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列開往春天的火車。連目的地都如此應景:長春。  冬至與張行不在同個病房,也不知道具體情況,隻聽見隔壁說話聲越來越高,到最後更是傳來激動吵嚷的動靜,持續了好一陣子,冬至忍痛下床跑去看,正好看見警察與醫院保安陪同一對中年男女離開,後麵還簇擁著一大群人,看上去像是姚家的親友。


    老鄭看見冬至:“你怎麽出來了?”


    “動靜太大,出來看看,現在怎麽樣了?”冬至問道。


    老鄭歎了口氣:“生不見人,死不見屍,人家父母著急上火也是正常的,我們已經跟警察那邊對接了,會請警力幫忙去搜尋,聊慰家屬的心情,畢竟也不可能說出真相,又交不出人家兒子的屍體。小姑娘被對方父母遷怒了,正委屈呢,去安慰安慰吧!”


    說罷又壓低了聲音:“小姑娘長得不錯,對你又有意思,趕緊趁機把人拿下來!”


    冬至哭笑不得:“這不是趁人之危嗎?”


    老鄭白他一眼:“難怪你到現在都找不到女朋友!”


    冬至心想還好意思說我,你自己不也是?但他還沒說出來,就已經被老鄭一腳踢進門。


    張行果然眼眶紅紅,像剛哭過一場。


    冬至把自己在網上買的小盆栽放在旁邊的桌子上。


    “很好養的,一天澆一次水,到你出院那天,說不定還能長高一點。”


    張行撲哧一笑:“那我怎麽帶回去?”


    冬至也笑道:“你可以在離開時送給別的病友,讓他們繼續養著。我在網上買了點零食,明天應該就能寄到,到時候給你分一點。”


    張行訝異:“大夫允許吃?”


    冬至笑嘻嘻:“老鄭偷偷讓我買的,他被大夫限製得更嚴,隻能白粥小菜地吃,快受不了了。”


    張行忽然道:“謝謝你,冬哥。其實當時我能死裏逃生,也多虧了你,現在卻反過來要你安慰我。”


    冬至揉揉她的頭:“你已經很堅強了,我也是因為前幾年經曆過父母去世,現在才比你好一點,人生沒什麽過不去的坎,看開點就好。”


    張行看著冬至。


    後者笑容溫暖,就像那盆生命力旺盛的盆栽,無論怎樣的狂風驟雨,都不會留下陰霾痕跡,依舊生機勃勃,連帶著也將樂觀感染給身邊的人,讓旁人心底跟著明亮起來。


    她鼓起勇氣,忽然道:“冬哥,我很喜歡你,你能當我的男朋友嗎?”


    冬至懵了一下,猝不及防。


    張行有點想笑,心想這樣的男生,怎麽沒有人現他的好?


    “我知道你現在沒有女朋友,所以不用急著拒絕我,你不會追女孩子沒關係,我來追你好了。”


    “其實,我有喜歡的人了!”冬至終於想到一個借口,脫口而出。


    張行一愣:“你不是在騙我吧?”


    “當然不是,”冬至睜眼說瞎話,“不過對方並不知道,我也還沒想好怎麽表白。”


    張行沒有輕易放過他:“那對方是什麽樣子的?”


    他信口胡謅:“呃,高高的,瘦瘦的,挺漂亮,不愛說話……”


    就在這個時候,敲門聲響起,冬至如獲大赦,趕緊在美女的幽幽的注視下去開門。


    趁著護士進來給張行檢查,他順勢溜了。


    門外牆邊,老鄭靠在那裏嘿嘿笑,說不出的猥瑣。


    冬至:……


    老鄭感歎:“漂亮小姑娘自己送上門啊,你居然忍得下心拒絕?”


    冬至道:“以前我上學的時候,我們係有個女生,喜歡上別係的校草,當時那男生挺多女生圍著,他也喜歡我們係那女生,又沒喜歡到為了她拒絕其他女生的地步,就一直跟她玩曖昧,若即若離,那女生以為對方真心喜歡自己,也陷進去了,誰知後來有一回看見他跟別人在一起接吻,大受打擊,上前質問的時候,男生還說她自作多情,那女的也挺傻,一時想岔了,直接就跳樓死了。聽說那男的後來受到這件事影響,精神上也出現一些問題。”


    說罷他攤手道:“所以感情債這種東西,最好還是不要背的好。”


    老鄭恨鐵不成鋼:“誰讓你腳踏幾條船了,你就選一條啊,眼前不就有?!”


    冬至眨眨眼:“可我不喜歡人家啊,要是拖拉不幹脆,不是反而害了她嗎?”


    老鄭拍了他的腦袋一下:“男人哪有不喜歡漂亮女孩子的?就算嘴上說不喜歡,相處相處也就喜歡了,你可別跟我一樣,等老大不小了才後悔!”


    冬至:“你是不是喜歡張行啊?”


    老鄭切了一聲:“我才不喜歡幼稚愛哭的小姑娘,老子喜歡熟女!”


    “像王姐那樣的?”冬至樂了,他還記得老鄭出場時一臉剽悍勇猛,不苟言笑,處熟了之後現其實也挺逗的。


    老鄭撇撇嘴:“她哪裏算得上漂亮了?”


    冬至心說老鄭你完了。


    他也不說話,就默默地往旁邊挪一步,再往旁邊挪一步,慢慢挪回自己的房間。


    身後傳來王靜觀陰惻惻的聲音:“難為你跟個醜八怪合作了那麽久啊,真是委屈你了。”


    “不是不是,靜觀你聽我說,誒,你別走,靜觀!”這是老鄭惶急的聲音。


    “不要在走廊上喧嘩,影響其他病人!”這是護士的訓斥。


    冬至禁不住樂出聲。


    在那之後,冬至沒再去張行的病房,張行倒是沒事人似的經常過來串門,絕口不提那天的事情,一個月後,張行出院,臨走前還聯係了父母,不過隱瞞自己斷腿的原因,隻說是爬山摔斷的,碰巧被冬至和老鄭救了,張爸張媽千裏迢迢趕來,一臉心疼地把女兒帶走,當然也沒忘了對冬至他們千恩萬謝,張媽還想塞錢給他,被冬至堅決推掉了。


    張家人走後,老鄭像往常那樣不安分地溜達過來,就看見冬至在收拾行李。


    “喲,突然現真愛,打算追著人家去了?”


    冬至笑嘻嘻:“對啊,去北京找我的真愛何遇!”


    老鄭撓了撓頭皮:“你那些參考書看得怎樣了?”


    “每天都在看。”冬至拍拍背包,表示自己沒懈怠。


    老鄭又道:“筆試難度跟國考差不多,今年應考人數比曆年都多,你也算從咱們這兒出去的,可別給東北分局丟臉,去年我們分局推薦的就沒能考上。”


    聽他這麽一說,冬至心裏就有點沒底:“我把曆年國考真題都找出來做,現在大概六七十左右,再複習個把月應該差不多,難道其他人都能拿很高分?”


    老鄭麵露尷尬:“那倒也不是……去年我們推薦過去的考生,是隻剛修成人形的青皮狐狸,他考試的時候想用五鬼搬運**作弊,讓自己的小弟們去把標準答案偷來,結果被抓個正著,取消三十年的考試資格,連帶我們東北分局也挨批記過,在其它分局麵前丟臉丟大了!”


    冬至:……


    王靜觀得知他要去北京,特地買了些長春特產,又讓老鄭開車送他們到機場。


    “小冬,雖然咱們認識時間不長,但姐知道你是個好孩子,我沒有弟弟,是把你當弟弟來看的,以後有空就回來玩,姐帶你回家吃好吃的。”


    王靜觀把吃的一股腦塞到他手裏,又叮囑路上小心一路平安雲雲,聽得冬至原本還算平靜的心情頓時傷感起來。


    老鄭揮揮手:“行了行了,快走吧!他隻要沒考上,肯定有大把時間回來看你!”


    “滾!”王靜觀氣得直接踹了他一腳。


    冬至哈哈大笑。


    飛機蓄勢起飛,穿越雲霄。


    長春的一切逐漸遠去,北京的一切正在接近。


    冬至背靠軟枕,望著窗外重雲,心情也跟著一點點期待起來。


    北京,他來了。


    ……


    王府井大街。


    冬至站在一扇布滿灰塵的旋轉門麵前呆。


    從外往裏看,積灰的內部環境顯示這棟大廈可能廢棄好一段時間了,門口掛著酒店的招牌,但“酒”字的三點水早已不翼而飛。


    很難想象在人來人往的繁華商業街道,還會有這樣一處地方。


    也許是他的表情太過無辜,一名路過的大媽熱心道:“娃子,你是來應聘的?可別讓傳銷給騙了,這大廈好幾年都沒人住的!”


    冬至哭笑不得,謝過對方,再三確認自己找的地址沒錯之後,撥通了何遇留下來的電話。


    電話沒人接。


    他有點愁了。


    這該上哪去找?


    這時候,他的肩膀被人從後麵拍了一下。


    回過頭,冬至驚喜:“何遇!”


    何遇笑嘻嘻:“跟我來。”


    他帶著冬至繞到大廈後麵,從一個半掩的小門進去。


    門口穿製服的保安應該上五十了,垂著頭歪歪坐著,像在打瞌睡,但冬至跟在何遇後麵進去時,看見對方抬頭掃了自己一眼,那眼神冷得根本不像一個尋常保安,讓冬至心頭一凜,再仔細望去,對方卻已繼續合眼昏睡,仿佛剛才隻是他的錯覺。


    兩人穿過後門走廊來到大堂,撲麵而來一股積塵的味道,讓冬至忍不住咳嗽兩下。


    “為什麽要走消防通道?”


    “因為我們沒交維修費,電梯被停很久了。”


    冬至:……


    要不是在長白山上經曆的那一切,他真要以為自己是被帶進一個傳銷窩點了。


    何遇一邊爬樓梯一邊介紹:“其實停掉電梯也是為了隱蔽性,前門鎖了的,後麵又有雲伯守著,閑雜人等一般進不來,賊也看不上這裏。”


    冬至奇怪:“為什麽不幹脆換個地方?老鄭他們的部門就掛靠在社保局裏麵,根本沒有人現。”


    何遇沒好氣:“我們是總局,怎麽能沒有獨立辦公的大樓,跑去跟別的機關擠呢!”


    冬至看著腳邊迅爬過的小強,默默把嘴邊的話咽了下去。


    冬至又一刀下去,這次用了狠勁,一手抓住頭一邊,鋒利的刀刃將絲劃斷大半,但還有一小半留在男人手裏,同樣的力氣,受力麵積卻更小,張行疼得鼻涕眼淚一起下來,哭聲裏都帶著嘶喊了,冬至用力將那一小撮頭從男人手裏扯回來,終於讓張行擺脫了對方的魔掌。


    男人終於現異樣,停住腳步轉過頭,直直盯住冬至,根本沒有剛才搭訕吃醋時的生動,眼白漾出青色,令人毛骨悚然。


    他朝冬至抓過來,後者顧著扶張行起身,冷不防手臂被抓個正著,頓時一股鑽心疼痛透過衣裳傳達到大腦。


    這會兒還是春季,山裏又冷,冬至雖說隻穿了兩件,但外衣卻是羽絨,可見對方力氣有多大,他總算明白剛才張行為什麽死活掙脫不開了。


    冬至二話不說上腳就踹,對方搖晃了一下,往後踉蹌兩步,又追上來,另一隻手想掐他的脖子,卻絆到腳下石頭,直直摔倒。


    冬至顧不上看他,一把拽起張行就往前跑。


    張行雙腿軟,幾乎大半個身體的重量都靠在他身上,冬至沒辦法,咬咬牙把她背起來,一邊跑一邊看路,還忍不住回頭看。


    這一看不要緊,差點沒魂飛魄散!


    男人飛快爬起來,又追在兩人後麵,腳步不算快,但他身形古怪,居然是踮著腳尖在跑步,就像有人在背後提著他的肩膀,而他像提線木偶一樣被操縱著四肢一樣。


    冬至頭皮麻,一下子想起酒店裏那個跳樓的女人!


    撞撞跌跌跑了一段路,冬至累得不行,忍不住放慢腳步,背後張行忽然驚叫一聲:“他追上來了!”


    冬至被她下意識害怕勒住脖子的舉動弄得差點喘不上氣:“你別掐我,我更跑不動!”


    “對不起對不起,你放我下來,我自己跑!”


    冬至也背不動了,聞言將她放下,兩人手拉著手一塊兒逃命。


    路像是沒有盡頭,他們體力有限,對方卻像是永遠不會累似的,依舊追在後麵,而且隨著他們體力不濟,眼看就要追上,幾次都堪堪抓住兩人後背衣服,驚險萬分。


    “我、我跑不動了!”張行邊跑邊哭道。


    “再堅持一會兒!”


    “不、不行了,我快不行了!”張行鼻涕眼淚和鮮血流了滿頭滿臉,一頭秀被刀割得跟狗啃似的,大美女的風采半點不剩。


    “那你還有力氣說話!”


    這話音才剛落,張行被絆倒,一個踉蹌摔倒在地,跟她一起互相攙扶的冬至被重重一帶,也跟著往前摔。


    而那個男人已經追了上來,他雙眼翻白,已經完全看不見眼珠了,臉上布滿青色的經絡,隱隱浮動在皮膚下麵,額頭上還有一條淺淺的紅痕,他踮著腳尖朝兩人大踏步走來,步伐不快,邁出的步子卻足夠大,像是踩高蹺的民間藝人,詭異古怪,無法言喻。


    眼看他就要掐上張行的後頸,冬至忽然福至心靈,下意識摸向口袋,掏出自己畫的那張“假冒偽劣產品”,就朝男人擲過去。


    符文拍上男人的臉那一刻,對方原本連被美術刀劃傷都不會停頓下來的動作,居然生生頓了一下,那張符文以肉眼可見的度化為焦黑粉末。


    與其同時,冬至似乎聽見虛空中傳來一聲尖利叫喊,男人的身體失去支撐,一下子委頓下來,癱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冬至忙拉起張行又往前跑,跑到兩人都精疲力盡,才終於停下來。


    張行臉色煞白,張口喘氣,出手推風箱似的嗬嗬聲,冬至也沒好到哪裏去,但他抬頭四望,突然意識到從剛才自己現張行被拽著頭拖行到現在,他們一路上就沒碰見過其他人。


    原本熱鬧的景區,那些遊客都到哪裏去了?


    “這到底怎麽回事?”他問張行。


    張行魂不守舍,像沒聽見冬至的話,冬至狠狠心,給了她不輕不重一巴掌,女孩子才終於回過神來。


    見她又要哭,冬至隻得威脅道:“你一哭就會把那人引過來了!”


    張行硬生生刹住哭聲,抽抽噎噎說起來龍去脈。


    之前他們在瀑布那裏分手之後,徒步團很快繼續出,姚斌,也就是剛才那個男人,就跟張行走在一塊兒。


    其實姚斌高大英俊,陽光健談,在團裏人緣很不錯,這次也是單身出行,張行對他並不反感,隻不過中間橫了個冬至,弄得兩人都別別扭扭。冬至走後,姚斌主動向張行道歉,承認自己剛才態度不太好,說下次要是再碰見冬至,一定也跟對方道歉,不一會兒兩人就又說說笑笑,落在隊伍後麵。


    接著一行人就去了綠淵潭,那路上有條岔道,人比較少,領隊讓大家都往小道走,不少人希望停下來休息拍照,結果張行和姚斌就從最後變成了最前麵的人。


    “你是說當時領隊已經讓大家出,你們就走在前麵,結果走了一段路回過頭,卻沒見到其他人?”冬至皺眉。


    張行喘息道:“我們有點奇怪,以為其他人還沒跟上來,等了好一會兒,也沒等到他們,就循著原路回去找,誰知走了很久,居然又走回瀑布這裏來。我實在是走不動了,姚斌就讓我坐下來休息,他去找找看有沒有人能問路。”


    “我等了差不多快半個小時,姚斌才慢吞吞回來,當時他已經變得很奇怪,垂著頭,踮著腳走,也不看我,我還以為他受傷了,就過去扶他,誰知他突然就把我撂倒,然後拽著我的頭往前拖……”想起剛才生的事情,她臉上依舊十分恐懼。


    遠處雷聲陣陣,無休無止,剛才冬至還覺得天氣很愁人,可現在唯有這雷聲,才能讓他們感到片刻的真實。


    “現在我們要怎麽辦啊!”張行緊緊抓著他的胳膊,害怕到了極致,聲音都不由自主打著顫。


    “先想辦法出去再說!”


    張行泫然欲泣:“可我們不管怎麽走,都走不出去啊!”


    “那也得走,你看看時間,根本沒動過!”他拿出手機。


    張行忙掏出自己的手機,上麵的時間停留在下午兩點零一分。


    徒步團路過潭子的時候已經是一點四十五分,怎麽可能過了這麽久才兩點零一分?除非她跟姚斌兩人打從跟大部隊失散之後,時間就沒再走過!


    這個認知讓她心底的恐懼越蔓延開來。


    難道他們不是在長白山,而是異次元空間嗎?


    冬至已經把背包翻了個底朝天,隻翻出一個畫板,一支鉛筆,一疊空白或塗鴉過了的畫稿,幾塊巧克力,一瓶水,一個充電寶。


    沒有朱砂,也沒有黃紙,為了輕裝上路,這些全都被他落在酒店了。


    本來以為兩張符文已經夠用了,誰能料到爬個山還會碰見這種事?


    想了想,他抽出一張空白稿紙,美工刀在身上隨便擦一下,劃開手指,鮮血霎時泉湧出來。


    沒空理會張行臉上寫著“你也中邪了嗎”的表情,冬至強迫自己定下心神,在白紙上畫符。


    何遇可以做到,他應該也可以,哪怕效力微乎其微,但隻要能揮一點點,下次他們就還有機會逃命……


    “這個你拿好,就類似護身符那樣,要是遇到危險就丟向敵人。”


    張行愣愣接過他遞來的三角符文,哦了一聲,不知道作何反應。


    手抖了一下,寫廢兩張,但總算有兩張還能用,冬至手指上已經劃了好幾道傷口,疼得直抽冷氣。


    張行默默打開背包,拿出創可貼給他包紮。


    眼看手機電量所剩不多,雖然有充電寶,但冬至也不想隨隨便便用完,正想說繼續趕路,就聽見身後傳來細微動靜。


    他扭頭一看,姚斌不知什麽時候又出現,正踮著腳尖朝他們一步步走來!


    張行尖叫一聲,一跳三尺高,順手把手裏攥著的符文砸出去。


    冬至:……


    準頭倒是不錯,可那是他流了好多血才畫成功的符啊!


    冬至欲哭無淚。


    符文砸中對方,但姚斌的身形僅僅是停頓片刻,又朝他們走過來。


    “沒用啊!”張行扭頭對冬至道。


    “那還不跑!”冬至大吼一聲,拉起她就跑。


    兩人剛才休息了片刻,恢複一些力氣,此刻都拚出一條老命往前狂奔,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等他們感覺四周景色逐漸黯淡下來的時候,就看見前方幾束燈光晃來晃去,遠遠看著像是手電筒。


    “什麽人!”與此同時,那頭傳來一聲低喝,充滿戒備與警惕。


    換作平時,聽見這種不帶善意的回應,冬至怎麽也要停下腳步看清楚再上前,但現在後麵的危險讓他們顧不得其它,一邊跑過去一邊喊道:“我們是迷路的遊客!”


    冬至抽了抽嘴角:“那真是太謝謝你了!”


    何遇哈哈一笑:“好說好說,我在這裏有間宿舍,平時我都睡辦公室,也很少回去過,你要不就睡我那裏吧,也省下房租錢了。對了,你家庭情況怎麽樣,家裏有幾個兄弟姐妹?”


    冬至道:“我是獨生,爺爺奶奶和爸媽都去世了,外公外婆跟舅舅一起住,逢年過節我會寄點零花錢過去,不過聯係比較少。”


    何遇高興道:“太好了,你這樣的背景在麵試會加分的!”


    冬至表情古怪:“……父母雙亡是加分項?”


    何遇挑眉:“當然!你想,我們這份工作,平時沒少遇到危險,要是家裏牽掛太多,萬一關鍵時刻有顧慮怎麽辦,獨生子女犧牲了,家裏老人肯定也會傷心,所以領導最喜歡你這樣的家庭背景了!”


    冬至:……好像很有道理,我竟無言以對。


    何遇拍拍他的肩膀,鼓勵道:“放心吧,隻要學好本事,倒黴的就不是你,而是敵人!再說我們工作性質特殊,除了五險一金之外,工資獎金比一般崗位還要高,說不定你努力努力,過幾年就能在北京買房了!”


    正說著話,辦公室電話響起,何遇一看來電號碼,哎呀一聲。


    “差點兒忘了,老大喊我呢,我得過去一趟,這電話你幫我接,就當提前考驗你的臨場應變能力了!”


    “這誰打來的?我該怎麽說!”冬至拉住急急忙忙想要閃人的何遇。


    “東北那邊打來的,說長白山上那個天坑的事情,投訴我們沒有提前知會他們,害他們現在要幫我們收拾殘局,我這幾天接了不下十個電話了,各個部門的都有,反正你幫我應付他們一下就行,隨便想說什麽就說什麽!”


    何遇如炮連珠說完,打死不肯接電話,一溜煙跑得不見人影。


    冬至無奈,隻得接起電話。


    那頭是旅遊局打來的,果然投訴他們在長白山上留下那麽大一個天坑,給後續旅遊開帶來無數麻煩,又抱怨經費不足,希望統一口徑,給個官方說法雲雲。


    冬至硬著頭皮跟那邊天馬行空胡扯的時候,何遇正站在領導麵前挨訓。


    龍深頭也不抬,筆走龍蛇。


    “為什麽把他帶進來?”


    何遇嬉皮笑臉:“老大,你不覺得他挺有靈性和天賦的嗎?真不考慮收了他?你從來沒收過徒弟,潮生他們都在私底下打賭呢!”


    龍深:“你押了多少?”


    何遇笑容一僵。


    龍深抬頭看他一眼。


    何遇心虛地伸出一根手指:“就一百。”


    龍深冷笑。


    何遇:“……好、好吧,其實是五百。”


    龍深道:“休假取消。”


    何遇哀嚎:“別別!我坦白,是五千,我私房錢全押上去了,真的就這個數!潮生他們非說你今年也不會收徒弟,求求你了老大,你就收一個吧,不是冬至也行!別讓我那五千塊打了水漂啊,大不了到時候我給你分紅,我們三七、不不,四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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