嗷嗚。


    白阮了然,用蓮蓬頭往浴缸裏衝水並俯身用手掌簡單地抹去裏麵的浮灰:“想用浴缸洗?可以。”


    他自己偶爾也會想用人類的方式泡泡澡,所以裝修時也安裝了浴缸。


    可郎靖風卻搖了搖頭,仰頭叼住白阮袖口,使勁兒把白阮往浴缸裏拽:“嗷嗚嗚嗚!”


    白阮眉梢微微一抽,臉色沉下少許:“……什麽意思?你想和我一起洗?”


    郎靖風點頭,屁股後的短尾巴搖得堪比小型風扇。


    白阮定了定神:“咳,這你就別想了。”


    郎靖風濕漉漉地跳出浴缸,夾著尾巴跑出幾步,背對白阮麵朝牆角坐下了,狼腦袋耷拉著,老大不高興,身後一溜兒水淋淋的梅花腳印。


    “……和我撒嬌也沒用,都多大人了,又不是真的三歲,我能吃你這套嗎?”今天明明已經吃了很多套的白阮這般說道。


    “嗚嗚……”郎靖風假裝哽咽,稚嫩且毛絨絨的身體一顫一顫。


    白阮伸手戳戳他:“郎靖風,你能不能正常一點?別裝了。”


    郎靖風像個賭氣的小孩兒似的一轉身,避開白阮的手,見賣萌不起效果,狀似悲憤地一路跑進臥室,呲溜一下鑽進了床底下,準備耍賴。


    白阮趴在地板上往高度隻容得下一個掃地機器人鑽進去的床底下看,活像個試圖把貓主子抓出來的鏟屎官,一片狹窄的黑暗中,兩枚玻璃球般透亮的眼睛熠熠地發著光。


    “你這樣沒用。”白阮硬起心腸威脅道,“有能耐你就一直在裏麵待著,待半個月,到時候你想出都出不來。”


    郎靖風聽不懂人話似的,隻在床底下噫嗚嗚噫嗚嗷嗷嗚,奶汪汪的音色加上二泉映月般哀婉悲戚的調子,直攪得人心都酥了。


    白阮聽了沒一會兒就坐不住了,去浴室取了把拖布,把拖布杆探進床底,想把郎靖風扒拉出來,可拖布杆還沒近身,郎靖風就抽冷子往前一躥,用一口細小的乳牙死死咬住拖布杆的頭。白阮自然不敢往裏懟,橫掃也沒用,隻能往外拽,可剛往外拽了沒多少郎靖風就鬆口退回床底深處,拖布杆重新伸進去,就又被他咬住。


    如此這般僵持了十分鍾後,白阮屈服了:“一起洗行了吧?出來。”


    郎靖風發出一個懷疑的上揚音:“嗷嗚?”


    真的?


    “當然真的。”這聲狼叫白阮猜也猜得出是什麽意思,心力交瘁地把拖布一丟,“說到做到,我是撒謊的人嗎?”


    郎靖風小聲嗶嗶著反駁:“嗷嗚嗷嗚。”


    明明都喜歡我了還撒謊說不喜歡。


    見小奶狼出來了,白阮去給浴缸放水,放到三分之二滿時他把郎靖風抓過來,用蓮蓬頭衝去郎靖風在床底沾的一身浮灰,然後把濕漉漉的小狼往浴缸裏一丟。


    郎靖風入了水,焦躁地搖著尾巴準備迎接大波福利,卻見白阮把那張好看的臉微微一側,狡黠地衝他笑了一下,隨即便化作原形,白毛團子嘩啦一聲砸進水裏。


    ——白阮知道郎靖風不會對兔子形的自己產生欲念,故而以兔子形態在郎靖風麵前裸.露不會令他產生羞恥感。


    郎靖風舔了舔濺在鼻尖上的水珠,呆呆地叫了一聲:“嗷嗚。”


    和想象中的共浴不太一樣。


    白阮愜意地眯縫起眼睛,一身絲絨般的白毛在水中鋪散開,他劃動四條兔腿兒,安靜而從容地在水麵上遊了起來,兩枚柳葉似的小耳朵精神地立著。


    郎靖風湊過去,用鼻尖碰碰白阮,白阮也用兔爪碰碰郎靖風被水打濕的軟毛,兩個毛絨絨的小可愛你來我往,互吸互rua,然而這和諧的場景隻持續了大約一分鍾,被撩撥出了野勁兒的郎靖風便忽地人立而起,用兩條胖胖的後腿蹬著浴缸底,用兩隻前腳把小白毛團壓在了浴缸壁上。


    “嘰!?”什麽情況!?白阮嚇了一跳。


    泡澡水裏沒放浴鹽,小奶狼心滿意足地舔.舐嗅聞著獵物小白兔,粉嫩的幼狼舌頭舔過小白兔的長耳朵,還用毫無殺傷力的乳牙在小白兔嘰嘰直叫的三瓣嘴上輕輕咬了一口,又好奇地舔了舔小白兔的門牙。


    在險些被暴躁小白兔的大板牙反咬後,小奶狼不敢再打三瓣嘴的主意,轉而用黑漆漆的小鼻頭拱著小白兔的軟肚皮,並在小白兔的不斷掙紮間將它翻了個身,用舌頭由下至上一下下地舔著小白兔毛絨絨的背,作死地用肉嘟嘟的前爪撥弄小白兔簌簌顫動的圓尾巴,並在小白兔條件反射地使出後腿蹬的一瞬間機警地向側邊讓去,嘩的一聲水花四濺,小白兔一雙後腿兒踢了個空,倒是圓尾巴又被奶狼的前爪抓了好幾下。


    一條優秀的奶狼不會被兔子的同一招命中兩次!


    “嘰呀!嘰嘰嘰呀!”在一連串氣勢如雷的咆哮聲過後,小白兔繃緊之後仍顯得圓滾滾的身體忽地一軟,像隻殘破的兔子公仔般癱軟在浴缸壁與小奶狼之間,三瓣嘴中逸出一絲幾不可聞的微弱呻.吟,“嘰……”


    似是完全放棄了掙紮。


    全程仍然沒超過一分鍾。


    清澈的浴缸水泛起一絲絲的渾濁,或許是因為兩隻小動物掉毛了,又或許是因為別的。


    “嗷嗚?”郎靖風低低嗥了一聲。


    舒服嗎?


    “嘰……”白阮目光迷離,萬萬沒想到郎靖風居然會連一隻化作原形的小白兔都不放過。罪惡的興奮褪去,他下意識地用前爪摸了摸自己平坦的肚皮,這是因為大腦向身體下達了“臨產前三天這麽胡鬧會早產的快看看寶寶狀態怎麽樣”的指令。


    “嗚。”嗬。郎靖風舔舔白阮毛絨絨的後腦勺。“嗷嗚?”怕郎小白不舒服?


    “嘰嘰嘰!”滾滾滾!白阮在水裏一通撲騰,總算從郎靖風的浴缸咚中掙脫開,擺動四腿遊到與郎靖風呈對角線的浴缸角落,默默養胎。


    ……養個屁的胎!白阮一激靈,恨不得把自己被孕激素搞壞的腦子也揪下來洗一洗。


    郎靖風今天一天差不多占夠了未來半年份的便宜,不再胡鬧,安心泡澡,兩隻小動物一個在浴缸頭,一個在浴缸尾,四舍五入約等於天各一方。


    泡完澡,白阮餘怒未消,耷拉著三瓣嘴跳出去,和郎靖風各自在浴室門口事先備好的浴巾上滾了幾滾,隨即,白阮按下擺在地上的大號吹風筒開關,一狼一兔肩並肩站在風嘴前享受著熱風的吹拂,吹了一會兒,又同步率極高地雙雙轉過身,翻麵吹後背。


    場麵過於溫馨,抵消了白阮大半的慍怒。


    身子吹幹了,白阮抖了抖一身蓬鬆如雲的毛。這種毛與毛之間根根分散不黏連,全身清爽暖和又順滑的感覺有多舒爽是沒毛的人類無論如何也不會明白的,為了盡情體驗這種舒爽,白阮決定不變回人形,反正也到了睡覺時間,白阮跳進擺在床邊地板上的小草窩,小草窩裏早已放好了手機和一小碟胡蘿卜幹——臨睡前吃吃小零食玩玩手機真是再愜意不過。


    “嗷嗚。”郎靖風把腦袋探進草窩裏,發現裏麵很寬敞,再睡隻奶狼問題不大。


    “嘰,嘰。”白阮揚揚下巴,示意郎靖風上床,眼神堅毅。


    郎靖風退出去,一躍跳上床,發現床上也擺著一小碟給他的牛肉幹,他的手機……以及一個英語單詞本。


    郎靖風:“……”


    白阮威嚴命令:“嘰。”


    過一遍單詞再玩別的。


    畢竟臨睡前背東西牢固!


    郎靖風吃著愛心牛肉幹背著單詞,白阮則邊吃胡蘿卜幹邊用兔爪爪刷微博,時不時發出嘰嘰的笑聲。


    十一點半,見郎靖風在床上睡下了,白阮把空碟子和手機都拱到窩外,然後跳出小草窩,用遙控燈關了燈,回窩裏倒頭便睡——這一覺他睡得踏實,畢竟郎靖風今天晚上沒長手,不能再把他連窩帶兔搬到床上抱著睡了。


    ……


    然而,關燈十分鍾後,郎靖風無聲地跳下床,躡手躡腳地鑽進小草窩,用身體把沾了草窩就著的白阮小心翼翼地圈了起來。


    兩個毛絨絨毫無縫隙地緊貼著,呼吸交融,銀灰的狼毫與雪白的兔毛也混在一起。


    靜謐的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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