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列開往春天的火車。連目的地都如此應景:長春。  領隊也注意到冬至了,見狀笑道:“小帥哥也說說吧,張大美女難得主動開口邀請別人呢,我們團隊裏的帥哥可都沒有這樣的榮幸!”


    車上眾人聽見了,紛紛轉頭過來看冬至,剛才上車的時候別人餘光一瞥,已經覺得這小夥子特別耐看,眼下見他坐在漂亮的張行旁邊,居然也沒被比下去,有愛開玩笑的已經起哄道“哇,金童玉女啊”。


    張行微微紅了臉,卻沒否認。


    冬至也不矯情,就說他上回去四川九寨溝,那兒有個酒店,叫九寨天堂,一下飛機,就有酒店的車來接送。司機是個大大咧咧的漢子,見客人上車就問,你們是去天堂的嗎?客人大怒,立馬反駁,說你才去天堂呢。


    眾人很給麵子,聽他說完,都稀稀落落地捧場笑起來,張行順勢就問:“九寨好玩嗎?”


    冬至笑道:“挺好玩的,九寨歸來不看水,那裏的水就像有生命的精靈,有機會你真應該去看看。”


    張行被打動了,用俏皮的語氣道:“那我下次去,能不能找你當導遊?”


    冬至眨眨眼,假裝沒聽懂她的話意:“我去過了。”


    張行有點失望,剛才的勇氣一下子消失沒再說什麽。


    大家說說笑笑,一路也過得飛快,不過半小時就到了長白山北坡。


    買票時,冬至趁機與徒步團分手,張行倒是有心想挽留,但他借口自己要找個安靜的地方作畫,還是婉拒了。


    這裏向來是熱門旅遊景點,雖然是淡季,但也沒有想象中那麽冷清,冬至乘車上了天池,在那裏畫了兩個小時,又沿著指引往另一個方向走。


    山中清寒,草木卻已有了春意,他體力還不錯,上來時坐了車,下去就想徒步,半途走走停停,寫寫畫畫,不知不覺走出景區標識的範圍,再回頭一看,蒼林茫茫,才現自己已經走了這麽遠。


    正考慮要不要循原路回去,他就聽見“喵”的一聲。


    一隻胖乎乎的大黃貓在他身後,好像在叫他。


    冬至愣了一下,走近幾步,那貓居然也不怕生,一動不動。


    “小家夥,你是家養的還是野生的,迷路了嗎?”冬至笑道,“我身上隻帶了巧克力和水,但你不能吃巧克力。”


    大黃貓好像聽懂了,居然還翻了他一眼,轉身慢慢往前走。


    冬至覺得很好玩,忍不住跟在黃貓後麵,一人一貓維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


    走了快要半個小時,他隱隱聽見前麵傳來瀑布落入水潭的動靜,間或還有說話喧嘩,大黃貓卻似受了驚嚇一般,嗖的一下躥入叢林,霎時消失不見。


    眼前瀑布仿佛驟然展開的天地,令人不由自主呼吸一滯。


    三三兩兩的遊客正忙著拿手機拍照合照,像冬至這樣光是站著欣賞風景的人反而不多。


    “冬哥!”


    冬至回神抬頭,看到張行和那個旅遊團的人在一起。


    他走過去打招呼:“又見麵了。”


    “是啊,剛在天池沒看到你,我還以為你落在我們後麵呢!”張行有點興奮,“要不等會兒一起走吧?”


    冬至亮出手上的畫板:“不了,等會兒我還得找個地方寫生呢。”


    張行哦了一聲,露出失落神情,冬至假裝看不見,從背包裏拿出兩份巧克力,遞給張行一份,她這才重展笑顏。


    “張行,吃烤魚嗎?”一個男生走過來,給張行一袋烤魚片,順帶在他們旁邊坐下。“聊什麽,這麽高興?兄弟怎麽稱呼?”


    他問的是冬至,但目光明顯落在張行身上。


    張行有點不高興,把烤魚片往冬至手裏一塞,說了句沒什麽,就起身走開。


    男生也顧不上冬至,起身就去追,冬至瞅著手裏的烤魚片,正猶豫要不要拿去還給人家,就看見那隻大黃貓不知何時又冒出來,正蹲在前邊的石頭上,歪著腦袋瞅他。


    一人一貓大眼對小眼,冬至恍然大悟,把烤魚片遞出去:“你要這個?”


    大黃貓又給了冬至一個白眼,一躍而上,朝冬至撲來。


    冬至嚇一跳,還沒來得及反應,手上那袋烤魚片已經被叼走。


    拿到食物的大黃貓立刻過河拆橋,直奔林中,再也沒回頭看他一眼。


    冬至哭笑不得,他休息得差不多,見張行還在跟那男生說話,兩人的表情都還算平和,沒有吵架的意思,他也沒過去打擾,背起包就繼續上路。


    他有意避開遊客,就專門照著山下買的指引走偏僻小路,這些小路有個好處,路大多崎嶇陡峭,卻還在景區開範圍內,符合規定,但一般怕苦的遊客又不會去走。冬至繞過潭子,眼見藍天白雲,雪山延綿,就忍不住找了個地方坐下來畫畫。


    他的性格不算悶,但畫畫時卻能沉住氣,一旦畫筆開始動,就會忘記時間。


    這次也不例外,等他把初稿畫好,才被雷聲驚醒。


    一抬頭,藍天不知何時被沉沉烏雲覆蓋,遠雷滾滾而來,雲層翻湧之際偶爾還閃過猙獰亮光,人間仙境的畫風頓時為之一變。


    冬至左右四顧,現早前的零星遊客也沒了蹤影,他也趕緊收拾背包,準備找個地方躲躲雨。


    若說一個遊客也沒見著,是因為大家早就避雨去了,但走出一段路之後,冬至怪異的感覺就更加強烈起來。


    他猛地停住腳步,盯住眼前那塊石頭。


    如果沒有記錯,剛剛他就是靠著這塊石頭畫畫的,旁邊草地還有自己坐下半天的痕跡。


    但為什麽又繞回來了?


    這次他留了個心眼,拿出馬克筆,在那塊石頭上畫了一個小小的標記,然後繼續往前。


    記憶裏,往後一直走出不遠,就能回到主幹道上,並看見景區的指示牌,然而現在他走了快五分鍾,好不容易看見小樹林的盡頭,他加快腳步穿過林子,就看見眼前的草地懸崖,和遠處的天池和雪山。


    果然又是那塊石頭。


    冬至盯著石頭上自己剛剛才作過記號的圓圈,心裏想到小時候家鄉老人講古,經常會講到的鬼打牆。


    如果在來長春之前碰到這種事,估計他現在已經嚇死了,但經過火車上那一係列怪事之後,他的心理承受能力顯然已經有了很大的提高。


    烏雲越聚越多,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滾滾雷聲似有人在雲間擂鼓,誓要將雪山擂碎,更像神仙在天上鬥法,電閃雷鳴齊齊登場,牽動凡人跟著躁動不安。


    這場景放在網絡上,可能有人會開玩笑說有人在渡劫,就連冬至活了二十幾年,也沒見過這樣翻滾不休如同山海咆哮的烏雲。


    他定了定神,轉身朝回路望去,就看見一個人在不遠處路過,行色匆匆,也沒朝這邊望上一眼。


    對方的容貌身形極為熟悉,讓冬至忍不住脫口而出:“徐姐?!”


    聲音足夠大,但徐宛好像沒聽見,她身邊甚至沒有帶著彤彤,獨自一人往前奔走,也不知道想去哪裏。


    冬至猶豫了一下,還是追上去。


    按理說徐宛一個女人,度不快,冬至又是跑過去的,應該很快就能追上,誰知他追了好一會兒,兩人之間居然還是維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


    就算是個傻子都能意識到不對勁了。


    冬至停下腳步,眼看著徐宛越走越遠,最終消失在視線裏,他轉而在林子裏四處尋找出路。


    如果說剛才碰見鬼打牆的話,現在就是在迷宮裏打轉,林子明明看著不大,可他不管怎麽走,都走不出去。


    冬至有點急了。


    他想起上回看見兩個大學生跑來長白山探險,結果被困,不得不報警求助的新聞,心想自己要是也那樣,那真是丟臉丟到全國人民麵前去了,可等他打開手機,頓時傻眼了,上麵沒有半點信號,連應急電話都打不了。


    冬至又點開應用軟件裏的指南針,電子指南針比機械的偏差要大一些,但平時好歹還能用,然而現在,冬至看著手機屏幕上一直在瘋狂轉圈的指南針,心一點點沉下去。


    沒等心情更沉到地底,他就聽見一聲尖叫。


    “救命啊!”


    是個年輕女孩子的聲音,還有點熟悉。


    對比雷聲,這聲尖叫更令他精神一振,冬至想也沒想就循聲跑去。


    叫聲越來越近,眼前豁然一亮,他現自己居然跑出了林子,來到原先路過的瀑布下。


    一個男人正抓住一個女孩子的頭,將她在地上拖行,女孩子拚命掙紮哭叫,可對方力氣極大,她竟怎麽也掙不脫,背部從崎嶇不平的石頭路上磨過,承受著整個身體的重量,更讓她的哭聲充滿痛苦和淒厲!


    冬至驚呆了。


    他認出那個女孩子就是張行,而那個男的,則是不久前拿著烤魚片向張行獻殷勤的小夥子。


    “冬哥!救我!救我!”張行顯然也現了他,更加淒厲地哭喊起來。


    但揪住她頭的男人不為所動,也沒有回頭看冬至,依舊機械性地一步步往前走,不知要把張行拖到哪裏去。


    來不及多想,冬至跑過去。


    領隊就說,長春有個吊水壺,哈爾濱也有個吊水壺,但哈爾濱的吊水壺沒有水,有一次幾個旅客沒搞清楚,上錯車,結果一路坐到哈爾濱鬆峰山,放眼望去一滴水也沒有,都傻眼了。


    眾人聽得笑起來,冬至也跟著笑。


    領隊要大家輪流講個自己在外頭遊玩時遇到的趣事,等張行講完時,她就對冬至說:“要不你也講一段。”


    領隊也注意到冬至了,見狀笑道:“小帥哥也說說吧,張大美女難得主動開口邀請別人呢,我們團隊裏的帥哥可都沒有這樣的榮幸!”


    車上眾人聽見了,紛紛轉頭過來看冬至,剛才上車的時候別人餘光一瞥,已經覺得這小夥子特別耐看,眼下見他坐在漂亮的張行旁邊,居然也沒被比下去,有愛開玩笑的已經起哄道“哇,金童玉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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