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襪壞,不過還是阿水嬸煮欽卡好呷。”雖然阿水嬸煮的口味較重,沒什麽變化,但這四年來多虧有她“養”,否則憑他的廚藝不是被自己毒死,就是餓死。


    “哈哈哈……”阿水嬸笑得花枝亂顫,前俯後仰。“阿勇啊,我今阿日才知你這侯講話捏!”


    任書穎昕了他的話,不但不生氣,反而覺得他的心比想像中柔軟,不像外表的冷硬,對他的好感度又往上提升了好幾分。


    不行不行不行……不能再對他產生好感了,否則會大難臨頭啊!


    “輸贏,你哪啊一直搖頭?”水嬸的大嗓門再度讓大夥兒把注意力移到她身上。


    “咽……咽啊,蚊子啦!”她尷尬地隨便找一個借口,沒想到一抬頭,就看到坐在對麵的藍立雍,用帶著懷疑的限神看她。


    她瞪他一眼,眼裏明白寫著——看什麽看?


    他右邊濃眉微挑,挑釁意味濃厚。


    “啊,對啕,我襪記點蚊香,我緊來點,哪咬到安安,就咽好啊!”阿水嬸急忙起身點蚊香。


    “阿勇啊,今晚好好休息,明天帶她們出去走走。”阿水伯沒漏看他們之間的互動,樂觀其成地搭腔。


    阿勇這四年都鬱鬱寡歡的,平時要他開口說話都很難,更別說聽他嬉笑怒罵了,根本想都沒想過。


    但是輸贏才來短短不到三天,就讓阿勇像是變了一個人,不但會笑,還會跟人鬥嘴鼓,看到阿勇的轉變,他很高興。


    “好啊。”藍立雍點點頭,又冷不防地丟出一顆炸彈。“明天先叫她給我修頭毛,再出去走走。”


    他怎會看不出兩老在打什麽主意,不就是“媒人”那一套嘛!


    若是以前的他,一定嗤之以鼻、冷言以對。但他今天卻一點兒也不排斥,甚至有跟著鬧的心情。


    也許是因為對象是她的緣故吧?


    他並不討厭自己被拿來跟她湊成一對,甚至有些竊喜。


    他不想去探究自己的心情轉折,隻想順著心意走,高興就好。


    至於以後會如何?以後再說吧,他現在不願多想。


    “我為什麽要幫你剪頭——”


    “哇……真好真好!”阿水嬸拿著蚊香衝到桌邊,興奮地猛附和。“輸贏,哇甲你講,阿勇是頭一擺叫別人幫他剪頭毛捏!”


    嘿嘿嘿……阿勇從不讓人替他剪頭毛,這次會主動開口,還指名要輸贏剪,這表示他們兩個有希望啊!


    “難怪你的頭發像是被狗啃的。”她原以為是阿水嬸幫他剪的咧,看來她錯怪阿水嬸了。“幹麽不去理發院找人剪?”她隻幫安安剪過,沒受過專業訓練,技術應該隻比他好上一滴滴。


    “我怕被剪到耳朵。”他小時候曾被人剪到耳朵過,從此視理發院為畏途,隻固定讓一名老師傅到家裏幫他剪,不再上理發院。


    “你就不怕我會剪到你的耳朵?”從阿水嬸的口中還有他的態度,任書穎隱隱察覺自己似乎得到了特殊待遇。


    “你沒剪到安安的耳朵。”這幾天聽安安的童言童語,他才知道安安跟他一樣,不愛讓別人碰頭發,隻敢給她剪。既然她能幫安安剪發,他就不怕。


    “好吧,我幫你剪就是了。”對於自己獲得殊榮,她暗自竊喜。“可是,我如果剪壞了,不能怪我喔!”


    “再怎麽糟,也不會比現在難看吧?”他摸摸自己長短不齊的怪異發型,好笑地說。


    久居山區,再加上刻意漠視外表,他已經四年沒照過鏡子了,不知道自己變成了什麽怪模樣。


    “那好,明天提頭來見我吧!”她故意以俏皮的口吻來掩飾內心的掙紮和矛盾、狂喜和猶豫。


    也許,他對自己並不是完全的無動於衷。


    也許,她不需要等到死,就能等到他的心。


    也許,他們兩人不是毫無希望。


    也許,有太多的也許,但沒有一個是肯定。


    她敢因為這些“也許”,就放心地愛上他嗎?


    如果她錯估形勢,他根本就是第二個父親。她付出的感情該如何收回?受了傷的心又要如何縫補?


    她有勇氣承受愛不對人的後果嗎?


    最後,也是最重要的——感情能說不要就不要嗎?


    不管她再怎麽告誡自已不該喜歡他,但是她真能完全管住自己的心嗎?


    她現在會掙紮、會猶豫,不就是因為她的心越來越放不下他嗎?


    也許,她的心早就……她不敢再想下去。


    【第五章】


    “先說好,我如果剪失敗,不能怪我喔!”拿著阿水嬸所提供的、看起來不是很利的大剪刀,任書穎遲遲不敢下刀,就怕這把剪刀鈍到剪不斷頭發,卻刺傷他的脖子。


    “我不是已經說好了嗎?你到底要我說幾次?”脖子圍著中間剪了一個洞的報紙,藍立雍看起來氣勢全無,整個遜掉。


    “我怕你剪完後翻臉不認人嘛!”她對自己的手藝沒啥信心,多要幾次保證備用準沒錯。


    “輸贏,免驚啦,你熊熊尬嘎落去叨對啊啦!”阿水嬸在旁敲邊鼓。“安安,給媽咪加油。”


    “媽咪,加油!”安安不懂,乖乖跟著喊。


    任書穎無奈地看著阿水嬸,她分明是來亂的嘛!


    如果剪壞了,當炮灰的又不是阿水嬸,她當然可以在旁邊看戲嘍!


    等了幾分鍾,她還不落剪,藍立雍不耐煩地下達指令。


    “剪。”不就是剪個頭發嗎?哪這麽羅唆!


    “剪就剪。”她右手拿剪刀,左手拿著小平梳,梳起一撮頭發,剪掉,梳起,又剪掉,小心翼翼地避開他的耳朵。


    慢慢地,原本參差下齊的發絲都被剪掉了,他的頭發也越來越短。


    “你原本的頭發就長短不齊,為了修整齊,我剪得有點短喔!”她趕緊先打預防針。


    “嗯。”


    見他沒什麽太大的反應,她安下心繼續修剪,不久後終於完成一顆清爽的三分平頭。


    “啊……我的手藝還不錯嘛!”拿毛巾將殘留在他脖子和臉上的頭發拍幹淨,站在他麵前看了看後,任書穎得意萬分地自我吹捧。“我真有天分耶!”


    “輸贏,你真的剪得不錯捏!”阿水嬸也是大力讚揚。“後擺我甲叫你幫我剪頭毛。”


    “好啊!”剪完這顆頭後,任書穎的信心指數往上飆升。


    “不怕被我追殺啦?”藍立雍睜開眼,眼底流轉著淡淡笑意。


    她的反應很直接,看她開心,他的心也沒來由地飛揚,跟著開心。


    短短幾天的相處,他越來越被她吸引,早已臣服在她清新爽朗又熱情的魅力而不自覺。


    “我剪得這麽好,你如果還要嫌,那就太沒天理了。”她臉得咧。“安安,拿鏡子給爸爸看。”


    安安拿來自己的hello kitty小鏡子。“爸爸,鏡子。”


    “謝謝安安。”接過小鏡子,看著鏡中的新發型,雖然短了點,但還算整齊,看起來很清爽。“跟新發型比起來,我臉上的胡須好像雜了點,幹脆順便修一修吧。”


    “你是要我修嗎?不行不行不行啦!我真的不會!”任書穎以為他在跟自己說話,諒得連聲拒絕。


    別開玩笑了!她又沒有胡子,哪知道要怎麽刮啊?


    “當然是我自己來。”他沒好氣地回話,他還沒活膩呢!


    他扯掉圍在脖子上的報紙,走進屋子裏,拿來一支老式的刮胡刀,左手有一坨泡沫,將安安手上的鏡子移到任書穎手上。“拿好。”


    屋裏沒浴室也沒鏡子,他都是在房間或是後院拿著刮胡刀隨便亂刮,隻要不刮傷自己,不影響吃飯就行,有沒有刮幹淨不在他的考慮範圍。


    “喔。”乖乖拿正鏡子,高度正好擋住自己的視線。


    “別亂動喔。”籃立雍調整好鏡子的高度後,熟練地在臉上抹上泡沫,然後對精鏡予刮掉臉上的胡須,不到五分鍾就清潔溜溜。“好了。”


    他滿意地放下刮胡刀,看著鏡中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自己。他已經四年沒清楚地看過這張臉了,感覺有些不習慣。


    “我看看!”她放下鏡子,興衝衝地抬眼,但一對上他的臉,卻突然定住,說不出話來。


    這……這就是藍立雍的真麵目?她的心髒快跳出來了!


    清爽的三分頭,配上光潔的臉龐,跟之前的落魄流浪漢造型相較,簡直有著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


    刮去胡須的臉龐,也許是因為久不見天日的關係,跟他身上黝黑的膚色比起來,多了幾分蒼白,顯得有些突兀,卻絲毫沒減弱他渾然天成的吸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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