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綿想著宮裏的那些事,也沒顧及到他那點小別扭。她直接走過去,便坐在魏階斜對麵的一張椅子上,道:「我今日見了皇後娘娘,有些事想不通。」


    「哦?什麽事?」魏階來了興致。


    顧綿卻又突然想起長公主那事,一下又不好意思地低頭:「忘了謝謝你了。多虧長公主姑姑來了,不然我都不知該如何收場。」


    魏階就知道,雖然他特意說了讓長公主不必告訴顧綿,但長公主是必不會配合他的,果然。


    他得了顧綿這句感謝,心裏有些暖意,臉上卻繃著,一點不敢表現出來,隻「嗯」了一聲。


    顧綿也覺得這事說起來總有種莫名的曖昧的感覺,遂也趕緊將這個話題跳了過去。


    「皇後娘娘,送了我一個叫玉螺香的東西,還要在宮殿裏給我上妝。」顧綿說著,將那一碟香膏放在了魏階麵前的桌案上。


    魏階將玉盒拿起來,又揭開蓋子聞了聞。


    「淮川國來的東西?」


    顧綿微驚:「王爺竟然認識這香膏?」


    「猜的罷了。」魏階將香膏放下,「去年出使淮川國的使臣以前是平國公的門生,皇後自那之後就常研究淮川國的東西。」


    顧綿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怪不得大皇子那時候給聖上獻賀禮,獻的是淮川國的夜明珠呢。」


    魏階笑了一下:「你記性倒好,不過多少也有點關係。」


    顧綿覺得他話中有話,可還不等她多問,魏階便接著道:「皇後娘娘給的東西你收著就行,不要用,也不要嚐試。記住了嗎?」


    他一下又這麽嚴肅,顧綿本能地就點點頭:「我覺得皇後娘娘有些奇怪,本也不打算用的。」


    她想了想,還是決定問出來,便接著說道:「你既然一向與大皇子交好,皇後娘娘又為什麽一副好像很不喜歡我的樣子呢?難道平國公府和顧家鬧翻了?」


    「此事也該與你說了。」魏階想了想,似乎在糾結該從哪開始,末了才道,「皇後娘娘雖是明決生母,可與他關係,卻並不好。」


    「明決?」


    「大皇子的表字。」


    「他與自己的親生母親關係不好?」顧綿這回真的驚訝了。


    皇後可是魏琮的親娘,這是什麽深仇大恨,能讓兩個人不對付到皇後不惜毫不掩飾針對她一個英王妃?


    魏階點點頭:「明決出生的時候,聖上還未繼位,彼時正值培植勢力的關鍵時期,皇後為了使聖上能繼承大統,一心都在維係政客關係上,動用了羅家不少勢力,幾乎從未關心過明決。」


    「後來聖上登上帝位,明決進入宮中,每日都需跟著先生學習,連休息的時間都很少,更別說與皇後相處的時間了。」


    「可皇後娘娘畢竟是他母親啊……」顧綿聽著也有些為魏琮報不平,畢竟她自己也曾有過相似的經曆。


    魏階頗有些無奈地搖搖頭:「皇後娘娘喜歡權力。即便明決好不容易能與她見一麵,多數時候也隻是聽她數落課業,被冷臉相待。」


    「這樣的事情愈演愈烈,直到我與明決長大,將近弱冠之年,再也壓不住了。」


    「發生了什麽?」顧綿支著腦袋,卻是莫名緊張起來。


    魏階看著她,在說起這些事的時候,麵容像提及什麽不相幹的事情一樣平靜。


    「明決發現皇後娘娘想讓他當太子,可卻不是因為他是她的兒子。那時明決暗中與我交好,便與我商議,想與她母親攤牌,過他自己想過的人生。可誰知,他說了這話之後,卻是在我父親墜馬的馬場,受到了警告式的威脅。」


    「警告?」顧綿萬沒有想到,竟還有這樣的內情。


    魏階卻似習以為常:「若不是他機警,從小就謹慎,恐怕那次,他就雙腿盡廢,再也站不起來了。」


    「這是皇後娘娘安排的?」顧綿感覺一陣寒意席卷全身,她忽然開始有點明白魏階幽居王府多年的原因了。


    「是。他的親娘,為了告誡他,不要妄圖逃脫她的控製,所以不惜廢了他的雙腿,讓他一生都隻能活在陰暗裏。」


    「她為什麽要這樣?」


    「從那之後,明決身邊的人,隻要稍微與他相談甚歡,無不是死於非命。他不得已,隻能孤身行動,即使與誰交好,也斷不敢讓人看出來。」


    「皇後她這麽做又是圖什麽呢?那可是她親兒子啊。」顧綿從沒想過這世上還會有這樣的母親。


    魏階笑了一下:「圖什麽?自然是至高無上的王權,自然是天下人的臣服。外戚幹政,他們要的不是扶持明決坐上帝位,他們要的,是大燕的江山!」


    「讓大皇子,做個光鮮的傀儡?」


    「正是如此。」魏階眼中霎時間閃過決然狠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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