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多久,那邊的戰況就升級了。


    荒獸達到先天之後,就會有傳承的血脈神通,這頭獅子叫做“紫炎荒獅”,也算是血脈優良。現在它身上的那些火焰,就是因為戰鬥猛烈後,血脈激發,火焰迸射,讓它的每一次攻擊,威力都比之前更加強大。


    兩個先天武者在前方攻擊,兩個凝脈三重隻能在左右牽製,但攻擊的效果,都顯然十分不妙。


    突然間,一個先天女武者劈手打出一把石頭樣的東西,它們“噗噗噗”擊中紫炎荒獅的腦袋,疼得它一聲嘶吼,結果身上的火焰更熾烈,攻擊也更凶狠了!


    先天女武者厲聲說道:“胡師兄,你還藏著手段做什麽?趕快保命!”


    另一個先天男武者似乎有些肉疼,但動作也一點不慢,他掏出一塊令牌一樣的東西,對著前麵那麽一撕——


    “轟!”


    刹那間一道紅光迸射而出,直接洞穿了那頭紫炎荒獅的腹部!


    ——是的,那紅光本來是奔著荒獅的腦袋去的,但荒獅的反應極快,居然在那千鈞一發之際,硬是躲閃開去!


    因此,本以為會徹底滅掉荒獅的幾人,都有些絕望了。


    那頭荒獅的生存能力竟然如此之強,連連續兩件底牌打出,都不能殺死它。甚至經過這一番纏鬥,加上祭出手段時消耗的真氣,讓兩位先天的精力耗損大半,即使那荒獅如今也是強弩之末,雙方卻還是僵持之局。


    到最後,可能是荒獅死去,也有可能是他們殞命!


    然而此刻,那荒獅身上的紅光突然大放,它竟然燃燒了血脈,也要將眼前的幾個人除去!那獸火熊熊,蔓延而出,所過之處一片焦黑——若是真的沾染上身,怕是就算是先天武者,也要被燒化了!


    這一瞬,那先天男武者一掌推出,正中先天女武者的後背,女武者猝不及防,猛然往前方踉蹌了好幾步。她難以置信,慘聲道:“胡師兄,你——”


    但眼看著,她就要立刻碰上那紫炎荒獅釋放的獸火了!


    幸而有人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生生將她拖了回來。


    女武者驚魂甫定,一看之下,才發現是那個凝脈三重巔峰的男武者,而另一頭,那個凝脈三重的女武者,則早早抓住了那“胡師兄”的手臂,更將好幾塊岩石拍打過來,作為阻礙,隨後就跟著他一起,頭也不回地逃走了。


    於是,先天女武者和剩下這位男武者,再沒有機會逃脫。


    那頭紫炎荒獅身體一閃,也徹底堵住了他們離開的方向!


    山石後,顧佐也看到這一幕,不禁眉頭大皺。


    那兩個人,真是太卑鄙了!


    逃命就逃命,陷害同伴算什麽本事?


    隻聽女武者淒然道:“柳師弟,你怎麽不逃走?”


    柳師弟神情堅毅,手持兵刃,麵向那頭紫炎荒獅:“荀師姐冷靜些,就算是死,也總有我與你死在一處,不如拚一把罷!”


    荀師姐深深看了他一眼,也立刻沉澱心神,預備也燃燒精血,與那紫炎荒獅放手一搏——拚命了!


    她心裏則是苦笑無比。


    一年多的同門,荀師姐被那胡師兄追求久矣,對他本有些好感,正待再過上些時日,就答應了他。孰料生死關頭,那胡師兄竟如此無情!若是他自己逃走也罷,偏生為了逃走,卻要直接將她推入獅口,為他爭得時間。反而是這柳師弟,即便對她多有殷勤,又被她冷硬拒絕,仍舊在此時不離不棄。


    這時候,荀師姐的絕望倒也少了幾分。


    她隻想著,死了就死了,隻當回報柳師弟一片情意,若是活下來,她必不會再對柳師弟橫眉冷對。實力不濟可以提升,若是心硬如鐵者,縱使與他在一起了,又有什麽意義?


    兩人一刹那多有轉念,那紫炎荒獅卻不會任由他們互訴衷腸。


    其實也隻在轉瞬間,紫炎荒獅攔住他們去路之後,已經縱撲而來,張開大口,利齒森然,血腥之氣中又夾雜一絲灼燒之感,竟然似乎比剛才更加恐怖了。


    盡管荀師姐與柳師弟都知道,紫炎荒獅也隻是最後拚命而已,他們依舊十分驚駭,隻因他們手裏早已沒了底牌,對那龐然而來的威壓和比他們更快上許多的速度,也是幾近沒了辦法。


    荀師姐一口噴出精血落在手裏的長劍上,玉手一揚,直刺而出:“柳師弟,快走!”


    話是這樣說,她的肩膀卻已經暴露在獅口之下。


    柳師弟卻沒有逃走,他將全身的真氣凝聚在雙拳之上,步伐交錯,從側麵進攻,狠狠地往那紫炎荒獅的側腦砸去!


    如果能夠砸中,紫炎荒獅的腦袋必然要偏上一偏,荀師姐也就不會被咬碎肩膀,身受重傷了!


    山石後。


    公儀天珩忽而道:“阿佐,攻擊紫炎荒獅頭顱。”


    阿佐毫無異議,在他話音落下的刹那,已經非常默契,釋放出一支銀錐,正中那頭紫炎荒獅!


    紫炎荒獅全然想不到還有黃雀在後,天府頓時被銀錐刺進,而那銀錐猛然翻攪,就叫它疼得身體顫抖。


    荀師姐和柳師弟萬萬沒想到還有這等意外,當下急忙擰身而逃,從那荒獅的凶惡攻擊之下,躲避開來!


    下一刻,師姐弟兩人,就看到一道極矯健的身影從一側撲出,其手中握一柄長長銀槍,那槍頭直刺獅口,從他口中往上一串——刹那間,那紫炎荒獅的腦袋被捅了個穿,那偌大的身軀,最後一點力量,也就此消散了。


    他們……得救了!


    荀師姐幾乎有些腿軟。


    柳師弟在旁手臂一伸,就將她攔住。


    荀師姐被他扶著,俏臉微紅,最終還是抓著他的手臂,慢慢站穩。


    柳師弟的臉上,也飛快閃過一絲喜悅。


    兩人還不待慶幸這劫後餘生,就先行往自己的救命恩人處看去。


    一定睛,便見到那是一位長身玉立的年輕人,其肌膚如玉,相貌竟是難得的俊美,如同皎月一般不可逼視,此刻他正將銀槍自獅頭中拔出,回頭一笑間,那一身磊落的氣度,又將那相貌帶來的驚豔感,都給硬生生壓了下去。


    他們也看清了此人身著的服飾,這是……外門弟子。


    但是外門什麽時候有了這樣出色的弟子?而且此人臉生,也不像是那些在外門中早已有了偌大名聲的老牌弟子。


    那麽,應當是今年剛剛入門的囉?


    不論如何,如果不是此人出手,他們就要在這裏丟了性命。


    荀師姐帶著柳師弟,兩人上前一步,拱手感激道:“多謝這位師弟救命之恩,不知師弟如何稱呼?”


    這位救了人的,自然就是公儀天珩。


    公儀天珩手指一動,那銀槍就消失在手中,然後他也拱了拱手:“在下公儀天珩,兩位師兄師姐不必客氣,都是同門之人,不過是適逢其會,舉手之勞而已。若不是兩位已將此獅磋磨大半,在下即便出手,也不能奈何得了它的。”


    說完後,他的視線就往另一側而去。


    荀師姐與柳師弟本還想再說幾句,見他這樣,不由也跟著看了過去。


    然後,他們就見到在那邊山石後方,輕盈地跳出了一個少年。


    這少年看起來不過十五六歲,皮膚細嫩,眉清目秀,不過他看起來有些膽小,臉上也泛著微紅,倒是又顯得有些可愛。


    從氣息上來看,他是個煉藥師——也難怪之前他要躲在山石後麵了。


    顧佐看一眼自家大哥,又看看兩人,有點尷尬:“我……在下顧佐,是公子麾下的煉藥師。”


    他不知道以自己現在的身份是不是能跟那兩個人說話,可都被人這麽看著了,不打招呼也不好吧……


    因為是救命恩人的緣故,荀師姐與柳師弟兩人瞧出公儀天珩對顧佐頗為看重,對顧佐當然不會擺出什麽高姿態來。


    這時候,他們也就頗為友好地朝他笑了笑:


    “荀素英。”


    “柳無言。”


    公儀天珩見兩人這樣,微微點頭。


    不是不知好歹之輩,很好。


    一行四人很快認識了。


    公儀天珩就道:“天色已暗,夜裏恐怕不甚安穩,荀師姐、柳師兄不如先將那紫炎荒獅屍身收了罷。”


    荀素英與柳無言對視一眼,紛紛搖頭:“若不是公儀師弟,我二人連性命都沒了,何談收獲?這頭荒獅屍身,理應歸公儀師弟所有。”


    他們也不是不明白,這兩人應該在旁邊躲避已久了。可是兩人既然躲避著,自然也可以等他們身死之後再除去荒獅,到時候不僅少了麻煩,荒獅屍身也歸他們所有。但那個公儀天珩,還是救了他們的性命……再想一想那兩個跟他們交好卻把他們留下做替死鬼的師兄師妹,就頓時覺得,公儀天珩與顧佐都是可信之人了。


    公儀天珩見他們如此,自然也不會真的全都收下,他就笑道:“兩位不必……”


    柳無言道:“公儀師弟若是不肯收,我二人反而不知如何是好了。”


    公儀天珩見他們兩個的確是真心實意,也就說道:“既然這樣,各分一半罷。”他看兩人還欲說話,又是一笑,“荀師姐與柳師兄也不必再說了,都有出力,都有所得,再公平不過。”


    那兩人聽了,也隻好答應下來。


    但同時,對公儀天珩的好感,又多了幾分——莫說旁的,這位師弟麵對接近五級的荒獸也未有貪婪之心,更不曾挾恩圖報,足見德行俱佳了。


    之後,一行幾人都來分割荒獅屍體。


    雖是這樣,彼此也都謙讓。


    因為顧佐是一位煉藥師的緣故,而荒獅身上可以入藥的東西頗多,因此荀素英就讓顧佐先將藥材挑了,其他的東西,再來分配。


    紫炎荒獅的血肉裏含著淡淡炎氣,對修煉屬性心法的武者來說很有妙用,既然藥材都給了顧佐,那麽這些血肉,荀素英和柳無言也就得到多半,總共有幾千斤的荒獅精肉,顧佐和公儀天珩隻得了五百斤左右罷了。


    取得戰利品後,雙方都頗為滿意。


    這期間,互相也都進一步有所了解。


    公儀天珩是個剛來的外門弟子,荀素英則已經是內門弟子了,而且身後頗有人脈,柳無言分明還沒入先天,名分上掛著的是個外門,但其實修煉習武都在內門。這也是因為他的身份緣故——他柳家算是個大族,內門有柳長老,是他的族內叔爺,對柳氏一脈多有看顧。


    荀素英先前是感激公儀天珩相救之情,後來一番交談後,又覺得這人就如同他的氣度一樣,都絕不可小覷,結交之心一起,對他也熱絡了些。


    柳無言在一旁仍舊沉默寡言,並不對荀素英的舉動發表意見,但他也記得公儀天珩的恩情,並沒有因此對他產生不滿。


    而荀素英,盡管有意結交公儀天珩,此次也不像以往那樣忽略柳無言,反而帶著柳無言一起,同樣和公儀天珩攀談。


    過不得一時三刻,雙方基本上也都算有了些交情了。


    隻不過那邊的兩人並不知道,其實公儀天珩在和他們對話的時候,腦子裏還在跟另一個人傳音。


    【大哥,你這樣晚才出手,是因為沒有把握?】


    【並非如此。隻是人心難測,唯有患難不離者,才值得一救。】


    【誒,隻是這樣?那現在大哥跟他們結交……】


    【待我先天一成,就要進入內門,提前結交一些內門弟子,有益無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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