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傳完最後一張照片,唐熠關閉藍牙,將微單相機塞進雙肩包,離開了快捷酒店。


    他是臨時請假從樂團裏跑出來的,時間緊迫,隻來得及帶工具,沒來得及換裝,所以盡管很想親自保護親愛的軒轅飄飄太太,還是忍痛放棄了。


    看著樹葉縫隙裏灑下來的金色陽光,唐熠眯了眯眼,抓了抓自己的奶奶灰卷毛,吹著口哨往地鐵站走去。


    不知道那些照片能不能幫上忙,殺害海妖太太的到底是什麽人?為什麽凶手背上會有鞭痕?有人強迫他做這種事嗎?會是軒轅飄飄太太口中的同夥嗎?


    嗐,變態們的口味可真重


    下午四點半,地鐵站裏人滿為患,唐熠聳了聳鼻子,將掛在脖子上的耳機扣在耳朵上。巴赫組曲悠然響起,立刻將嘈雜擁擠的世界阻隔在外。


    他排隊過安檢,饒有興趣地看著四周表情各異,或冷漠或焦急、或開心或沮喪的人們,有一種身在末世的感覺,四周充滿行屍走肉,bgm卻伴奏著聖潔悠揚的提琴組曲。


    他喜歡用這樣的視角來觀察世界,這給他一種置身事外的、安全的感覺,好像隻要把自己剝離在現實的外麵,就能免於遭受傷害。


    通過安檢,他背著雙肩包往滾梯走去。一個其貌不揚的男人盯上了他,不徐不疾地跟在他身後,靈巧的手悄悄伸向他的牛仔褲後兜,纖細的手指撥弄著塞在裏麵的玫瑰金手機,輕巧而富有耐心地一點一點將它抽|出來。


    唐熠懵然不覺,低頭走向地鐵月台。那人渾濁的眼睛浮上一絲竊喜,將偷來的手機塞進袖管,轉身想走,卻撞在一個堅硬的胸膛上。


    桑菡背著雙肩包,戴著棒球帽,漆黑的眼睛冷冷看著小偷。小偷眼中閃過一抹恐懼,色厲內荏地低斥一句:沒長眼睛啊你?側身想溜。


    桑菡疾退一步攔住他,伸出右手,勾了勾指尖。小偷一驚,閃身欲跑,桑菡身形微動,飛快擋住他的去路,聲音冷漠而富有威脅性:拿出來。


    小偷眼珠一轉,憊懶一笑:說什麽啊你?指尖一抖,手機從袖管中滑落,遞向假裝不經意路過的同夥。


    桑菡出手如電,左手三指叼住他的手腕,同時右手微微掀開一點衣襟,露出腋下槍套裏的□□。


    小偷勃然變色,將手機還給他,飛也似跑了,轉瞬之間便消失在人潮之中。桑菡舒了口氣,握著手機四下張望,看到那個熟悉的清瘦的身影被人群夾裹著進了地鐵,立刻快步追上去,在關門之前擠上了隔壁車門。


    地鐵啟動,平穩而枯燥地往前疾馳,桑菡慢慢擠到隔壁車廂,壓低帽簷,背對唐熠,將手機輕輕塞進他的牛仔褲後兜。


    一分鍾後,地鐵到站,桑菡轉身下車,站在月台上給唐熠發了一條微信。


    隔著玻璃車窗,他看到那個頂著奶奶灰卷毛的小小少年從屁股兜裏掏出手機,低頭看微信,然後乖乖地笑了,露出兩顆小小的虎牙。


    地鐵開啟,桑菡目送他離去,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往對麵月台走去。


    一刻鍾後,唐熠到達目的地,腳步輕快地走出地鐵口,在一台自動果汁販售機前掏出手機,打開微信,掃描桑菡發給他的二維碼。販售機發出嗡嗡聲,玻璃窗裏滾下來一個火龍果,一個蘋果,外加兩個獼猴桃。三分鍾後,一杯包裝精美的混合果汁從出貨口遞了出來。


    唐熠拿起果汁,看到隨機印刷的包裝紙上畫著海綿寶寶和派大星。


    派大星頭上的對話氣泡裏寫著:海綿寶寶,我們去抓水母吧!


    海綿寶寶回答:對不起,可是我要上學呀!


    唐熠哈哈大笑,笑得眼淚都出來了,引得旁邊路過的兩個蘿莉頻頻回頭,低聲竊語:


    他好好看哦


    去跟他要微信嘛。


    他不給怎麽辦啊?


    那就跟他要果汁啊!


    神經病啊你!


    少女發出可愛而羞澀的笑聲,互相追打著跑走了。唐熠被她們的笑聲吸引,回頭看了一眼,繼而將吸管戳進杯子,一邊喝一邊走出了地鐵口。


    馬路對麵的巨型廣告牌正在播最近即將上映的大電影廣告,海綿寶寶的3d影像出現在半空中。


    我很黃,我很方!


    派大星,你的內褲是黃色的,你沒有忘記我!


    我好像得了春天的病


    我準備好了,我在等待,我在等待。


    唐熠仰頭看了一會兒,在心裏跟著又黃又方的男主角默念:我好像得了春天的病我準備好了,我在等待


    我在等待。


    城市的另一頭,宗銘駕車駛入派出所,找到白小雷手下的刑警,問他:什麽情況?錢卓民吐口了沒有?


    刑警一頭黑氣,搖頭:什麽也不說,鑒證科正在驗他後座的血漬,稍後會和數據庫裏的檔案比對。


    警方數據庫隻收錄了前科人員的dna,宗銘直覺錢卓民的同夥不在其中,將那柄染了血的尖刀遞給他:這上麵也是凶手的血,拿去給鑒證科吧我進去旁聽一下審問。


    好。


    宗銘走進審訊三室隔壁的監控室,透過單麵玻璃看到錢卓民坐在那兒,隔著桌子是兩名刑警,其中一人是白小雷的手下。


    你是什麽時候到的帝都?今天下午你為什麽要去鳴翠苑?


    你在鳴翠苑地下車庫救走的那個人是誰?


    他是你什麽人?現在在哪兒?


    錢卓民一語不發,麵無表情,臉仿佛蠟像一般暗淡滄桑,半長的灰發蓋著額頭和鬢角,三十多歲的人看上去足有五十歲的樣子,連眼袋都耷拉下來。


    宗銘覺得他比上次見麵的時候老了很多,不知道是因為殺了人壓力太大,還是受了超級腦的影響。


    半小時後,審訊沒有任何進展,錢卓民看上去是鐵了心要保他的同夥,一個字也不說。


    手機忽然響了,宗銘打開umbra,看到李維斯發過來幾張照片:【歐米伽姑娘在小區東麵一個公共衛生間外麵拍到的,她一直跟著凶手。】


    宗銘眉峰一挑,李維斯接著說:【看最後一張,凶手背上有鞭痕,還記得張斌嗎?那個錢卓民的學生,因為被鞭笞把他告到法院的那個,會不會是他?】


    宗銘放大照片一張張看過,回:【身高、年紀和體型都附和,近視眼度數也和焦磊說的差不多我讓人去查一查他最近的行蹤。】


    李維斯說:【我覺得太不可思議了,他不是受害人嗎?為什麽會幫錢卓民殺人?難道兩年多來他們一直私下裏保持著聯係?】


    宗銘沉默片刻,回:【有可能,不過誰幫誰還不一定怪不得錢卓民不鬆口,張斌未成年,扯出來他這輩子都出不了監獄了。】


    李維斯發了個皇帝流冷汗的表情,宗銘看著手機忍不住嘴角上勾,問:【好點了嗎?睡覺沒有?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好多了,正要睡,不過有點餓,可能睡不著。】


    【搞定了這邊的事就回去給你做飯。】宗銘嘴角的微笑擴大,繼而在旁邊書記員疑惑的注視下硬生生繃住了,回,【自己先吃點兒麵包墊吧墊吧。】


    【不想吃麵包,想吃長壽麵。】


    【下回出門我得給你烙個餅掛脖子上,免得你餓死了,矯情。】宗銘斥了一句,關閉umbra,對書記員說:我有重要情報,想單獨和疑犯談談。


    書記員請示了領導,片刻後裏麵的兩個刑警都出來了,他對宗銘說:您進去吧。


    宗銘走進審訊三室,坐到錢卓民對麵。近距離看,他的麵容愈發顯得憔悴,幾乎有些病態的感覺,眼珠定定盯著一個地方,仿佛活死人一般。


    宗銘沉默地看了他一會兒,說:你保不住他的。


    錢卓民不言不動。宗銘又說:如果警察抓不到他,很快他就會被人滅口。


    錢卓民的眼珠終於動了一下。宗銘說:你以為你是在救他,其實是在害他。實話告訴你,他不是第一個了,他之前的那些人,瘋的瘋,死的死,沒有一個好下場。


    錢卓民緩慢而機械地抬起頭,死氣沉沉的目光閃過一絲疑惑。宗銘道:異能不是免費的,有人肯給他,是因為想拿他最珍貴的東西來換。他一沒錢二沒才,最值錢的就剩下自己那條命了。


    錢卓民一點點變了顏色,宗銘對他笑了笑,說:買的沒有賣的精,他年紀小不懂,你該懂的,成年人的世界,從來隻有交易,沒有饋贈。


    錢卓民艱難張口,喉結動了好幾下才發出沙啞的聲音:你在說什麽?


    宗銘沉沉看著他的眼睛,直到在他眼中看出一絲瀕臨崩潰的意味,才微笑著說:你說我在說什麽?錢老師,你的愛好很有品位,我深感佩服,在一個坑裏跌倒兩次還不悔悟,你真是條漢子。


    錢卓民臉色大變,幹裂的嘴唇嚅動著,眼球幾乎凸了出來,仿佛下一秒就要心肌梗死了。宗銘斂起笑意,正色道:我無意評判你們之間的關係。我隻想告訴你,錢老師,他的時間不多了,為了避免他落在警察手裏,那個和他做過交易的人應該已經派出了殺手。慢則三五日,快則一兩天,你大概就能在電視上看見他的死訊,可能是車禍,可能是自殺,也可能是突發惡疾以我的經驗看,最後一種可能性比較大,因為他們好像更喜歡不見血的死法。


    錢卓民控製不住地發起抖來,整個人像篩糠一樣哆嗦個不停,緊咬的牙關發出生澀的摩擦聲。然而良久良久,他終究還是什麽都沒有說,沉默地低下了頭。


    宗銘站起身來,說:你還有大把的時間考慮,考慮一輩子都不要緊,不過我建議你先想想,如果他父母認屍的時候發現他背上的鞭傷,你要怎麽跟他們解釋這一切都和你沒關係。


    宗銘轉身離開,啪一聲關上審訊室的鐵門。錢卓民仿佛被這巨大的聲音驚嚇了,差點從椅子上掉下來,扶著桌麵劇烈地喘息著,額頭黃豆大的汗珠亂紛紛滾落下來。


    宗銘回到監控室,一推門便看見白小雷來了,正在看書記員記下的筆錄。


    您知道那個人是誰了?白小雷問宗銘。


    宗銘將李維斯傳來的照片發給他,說:這是路人拍到的,凶手在鳴翠苑門口下車後往東走了半站路,在一間公共衛生間裏清洗傷口。照片顯示他身上有鞭傷,我曾經走訪過錢卓民的學生,有一名叫張斌的,家長曾經因為遭受他的鞭笞而起訴過他,我懷疑那名逃脫的嫌疑人就是張斌。


    我知道他。白小雷立刻說,今年上高二那個小男生嘛,成績好像還不錯,得過很多競賽獎項。


    是不是有計算機或者網絡方麵的獎?宗銘問。白小雷打開筆記本電腦翻了一下,說:有,他參加過這方麵的全國大賽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他居然是凶手,難道錢卓民一直控製和利用著他?


    我看不一定。宗銘說,他們誰是主犯誰是從犯現在還很難說,我們不能因為錢卓民年紀比較大就主觀斷定他是案件的主導者。我懷疑當初張斌的父母把錢卓民告上法庭,錢卓民其實是被冤枉的,張斌才是那個喜歡被鞭笞的人,錢卓民反而是被他脅迫和利用的。


    這推斷十分不可思議,但仿佛更能說明為什麽張斌會冒著這麽大的風險幫錢卓民搞定青春無悔的學員,後來又遷怒令他失去第二份工作的盧星晴,謀殺孫萌、襲擊沙蔥和李維斯。


    這種骨骼清奇的邏輯,更附和中二期少年的腦洞,成年人則更傾向於把寶貴的異能用在為自己謀取切實利益的事情上,比如齊冉和王浩。


    我讓張斌家那邊的派出所找他的父母談談。白小雷說,如果真是張斌,他現在應該還在本地,查一下旅館登記記錄應該能找到他。


    他心思非常縝密,遠超普通未成年人,當初孫萌的案子他一點線索都沒留下。宗銘皺眉道,他有一定的黑客技術,我懷疑他會使用假身份,或者篡改酒店記錄,我們的重點還是得放在錢卓民身上,他一定有辦法找到張斌。


    接下來三方人員開了一個短會,白小雷負責連夜突審錢卓民,本地派出所的刑警負責全城搜索張斌的下落,宗銘則負責研究手頭所有的情報,分析張斌的行為的心理,給兩隊人馬提供線索。


    一切商議停當,天已經黑了,宗銘飛車趕回鳴翠苑,發現李維斯已經睡著了,整個人蜷縮在沙發上,身上蓋著一件長風衣。


    房間裏沒開燈,中央空調傳來輕微的吹風聲,月光從窗外灑進來,暗淡而溫柔。宗銘走到沙發前,李維斯睡得很沉,臉色仍舊不太好,大概是有點發燒,顴骨有一絲淡淡的紅暈。


    襯衫領子沒有係緊,露出一小片肌膚,他喉結兩側的淤青還沒有完全散去,依稀能看出幾個清淺的指印。宗銘伸出右手,指尖隔著薄薄的空氣撫過那片淤痕,胸腔裏回蕩起一聲隻有自己才聽得見的歎息。


    他盤腿坐到地上,背靠沙發擼了一把頭發,回想起於天河說過的話。


    這是他最親近的人,他的伴侶。


    也許他們的婚姻是假的,但他心裏很清楚,有些東西已經是真的了。


    但是那又怎麽樣呢?


    他又能怎麽選擇呢?


    下午在醫院,於天河查出他的胼胝體微神經元有明顯的的變異,他的大腦顯示出異於常人的活躍度,而且還在進一步的變異當中。


    可見的未來,他將會一直這樣惡化下去,直至有一天變成和吳曼頤,和王浩、齊冉一樣的,被野心徹底控製的怪物。


    是的,科技在進步,醫學在昌明,但任何一種絕症的攻克都要耗費數代人的心血。超級腦出現不過是近幾年的事情,他不敢奢望自己能成為第一個被治愈的幸運兒,他最大的結局應該是成為一個堅強的試驗品,合格的病例,醫學發展史上寶貴的炮灰。


    僅此而已。


    宗銘在黑暗中微笑了起來,幾近冷酷地凝視著自己看不見的命運。


    什麽都不選擇,目前對他來說是最好的選擇。


    就這樣按部就班地走下去,承受應該承受的未來,履行應該履行的責任,也許天可憐見,奇跡出現,他能恢複成一個正常人,像普通人那樣有一份簡單的工作,一份穩定的感情,一個乏味而溫暖的家。


    人總要往好的一麵想嘛。


    宗銘站起身來,走到窗前,小心翼翼推開一扇窗戶,盡量不發出任何聲音。新鮮的空氣立刻湧了進來,帶著淡淡的桂花香氣,沁人心脾。他深吸一口氣,回身輕輕將李維斯抱起來,放到臥室的床上,給他蓋好毛毯,而後走進廚房,挽起袖子開始做他的長壽麵。


    李維斯是被餓醒的,睜眼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床上,空氣裏有土雞湯淡淡的香味兒。


    肚子咕咕叫,他趿著拖鞋走進客廳,看見宗銘正在看筆記本上的資料,長腿翹在茶幾上。


    醒啦?宗銘頭也不抬地瀏覽著頁麵,指了指廚房,鍋裏水開著,自己下麵條,雞湯已經燉好了。


    哦。李維斯打個哈欠,洗手下麵,回憶著宗銘的做法,將攤好的蛋皮和泡發的木耳、海帶、黃花菜等等碼在碗底,澆上滾開的雞湯,豐富的香氣立刻彌漫在廚房裏。


    口水都要掉下來了,李維斯擦擦嘴角,將爽滑的麵條撈進碗裏,加幾片青菜,迫不及待地嚐了一口,結果舌頭被燙了,齜牙咧嘴地吸氣。


    不要偷吃!宗銘在外頭喊,學學我,為了等你到現在還沒吃呢,你這個沒有良心的東西!


    李維斯端著兩碗麵出來,看看表竟然已經快十點了,立刻內疚起來:你怎麽不叫醒我,等到這會兒多餓啊。


    沒事,其實是我看資料忘記了。宗銘放下筆記本過來吃飯。兩人麵對麵坐在餐桌前,李維斯給他碗裏調了一點香醋,問:錢卓民招了沒有?


    沒,硬氣著呢。宗銘說,我暗示他我們已經知道他放走那人是張斌了,我看他有點動搖。


    我以為你一拋出來張斌的名字他就什麽都招了呢。李維斯有些意外。


    他大概還抱有僥幸心理吧,覺得我們沒證據,或者就算有證據也找不到張斌。


    李維斯吃了兩口麵條,好奇地問他:你說他和張斌到底是什麽關係?s/m嗎?


    我覺得不是,錢卓民的言談舉止並沒有表現出s/m傾向,他看上去是個被動而懦弱的人,而且鞭笞事件要追溯到兩年多前,當時張斌才十二歲。宗銘說,所以我懷疑張斌有受虐癖。從白小雷發過來的資料看,張斌從小成績非常優異,他的父母幾乎把家庭所有的資源都放在了對他的教育上,這種情況下當事人的壓力會非常非常大。


    宗銘一邊攪麵條,一邊說:如果一個人承受的壓力超過一定的極限值,會導致非常嚴重的焦慮症,產生逃避自我意識的願望。受虐行為可以讓他從這種焦慮中解脫出來,短暫地緩解個體責任帶來的壓力。如張斌母親所說,錢卓民是個非常有責任感的老師,可能在長期的接觸下張斌對他產生了信任,進而將他變成了施虐者。錢卓民本身就是‘懲罰教育’和‘挫折教育’的擁躉,配合他這種嗜好幾乎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頓了一下,他皺眉道:我現在唯一不確定的是,整件案子是他們倆合謀的,還是一開始隻是張斌衝動的計劃,後期錢卓民才被動卷入。


    他們倆,到底誰才是主導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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