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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助理?


    李維斯愣了:為、為什麽?你自己都要辭職了,幹嘛還讓我當你的助理?


    辭職又不是退休。宗銘說,局座沒跟你說麽?我辭職以後還會在刑事偵查局幹下去,隻不過是以體製外的身份。十一處因為這件案子可能很長時間不能恢複建製,我打算成立一個私人小組,接手一部分原先的職能,專心查超級腦操控的案子。


    李維斯問:超級腦操控?你是說像王浩那樣的人嗎?


    我懷疑他是受操控者,有人通過他控製瘋子,到處亂殺人,發現他暴露了以後,就把他清洗掉。吳曼頤也是一樣,我懷疑有人用某種我們不知道的方法刺激了她內心的黑暗麵,讓她瘋狂殺人。很可能以前還有一些類似的案子,比如拉斯維加斯那次逮捕的洗腦者等等,我想找出幕後黑手。


    宗銘接著道:我要把過去五年的檔案過一遍,篩出可疑事件進行研究,工作量太大了,需要一個助手。你反正也住在這裏,不如接受這個offer,權當多賺一份錢,將來好買房子娶老婆?


    最後一條令李維斯相當心動,一年七位數薪水,作為一名幼教是很難拿到的。而且他發現自己對刑偵還挺感興趣的,這兩天跟著宗銘跑王浩的案子,頗有點上癮的感覺。


    李維斯想答應下來,但鑒於宗銘鬼神叵測的性格,猶豫道:你不會坑我吧?你辭職以後都不是黨的人了,萬一再作妖,比如印假逮捕令什麽的,會不會被抓起來?我不會受牽連吧?我可是外國人,一旦有什麽行跡汙點,鐵定要被遣返回國的!


    宗銘幹脆地道:兩百四十萬一年,包吃包住,年節生日有紅包,有什麽事我頂著。


    兩百四十萬!李維斯當場就想答應了,但一想宗銘那樣編瞎話耍他,又決定吊吊他的胃口:我考慮一下吧。


    十點多木工來了一趟,幫宗銘把門補好了,李維斯收拾了髒衣服去洗衣房洗,弄好出來的時候發現宗銘在廚房做飯,高高大大的身子穿著一件黑圍裙,像個剛從黑社會轉型的二把刀廚子。


    你這麽精神為什麽不早點去醫院?李維斯問他。


    還不是為了先搞定你?後院不能起火啊!宗銘將揉好的麵團抹上花生油,用保鮮膜裹好放進冰箱,唏噓道,我這個身體,別看表麵上還是全乎的,裏麵骨頭也斷了,胸膜也粘連了,搞不好送到醫院過兩天就要下病危通知。像上帝一樣攤開手四下看看,我這萬貫家產,都是我的黨費,總得有人幫我交給黨和國家吧?沒有一個靠譜的助理我不放心啊!


    李維斯感覺他還不如嗑個嗎啡昏過去的好,這樣隻要把他打包送去醫院就行了!


    手機忽然響了,提示外賣騎手正在門口等待接貨。李維斯納悶道:我沒叫外賣啊再說這荒山野嶺的怎麽會有外賣來?


    宗銘將解凍的土雞從微波爐裏拿出來,抽了一把主廚刀流利地分切著:我在騎手中心懸賞一千塊,怎麽可能沒人接。


    你叫的外賣?


    嗯哼。宗銘道,給你訂的生日蛋糕,看老板多體貼,你趕緊趁著今天接受我的offer,還能多拿個生日紅包!


    李維斯送他一個白眼,出去拿外賣,話說這蛋糕也算是天價了吧?光運費就一千塊啊!


    蛋糕是樸實無華的水果千層,但用料極為考究,從保溫盒裏拿出來的時候散發著涼浸浸的清甜。蛋糕頂上是一對翻糖小人,高一點的穿著製服,戴著警帽,矮一點的抱著一隻表情冷漠的虎皮美短,腳下還蹲著一隻傻乎乎的阿拉斯加犬。雖然兩個人臉都隻有指甲蓋大,但居然和他們倆頗為神似。


    小人腳下立著一塊巧克力薄脆,上麵寫著s,永遠愛你的ming。


    李維斯雞皮疙瘩起了一身,宗銘卻十分滿意:不錯嘛,和我設計的一模一樣!說著將李維斯的後腦勺一扣,和自己臉貼拍了好幾張合影,一會印出來貼在冰箱上,等移民局來家訪的時候給他們看!


    李維斯覺得等不到移民局來家訪,他就要被宗銘雷吐血了!


    雷歸雷,這頓生日餐李維斯還是挺滿意的——水果千層甜而不膩,碳烤雞排鮮嫩多汁,最令人驚歎的是宗銘親手扯的長壽麵,一整碗麵條居然真的隻有一根,爽滑勁道,配上鮮香的土雞湯、爽脆的木耳和黃花菜,簡直讓人回味無窮。


    看來這貨是真的很想招聘他這個助理啊!


    李維斯覺得胃口吊得差不多了,再吊就有矯情的嫌疑了,在晚上收到宗銘520塊人民幣微信紅包以後,抱著自己的枕頭敲響了他的房門。


    宗銘穿著睡衣褲,正躺在床上看卷宗,見他進來詫異道:想通了?想通也不用抱著枕頭上來吧?等等你是不是誤會了?我說的助理是真的助理,不是要潛規則你啊!


    李維斯將枕頭扔在沙發上,沒好氣地道:我是怕你晚上一個人睡休克了死過去啊!今天早上多嚇人,如果局座晚點來,你現在說不定已經掛了!


    宗銘摸胸道:嚇死我了,我還以為我今天表現太熱情,一不小心把你給掰彎了不用了,你回去睡吧,我是昨天走神算錯藥量了,今天不會了。


    嗬嗬!李維斯倔起來也是一根筋,二話不說往沙發上一躺,掏出手機打遊戲,再不理他。


    宗銘握著卷宗看了他半晌,無奈歎氣,往旁邊挪了挪,道:過來睡吧,沙發那麽短,半夜掉下去。


    不用。李維斯翻了個身,後腦勺衝他,繼續打遊戲。


    宗銘看著他略顯瘦削的背影,心裏忽然一陣說不出的柔軟,這種被照顧的感覺,有十幾年都沒有過了。


    仿佛一向都是他在照顧別人。


    過來吧。宗銘將手裏的卷宗丟過去,打在他屁股上,睡那麽遠,萬一我斷氣了你也不知道,不是白陪了?


    李維斯坐起來,怒目瞪了他半天,撿起卷宗,抱起枕頭,走到床邊嚴肅道:警告你,你盡量保持呼吸啊!


    宗銘被他氣笑了,點頭道:行,我今天不吃藥了,硬扛著睡一宿,保證不斷氣,行了吧?


    兩人對視三秒,李維斯也繃不住笑了,在他身邊躺下,道:睡吧,我會看著你的。


    宗銘將羊毛毯分了他一半,熄燈睡覺。


    山間夜風颯颯,吹起垂地的紗簾,月亮被雲彩遮住了一半,露出若隱若現的柔光。李維斯看著窗外晃動的樹影,慢慢睡了過去。


    不知睡了多久,忽然被一陣似有似無的震顫驚醒,李維斯迷蒙間動了動手指,那種夢魘的感覺又來了,胸悶氣短,大腦粘滯,整個人像是正在陷入沼澤裏。


    不行,必須醒過來李維斯強迫自己醒來,每次都覺得自己已經睜開眼,下了床,轉眼卻又躺在了床上,無奈狠狠咬了一下舌頭,才痛得一下子彈起身來。


    呼李維斯大口呼吸,窒息感還像石頭一樣沉沉壓在胸口,轉頭一看,宗銘躺在他身邊,仿佛承受著巨大的痛苦,身體微微顫抖。


    李維斯摸了摸他的頭,發現他額頭冰涼,布滿冷汗,鬢角不斷有汗滴掉下來,枕頭已經濕透了。


    宗銘!宗銘你醒醒!李維斯拚命將他搖醒。宗銘在黑暗中張開眼睛,漆黑的眸子用一種極為陌生的,冰冷而酷厲的眼神看著他。


    宗、宗銘?李維斯心莫名抖了一下,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你怎麽了?


    宗銘被他的指尖觸到,整個人忽然打了個冷戰,像是從噩夢中被驚醒了,眼中冷光斂去,別過臉不看他,道:沒什麽,大概是腿疼,你睡吧。


    李維斯跪坐在他身邊,猶豫了很久,問:不是因為腿疼,對嗎?


    宗銘呼吸一窒。李維斯道:你吃嗎啡,是因為控製不了自己的大腦,對嗎?


    宗銘沉默,李維斯下床,拿了毛巾想替他擦擦臉上的汗,宗銘一把握住了他的手,啞聲道:我自己來。


    李維斯退後一步,坐在床前的椅子上。宗銘擦了擦額頭的冷汗,微微抬起身坐著。


    你辭職,是不是因為這個?李維斯問。


    宗銘不語,李維斯又問:你是不是擔心自己會變成像吳曼頤和王浩那樣的人?


    沉默,空闊的房間裏安靜得令人絕望,風透過半開的窗戶吹進來,帶進陣陣微弱的潮意。


    要下雨了。


    也許吧。宗銘在黑暗中沉沉地說,這也是我想尋找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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