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顧綿遲疑了,「你不是支持三皇子?那他……」


    「他意欲篡權謀反,已被聖上貶為庶民了。」


    「那你呢?聖上會不會誤會你?大皇子呢?他和你之間……」


    魏階知道她必然還有很多問題,正待一一解答給她,卻不想此時外麵竟傳進了王保興的聲音。


    「王爺可在?不知王妃醒轉了沒有?聖上有旨,老奴特來宣旨。」


    聖旨在上,魏階和顧綿自然都不敢怠慢。


    那王保興進得屋裏,見到顧綿要起身,忙道:「老奴傳聖上口諭,王妃傷重,不必在意虛禮,躺著接旨便罷了。」


    「臣婦謝聖上恩澤。」


    那王保興便一笑,將聖旨打開,朗聲宣讀。


    前麵都是些官話,說的是顧綿英勇抵擋刺客之功,到最後了才說到了重點。


    「……禦賜金令一枚,可免死罪,以彰其功。」王保興將聖旨收起,「王妃,接旨吧。」


    「臣婦,顧綿接旨,謝聖上隆恩。」


    顧綿謝禮,魏階便代她將聖旨接下。


    王保興一臉喜色,又將那枚禦賜的金令奉上:「恭賀王妃得此金令。王妃好生休息,老奴就告退了。」


    「辛苦公公。」


    宮中一些不成文的規矩,魏階自然也懂,他見王保興還給他使了眼色,便跟著他走了出來。


    出了門,魏階便問道:「公公還有何事?」


    王保興也收了臉上的笑容,看看四下並無閑雜人等,這才壓低了聲音:「老奴遇見了大皇子,大皇子拖老奴帶個口信給王爺。王妃得了金令,必定會受人注意,還請王爺早做準備。」


    魏階心下了然,高聲道:「公公辛苦了,慢走。」


    「老奴告退。」王保興欣慰一笑。


    ……


    再進屋時,顧綿正拿著那塊金令翻來覆去地看。


    魏階走過去,坐在她身邊:「看出什麽了?」


    「真的是金子做的,不過這麽好的東西,平白就送給我,我怎麽覺得,不是什麽好事呢?」


    顧綿看向他,似乎在等他的答案。


    魏階垂眸淡淡笑了一下:「旁人得了金令,少不得要高興個三天,怎麽到了你這,反倒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


    「才出了這麽大的事,我又什麽都不知道,怎麽高興得起來?」顧綿將那金令扔下,歎了口氣。


    魏階知道經曆這一次,再瞞著她也無益,便幹脆和盤托出:「昨日殿前司的陳大人領兵繳了魏瑢和白子冠的人,這宮變用了不到一個時辰就平息了。白家已經查抄,白子冠如今降獄,過幾日便要問斬了。」


    他一下說了這麽多,雖然都是再直白不過的結局,可顧綿卻一下有點沒反應過來。


    「問斬?」


    「弑君謀反是大罪,他逃不過的。陳大人沒有當場取了他的性命,已是對他的寬恕了。」


    雖然顧綿很不喜歡白子冠那人,尤其是他張狂的樣子,可猛地告訴她,這人就要死了,她卻一時間心中湧起一股寒涼來。


    中秋當夜的殺戮氣息又重新自她腦海中複蘇,讓她不自覺就裹緊了被子,連傷口都仿佛疼了起來。


    魏階自然察覺到她的異樣:「怎麽了?」


    顧綿抓住他的手:「張嬤嬤以前跟我說,皇宮是個吃人的地方,是不是?」


    雖早知她有麵對這些的一天,可這一瞬,魏階還是突然後悔將這些隱藏在黑暗中的肮髒真相都告知於她。


    隻是誠如王保興的話,這枚金令,是福亦是禍。她若不能窺得這幽深暗流的全貌,又該如何求得自保呢?


    「顧綿,既身在王族之中,血腥與殺戮就在所難免。即便我們自己不做,也終會麵對。」


    「活生生的人,一夕之間就沒有了,你不會害怕嗎?」


    「我曾經也怕過,隻是害怕不能解決任何問題。我若想保全自己,保全你,就必須去麵對那些。」


    「以後,還會有這樣的事情,是嗎?」


    這時起,顧綿才開始明白從前魏階與她說過的一些話究竟出自怎樣的心情。


    魏階坦誠而從容:「還會有,但我也會在。」


    顧綿閉上眼睛,緊捏著他的手,她腦海中紛繁複雜地掠過許多東西,最終定格在張嬤嬤離開的那個晚上。


    張嬤嬤那時已老了,臉上生了皺紋,頭發也花白,她說話時有氣無力的,可不大的眼睛裏卻好像有光。


    「小姐,此去上京,但記住一句話,無論怎樣,好好活著。夫人未能陪著你長大,老奴也撐不下去了,往後的路,小姐自己,千萬要好好地走。帶著夫人的那份,一起走。」


    顧綿眼角有淚滴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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