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劉隊長知道這個嗎。李維斯問宗銘,他知不知道趙毅剛昨晚去過石化研究所青年公寓?


    我沒告訴他,但他很快會查出來。宗銘說,一連三名候選人失蹤,他們必然會注意到青年科學家評選,從現在開始,其他候選人既是需要保護的潛在受害人,又是利益相關的犯罪嫌疑人。劉隊長接下來一定會查他們在案發當晚的不在場證明,捋他們的社會關係。趙毅剛暴露出來是遲早的事情。


    李維斯又問:查出來以後呢?他們會收押趙毅剛嗎?


    不一定。宗銘解釋道,現場應該沒有留下什麽證據,趙毅剛很可能根本就沒有接觸過焦月然。劉隊長的人找不到確切的證據就不能逮捕他,畢竟在石化研究所樓下遛彎又不違法。


    那如果趙毅剛真的是超級腦,用意念控製受害人自動失蹤,豈不是永遠都找不到他犯罪的證據了?


    怎麽可能?宗銘道,大活人難道會憑空消失嗎?趙毅剛即使利用超級腦神不知鬼不覺地綁架了受害人,他總要把這些人處理掉吧?殺人要有屍體,藏人要有地方,還要確保他們不逃出去。


    李維斯恍然大悟:那趙毅剛會怎麽處理他們?會殺了他們嗎?


    我不知道。宗銘實事求是地說,超級腦在很大程度上已經不是正常人了,他們的行為殘忍而缺乏邏輯,有時候根本出乎我們的想象。不過按常理推斷,既然趙毅剛選擇了催眠綁架,那短期內應該不會產生殺人的欲|望,畢竟作為一個超能力者,神不知鬼不覺地殺了那三個人也不是什麽難事,如果想殺,早就殺了。


    那他們現在還活著?


    也許吧。宗銘說,希望他們還活著,活著的情況下,趙毅剛想控製他們就要花費更多的精力——他要尋找合適的地方隱藏受害者,要提供食物和水,時間久了肯定會留下蛛絲馬跡。而且,一個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他的妻子和女兒遲早會發現他的異常,表現出焦慮、恐懼之類的情緒,警察也可能在她們身上找到突破口。


    如果他們還活著,為什麽不想辦法逃走?李維斯問,第一個受害者失蹤都十天了,難道他十天都沒想過求救嗎?


    有可能趙毅剛一直在催眠他們,或者用藥物使他們失去意識。宗銘說,如果是後者,麻醉藥必須通過特殊渠道取得,從醫院和藥房下手很快能查到證據。


    哦。李維斯明白了點兒,那如果他們沒有自主意識,又怎麽才能找到他們呢?


    那就隻能拉網排查了。宗銘用手機打開一張西堰市地圖,用人口密度模式顯示,對他說,趙毅剛最近並沒有離開過西堰市,那麽這三名受害者肯定被藏在城市裏。西堰市的常住人口有四百多萬,社區管理深入到每一個街道,想要把三個活人悄無聲息地藏在某個地方是非常困難的事情。隻要當地派出所和街道辦聯網排查,遲早能找到藏匿地點。


    李維斯看著地圖上密密麻麻的顏色顯示,第一次感覺感受到了人口眾多四個字的直觀含義,頓時覺得在這種人口密度下犯罪壓力太大了,想埋個屍體都找不到人少一點的地方。怪不得王浩要選擇在石湖鎮和雞架寨那種偏遠地帶犯案。


    現在唯一的問題,是時間。宗銘說,理論上找到失蹤者很容易,實際上真的運作起來非常麻煩,無數關節需要打通,上百個街道辦要進行聯動,沒有半個多月是辦不下來的。但失蹤者沒有那麽多的時間了,萬一趙毅剛情況惡化,超級腦失控,不知道還會幹出什麽事情來。


    理論是一回事,實際又是另一回事,李維斯不禁有些氣餒,照這麽下去什麽時候才能找到確切的證據?距關傑失蹤已經十天了,他們還能再堅持幾個十天?


    這些事急不來的。宗銘給他的湯裏泡了一塊大列巴,道,吃東西吧,吃完早點睡,明天事情還多著呢。


    飯後宗銘主動承擔了刷碗的工作,把李維斯打發回房間去睡覺,李維斯睡前刷了一下微信,發現歐米伽在線,又刷了一下懸疑論壇,發現自己那個藍金vip賬號已經登錄。


    看來歐米伽姑娘是在泡論壇了,不知道有一天她發現自己崇拜的阿爾法大神,和那天日了她的黑客是同一個人,會是什麽表情?


    想想還有點小期待呢!


    李維斯就這樣腦補著女體化的桑菡和女體化的歐米伽——等等歐米伽本來就是女的——相愛相殺的百合故事,愉快地睡了過去,睡夢中還在思考,下一個文是寫桑菡x宗銘的懸疑文呢,還是寫大神x小神的黑客文呢?


    素材太多也是糾結啊


    第二天睡到日上三竿,手機鬧鈴竟然沒響,還是巴頓上來把他舔醒的,李維斯打著哈欠打開時間設置,發現鬧鍾被取消了,不知道是半夜宗銘進來給他關的,還是桑菡遠程給他取消的。


    好吧,他們都是為了他好


    洗漱下樓,宗銘已經熬好了大米粥,炸了幾個麻團,拌了一盤皮蛋、一盤小黃瓜,擺在餐台上等他吃。


    隆美爾不在,蒙哥馬利被帶下來了,邁著金黃色的小爪子在餐台上走來走去,偶爾啄一口宗銘切碎了擺在那兒的黃瓜根。


    吃飯。宗銘神采奕奕,圍著黑圍裙,顯得肩寬腰細,分外英俊。


    李維斯發現這個人有著野獸般的恢複力,住院不過十來天而已,那麽重的傷看上去已經完全康複了,右腿走路慢一點完全看不出來跛,昨天去韓博濤家上下四樓,連氣兒都沒大喘。


    吃完飯去醫院辦出院手續。宗銘坐到他對麵,對他說,然後去劉隊長那裏,問問他昨晚現場勘查的結果。


    好的。


    飯後輪到李維斯刷碗,宗銘坐在廊簷下的搖椅上曬太陽。蒙哥馬利經過一晚上的同居已經跟他混熟了,從他的左肩走到他頭上,又從頭上走到他右肩,見他被太陽曬著的那邊耳朵下麵出現了一絲紅痕,好奇地啄了一口。


    宗銘吸了口氣,伸指彈了彈它的屁股,蒙哥馬利尖叫著跑走了,不過隔了一會兒又悄悄跑了回來,蹲在他肩膀上曬起了太陽。


    李維斯擦洗著流理台,偶爾看一眼窗外的風景,雨後的陽光分外清澈,金色的光線照在宗銘臉上,他的臉色看上去紅潤而健康,再沒有從前那種蒼白疲憊的感覺。


    他懶散地躺在搖椅裏,胳膊搭在扶手上,長腿翹在腳踏上,整個人像是吃飽喝足晾曬毛皮的大型猛獸,慵懶中透著蟄伏的危險,生命力十足。


    也許再過十二年我也能這麽帥吧李維斯羨慕地想著,又有點說不清的得意。


    得意什麽呢?他也說不清楚,大概是得意有這麽牛逼的人給他剝小龍蝦和熬大米粥吧。


    快十一點的時候他們去醫院給宗銘辦了出院手續,將日用品裝在後備箱裏,去了劉隊長他們派出所。


    現場沒找到什麽線索。劉隊長十分疲憊,眼睛裏全是紅血絲,嗓子又沙又啞,顯然昨晚沒怎麽睡覺,鑒證科還在分析微量物證,結果出來要等一兩天。


    宗銘道聲辛苦,劉隊長給他讓煙,他猶豫了一下沒接,說:戒了,肺不好。


    劉隊長點頭,說:戒了好。


    宗銘問:韓博濤那邊查得怎麽樣了?競爭企業有線索嗎?


    本來有一些,但現在不太重要了。劉隊長說,三個失蹤者聯起來考慮,他們犯案的嫌疑就不大了——焦月然和韓博濤他們的研究方向沒有任何交集,反倒是前一陣一起報送了青年科學家評選,現在我們更傾向於考慮這個思路。


    宗銘問:有嫌疑對象嗎?


    暫時還沒有。劉隊長說,我們今天會調查剩下九名候選人的社會關係,希望能找到疑點吧。


    藏匿地點排查過嗎?


    在排查,但西堰市這麽大,大海撈針,不容易。劉隊長也是一把老手,宗銘能想到的,他都想到了,醫院和藥房我也在調查,如果他們三個還沒有死,被控製起來,凶手可能會用藥物麻痹他們。


    下個月就是評選了。宗銘說,還有十幾天,不知道評選之前能不能找到他們。


    但願吧。劉隊長並不是很樂觀,這也隻是一個方向,說不定還有其他可能,等排查完這些人的社會關係網就知道了。


    從派出所出來,宗銘找了一家咖啡廳,叫桑菡上線開了一個小會。桑菡不愧是公安大學的黑客,不用宗銘吩咐,已經把焦月然的通訊記錄查了一遍了,然後大家就得知了一個意外的消息——這姑娘居然是有男朋友的。


    很麽樣的男朋友,竟然要把弟弟和父母都瞞過去呢?


    答案很簡單,她的男朋友是個有婦之夫。


    集團的副總工,石化研究所的,焦月然和他保持地下情關係已經有兩年多了,不過看上去兩個人並沒有公開的打算。那人用來和她聯係的手機是掛在別人名下的,我查了很久才查到,可見對這件事很小心,應該是不想破壞現有的家庭。


    那就是各取所需的關係了?宗銘問。


    差不多吧。桑菡說,焦月然在他那裏得了不少實惠,不過也不算出格,畢竟她本人業務也很過硬,就是朝裏有人好辦事的意思吧。


    三名失蹤者的情況出奇地相似,都是利用各種關係走捷徑,這樣倒是能解釋趙毅剛為什麽會對他們如此仇視了。


    李維斯想了半天,問桑菡:你都查不到的東西,趙毅剛又是怎麽知道的?焦月然和情夫來往這麽隱秘,連焦磊這個親弟弟都沒有察覺。


    桑菡沉默了一會兒,說:這個不太好查,他們沒有直接聯係過,得把他們的社交圈放大了捋一遍,才有可能找到交集。又問宗銘:會不會是趙毅剛從焦月然大腦裏直接讀出來的?超級腦裏有能讀到他人思維的類型嗎?


    有,瑞典曾經有一個案例,是個讀心者。宗銘回答,我沒有接觸過他,但就現有資料看,應該不可能讀得那麽清晰,隻是有一些朦朧的感知,再通過詢問確認補充這樣。趙毅剛如果沒有接觸過焦月然,直接從她大腦裏讀到情夫的可能性不大。


    懂了。桑菡說,我查一下趙毅剛有沒有可能從其他渠道得到這種消息。


    下午四點半,本影小組散會,宗銘將信用卡扔給李維斯,叫他去吧台結賬。李維斯才刷完卡,手機忽然響了,來電是一個陌生的本地號碼。


    李叔叔!電話那頭居然是韓小豆。


    小豆!李維斯感覺他聲音十分開朗,放心了許多,今天去幼兒園了嗎?


    去啦,剛回家。韓小豆高興地說,我爺爺奶奶說要請你吃飯!


    不用了。李維斯連忙推辭。那頭一個蒼老的聲音接上了電話:你是小李吧?我是小豆爺爺,謝謝你救了小豆一命啊。這兩天家裏太亂了,一直沒顧上向你道謝。你今晚有空嗎?我和他奶奶想請你吃頓飯。


    不用客氣了,你們現在也挺忙的,又要照顧孩子,又要找韓研究員,我就不去打擾了。


    一碼歸一碼。小豆爺爺十分堅持,要不是你和靚靚媽這樣的熱心人,我現在真不知道上哪兒哭去,剩下這點歲數也不用活了。


    李維斯一再謙讓,小豆爺爺卻分外固執,最後直接拍板了:就這麽定了,晚上六點半,讓靚靚媽帶上靚靚,就咱們六個人,福利區對麵的粵菜館,你不來我們不開席!


    李維斯隻得答應了,回到座位上把這件事告訴了宗銘:我必須得去一趟,老爺子太軸了。


    也好。宗銘倒是很理解,吃個飯就算是揭過去了,不然他們老惦記著。看看表,道,走吧,去給小孩買點兒東西,別空著手去。


    李維斯一想也是,便跟他去了街對麵一家規模頗大的嬰童店。


    下午店裏人不多,宗銘大概是頭一次來這種地方,拿起一件爬爬衣不可思議地道:這麽小?隆美爾都穿不進去吧?


    剛會爬的孩子是這麽大啊。李維斯見怪不怪,你以為你生下來就這麽大塊頭嗎?


    請問旁邊一個年輕男人猶豫著將手裏的衣服遞過來,問李維斯,一歲三個月的小孩穿這麽大衣服合適嗎?


    李維斯問:具體多高多重。


    那人報了個數值,李維斯幫他換了一件略大一點的,道:買這件吧,小孩子要穿寬鬆一些,而且每個月都會長。


    哦哦,謝謝!那人十分感激,索性抓住他求代購,我還要買奶瓶內衣玩具什麽的,能不能請你幫個忙?我是第一次當爸爸,完全不知道一歲三個月的孩子該用些什麽。見李維斯疑惑,又解釋道,我們是同性家庭,剛剛領養的孩子。


    李維斯了然,非常熱心地幫他選了一購物車的東西,還給他講了很多一歲嬰幼兒注意事項。那人又感激又羨慕:你太懂了!你們的孩子真幸福!


    李維斯還沒反應過來什麽是你們的孩子,宗銘已經歪著嘴笑起來了,附和道:可不是。


    李維斯莫名其妙,拿了一把水彈槍給韓小豆,準備去結賬。宗銘拿過來說:我去結。


    我去吧。李維斯有點不好意思,我買給小豆的。


    宗銘道:分那麽清幹嘛?小豆難道不是我兒子?說完直接拉著那個新晉爸爸去結賬了。


    李維斯站在原地半天也沒明白他在說什麽,嘟噥:小豆什麽時候變你兒子了超級腦惡化了嗎?瘋癲的前兆?


    交款台前,宗銘一臉正經地跟那位爸爸聊著天:我們孩子四歲了,有點兒皮,不過男孩子嘛,都這樣。


    我們也是男孩子。對方羨慕地說,我愛人特別大大咧咧,什麽都是我操心。你太幸福了,你愛人一看就是特別細心的人,太有母性的光輝了。


    宗銘歪著嘴笑,附和道:是啊,特別母性!心中暗暗後悔沒把剛才的話錄下來給李維斯聽。


    因為下半年就指著這個笑話活了啊,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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